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德爾斐的憂患之子 (15)登基前的棄國

作者: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3-01-03 21:05:45
(十五)登基前的棄國
  教宗國,聖彼得大教堂內正在舉行加冕儀式。
  賽米爾身披紫紅色絲絨鑲嵌華麗的錦繡披風,一隻手握著權杖,另一隻手捧純金法球
,正跪在地上,等候面前的教宗為他戴上鑲滿寶石的沉重王冠,亞歷斯也在一旁看著,很
是欣喜。
  現場氣氛莊嚴,來觀禮的人來自歐羅巴各國,多達百人,有王子、公主、貴族等,大
家都在等候新國王的誕生。
  就在王冠即將被放到賽米爾的頭頂的一霎那,他卻站了起來。觀禮人群中的羅布尼茲
好似得到了信號。
  「教宗大人,對不起,王冠象徵更大的責任與權力,而我無法接受這只王冠。」賽米
爾對著一身白祭袍、頭頂高聳法冕的教皇,以法杖遙指站在觀禮群首位的亞歷斯,「他才
是神為馬魯穆王國安排的國王。」
  「這十五年來,國家實際的統治者是他,馬魯穆可以沒有我,可是不能沒有他。」
  說完,他將法杖與沉重的鑲鑽純金法球交給亞歷斯,兀自離開現場。

  亞歷斯騎馬追了上去,卻見賽米爾騎的白馬後方,還有一支軍隊在護航。
  光是從那支殿後軍的帶領者,亞歷斯就發現端倪,「利維亞家的小兒子……」那本是
他的貼身侍衛之一,因這傢伙不太能打仗,平時性子又風流,帶出去沒什麼用處,上戰場
還可能惹是生非,他要去參加東征前才將那傢伙調給羅布尼茲。
  「……那傢伙,哈。」他一直以為副相對他服服貼貼,想不到早已暗中變節。
  亞歷斯被羅布尼茲軍擋著,即使想近前也不能。然而前方的賽米爾卻漸漸放慢腳步。
  「駕!」亞歷斯趁隙追上前,羅布尼茲的軍隊也得了來自前方的命令,不再攔阻他。
  「……」
  見賽米爾下了馬,亞歷斯也自馬鐙上翻身下來。
  他才趨前,賽米爾左右的兩位侍衛便舉起劍,羅布尼茲更是站在賽米爾的身後,抱著
他的肩膀,朝亞歷斯微微一笑,這令亞歷斯有如墮冰窖之感──他是第一次感覺到賽米爾
離他那麼遙遠,就是小騎士還在國裡的時候,都未曾讓他有過如此感覺。
  他知道,賽米爾是準備要離開了。再次拋下他,離開他的身側。
  「沒關係的,羅布尼茲卿,讓他上前。」賽米爾說道。
  左右侍衛這才放下劍。亞歷斯近前幾步,來到賽米爾的面前,此時他的臉色已然蒼白
,額角夾了幾滴汗水。
  「為什麼不接受加冕?」賽米爾握住亞歷斯已經出汗的手。亞歷斯搖頭,「殿下,臣
不能行篡奪之事。」
  「我是馬魯穆的王子,可是馬魯穆並不是我的國家。這裡已經是你的國家了,只要我
離開,你就能接受加冕。」賽米爾說道。
  「為什麼要放棄王位?」亞歷斯問他:「難道您不愛江山愛美人,要去找那位小騎士
?」
  賽米爾沒說話,果斷地點了頭。
  「波茲納法伊淪陷,小騎士現在危在旦夕,是嗎?」亞歷斯問道。
  賽米爾點頭,他知道亞歷斯果然看過他的信,所以對一切瞭若指掌,可是他已經不氣
他了。
  如若不是華利斯的性命堪憂,或許他不會選擇放棄即將繼承的一切,哪怕這些與他自
己的努力毫無相干,他也不會排斥得到手,這本是他當守護的家業,是他的責任與義務;
可華利斯也是,而且一旦消失,就不會再回來。
  「來人。」亞歷斯喊道。
  「是!」後方兵卒們立刻上前。
  聞聲,羅布尼茲道:「保護殿下!」
  左右兩位侍衛再次舉起劍,擋在賽米爾面前,不讓亞歷斯越雷池半步。
  亞歷斯說道:「殿下,兵符在您的手中。如今您可以帶這些曾參與過十字軍東征的精
