[自創] 冥王 18

作者: redqueen (厭世寶貝)   2023-09-09 23:06:19
  第十八章
  「如果消息沒錯的話,蘇阿檀就住這一帶。」吳秋景說:「現在只剩下他兒子。」
  晚間十一點,狹窄的舊城區巷弄像睡著似的沒什麼人煙,路邊騎樓塞滿了休息中的攤
車,飄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油膩臭氣。
  「她兒子的職業是什麼?」梁栩沉著嗓,穿越騎樓旁的障礙物。
  「......他沒有固定職業。」吳秋景說:「成天遊手好閒每天在遊藝店打機台,沒錢

話就四處去借。」
  兩人來到一棟十二層樓的公寓前面,吳秋景看了看手機,正是他們要找的地址。大樓
門上掛著四個紅色壓克力字體寫著『京王大樓』,老建築物疏於管理,門戶大開,完全沒
有管制作用,外牆像染了屋漏痕一樣灰黑不清,每一層每一戶外都掛著鏽蝕的鐵窗,像黑
色牢籠一樣將窗戶圈起來,連入口處也堆滿了紙箱或廢棄垃圾,頗有回到六零年代台灣社
會的氛圍。
  門內只有一盞蒼白的日光燈,兩側牆上貼滿了各式借貸廣告。正前方是紅色的電梯門
口,右側則狹窄的逃生梯,整體環境老舊且詭異,任一個正常人應該都不會想踏入這裡。
  「會怕嗎?」梁栩刻意調侃吳秋景。
  「起碼有人住。」吳秋景怒瞪他一眼,「別太過分了。」
  看樣子不是逞強。梁栩無聲地笑了一下。
  正前方的電梯顯示面板呈現無機的黑,應當是年久失修已失去功能,吳秋景也不敢貿
然搭乘,反正他們要找的人就在四樓,多走幾步路總比被困在電梯來得好。
  樓梯扶手上覆蓋著一層黑色油垢,連碰都不想碰,他們一步步踏上樓梯,時不時聽見
其他樓層傳來咳嗽聲、電視雜音與隱隱約約的哭嚎。京王大樓屋齡大約四十年,當年落成
時屬精華地段,為該地區戶數最多的建築物,但隨著時代更迭,大樓產權多次易手,住客
複雜、糾紛不斷,漸漸地成為了附近居民口中的鬼樓。
  踏著階梯逐步往上,自樓間左右兩側延伸各有一條暗不見天日的長廊,兩側大約有八
到十二戶,有住客敞亮著大門,一名老人身穿長袖對著電視新聞沈睡,長廊外堆滿了各式
私人物品,甚至還有小型瓦斯爐跟冰箱,複雜的惡臭凝滯在樓層之間。
  越往上走,女人的尖叫聲越明顯,另外也有男人的怒罵,兩人似乎是在爭吵。到了四
樓,一過樓梯轉角,長廊不遠處一對男女正在走廊上互相拉扯。男人年紀約莫四十幾歲,
只穿著一條四角褲跟毛衣,一雙大手像鐵箍似的拽著女人的長髮不放,嘴裡不斷噴出不堪
入耳的各式髒話,瘦弱的女人瑟縮在地上大聲哀嚎,粉色絲質睡袍衣不蔽體,大半蹭在地
板上弄得凌亂骯髒。
  「喂!」梁栩率先斥喝男人。
  幾乎同一時間,吳秋景像一陣風似的飛出去,直接一腳踹在男人的肚子上。女人的尖
叫撕裂了夜的寧靜,男人跌坐在長廊旁的紙箱上,捧著肚子面露痛苦,髒話仍不絕口。
  「你就是老鼠嗎?」吳秋景一腳踩在男人的肩膀,手肘靠在膝蓋上滑手機,頻頻比對
著螢幕內的照片,他用台語對男人說:「看起來是你沒錯......遮厲害還會打查某?想找

