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真愛無敵 3

作者: user19940218 (YTKJ)   2021-12-13 11:16:24
※有寫到主流宗教和架空異端,與現實人、事、物、團體無關,請充分了解再點入
※大多以第一人稱視角
3.
他接觸真神教的契機非常隨機。
禹思言並不討厭加班,甚至可以說是喜歡,一方面是做得來,一方面是因為他需要某些東
西填滿他的生活,以前是課業、對弟妹的擔憂、女友,現在是工作、家人,女友在兩年前
就分手了。
周文分在分手時對他說的話至今難忘:禹思言,你永遠得不到真愛。
這次也不是真愛。
他一直渴望著「真愛」,但這次終究是落空了。很久以前與他僅差三歲的思賢說過:弟妹
都錯了,錯得離譜。我不正常,你也不正常——我們都不可能成為「正常人」。
他們一起經歷了陰鬱的童年,而那帶有毀滅性,終生難以療癒。在與周文分分手之後,他
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用課業、現在用工作麻痺自己,為了讓弟妹付出一切,而這有一大部分
原因竟都是為了逃避那悲慘的童年。
他討厭放假,幸或不幸,忙碌的會計師事務所讓他幾乎沒有假期。就算有,他也會兀自地
加班,成為老闆眼中的模範員工、同事們絕望眼裡的社畜。
直到傳統國定假日的到來,他終於被看不下去的主管強制從公司驅離,主管同事繼續加班
但他卻得放假。離開前,他還被回家只是為了睡覺的同事用快要死的口吻請託:拜託你不
要再加班了。
於是他放了個假。早晨的六點他就睜開了眼睛,渾身發抖,腦袋很清醒,但身體卻有了自
己的意志:刷牙、洗臉,咖啡,襯衫,西裝外套,皮鞋。
他整裝待發,但又無處可去。
和周文分交往的時候,偶爾到了國定假日,他總可以寄託於周文分,總有件事可以填滿他
的生活。
他穿著西裝晃啊晃,竟然晃到了曾經的大學,這裡同時也是思賢的母校。弟妹幾年之後也
陸續考上這所大學,一家人竟都走了相似的路——他懷疑他和家人們是相似的,將會永遠
不幸。
他在學校外面的長椅坐了下來,旁邊陸續有推著嬰兒車的夫妻走過,溫馨美滿,他盯著,
嘴裡喃喃:「我也想要一個家庭。」
他喝著咖啡,看見校門口有不少人發著社團傳單,每一張臉看起來都非常年輕。他注意到
了,其中有一個長得特別高的少年,和他其中一位手足差不多,顯得格外搶眼。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死死地盯著那個人,他總覺得少年有哪裡不對勁,一種和他與他的悲慘
家族相似的氣味,那樣的氣質時常會引人反感和厭惡。
但年輕的女孩子們會被少年吸引,只要看到傳單便會咯咯發笑,不過若是一本正經的青年
大多會在沒有看清楚而收下,並在看清之後皺眉。
他看得太久了,導致少年接近自己的時候沒有馬上挪開眼神。
「大叔,你盯得太久了。」
這是比他想像中還要亮耳的聲音,不帶陰鬱,一瞬間他懷疑自己先前的猜測,這樣的少年
真的會擁有和他同樣悲慘的童年嗎?
