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即使內心克制不要衝動，要把持住，但袁海允的主動一吻，真的是差點沒讓方牧衡內
心野獸衝破圍欄，恨不得破閘而出大殺四方，將眼前可愛的男人一口吞進腹中。
　　他撈過海允一雙長腿擱在自己大腿上，單手摟人，另一手扣住海允的下巴，輕聲對他
說：「我知道你沒有過戀愛經驗，也不希望過度急進嚇到你，不會勉強你，但是……戀人
間的親親抱抱摸摸，可以嗎？」
　　兩人貼身相擁，海允感受到體溫飆升，太靠近了，幾乎是要黏在一起，他有些許害怕
，不討厭，但是很陌生，在小牧之前從來沒有這樣跟人如此緊密相連，現在他們還衣著完
好，不敢想像萬一要是再進一步，他的心臟可以承受嗎？他真的可以和另外一個人這麼靠
近而不逃開？
　　人，真的可以相信嗎？
　　方牧衡當然看得出來海允眼中的驚懼，全身緊繃，可卻沒有逃走或抗拒，沒有嚇到將
他拒於千里之外，這就是最好的開始了。
　　大著膽子，輕輕將吻落下，很緩、很柔，細柔吸吮唇瓣，來回熨輾，滑過臉頰與鼻尖
，還有額頭，像是在碰觸什麼珍貴易碎的寶物般，不敢施力太大，小心翼翼，他想要讓海
允知道親密接觸並不可怕。
　　海允太過內向，看著出來與人之間的交際有著惶恐與距離，不知道是否天性如此還是
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總之，一步一步來最穩妥。
　　這不是他們間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海允微喘著氣，讓自己努力比上一回更習慣小牧的
碰觸與輕撫，雖然過去沒有經驗，但他不是那麼傻白甜對親密行為一無所知，也曾經想過
要是小牧想要再繼續做下去，他可以接受嗎？人與人的性愛行為，可以承受到哪一個階段
？
　　橫放在小牧腿上的大腿傳來突起異感，海允身體一滯，睜開眼睛微微推著小牧的身體
，雙頰像是喝了酒般的嫣紅。
　　硬生生止住親吻，方牧衡帶點尷尬的微笑，挪開海允的腿，他起身略彎著腰，快步前
往廁所去解決自己的慾望。
　　等到他再回來時，海允縮在沙發上喝著冰箱拿出來的飲料，眼中雖還帶著水波流轉，
神色卻已經恢復，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方牧衡搔著頭，正想著要怎麼開口，就看到海允拍拍身邊的座位，要他坐過去，他一
坐下，海允就很主動攬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這讓方牧衡很意外。
　　「謝謝你跟我說你們家族的事，我也跟你說一件事情好不好？」深吸幾口氣後，袁海
允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要把那件本來他再也不想提的痛苦往事說出來，輕輕拉下袖子，
讓方牧衡看見上頭的淡淡疤痕。
　　方牧衡握住海允的手，拇指摩娑著上頭的傷疤，肌膚已然恢復大半沒有過度凹凸，但
還是有著消不了的痕跡明顯可見，「你之前說過是發生重大車禍，是要跟我說哪裡受過很
嚴重的損傷？」
　　「不是，這些疤不是車禍造成，是……是我……」
　　以為過了那麼多年，他已經可以正常面對當時的殘酷回憶，卻不如想像中容易，才一
開口，眼淚就湧上。
　　「是我在校時遭到嚴重霸凌，被同學暴行……凌虐毆打，差點、差點致死留下的傷痕
……」一席話說得斷斷續續，喉間像是被什麼東西哽塞住，海允必須用盡全力，握拳的指
甲刺入手掌中，一邊發抖，一邊才能將話破碎的說出來。
　　「小海……慢點……你不要緊張……慢慢來……呼吸、呼吸……吸氣……」
　　方牧衡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可怕的內容，懷中的海允身體不停顫抖，呼吸紊亂，縮著
身體，臉色一片慘白，不過才幾句話的時間，他的眼淚有如雨點般瘋狂落下，「別說了…
…好，我知道了……你緩一緩，沒事，我在你身邊，沒事了，小海……」
　　將人緊緊鎖在懷中，小牧自己也很慌亂，他不曉得該怎麼去安慰人，就只能很用力地
抱著海允，拉過毯子裹住他，試圖想要以物理性的方式讓海允鎮靜，給他懷抱，讓他依靠
。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卻又好像只有短暫。
　　牆上時鐘發出滴滴滴的聲響，平時幾乎是聽不見，現在卻異常響亮。
　　袁海允的悶聲啜泣逐漸停了下來，他將臉埋在小牧的懷中不願意抬起來，身體還有因
為哭泣而帶來微微的哭噎反應。
　　方牧衡強拉開懷抱，勾著海允的下巴要他抬起臉來，除了蒼白帶著淚痕的臉龐外，海
允死死咬住唇瓣，像是要咬出血來般的忍耐，小牧費了好大勁才讓他鬆口，但唇上已經是
一排齒痕傷。
　　「小海……」
　　「對、不起……我、我很煞風景吧？不應該說這種沒人想聽的事……」海允慌亂的道
歉。
　　「小海，看著我！」方牧衡捧著海允的臉，抹去他的眼淚，「怎麼會沒人想聽？你難
道就不想聽我家族大房二房鬥爭史嗎？我的過去你會想了解，同樣你的過去也是，只要你
願意開口，我會陪在你身邊，牽著你的手，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真的嗎？」因為眼淚，海允的視線變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小牧的模樣與表情，「
我這麼普通，一點都不值得你這麼替我做。」
　　「你怎麼會沒自信到這種程度？」方牧衡抱住海允，「這種事情男朋友不幫你，還有