兵,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說完,便讓開了道,露出身後的一排士兵,這些本是護衛賽
米爾舉行加冕的兵士。
  「羅布尼茲,就算殿下要去馳援波茲納法伊,也應該帶上我的軍隊,你的那些只是花
拳繡腿,沒有和外族人實際打過仗。」他冷冷道。
  「殿下,您沒有將兵符還給亞歷斯卿嗎?」羅布尼茲在賽米爾的耳畔細聲問道。賽米
爾點了頭,羅布尼茲微微詫異,他沒想到賽米爾竟有這般心機。
  一時間,亞歷斯的忍讓令賽米爾動容;他本可以不提兵符的事,卻要在此時讓自己的
軍隊聽命於他;他沒想到,亞歷斯留在他身上的兵符,會在這種時候起作用。
  「──就算我帶著你的軍隊,再也不回來了,你也會讓我離開嗎?」他遲疑地問。
  亞歷斯苦笑,「兵符在您的手中,又有副相護衛您,臣何德何能阻止您離開?您是自
由的。」
  「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隨便臣擺布的孩子了,您有自己的盤算,也有自己的人脈,而
臣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一點成長。這一回對上您,很顯然,是臣的敗北。」他笑得淒涼

  「亞歷斯,你沒有輸,是你讓了我。」
  賽米爾示意擋在前方的侍衛們讓道,他掙開羅布尼茲的保護,上前將身形委靡的亞歷
斯揉入懷裡。
  「……」
  亞歷斯也抱住賽米爾的背,「殿下,告訴臣,這是不是臣此生最後一次抱您了?」
  賽米爾把臉埋在亞歷斯的胸前,淚水早已溼透他深藍色的軍裝外套。不知怎地,亞歷
斯的話令他止不住淚水。亞歷斯本是堅強的,倔強的,不曾輸過的,而今看上去卻如此脆
弱、易碎而堪折。這還是他以前認識的那個人嗎?
  「殿下這一輩子,可曾有一會兒,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過臣呢?」亞歷斯摸著賽米爾的
頭。
  「你為什麼要乞求我的愛?我的姊姊這麼深愛你,十餘年來都未曾改變……」賽米爾
哽咽道。亞歷斯對著他的話語卑微又無助,這令他難受。
  「殿下,臣對您的心意,何嘗又不是十餘年來未曾改變過?臣的心中始終只會有您一
個人,永永遠遠。」亞歷斯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拭去賽米爾眼角的淚水,「更何況臣曾答
應過您,以後不再讓您哭泣,這是臣對您的承諾。」
  「臣真的很喜歡您,一直以來都愛著您。」亞歷斯低聲道:「您可以娶妻生子,但是
臣想為了您一生不婚,這是臣作的決定,不會改變。」
  「沒關係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即使羅布尼茲卿還有其他馬魯穆國的兵士們都在場,哪怕這種感情對於堂堂的馬魯穆
相國而言是德行有虧的,亞歷斯仍選擇說出來,這讓賽米爾心口突突的,一陣發熱。
  他本以為在亞歷斯歸國的接風宴上,那首夜半時分暗訴情衷的「雅歌」已是全部;他
沒想到亞歷斯會選擇給他更多;亞歷斯本可以就這麼不讓其他人知道,只在日落後繼續他
們不倫的床笫關係,讓二人之間僅止於此,不再更進一步。
  『不,其實偷情就已經很好,早就不應該再更多……』賽米爾心想:『否則我該怎麼
辦?他是一國的首席政務官,而我也沒有資格、更不該在宮中擁有一位男性的情人。若是
事情鬧大了,我會被宮廷議會流放的。』
  若說此前只是偷情,此時可以說是公開了。這讓他感覺整顆膽子都要提到嗓子口,一
陣啞然。
  他揪緊了亞歷斯的外套,整個人深深埋進亞歷斯溫暖又寬厚的懷中,不敢面對現實。
亞歷斯也抱他抱得更緊,良久都捨不得鬆開。
  「原來相國對王子殿下是這種意思?」