此外,他認為少年是因為他身上的西裝而故意稱呼為大叔的,他還沒到那個年紀。
「想要一張嗎?」少年又輕浮地問。
他注意到了,少年懷裡有兩份傳單。他看了好一會才問:「你要給我哪一張?」
少年挑眉,最後從左手臂那堆裡抽出。「就這張吧。」
他接過,發現上面是LGBT夜店的傳單,充滿設計感,看起來比較偏向年輕的gay族群,上
面還有男人豐滿的臀部。
他沒有露出少年想看見的嫌惡表情,畢竟眼前穿著西裝的男人長了一張直男的帥臉,連屌
直到不行的那種,雖然西裝褲包裹的臀部看起來有點誘人。
他看了一下竟抓住了準備離去的少年的手。
少年愣了一下,一時之間忘記抽離。
他問:「另外一張是什麼?」
少年這才回過神抽出了手,並且將右臂的那疊傳單收緊,神情也冷淡許多:「這不是給你
的。」
風吹來,有一張被踩爛的傳單打在腳邊,他低下頭撿了起來。印入眼簾的是為了讓長輩能
一眼看見重點而失去設計感的傳單,上頭的四個大字吸引了他的目光:真愛無敵。
「真愛無敵。」他喃喃。
少年的眼神幾乎瞪著他,他原先想要拍掉男人的手,但男人卻在那之前彷彿為了迷惑他般
地說:「你跟我好像。」
「你這個——」
「你別無選擇。」
少年彷彿被踩到痛楚,某種類似殺意的東西浮上,他方才還頗有逗弄這個直男大叔的閑情
逸致,現在倒是想要把這個男人四分五裂丟進臺灣海峽了。
男人彷彿大夢初醒,露出了像是小孩般的神情,圓睜著雙眼,失魂落魄但又像是找到同伴
一樣。
他一把抓住少年的左手腕,沒注意到他讓少年懷裡的傳單灑了一地,不巧風又吹來,四散
各處。
「你跟我一樣。」他說得很快,站了起來,明明矮了少年半顆腦袋卻不自覺地弓起身子,
好像變成了野獸,充滿了侵佔欲。他又說了一次:「你和我一樣,對不對?」
「哈。」少年扭曲了臉:瘋子。心有靈犀似地,他知道男人很不正常,男人的意思是,自
己也和他一樣不正常。
少年想到生父說過的話:每個人都在尋找浮木,另外一半、事業、家人、愛情、友情、金
錢,等等等,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在飄泊,就像是浮萍,他們的事業就是憑依而生的。父親
笑得溫和卻讓人他不寒而慄,又道:我們賜予他們心靈的依靠,他們則信仰著我們,這是
一筆雙方都很滿意的買賣。
男人看起來很茫然,少年並不知道那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假日導致的。緊繃的生活忽然迎來
休息的時間徹底打亂了禹思言的步調,連同他以虛偽的鎧甲偽裝的脆弱心靈一同敲碎,四
分五裂。
少年同時還嗅到了男人菁英的味道,父親很喜歡這樣的信徒,有能力、社經地位不錯,還
有行動力,更重要的是,這是他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但遲疑只有一秒,少年很快地掙脫,並且抽走了男人手中帶著灰塵的傳單。
「你——」
他當著男人的面,把寫著「真愛無敵」的傳單撕碎。男人瞪大了眼睛,遲鈍的神智讓男人
只能錯愕地看著少年惡意地完成這個行為。
少年撕得很起勁,這是某種發洩,和他相似的男人讓他感到恐懼。
說到底,他和那些信徒又有什麼不同?他們都是憑依真父而生的。
「為什麼?」男人並沒有發怒,只是十足困惑地問:「為什麼?你和我一樣不是嗎?為什
麼不……」男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想問的是:為什麼不救我?他含糊地說了自己也聽不懂的
話之後才又問:「我只是想得到真愛而已。」
男人的口齒變得很清晰,少年可以想見男人平時工作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快要在眾目睽睽
之下勃起,他果然不正常。
男人只比他矮一些,身材精實,少年推了一下反而是自己往後退。「失戀的死異男。」他
惡狠狠地說:「去搭訕、交個女朋友,做愛,然後管那個女人有沒有高潮就射精!」他往
後退,恨恨地說:「離我遠一點!」
說完,少年轉身就走,大步大步地離開,但背影看起來就像是落荒而逃,連傳單也不發了

他愣在原地,某個熾熱的東西由內而生,最後浮現在眼眶——他突然很想大哭一場,但感