誰能夠陪在你身邊？」
　　海允眨掉眼中的淚水，抽噎著，慢慢讓情緒穩定下來。
　　剛剛在小牧去廁所的那段時間中，他就在想，小牧能將家世身分說出來，那應該是一
件很了不得的事，家族間上一代的情仇鬥爭，其實能夠隱瞞就隱瞞，尤其還涉及到小牧母
親的二房扶正，要是在傳統一點的社會，這肯定會招來異樣的眼光。小牧說出其實原本可
以不說的事情，那他該不該繼續隱瞞？大可一輩子都堅持說身上的傷是車禍導致，就當作
那段痛苦往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過往埋在回憶中已經十年多了，還是很痛，還是不能輕觸，那件事情又不是他的錯，
真的很希望有人可以聽他說說，然後給他安慰，畢竟能夠抱著他、安撫他的親人全都不在
了。
　　不過說出口的風險很大，因為不曉得小牧會給他什麼樣的反應？
　　萬一是嫌棄，又或者是指責當初的他不夠堅強、不懂反抗保護自己那該怎麼辦？就跟
當時的一些報導一樣，說不懂抵抗的他也有錯，都要被打死了怎麼就不知道要逃呢？
　　如果小牧是這種想法，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口的他，是真的會崩潰。
　　不過……還好不是。真的還好不是……
　　方牧衡輕拍著海允，還在消化海允說出來的往事，校園霸凌如果沒有親身經歷過，那
就會像是在看新聞報導般的有距離，就只是『知道』而已，不會有太深刻的感受，不過轉
念想想也是，他們家族那種糟心事，對一般人來說也就是像電視劇中的八點檔內容一樣吧
？
　　不過這樣他也才知道，為什麼海允總是豎起一道牆，拉出距離不願意輕易與人接近，
表面上看似好相處，但其實根本很難走到他身邊。
　　該說是方牧衡的鍥而不捨加上直進的厚臉皮嗎？竟讓他誤打誤撞跟海允有了更進一步
的交往。
　　「小海，我不能跟你說那些事情都過去，要你不要再去多想，可是我會待在你身邊，
我是你的男友，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就放心跟我說，好好依靠我，可以嗎？」方牧衡輕捏海
允的臉頰，對他哭腫的雙眼感到很心疼，「作為交換，以後要是我也碰到家裡那些鳥事，
你也讓我依賴依靠，好不好？」
　　擦掉眼淚，袁海允哽咽到無法發聲，但還是吸著鼻子，用力點頭。
　　明明應該是激情夜，卻是一個充滿眼淚的晚上，兩人相擁，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開
口。
　　正當方牧衡考慮要不要把人抱上床去讓他休息時，袁海允小聲地開口：「我的身上都
是傷疤，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我們……要……要做的話……可以不要開燈嗎？」
　　「不行！」方牧衡馬上否決，在海允還來不及反應，他馬上又補充：「關暗暗就看不
到可愛的小海了，可以開小黃燈，既看不清楚你的疤，又能夠看到你的臉，這樣好不好？
」
　　小黃燈啊？看不清楚的話那應該沒關係，海允小小聲說好。
　　「不過，小海啊……」方牧衡想忍住開心的笑，但依舊難耐，「我很高興，你已經在
想我們之後要做……」
　　「放開我！我要回家！」臉皮薄的海允羞憤難耐，差點要掙脫然後奪門而出。
　　「好好好！是我錯了！小海~~親親小海~~哭累了嗎？我們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方牧衡！」
　　兩人即使身高相仿，就體力上方牧衡佔了絕對優勢，羞到快挖地洞的袁海允難逃魔掌
，只能被迫抓上床在此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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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兩人共眠，衣衫完好，真的是蓋棉被純睡覺。
　　方牧衡牽著海允的手，絲毫沒有亂踰矩，「你放心，我們慢慢來，只有你答應，不然
我絕對不會隨便對你下手亂來。」
　　「好。」海允貼著小牧手臂，心裡頭是暖暖的，不可能只是接受一個晚上的安撫，心
中的傷痛就會消失，但他知道以後會好受一些，一定可以慢慢修補的。
　　「不過，我們畢竟在交往中，柏拉圖式的戀愛太痛苦了，所以……我們……適度的…
…親親抱抱摸摸，可以嗎？」
　　方牧衡即使在黑暗中沒有看到，他也知道海允大概早就羞紅一張臉蛋，鑽到棉被中不
敢答話，幾分鐘後卻傳來若有似無的一聲好，差點沒讓他跳起來放鞭炮。
　　「快睡！」
　　袁海允被方牧衡捲入懷中擁抱，很溫暖，他以為自己會很快入睡，但身邊的人入睡得
更快，沒多久就呼吸低沉，進入夢鄉。
　　在睡覺上面這兄弟倆真是一模一樣……
　　袁海允這才意識到，他不是第一次跟男人睡啊？前一天出差是莫名其妙被方雲永抱上
床，竟然熟睡到都沒有發現被移動，真的是被抱去賣掉都不知道！還是因為他身體不舒服
的關係，睡得很沉所以一無所知？
　　一想到方雲永，海允的心就沉下去一半，儘管知道當年的事件嚴格來說與他無關，但
他畢竟是出現在現場的人之一，海允沒辦法將方雲永與那件暴行完全劃開，一輩子都不再
見面也罷了，偏偏卻是在同一個職場中工作，僅僅只是前輩關係就算了，居然還是他男友
的哥哥，最重要的是當年方雲永還是他初暗戀的對象，這到底是怎麼樣的虐緣啊？
　　就在如此雜亂的心緒中，他也不知不覺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