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黑影
最開始的跡象，是專侍年歲已過六十五的瑟母的大丫鬟發現的。
這位大丫鬟每日早上都要給瑟母淨身沐浴，然後奉早茶和早食。
在一週前，大丫鬟和平常一樣，在澡盆先放好了熱水，轉身要去食堂拿早膳時，突然聞到一股腥臭味，一回頭，居然見到有人影泡在澡盆裡。
大丫鬟嚇得直接撒了手上的托盤，還跌坐到地上，當場坐壞了腰椎。但她一眨眼，那影子就不見了。
大丫鬟以為自己看錯，只好自認倒霉，給人攙扶到別院去養傷。
起初眾人還開玩笑呢，笑鬧這位丫鬟，說她膽小如鼠，看錯了不打緊，還能把自己的腰椎都給用傷。
於是這件事情本以為就是一個笑談，哪知道幾天後，又有人看到人影了！
第二個看到人影的人是宅裡負責廚房的大娘。
大娘有天比較晚了還留在廚房裡，因為瑟逍的二房和三房說天氣熱，想吃個消暑的宵夜。
當時已經過了亥時，大娘沒把其他小廚娘叫來幫忙，就自己一人在廚房裡弄銀耳湯。
銀耳湯剛熬煮好，還熱著，大娘只消把冰窖的冰塊加進去就行了。
但是當她推開冰窖門，提著裙擺走下樓梯時，卻聽到有人的哭聲。
那哭聲又細又尖，不是女人就是小孩。
大娘以為是哪個小孩白天跑進來玩，結果被鎖在裡頭。她趕緊把手裡的靈具燈提高，想趕快找到凍僵的人，然後她就在烏漆麻黑的冰窖角落裡，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
人影轉過來，沒有臉。
「當時真的有夠嚇人，大娘的嗓門平時就大，她那樣一驚叫，整座岩山都迴盪她的叫聲，嚇死人。」阿牛嘿嘿笑道。
大娘慘叫，宅裡還沒睡的人全趕過去看，一群人擠在冰窖門口，就看到大娘躺在冰窖裡，已經嚇暈過去。
「接著就如同委託書裡寫的，幾天後，我們一位負責處理宅裡文書信件的小總管，死在底院的水井裡；然後是兩天前，平時載主人們出入的車伕，在瑟老爺的大房夫人，也就是我們女主人的面前拿刀自戕了。」
這事怎麼聽怎麼怪。
紹羽想了一陣，問道：「那大丫鬟看到的鬼，和廚房大娘看的是同一隻鬼嗎？」
阿牛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周姊姊說她當時只瞄到鬼的黑影一眼，什麼都沒看清楚，那鬼就不見了。」
阿牛帶著紹羽來到冰窖，兩人開門進去，裡頭又冷又暗，阿牛拿出火摺子點燃油燈，兩人在裡頭繞了一圈。
一塊塊切割整齊的冰塊並排在最裡側，靠近出口的牆上倒是貼了很多靈符，還擺了幾個靈具。
看來是為了鎮壓穢氣才放的。
空氣中只有淡薄如絲的穢氣，沒有任何穢鬼殘留的痕跡。
「這裡就這樣了，好像沒什麼好看的，你跟著我，我帶你去看看我們底院的水井。」阿牛一邊說著，才踏上階梯，冰窖外面不知何時站著一人，抬著鼻尖朝阿牛道：
「阿牛，我剛到處找你。」
「誒？任夫人，您找我什麼事？」
任夫人穿著華貴的絲綢衣冠，滿身金光閃閃的首飾顯示著她身為瑟逍二房的地位。
「我找你是 嗯？你旁邊這位是誰？」任夫人眼睛瞟到紹羽身上，疑惑地問了聲。
「這位是瑟老爺請來的除穢師，他可是火統大人親自推薦的除穢師，很厲害的。」阿牛退到一旁，把位子讓出來給紹羽。
「夫人。」紹羽低下頭作揖道。
任夫人打量一遍紹羽，看紹羽身上除穢袍髒髒舊舊的，雖然試著展現優雅的笑容，但還是藏不住鄙夷的神態，鼻頭皺得死緊，彷彿可以聞到穢鬼身上的臭味。
「收了錢便好好辦事吧。」任夫人向紹羽點頭致意，便不再理會他，對阿牛繼續說道：「我是管你要一個東西的，你記不記得有次我們在院子裡玩風陀螺？我們現在想玩，但是阿緒已經打包走了，我們又找不到，只好找你。」
「風陀螺啊 好的，我等等找給您。」阿牛對風陀螺還有點印象，點點頭應允道。
「我在東跨院的西廂等你，另外你拿風陀螺過來的時候，別忘了順道去廚房拿酸梅凍，瑟逸和瑟遂兩人老跟我抱怨天氣熱，偏偏家裡一堆人跑掉，沒人隨時侍扇。」
「是。」現在家裡缺僕人，阿牛雖是門僮，這跑腿的活，也只能應承下來。
任夫人交代完事情便走了。等看不見任夫人身影後，紹羽才和阿牛說道：「如果你忙的話，先不用理我沒關係，剛剛從岩山底下走上來的時候有經過底院，我有看到那口井已經封起來了，不如我自己過去看看。」
「唉，那真的不好意思，麻煩您幫我們除穢了。」阿牛搔搔頭：「我找陀螺去啦，晚上我給你找間比較大的空房住，想吃什麼再跟我說，雖然小廚娘們都走了，但我們大娘還在！我請大娘幫你準備吃食！」
說罷，阿牛急匆匆找風陀螺去了。
紹羽看著阿牛的背影消失在院落轉角，又在原地左瞧右看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人在附近，終於舒展一口氣，開始在瑟宅裡亂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