覺並不悲傷,他只是很想哭,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他不正常,好像快要發瘋,前女友那句
話讓他終於從追求的美夢中清醒——清醒得得想死:你永遠都得不到真愛。他彷彿抬起昏
昏沉沉的頭,又可以看見那雙晃動的雙腿。
他下意識地捏緊手,指尖感受到粗糙,低頭一看,快要被捏爛的夜店傳單上面寫著:全場
酒精飲料八折。

我被閔雋川扯了出去,肩膀上的力道雖然能感到疼痛,但我並不是不能反抗。或許市場內
的氣氛太過熱烈,我感到違和卻又不由自主地為了融入人群而眼眶泛淚。
踏出會場的瞬間,我們便將身後的讚揚、因為感動而哭泣的聲音,以及大哥深情款款的告
白拋到腦後。
「感謝真父的見證,我很清楚她就是正確的人……」
我沒有等閔雋川便自動自發地關上門,轟隆隆的掌聲隔著一扇門、一堵牆,依然震耳欲聾
,讓人渾身冒汗。
這個國家不一樣,十月了還是可以有二十左右的溫度,真不可思議。
我被拉到自由空間最外面的廁所,經過一個個半開不關的空間,裡頭的有人嬉笑聊天、有
人一起看演唱會DVD,方才的讓人不由自主的落淚的詭異空間相較之下顯得突兀,唯有他
們緊閉著門,誰都難以窺探。
「你來這裡幹嘛?」閔雋川放開我,冷冷地問。
男廁裡沒什麼人,我們只是站在洗手臺前面。
我依然臉不紅氣不喘,「我對講座感興趣。」
他冷笑,因為年紀看起來很小的關係,他只要惡劣地笑就會給人一種輕浮的感覺,這點和
他的父親一點也不像。
閔雋川沒有搭理我的滿口胡言,只是自顧字地說:「他是自願的。」
記憶一閃而過,我「噗」地就笑了出來。見我竟然笑了,閔雋川愣了幾秒後神色更加扭曲
了。
我道:「當然都是自願的。誰不是自願在簽到單上簽名,然後走進會場的呢?」但說完這
句話之後,我飛快地湊到他面前,在他鬆懈或狐疑之前靠近,鼻尖幾乎要碰到。
他想要往後縮,我迅速地伸出手,砰!掌心打在鏡子上,我將他困在我的手臂內。
「我比你更了解。」我瞇起眼睛,他扭曲的嘴角和眼角讓我感到愉悅——我既因為大哥而
厭惡他,但又因為他痛苦的模樣而受到取悅。我壓低聲音,但抑制不住那沉在喉嚨的愉悅
:「我比你更了解你們的邪惡。」
他神色一變,用力地推了我的肩膀,這次力道很大,連我都往後踉蹌了一步,背撞在隔間
的邊上。
他步步逼近,轉為全然的憤怒,我不知道哪句話點燃了他的怒火,衝動的氣燄讓他徹底變
回少年,再也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真父接班人。
「他是自願的。」閔雋川又說了一次,「你們無法成為他的依靠、他生存的憑藉,而我—
—我們可以。」
我勾起嘴角,其實我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因為這是假的——不如說我希望這樣的我是假
的:刻薄、敏銳地察覺人的弱點,並且毫不猶豫地傷害。
「你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話題跳得太快了,閔雋川沒有跟上,他的怒火並未消逝,但錯愕使其短暫地被遺忘,只能
眼角抽搐地看著我,嘴裡沒憋住滑出了「蛤」的音節。
「你不是任何一所學校的學生。」
他意識到我想說什麼,臉色一白,靠近我的是他,此刻因為心生恐懼又想退後,天下可沒
這麼好的事。
我飛快地抓住他的臉頰兩側,手指肯定弄痛他了,但羞辱感是最重的,充滿傲氣的十幾歲
少年看起來恨不得咬死我,又或者咬舌自盡。
「雋川,你的名字可不常見,姓氏更是好猜。」我抓住他的臉,就像是在抓掉入陷阱的、
自以為是的狐狸。我聽見外面的聲響,情急之下把他拉近隔間內,然後砰的一聲踢了一腳
,門關上了。
在有限的空間裡面,我成為了主宰者,要殺要剮要活,全由我作主。
「你從來沒有真正地去過學校,為什麼?」
他瞪大了眼,原本想要掰開我手指,但最後只是將指甲刺進我的掌心,指尖感受到不平滑
,但那個粗糙是可以被忽視的大小。
「閔生明分別在一九九七、二零零四、二零一二結過婚,最後都以離婚收場,沒有一女半
子。最後在二零一八年與小自己十四歲的王麗慶再婚,截至今日法律上並沒有任何子女。
那麼,你是怎麼出生的?」
