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林森公園 九、慣性

作者: undertheskin (士多啤梨)   2022-05-25 01:45:04
九、慣性
傍晚七點多,我從酒館後門進去。上了二樓,打開辦公室的門,當場嚇一跳,裡面有兩個
人正摟抱在一塊親吻,一看,一個是林竟晨,另一個不知道是誰,看起來是店裡的一個服
務生。他們彷彿吻得非常投入,沒有注意到有人開門。我在心裡暗罵了幾聲,把門關上,
只好下樓去店裡面。今晚不知什麼日子,用餐的客人不少,座位上滿滿的人,談笑聲不斷

不過吧台前只坐著三四個人,全都各自喝酒,沒人聊天。我在一個空位坐下,跟酒保要了
一杯酒。酒保面無表情,很快把一杯紐約酸酒放到面前來,另外放上一小碟切片的煙燻起
司。我道了謝,端酒喝了一口。我感覺旁邊有道視線,瞥了一眼,竟是鄒國維。原來他也
坐在這裡喝酒。他朝我舉起手中的酒杯。
「晚安。」
我舉了一下手裡的酒杯道:「晚安。」
鄒國維道:「好久都沒見到你。」
我喝了一口酒,道:「還好吧,我沒有覺得有多久。」
鄒國維看看我道:「上次的事,真的抱歉。」
我一笑,道:「沒什麼,而且鄒老闆你買單,我還要跟你道謝。」
鄒國維笑了笑,不再說話。我看一看他,他面前放了半瓶威士忌,他手上的杯子只裝了一
半的酒,不知道他在這裡喝了多久。他身邊沒有別人,一般他來這裡,多半吃飯,一面小
酌,很少到吧台來。他也會帶著他的女友,只有上次,帶了兩三個酒品不佳的生意上的朋
友。彷彿注意到我的視線,他往我看來,笑了一笑。
「戴老闆有什麼指教?」
我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鄒國維道:「看不出來嗎?」
我道:「女朋友呢?」
「工作。」
「哦。」
鄒國維扯了一下嘴角,道:「你一個酒館老闆,還要關心客人的感情生活啊?」
我聳了聳肩,道:「我怕你其實被甩了,到這裡買醉,萬一你醉得不省人事,沒付錢還是
小事,還要我店裡的人把你扛出去。」
鄒國維嘖了一聲,瞟了我一眼道:「沒想到你這個人,這麼小氣。」
我道:「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鄒國維彷彿極力忍住了白眼,他道:「先謝謝你了。」
我露齒一笑,又問道:「那你真的被甩了?」
鄒國維默了一下,半晌道:「能不能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
我聳了聳肩,便不再說話,喝起酒來。
鄒國維已經喝光了他杯子裡的酒,拿起旁邊的酒瓶,又倒了半杯。他喝了幾口,把臉枕在
他自己的手臂,伏到桌子上。他側著臉向我看來,突然道:「分了。」
我道:「哦。」便向酒保道:「他今天喝的酒就算是我招待的。」
酒保點頭。
鄒國維一扯嘴角,半閉著眼睛道:「真是謝謝你啊。」
等我喝完了酒,又看他一眼,他真是睡著了。我向酒保要了一枝筆和便條紙,叫來店裡的
一個人,看看時間,在紙上寫下一組手機號碼,吩咐道:「十點半前他還是沒有醒的話,
打這個電話,叫他的助理來接他回去。」
「好的。」
我離開吧台,重新上樓,辦公室內終於只有林竟晨一個人,他倚靠著沙發背站立,對著牆
壁上的飛鏢靶射出一支飛鏢,釘在了內圈。他並不看我,又射出了第二支飛鏢,這次正中
了紅心。
我關了門道:「搞完了?」
林竟晨才朝我看來,聳了聳肩道:「你進來喊一聲也不怎麼樣。」
我白了一眼,不理他,到沙發上坐下,隨手整理散亂在桌上的撲克牌。
一會兒林竟晨也過來坐下了,他看看我,道:「看來你心情好了不少。」
我不以為然:「我什麼時候心情不好?」
「你說呢?」
「說個屁。」
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心情不好的,但是,此刻我的心情確實很覺得放鬆。我不由得回想起
下午那場聚會,我承認,在徐繹良出現後,所有的一切,再沒有一刻感到厭煩。因為他長
得好看?或者他的周到?我說不出來,不是單一的理由,我不想說他是完美的人,我覺得
他也並沒那個意思。雖然,事實上我們僅僅相處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到底他是怎樣的人根
本不知道。
林竟晨的手臂碰了碰我的手臂道:「想什麼笑成這樣?」
我頓了一下,抿了抿嘴角,道:「沒有。」
林竟晨道:「早上開完會你真的回家去睡覺了?」
我道:「唔。」
「有鬼。」
我轉移話題:「剛才的人沒看過。」
林竟晨笑了笑,道:「前天新來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聳了聳肩,道:「別說我,小江呢?」
自從我和江原上過床,在店裡跟他碰見,我還沒有怎樣,他彷彿尷尬,先有些迴避,但是
也知道他的目光總是盯在我身上。他這樣明顯,旁邊的人看了出來,每次我叫人送酒到辦