  「那麼先前說王子夜不歸宿,流連於相國房內的傳聞都是真的?」
  「亞歷斯卿不篡奪的原因竟是因著他與殿下的私情……」
  「難怪這兩個人都不結婚,原來是有這層貓膩。」
  「誰是幹人的那個,誰是被幹的那個,你能想像亞歷斯卿被撅屁眼子的畫面嗎?」附
近的軍士們一陣譁然。
  後方的羅布尼茲忙對亞歷斯搖頭,讓他別說了。亞歷斯無動於衷。
  此刻亞歷斯對他的心意已表露無遺,但是賽米爾還是想去見華利斯,他知道這不會被
任何人改變,就算在場所有人都拿刀架著他也一樣。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或許這輩子,臣不能和你相守,但是臣還是希望您能幸福……但願小騎士能對您非
常好,這才對得起您為他放棄的王位。」
  說完,亞歷斯鬆開賽米爾,將他自懷中輕輕推開。「不論您願不願意將臣的軍隊帶去
,臣只希望神的聖靈能伴隨您的旗幟,與您同行。」
  賽米爾仰頭望著亞歷斯。
  亞歷斯面上的笑意很淺,那一對細長的眼裡,銀色的眼眸裡已袒露出釋懷。他知道,
自己已經無法再把賽米爾像金絲雀一樣,贍養在鋪滿紅絲絨的金籠子裡。就算可能會折翼
,他還是想出去翱翔。
  「願您武運昌隆。如果哪一天的夜裡,您驀然間想起臣,請回到馬魯穆,這裡的國門
永遠為您而開,王座亦為您而設立。」
  「臣不會登基的,臣會等您回來。」他說道:「沒有您在,臣就不要馬魯穆。臣不會
成為馬魯穆的國王,臣只會是您一個人的相國。」
  賽米爾抹去眼角的淚水,聞言,他搖搖頭,「你不需要這麼做,我不值得。」
  「殿下,值不值得,不是由您說了算,而是臣說了算。」
  「就算這樣的等待必須花費一生,臣也等得起。」說完,亞歷斯向他微微鞠躬,「臣
言盡於此,就讓羅布尼茲卿帶您出教宗國吧。有他護航,臣還是放心的。」
  「亞歷斯……」賽米爾喊道。
  亞歷斯朝他微微一笑,禮貌地點了頭,隨後便轉身,逕自上馬。
  他的近衛官過來問他,他只回答:「保護王子,不必管我。」而後策馬離去,風中只
能看見一抹鮮豔的深紫色描金披風,隨著他遠去的身影逐漸消逝。
  「殿下,您不能既決定要離開一個人,同時卻又眷戀他。這是人生,不得已的時候,
您只能選擇其中一個。」
  羅布尼茲近前,緊緊握住賽米爾的素手,「亞歷斯已將他的軍隊留給您,這是他給您
的祝福,他已經很大度了,臣想,這也是他的成長。」
  這話讓賽米爾頓時感到心裡空空的,彷彿失去了什麼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物,可還
是讓羅布尼茲攙扶著,上了馬。
  「臣載您離開國境。」羅布尼茲讓賽米爾跨上自己的馬,將賽米爾的白馬交給其他士
兵。
  他把賽米爾纖細潔白的雙手扣上自己的腰間,「等一下臣會騎得快一點,以免國內還
有其他軍隊追上來。您抱臣抱得緊一點,否則您要是落馬,臣可擔當不起。」
  賽米爾點了頭,把臉埋在羅布尼茲的後頸上,還是忍不住想流淚的感覺。可是不論如
何,至少他已跨出這至關重要的一步,『接下來就放心地交給羅布尼茲吧,畢竟他也是亞
歷斯賞識的人才……不論如何,羅布尼茲都答應過我,他會帶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他想:『我不能失敗,必須把華利斯帶回來。他得留在我身邊,我不能再次看他陷入
危險,我卻束手旁觀;只要我在,就不能再讓別人像以前那樣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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