嗎?」
  「你、你是誰人?」老鼠一陣駭然,仍虛張聲勢地說,「伊......伊是阮七仔!我當

佮教訓!」
  長髮混著淚水與唾沫黏在瘦弱的面頰上,女人跪在地上渾身發抖,朝著老鼠大喊:「
他是畜生!畜生!你打死他!你快打死他!」
  女人的年紀看起來相當年輕,約莫三十出頭,蒼白的肌膚帶著病態感,眼匡與下顎旁
的紫黑瘀青特別怵目驚心。那雙眼像游移的蝌蚪驚惶不定,雖稱不上標緻,卻有股讓人移
不開眼的氣質。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睡衣,兩條細長的腿上也是斑斑黑青,梁栩不動聲色地
觀察,旁邊有戶人家門戶大開,房燈還亮著,門外放著男人跟女人的鞋子,看樣子他們應
該是一路從房間吵到外頭。
  「你這臭婊子做死嗎!」綽號老鼠的男人做勢揮拳,卻被吳秋景一腳踹上胸口,男人
痛得五官糾結,一口氣吐不出來。
  女人咬牙切齒地瞪著老鼠,不斷落淚,梁栩脫下身上的夾克披在她身上,輕聲問她:
「站得起來嗎?」
  或許是從沒接受過這種溫暖,女人像驚嚇的鳥一樣直直地瞪著梁栩,她仍然匍匐在地
,彷彿是要用自己的四肢緊緊地將身軀裹成一顆球,極欲保護身體裡的東西一樣。
  女人紅著鼻頭,流下淚水,她彷彿看見了浮木,但胸口的怒意又即將破腔而出,只能
咬著牙,如嘔血般恨恨地說:「那個畜生王八蛋想殺了我的孩子。」
  吳秋景愣怔,一股怒氣陡然上湧,腳下的力道跟著加重了些。底下的男人痛得哇哇大
叫,吳秋景啐了聲髒話,惡狠狠地對老鼠說:「打一個孕婦,你倒挺有本事的。」
  此刻的男人早就按耐不住,大聲用台語咆哮:「瘋女人!你要拿什麼養孩子?!連自
己都養不活了還要養什麼小孩,你這個瘋雞屄!幹!不要回頭求我......」
  老鼠又被吳秋景狠狠地踹了一腳,這回不可是小小的威脅。老鼠痛得捲曲成一顆球,
只能張著嘴巴不斷乾嘔,恐怕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阿景。」暴力可不是什麼好行為,梁栩刻意喊他的名阻止他的行徑,卻不連名帶姓
,為的是避免男人往後找碴:「先壓著他就好。」
  吳秋景頓時有些彆扭,對這近似親暱的稱呼感到莫名其妙又詫異,眼下不好吐槽,只
能將那股怪異的感覺強壓入心頭。
  一旁的女人搖搖晃晃站起身,她咯咯地笑起,又怨恨地怒斥:「你是怕我沒辦法給你
錢才要我拿掉小孩吧?跟你這麼多年,我所有的錢都被你拿去賭博!你這個沒路用的查甫
,成天就只會賭博!」
  老鼠痛得在地上哀號,嘴巴像瀕死的魚一樣一張一闔吐不出半個完整的字。
  那女人掩著下腹,她眼中有火,痛下決心一字一句地說:「這是我的孩子!我要帶走
他!」
  梁栩從口袋抽出一張照片,詢問女人:「你認識這個人嗎?」
  那是一張兩寸半的大頭照,照片中的梁子燁身穿制服,相貌端正,微微地勾起一道淺
笑。
  女人頓了頓,明顯地猶豫了,她反倒收斂起神態,好似有了底氣拿捏著梁栩的要求說
:「你必須幫我的忙,我再告訴你。」
  梁栩哼笑了聲,勾起嘴角說:「沒問題。」
  *
  女人說她叫做小娜。
  收拾行李的時候,右腳掌明顯萎縮,動作稍微緩慢。小娜注意到吳秋景的視線,便朝
著他歉笑:「都是因為這隻腳讓我這輩子都找不到好男人。」
  夾克還給梁栩,小娜草草地在睡衣外頭套上一件杏色長洋裝,這是她衣櫃裡面最體面
的衣服,其餘的就胡亂塞進行行李袋。瘦弱蒼白的軀體上,到處都是瘀青,看樣子不只被
毆打過一次。老鼠被吳秋景按在餐桌椅上,雙臂反剪在身後用皮帶緊緊纏住,他只能惡狠
狠地來回瞪視,但又懼怕眼前那裡兩名陌生男子,心裡頭惴惴不安,一直回想這陣子到底
是惹到了哪個人或是又欠誰的錢。
  雖然年紀不小且歷經風霜,但仔細一瞧就能發覺其實老鼠相貌不錯,標準靠女人生活
的爛男人,只敢在弱者面前作福作威,一輩子如骯髒的爛泥一樣扶不上牆。
  「恁倆個到底是誰......」老鼠臉上鐵青,搜腸刮肚想不出眼前這兩個人來自哪裡。
  「你不用管那麼多。」吳秋景死死地捏著他的肩說:「只要你乖乖回答問題,我就放
過你。」
  老鼠吃痛,臉部表情再度皺成一團。
  小娜將值錢的東西全部搜刮到行李袋內,事實上,值錢的東西不過就是幾條金項鍊跟
一雙鞋。老鼠好幾度失控破口大罵,下場就是被吳秋景狠狠敲頭,最後只能不斷瞪著小娜
,敢怒不敢言。
  熊熊怒火燒裂了吳秋景冷漠的外表,梁栩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觀察,他想起了蔡宗男曾
經說過的事——家庭暴力、刻苦的母親,似乎觸動了吳秋景內心最幽微的敏感神經,使他
怒不可抑。
  環視周遭,老鼠與小娜的棲居之所不過十坪大,卻塞下一張床、一組衣櫃、一座小廚
房跟沒開窗的衛浴,擁擠卻不凌亂,再油黃燈泡的照映下反倒感覺小巧精緻。八成是女人
的功勞,梁栩心想。
  「蘇阿檀過世以後你才搬來跟他同居嗎?」梁栩站在門口旁雙手環胸。
  小娜胡亂收拾著東西,頭也不抬地回答:「這間房子是我的名字,以前阿檀姨租這裡
,入獄以後我就買下來了。她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假釋以後偶爾會回到聖母那邊住
一兩天。」
  「她出獄以後還繼續信那個爛宗教?」吳秋景尖銳地挖苦說:「她有好好反省嗎?」
  小娜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她假釋之後跟我說過,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讓那個孕
婦加入教會。」
  「他們兩個是怎樣的關係?」早在偵查庭時梁栩就已詢問過蘇阿檀這些相關問題,但
他想在從其他人口中比對出正確性。
  「阿姨對任何人都很好。」小娜朝著老鼠的方向怒瞪:「就是個性太好被這種爛兒子
欺負。」
  「我幹——」老鼠又被吳秋景按回桌子上,手肘呈現奇特的姿勢令他痛不欲生:「幹
幹幹幹幹——我錯了我錯了!」
  「哈!」小娜快意地笑,有人撐腰她就更加放肆:「我有說錯嗎?你就是爛人一個!
我就是真傻才沒跑!」
  「先說回原本的事情吧。」梁栩沉聲說。
  「阿檀姨之前在崇新醫院工作所以才認識那個孕婦。」小娜抖了抖行李袋,將拉鍊拉
上:「他們的感情像姐妹一樣好......說母女也不為過。」
  這一點跟梁栩在卷宗得知的資料一樣,死者劉智玉因為產檢與大女兒早療的關係頻繁
出入醫院,因此與蘇阿檀相識。蘇阿檀照料了她在醫院裡的每個細節,好比貼身的看護一
樣,大小事都由她盡心照料,甚至有時連三餐都一手包辦。
  「阿檀姨本來人很開朗、很活潑,是個老好人,不過很想不開的事情容易執著......

