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碧海共鳴(31)

作者: sunmoon1000 (公關長(?))   2022-05-29 17:43:36
31
溫熱的軀體、炙熱的陽光、熟悉的氣息。
皮拉歐醒來時,以為會看在帳篷一角,嗅到乾燥的空氣。
他過了片刻才意識到他已經離開伊爾達特。
昨晚懾人的疼痛宛如一場惡夢,一覺醒來,惡夢被燦金的陽光趨散,下腹的傷口纏著乾淨
的紗布,手背的刀傷也被仔細地包紮。
哈德蘭側身睡在他身側,面向房門,如同在厄斯里山那夜,狩獵者時時戒備四周抱有惡意
的生物,唯獨信任他。
他緩慢坐起身,頓時牽動下腹的傷口,他輕輕嘶出一聲,淺眠的哈德蘭瞬間驚醒,狩獵者
立刻下床,扶著他坐在床沿。
「你感覺怎麼樣?傷口還會痛嗎?」哈德蘭來回掃視他的下腹和手背,狩獵者焦慮的容顏
與前一晚扭曲的面容重疊,他緩慢地拾回記憶,「昨晚那些人——」
「一個死了,一個逃了。你放心,他們沒有帶走藍玫瑰。」哈德蘭起身拿起一個銀色瓶子
遞給他,「玻璃瓶破了,你把藍玫瑰裝進這裡面吧。」
他沒有接過去,哈德蘭注意到他的反應,主動解釋:「我沒有騙你。藍玫瑰一開始就打算
讓你帶回大海裡。探險隊公會要求跟你五五對分,被我拒絕了。我說服總事務官讓你帶走
整株的藍玫瑰。艾蕾卡和盧考夫並不知道內情,斯堪地聯邦以為我是利用你找到藍玫瑰,
不讓他們這麼以為,我們在伊爾達特就不會只碰到一組劫殺,藍玫瑰會讓所有的貴族陷入
爭奪。」
他垂眼看著自己的下腹,遲鈍地接收這一段過於龐大的信息,「我的傷——」他記得昨晚
自己被火焚燒的傷口嚴重到透支他的生命,刺客攻擊他的藍寶石匕首也會阻礙他的癒合能
力,他對自己的身體很瞭解,那種傷口不可能一個晚上就能自我修復到這種程度。
他抬眼打量哈德蘭,狩獵者的臉色比往常更加慘白,左手腕還纏著紗布,「你的手——」
哈德蘭反射性藏起手腕,「別在意,你想不想吃魚?我讓馬歇爾準備,雖然沒有活魚,但
廚房有些新鮮的魚今天剛從魚市送來。明天,明天我去幫你抓幾條你愛吃的,騎魚好嗎?

狩獵者過於熱情又幾近討好的親暱態度讓他感到陌生,胸腔輕巧地滑過一絲暖流,然而,
暖流之後,卻是一連串的懷疑與揣測。
他的心再度冷下來。
無論哈德蘭如何表現,都沒有消除他感到被利用的疑慮。
「你做這些,是希望我心甘情願把藍玫瑰送給你嗎?」
哈德蘭被皮拉歐冷然的態度紮傷,他嚥下唾液,溫聲道:「我不要藍玫瑰。我已經告訴其
他人,為了救你,我把藍玫瑰用掉了。從現在開始,你把藍玫瑰收好,斯堪地聯邦不會再
為了藍玫瑰追殺你。」
皮拉歐凝視著他,試圖從狩獵者的神情辨認出真意。
人類過於狡詐,他不能確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讀懂了哈德蘭,還是只是逐步墜落於另一個感
情陷阱。
「如果斯堪地聯邦命令你追殺我,怎麼辦?」他出其不意地問。
哈德蘭的腦海裡閃過昨夜瀕死的漁人,他的眼角微抽,立誓道:「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
你,誰也不行,包括我自己。」
但皮拉歐想聽的不是這個。「你會對你的同類,對探險隊公會成員動手嗎?」
他想知道的是,哈德蘭的忠誠屬於誰,他想知道他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類。
「如果有必要的話。」哈德蘭沉默數秒,「我沒辦法保證事態會演變成怎樣,但若他們危
及你的生命,我不會留情。你的生命是我的第一優先考量。」
皮拉歐微微扯起唇,不帶一絲笑意,「如果動手的是艾蕾卡或盧考夫呢?」
「艾蕾卡如果想動手,她昨晚就會做了,她知道你對我的意義。」哈德蘭的臉上帶著堅毅
與決絕,「我會確保盧考夫知道這件事,他應該跟你賠罪。如果他沒辦法理解,他就不再
是我的朋友。」
他凝視著哈德蘭的眼睛,狩獵者這句承諾遠比他預期的更多,他知道盧考夫與哈德蘭擁有
超過十年的交情,是真正的生死之交,如今,哈德蘭卻願意為了他捨棄摯友。
從昨晚到此刻,這一切都發生太快,他對哈德蘭的信任被一再翻轉,讓他遲疑著再一次付
出信任。
忽然間,狩獵者扭曲的表情闖進他的腦海裡,那種傷痛強烈得讓他過目難忘。他不確定自
己想得到什麼答案,心比大腦更快一步問道:「哈德蘭,你喜歡我嗎?就算只有一點點?