公室,若他沒有休假,便推他出來。他在我面前總有些彆扭似的,說幾句話,臉上就有點
紅,馬上出去了。有一次林竟晨也在辦公室,等他出去,調侃了我兩句,我坦白承認我們
上了床。
我這時道:「提他幹什麼。」
林竟晨笑道:「我看他不錯啊。」
我看他一眼,笑道:「那你去搞他吧。」
林竟晨道:「可惜型號不對。」
我道:「也不一定,我看他有這個潛力。」
「什麼?」
我不跟他抬槓了,站起身道:「我就是來看看,我要回去了。」
他也站了起來:「我也要走了,借搭個便車。」
我取出車鑰匙給他:「我喝了酒,你開車。」
林竟晨無言,還是接過了鑰匙:「先送你回去吧。」
他收拾了東西,我們一塊走出去。我才想起來道:「鄒國維在店裡,喝醉了。」
「哦。」
「他好像被甩了。」
林竟晨噗哧一聲,道:「他也有這一天啊。」
我們隨便說著話,走到了後門,剛好有人走進來,就是江原。他見到我一愣,又瞥見林竟
晨,連忙喊了一聲晨哥。
他瞧了我一眼,微微低下目光道:「老闆。」
林竟晨點頭,看了他一眼,他才讓開了一些。林竟晨率先走了出去,我從江原身邊經過,
他突然拉了一下我的手臂。我頓了一下,站住了向他看去,並不說話。
他道:「我,沒有你的電話。」
我一愣,簡直沒想到經過這麼多天,他才想到了這件事。我轉過去面對著他,道:「不需
要吧。」
江原卻道:「為什麼?」
我道:「你想找我,就到我的辦公室來。」
江原道:「你沒有每天出現。」
我笑道:「你總有機會送酒上去,也沒有把握。」
江原一頓,道:「在上班。」
我道:「現在你也在上班。」
江原不說話了,只是看著我。
我道:「不過我下班了。」便往前一湊,伸手扳住他的臉。他微低下頭來,我吻了他的唇
一下。我鬆開了他,道:「再見。」
我就走了出去。
林竟晨站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他見我出來了,道:「解決了?」
我道:「什麼叫解決了。」
「甩了?」
我不答理他。
林竟晨一笑,倒沒有再調侃下去。他開著我的車,送我回到住處,把我的車停好了,便自
己叫了計程車回去了。
我洗完了澡,拿手機一看,才發現洪志斌打過電話來。他倒是沒有傳訊息。我沒有回電。
我翻了幾個聊天室,還是回到置頂的那個。上次發出的訊息已經是一個多禮拜前的事,就
是戴文邇讓我去關心我們妹妹的近況。
戴文姍自己惹出來的事,我根本不想管。她又不是沒有經紀人,只是戴文邇不信任洪志斌
,便也認為他的危機處理不行。我想了想,上了社群到戴文姍的專頁看看,光是這兩三天
,她便發了好幾篇文,都是業務合作,甚至也有影片。我便看見她上次在金山的房子裡拍
攝的片子,她介紹了幾種保養品。
一大堆粉絲在底下詢問拍攝地點,她說是她的家。
我冷笑了一下,不再看下去了。
過了兩天,我收到了徐繹良傳來的訊息:對演講還有興趣嗎?
我馬上回覆:當然。
雖然我並沒認為他當時是隨口答應,但是我沒想到這樣快有消息。他傳了舉辦演講的地址
,是台北有名的文化藝術基金會大樓裡。他給我演講時間,在下週六上午十點到中午十二
點。他告訴我到時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徐繹良沒說他去不去。
當然他已經聽過了,沒必要再聽一次,但是我為了什麼要去?我自己清楚。仔細想想,他
當天表現出來的體貼並不顯得突兀,他跟我說話,眼神表情恰到好處,讓人感到舒服,彷
彿有種特別,又不那麼特別,沒有一絲性別情感的因素。我想當他的朋友,只是我還沒想
好當一個怎樣的朋友。端看他是什麼人,我並沒把握,也許他是一個純粹的異性戀,或者
和我一樣,又可能性別於他完全不要緊。
我又疑惑為什麼我突然為別人考慮起來。就算他不是,那又怎樣?我也沒有向他承認我喜
歡的是男性。根本我們還沒談到相關的話題。
我回覆他,我會準時到場。
他回了一個OK的貼圖,之後沒有回應了。
倒是幾天後,戴文邇傳了訊息給我。他詢問我是否想過怎樣把金山的房子做個整理,言下
之意,他希望我可以搬回去住。
我搬出來,至今已經十年,若沒什麼大事不會回去。戴杜鵑也從來沒說過思念的話,偶爾
見到,還是淡漠的態度。我們家裡過年,總是在外面的飯店吃年夜飯,吃完了照著習俗發
紅包,我和戴文邇已出來做事,便由我們給戴杜鵑和戴文姍,我十分厭惡這個環節,以戴
杜鵑的財力,她根本不需要我的這些錢。她拿在手上不過一下子,就放到了一邊,簡直懷
疑她後來也不記得收起來。一般給了紅包,我馬上藉口走了,她也不會挽留。戴文邇有幾
次叫住了我,大概他很不明白我為何總是這樣掃興。
今年過年,戴杜鵑不知何故,決定在家裡吃年夜飯。她要親自下廚。因為在家過年,戴文
邇不讓我找藉口離開,他叫戴文姍也要住下來。這麼多年以來,我又住在家裡,我的房間
除了必要的家具,沒有幾件我私人的東西。我早已不把那裡當成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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