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彙怎麼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在走出超商時，他就感覺自己被跟踪了，一方面是想知道跟踪他的是哪些人，另一方面是
不想在大馬路上波及路過的人，於是他走進了暗巷，想來個反制，看能不能活抓跟踪者並
從他們口中套到有用的線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對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圖，並且也對他做過了調查，於是找了十
幾個手持棍棒的人埋伏，並刻意派出了武功底子較好的人前去包圍他。
就算知道對方只是想給他一個警告，而警告的內容他也能猜出是因為什麼，赤手空拳的他
難敵眾人的圍攻，很快就位居下風。
卓彙被打趴在地上，身上挨了不少重拳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反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
前的男子及那即將落下的球棒。
咣的一聲，伴隨著球棒落地的聲音是男人的慘叫聲，其他好事者在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已
經眼前一黑被打倒在地，不一會的功夫，十幾位壯漢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卓彙有些困難
地看向面前的那雙黑色帆布鞋。
「White！」他朝著黑色帆布鞋的主人喊道。
男人緩緩回頭，摘下了原本蓋在頭上的帽子，露出了他原本的樣子。
「舒......白凜？」卓彙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還能站嗎？」舒白凜蹲了下來將他的手臂橫在自己的肩上，並試圖將他拉起來。
「為什麼？」
「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舒白凜扶著卓彙回到了他的車，並開車載他離開了那裡，看著窗外逐漸偏僻的小路，卓彙
雖然不知道他的車準備開向何處，但他應該不會害自己，否則剛才就不會出手救他了。
車子開進了半山腰的一棟木屋裡，舒白凜讓卓彙坐在沙發上，自己則拿出了醫藥箱準備幫
他上藥。
「我真是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卓彙露出一抹苦笑，「打從一開始就被你耍的團團轉
。」
他靠著White留給他的線索，在反覆觀看了咖啡店的監視器及附近的監視器後，終於將目
光鎖在一名身著灰色帽T、破洞牛仔褲及黑色帆布鞋的男人身上，藉由不同角度確認他應
該就是自己在拉斯維加斯見過的那名東方男子之後，White終於現出原形。
只是就算是知道了White的穿著，關鍵的臉卻在他刻意的躲避之下始終看不清全貌，卓彙
因此合理的懷疑White早料到自己會成為他鎖定的目標，所以技巧性地避開了監視器目的
就是不讓自己的臉被看到。
卓彙知道這是White的考驗，因為他在測試自己是否有那個資格可以讓他將所有的目的全
盤托出。
是的，White，也就是舒白凜，不惜以詐死隱藏身份，接著專挑政商名流下手的真正目的
。
「耍嗎？確實是，」舒白凜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沒用。」
即使舒白凜幫他上藥的動作很輕柔，但卓彙仍然因為他的話感到一陣刺痛，那是自尊心受
到羞辱的痛楚。
「不過也不能怪你，因為你的工作本來就是靠著現有的證據去推敲一切的可能性，如果沒
有證據，你就猜不出來了，不是嗎？」
卓彙的工作是犯罪的側寫，而他會收齊各種跡證來推敲犯罪者可能的習性，心思再怎麼縝
密的兇手都有可能留下跡證、或者擁有個人犯罪的習性及癖好，通常只要按照線索不難側
寫出犯罪者的輪廓。
但White的事件不一樣，他目前犯的三個案件除了對象都是作盡骯髒事的達官顯要外，沒
有其他的共同點，直到他在蔡雄文事件留下的線索，他才能聯想到White擅長偽裝。
「看來你不會對我卸下心房了。」卓彙感到有些沮喪，他知道舒白凜應該有很多話想跟他
說，但他卻因為太笨搞砸了這一切。
舒白凜拿棉花棒的手停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異狀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你對我的好奇，是基於破案的使命感嗎？」雖然他話講的很重，但替他包紮的手很細心
。
「一開始是想破案，但在我知道之前曾經在拉斯維加斯見過面後，我就對你感到很好奇，
你是一個充滿謎團的人，就算我現在知道你真實的身份了，也看不清你的眼神裡究竟是在
想什麼。」
舒白凜是卓彙目前遇過最複雜的人，過往即使是連續殺人犯都有跡可尋，就連隨機殺人的
案件他只要在案發現場走一圈都能找出脈絡，唯獨舒白凜，打從他第一次犯案到現在已經
三個多月，他就像走進了死胡同一般沒有任何的線索，說真的，他活了二十六年以來第一
次遇到這麼棘手的對象。
越是危險，他就越想靠近。
「難怪你的同仁會擔心你，果然真的很不怕死。」舒白凜輕笑出聲，「是我故意跟著我爸
去刑事局參觀的。」
舒白凜利用父親是內政委員的職便，要求到刑事局去視察，他好奇由卓彙帶領的側寫室究
竟是如何運作的，只是沒想到當時的卓彙埋首於連續爆炸犯的案件，因此不要說是接待了
，連人都沒有出現。
而自己也是在那個時候，決定要讓卓彙參與在自己的計劃裡。
「我聽同事提過這件事，但我那時沒心思去顧慮別的事情。」
「卓，我會告訴你我真正的目的，當然你可以選擇要不要淌這渾水，一旦你決定要加
入，就得做好無法回頭的準備。」
看著舒白凜漂亮的眸子裡有著堅定，卓彙點點頭。
「我希望你能調查舒振漢......也就是我父親。」
「你下手的三個目標，一個幫他洗錢，一個幫他走私槍械，最後一個是幫他販毒的吧。」
如果White最終的目的是舒振漢，那麼就可以和前三個目標兜起來。
「嗯，但依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想辦法找人保蔡雄文出來，所以要趁這段期間徹底斷
了他的後路。」舒白凜雙手插口袋，走到窗邊看著外頭的夜色，今天烏雲暗的快要看不見
月亮。
「我會幫你的。」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的背影卓彙竟感覺到了孤獨，他只比自己大一歲
，但肩上卻彷彿揹了很沉重的擔子，他想為他分攤一些。
「就算可能會沒命？」
「你在把我牽扯進來之前，有想過我會不會沒命這件事嗎？」卓彙沒好氣地說。
「說的也是。」舒白凜倒也沒否認，「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人能讓我相信，但如
果是你，我願意賭一把。」
說他自私也好，利用卓彙也罷，孤軍奮戰的他確實會需要幫手。
「你不是隨意下注的，當初在拉斯維加斯時，你利用前面輸掉的錢觀察賭場的運行模式及
21點牌桌的下注情況，你挑選了靠近21點的賭注區，在心裡整理好他們的概率，降低荷官
和經理對你的戒心，最後倒贏他們一把。」
「嗯，分析的挺好的，然後呢？」
「他們怎麼也沒想過胖子其實是你的偽裝，只派了幾個人去當然抓不到你。」東方肥胖男
子、滿頭大汗行動緩慢，連走個路都會氣喘噓噓的人怎麼可能眨眼之間就消失在死巷裡？
明顯是賭場的人輕敵了，「你計劃這件事已經超過半年了吧，最後在知道我從美國受訓回
來才開始著手進行的，你真的只是想在我身上賭一把？」
舒白凜先是一愣，接著笑了出聲。
「看來，我也輕敵了。」他不該小看卓彙的，他沒自己想像的那麼遲鈍。
「讓我幫你。」卓彙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說出這句話，但內心深處讓他不想放
舒白凜獨自面對這一切。
「你真的決定要跟我一起去......冒險？」一趟可能會失去一切一無所有、一旦開始就無
法結束的冒險。
「冒險，聽起來不是挺有趣的嗎？」卓彙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