哈德蘭輕輕吐出一口氣,猛地湊上前,吻住皮拉歐,舌頭伸進漁人的嘴裡,劃過漁人尖銳
的齒列,鮮血從舌尖溢出,他含著皮拉歐的舌,默許漁人加深這個帶著血味的吻。
又甜又暖燙的血流進皮拉歐的喉頭,他一直都喜歡在親吻哈德蘭時吮到狩獵者的血,但此
刻,模糊的熟悉感悄然湧上,他感覺到血液滑進腹部,下腹的傷口產生極其輕微的酥麻感
。他反射性用力吸吮哈德蘭的舌尖,將尖端的血珠吞吃入腹。
哈德蘭被吻得喘不過氣,抵著皮拉歐的額喘息,片刻後,他靠近漁人的耳側,聲音又低又
沉,「我要怎麼證明我真的喜歡你,讓你捅我兩刀好嗎?給你我的命好嗎?」
他的話裡滿是無法抑制的情感,帶著走投無路的焦躁。
皮拉歐說不清這是什麼感覺。
哈德蘭的真情告白很動聽,他分明被完全打動,但心裡卻有一股尚未散去的悶氣。
哈德蘭解釋自己刻意讓斯堪地聯邦誤會藍玫瑰去向的原因,也澄清攻擊他是盧考夫的個人
作為,但這並未讓他完全釋懷。
無論哈德蘭有多麼充足的理由和動機,他確實受到足以致命的傷害,不是因為他打不過對
方,只是因為他在哈德蘭的房裡、哈德蘭的朋友面前放下戒備,於是被火焚燒,被刺客逼
到絕境。
和哈德蘭有關的事物,成了他的弱點,讓他不似以往,所向披靡。
這種非自身因素造成的挫敗很陌生,他無法排解,他理智上清楚這不能責怪哈德蘭,但卻
暫時不想接受哈德蘭的告白與示好。
這場刺殺後,他彷彿一夕之間長大,看清了現實。
昨晚的事件顯現出他們兩人完全不同的立場與生活,他仍然喜歡哈德蘭,哈德蘭也喜歡他
,但喜歡不能弭平火焚與刺殺,也不能弭平人類與漁人之間的立場問題。
在他找到平衡之前,他無法純粹地對哈德蘭獻上他的感情。
他付出的感情,只能用對等的感情來交換。
「嗯。」他平淡地應聲,作為對哈德蘭告白的回答。
狩獵者明亮的雙眸黯淡了幾分。

「這是我們在現場找到的。」
艾蕾卡將一把藍寶石匕首與一串錫幣項鍊交給哈德蘭,哈德蘭端詳那把匕首,它的形狀類
似皮拉歐的「緘默」,但是刀型較短,刀柄的裝飾較為簡練,刀柄尾端鑲嵌的藍寶石也較
小。
總體而言,這把藍寶石匕首不如「緘默」精緻,但單看外型與做工,它可能同樣出自漁人
的國度。
至於那串錫幣項鍊,樣式很熟悉,錫幣表面雕刻著一頭鮑獅,鮑獅頭外綻放著一圈鈴蘭花
,哈德蘭拿出前些日子從另一批刺客身上得到的項鍊進行比對,昨晚刺客戴的那串錫幣項
鍊刻著六朵鈴蘭花,而另一批刺客身上的錫幣則刻著五朵鈴蘭花。
哈德蘭思忖鈴蘭花數的意義。
究其任務,孤身刺殺皮拉歐更兇險,這意味著昨晚的刺客級別更高,能力更強。那麼,鈴
蘭花的數目很可能是顯示階級。
一滴冷汗滑過他的背脊,情況比他預期得更凶險。
在斯堪地聯邦與探險隊公會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一批訓練有素的刺客潛伏著,這一批刺
客的數量多到必須足以劃分階級與能力,他們被暗中豢養,受到不知名的主人指使,接受
正規以外的刺殺任務。
「昨天晚上,大部分的貴族都待在自己房裡,女僕們能夠作證。知道發生那場暗殺行為的
貴族除了我們,就是你昨晚看到的那三位。」艾蕾卡的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神情,「我昨
晚試探了我哥,他叫我別管,你若有任何問題直接問他。」
哈德蘭將兩串錫幣項鍊收進口袋,隨口安慰,「我相信諾埃克森公爵的為人。」
窗外忽地響起鳥類振翅的聲音,兩人湊到窗前向外看,一隻通體橘紅的祖克鳥從天而降,
停在埃德曼莊園前大片的草地上,一個人從祖克鳥身上跳下來,他的體型壯碩,身穿探險
隊公會的會服,他一眼看見窗邊的艾蕾卡與哈德蘭,熱情地揮手,「哈德蘭!艾蕾卡!」
諾魯來得比哈德蘭預期得更早,哈德蘭驚喜地叫道:「諾魯,你借了祖克鳥!」
「艾蕾卡說事態緊急,叫我盡快前來。我本來要騎馬,途中打劫了穆雷奇的祖克鳥,叫他
騎我的馬回探險隊公會覆命。」諾魯聳了聳肩,哈德蘭頭一次在任務中途向他求助,他當
然義不容辭。
兩人簡單問候之後,哈德蘭說明了近況,「我想拜託你保護漁人皮拉歐,不管他到哪裡,
你都得寸步不離。」
「這不難,交給我。」諾魯用拳頭輕敲厚實的胸膛,哈德蘭的要求對二級狩獵者而言輕而
易舉。
「等這個任務完成,鮑獅的事,你就別再提了。」哈德蘭平靜地道。
諾魯的神色一凝,察覺到哈德蘭的言下之意,他的態度變得更加慎重,「我知道了。」