是因為想拯救她兒子所以才加入明心真理。」
  「欸欸欸!你不要胡說喔!」老鼠急得快跳腳,「她去參加那個教會跟我無關喔!我
又沒叫她去!哎唷——幹幹幹!」
  「你怎麼這麼吵?」吳秋景拉緊皮帶,手肘捆得更加死緊,男人痛得呲牙咧嘴,甚至
連淚水都快飆出來。
  「所以是蘇阿檀帶領那位孕婦入教的吧?」梁栩不得不把話題導回正軌。
  小娜停下手邊的事,端詳起梁栩來,半晌之後說:「你是那個孕婦的家屬嗎?」
  「你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梁栩的態度出奇地冷靜,沒有喜怒哀樂的面容讓人讀不出情緒。小娜不由得吞咽了口
唾沫,不敢繼續將話題岔開:「是阿檀姨帶她進去的沒錯,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自己窮得
要命,有好的東西就喜歡跟別人分享......阿檀姨時常看她一個人帶小孩很辛苦才會想幫

她,阿檀姨還說,有明心真理的夥伴一起照料會更好。當初她只是好心,哪知道會是這樣
的結果。」問來問去都是跟明新真理有關,小娜直覺梁栩應當是死者家屬,她想了想,接
著說:「阿檀姨曾經說過......那個孕婦長太漂亮,所以聖母很不高興,一直找各種麻煩

對她......其實是怕她的年輕貌美會威脅到聖母的地位。」
  關於這一點,梁栩憶起其他證人的說法似乎有這件事,警方還因此曾朝著毒殺偵辦。
小娜說的話都跟先前的調查差不多,梁栩由此可以確認這個女人是據實以告。
  「蘇阿檀假釋以後有和明心真理的誰聯絡嗎?」梁栩毫不猶豫地切入正題:「或者是
她的交友狀況。」
  「沒聽她說過有和誰聯絡,應該都斷絕往來了......畢竟那件事情過後,阿檀姨整個

都陰沉了不少,也不熱衷交際了。」小娜提起行李袋,「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有些事情想問一下他。」梁栩朝著老鼠的方向說,「你在旁邊幫我作證他有沒有
說謊。」
  小娜將手提包放到地上,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梁栩從口袋掏出一把鑰匙,直接展示在男人眼前:「這把鑰匙可能是蘇阿檀,你見過
嗎?」
  銀質鑰匙再普通不過,老鼠一臉茫然,惶然不安地看著梁栩,用台語回答:「我、我
......我怎麼知道?我們又沒住一起......」
  梁栩同樣把鑰匙給小娜看一眼,但女人端詳了許久,最後也是搖搖頭。他在心中嘆了
一口氣,看樣子線索又消失在茫茫之中,如墜五里霧般毫無起頭。
  「那這個男人呢?」梁栩拿出梁子燁的大頭照,那瞬間老鼠的神態就不一樣了。嘴唇
輕抿,眼珠子左右游移,像是在盤算著說詞。梁栩見狀又說:「你認識他,對吧?」
  半晌過去,老鼠都不肯說話,吳秋景直接踹掉他的椅子,老鼠失去重心重重地跌坐在
地板上。
  「你要不要說?」吳秋景居高臨下地問。
  模樣十分狼狽,老鼠將自己瑟縮成球,低垂著腦袋,像是閃躲著視線:「這個人....
..
我是知道啦......不過,伊、伊不是死了嗎?」
  梁栩與吳秋景彷彿心有靈犀互望一眼,梁栩又問:「蘇阿檀怎麼認識他的?」
  吱吱嗚嗚,老鼠渾身發抖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旁的小娜嘆了口氣說:「阿檀姨假釋
之後在公園當清潔工,有一次他去公園跟阿檀姨討錢,討到兩人起口角互相扭打了起來,
有人報警以後是這個......」小娜指了指大頭照上的梁子燁:「這個警察......來替阿檀

圍。」
  「大概多久以前?」梁栩問。
  「記得沒錯是......假釋出獄不久,大概一年前。」小娜平靜地說,「這個警察是個

人,他知道阿檀姨的處境,巡邏的時候都會來看看她,就是怕老鼠又來討錢。」她從鼻腔
笑了聲,自嘲般的說:「討不到錢就轉來毆打我,去我工作的地方跟我討錢。」
  老鼠面容貼地,縮著身軀不斷發抖。
  「阿檀姨跟誰都能變成朋友。」小娜笑了笑說:「這個警察也是,他們兩個滿合的,
警察先生常常去公園找阿姨一起吃飯。」
  「那蘇阿檀後來怎麼自殺了?」梁栩問她。
  「我想應該是憂鬱症吧,自從假釋以後她就變得沈默不愛說話,」小娜說:「無緣無
故在公園的廁所自殺,連個遺書都沒留下......警察先生也有去殯儀館拈香。」
  梁栩沈默了一陣,接著說:「你回想一下,蘇阿檀過世之前有什麼異狀嗎?」
  「說實在話......自從發生『那個案件』以後阿檀姨整個人都很異常。沈默寡言、時

發呆,動不動就喃喃自語、神神鬼鬼的,很不像以前。」小娜搓了搓肩膀,不安地說:「
我記得很清楚,她過世前一個禮拜的傍晚,那天剛好是五月颱......天氣非常悶熱,街上

個像火燒一樣紅通通的。阿檀姨拿了一些水果給我,因為天氣熱,所以我送了她一件排汗
內衫,希望她工作可以穿,不過阿檀姨婉拒了。」
  房間內的燈泡微微地閃爍,彷彿陷入恍惚的回憶,小娜的神情忐忑,下意識地搓揉著
指尖:「阿檀姨說,要我把好東西留自己用,她是用不到了。」
  「為什麼?」梁栩問。
  「她說......有人要來跟她索命了。」
  索命?
  回憶洶湧而來,法官的落槌聲彷彿自耳邊響起。梁栩想起了江衛夫被法警架離法庭的
模樣,淚水爬滿了赤紅的面孔,青筋虯髯在太陽穴,他大聲吼著,像地獄來的惡鬼一般鬼
哭神嚎。
  『這就是正義嗎?!』
  『犧牲我的妻女就是你們的正義嗎!』
  『她們都是我最愛的人!你們懂這種痛嗎!你們懂嗎!』
  梁栩臉色鐵青,陷入沈默,吳秋景察覺到他難得的異常,心頭微微發慌。
  那時候,江衛夫的話像錐子一樣刺入了所有人的身軀,鮮血淋漓地挖開每個人的心頭
,他崩潰、哭泣、怒吼,卻沒有人敢出聲斥喝他住口。
  『我要殺了他們!』
  『我要殺光他們!』
  這些話迴盪在法庭的天秤下。
  『我要殺光你們所謂的正義!』
  梁栩一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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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段劇情並沒有走遠的章節(欸
本章節弟弟大字報依然缺席(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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