皮拉歐睜開眼時,看見一位身材遠比哈德蘭壯碩的大塊頭守在門口,他身穿著探險隊公會
的會服,正興致盎然地觀察整個房間。
「你是誰?」皮拉歐警戒地問,「哈德蘭在哪裡?」他暗中摸向裝著藍玫瑰的銀瓶,銀瓶
還在他的衣帶裡。
「別緊張。」大塊頭攤開雙手微舉作投降狀,「我叫諾魯,哈德蘭拜託我來護衛你。他今
天外出,好像是去——抓魚?」諾魯不是很確定地說。
皮拉歐微愣,隨即打算下床,諾魯上前端詳他的傷口,「哈德蘭說,你的傷勢嚴重,最好
再多休息幾天,如果要泡水,讓我叫伊修達爾幫你送浴桶。」
「如果我就是想出去呢?」皮拉歐不打算聽從諾魯的勸告,「哈德蘭不是我的誰。」
諾魯聳了聳肩,「我沒意見,哈德蘭只叫我跟著你,你想去哪都行,但最好不要離開莊園
。」
他見皮拉歐因牽扯到下腹的傷口而皺緊眉頭,主動問:「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皮拉歐從齒縫間發出嘶聲,無法自由行動的煩躁油然而生,沒看到哈德蘭讓他
心情更差,「我想去浴池。」
在諾魯不著痕跡地協助下,皮拉歐成功抵達浴池。伊修達爾事先得到囑咐,此刻的浴池裡
空無一人。
皮拉歐將雙腳浸入池水中,他出神地望著廣闊的浴池,想暢遊的渴望隱密地在心頭騷動。
他回頭望向諾魯。若是在浴池裡游泳,他不放心將藍玫瑰留在浴池邊。
「你如果想游泳,隨時都可以。不用在意我。」諾魯主動背過身去,「哈德蘭說,你游泳
的時候,叫我不要窺視你的祕密。」
皮拉歐抓準時機迅速地脫下外罩衫,帶著銀瓶縱身跳入浴池,他的全身浸潤到冰涼的水裡
,乾渴的魚鱗與皮膚都得到舒緩,清水滲進紗布,溫柔的水波撫慰著他下腹的傷口。
他在水裡靜坐了好一會兒,又來回游了幾趟,這才浮出水面。
諾魯維持原來的姿勢背向浴池,專注地戒備浴池入口。
皮拉歐用毛巾簡單擦乾水漬,套上衣物,巧妙地收起藍玫瑰,「我好了。」
「要回房去了嗎?」諾魯慢悠悠地問。
「我還能去哪?」皮拉歐悶聲道。
「你很快就會痊癒。」諾魯安慰道,「哈德蘭說,我只需要待幾天,到你痊癒為止。你很
快就會脫離這種狀態。」
皮拉歐雖然也曾懷疑自身痊癒的速度有些異常,但不如以往樂觀。
他們回房時,哈德蘭已經帶著他的戰利品回來了。哈德蘭簡單地向諾魯道謝,諾魯便將空
間留給兩人,識相地離開。
「皮拉歐,我抓了騎魚,你看看喜不喜歡?」哈德蘭殷勤地將裝著騎魚的魚簍拖到皮拉歐
眼前。
皮拉歐略略抬眼,看見那條黑白相間的魚,魚頭處長著一根長刺,他平淡地說:「這是黑
白小丑,不是騎魚。」
魚類細微的品種差別超過哈德蘭的認知,他有些無措地看向黑白小丑,抱著一絲希望問:
「不能吃嗎?」
「有毒。」皮拉歐坐在床沿,反問:「你想讓我吃嗎?」
「當然不行。」哈德蘭推開魚簍,「我明天再抓別的。」
氣氛瞬間冷下來。如今,他們的相處模式完全倒轉。
他冷下態度,狩獵者卻逐漸熱情,兩人的來往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你跟諾魯相處得好嗎?」片刻後,哈德蘭主動打破沉默。
「還可以。」皮拉毆抬眼,「那個諾魯,也是你的『好朋友』嗎?」他在好朋友這個字詞
加重音,輕嘲:「你信任他不會突然攻擊我?」
哈德蘭彷彿沒聽見他的嘲諷,逕自解釋:「諾魯欠我一條命。我告訴他,護衛你這幾日,
這個人情就算還清了。」
狩獵者的微笑帶著一點世故,「在這種時候,救命之恩比友情更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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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求助]怎麼討好漁人,急,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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