我說得很快,因為這些字詞必須成為子彈,貫穿這個自以為是的少年的身體,因為我希望
如此,這是非常簡單而且純粹的理由。
「你。」他掰不開我的手指,臉頰凹陷,痛得整張臉漲紅,一邊發抖一邊問:「你是怎麼
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你——」
我抓住他的臉狠狠地往後一砸——他立刻噤聲,眼前是短暫的黑暗,嘴巴大張,痛苦地喘
氣,一隻手垂了下去。
我不斷提醒自己:他只是個孩子。他只是個孩子。他和禹苑樂差不多大。他和禹苑樂很像
,他……
但是某種暴虐的渴望並未被壓抑。不。天啊。我想。他罪有應得——我也罪有應得,這是
天譴。
「你不知道吧?無論怎麼隱藏,『外面』的世界都會留下你的足跡。憑你少見的名字、出
眾的外表。」我說:「你不相信嗎?小捲。」
他倒抽一口氣,眼神變得非常冷淡而且狠毒,又變回那個早熟的少年。
我也不再笑,臉頰的肌肉因為頻繁地假笑而微微發麻,我退了一步,拉開了我們的距離,
但這只是為了能讓我看清閔雋川的臉。
我畢竟還是長了他幾歲,我們或許可以互相比較童年的悲慘,但我卻在掌握人心身上比他
懂得更多一些。
閔雋川根本沒有想過真正地去當一個「真父」,他還是個小鬼。成為「神」、「上帝」、
「真父」的傢伙都不會是多好的人,淌下渾水的他,竟還妄想成為一個「正常人」?
「你父親知道你喜歡男人的屁股跟屌嗎?」
「閉嘴。」
我當然不,一字一句都越發尖銳,這是故意的,因為我的本意就是傷害。
「身分證上沒有閔生明的名字,你的母親難道是玷污人類血脈的夏娃嗎?」
腦袋此時響起閔生明的聲音:夏娃是淫蕩的,下流的,無恥的。是她玷污了人類的血脈,
與惡魔交溝!
他撲過來,手抓住我的脖子的瞬間我便笑了出來,瞳孔放大,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傷害了
眼前的人——我分不清楚他是男人小孩還是少年,但我不在乎。
「你一點也不正常。」我說,「你會跟著閔生明一輩子,你已經不可能變成正常人了。」
「閉嘴!」
頸邊的手卻遲遲沒有掐下去,他只是稍微將手指刺進我的頸側,我因此感到失望和不屑。
但同時我也知道那句話是說給我們聽的,我們整個家族,兄弟姊妹,父親,都一樣。
「你以為你還能去『外面的世界』?」我橫過手臂,反制壓在他的胸前,把他釘死在隔間
牆壁上,發出了「砰」的聲音,外面站著小便的男人或許抖了一下,尿滴出兩滴。
「太晚了。」我說:「太晚了。」

雖然是Gay之夜,但其實也來了不少女孩子。閔雋川對女人沒興趣,因為人數不足所以意
興闌珊地在門口引導人流,聽見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說:終於可以放心喝酒了。他突然覺得
異男有點可悲,因為異男似乎並不是很受歡迎的團體。
團體。是的,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團體,這是一種歸屬感。他想起生父在臺上的演講,講座
辦了好幾場,人數越來越多,近年年齡層也下降不少,那幾雙年輕的眼睛閃爍著希望和熱
情,這讓生父的演講也越來越精采,真父與信徒簡直可以說是相輔相成。
無聊的他開始與靠近自己的女人閒聊,不帶目的性的聊天似乎引來了更多的人流,不過自
然來的都是女性,老闆差點抓狂,這可是Gay之夜,於是便讓他回到場內。
閔雋川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良心不安?絕對不是。只是一種厭惡感,不過不是對金
錢,而是對必須發講座傳單、隨著信徒對著真父禱告的自己,他還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耶穌或許不存在,但真父也不是真的,誰都沒看過神,更別說神的仲介者——代理人——
轉世,等等等。
「小捲!」老闆班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明沒那個意思但笑起來卻很淫蕩。「辛
苦啦。」
他對外的暱稱一律都是「小捲」,一是不想告訴別人他的真名,他的真名知道的人少之又
少,店長是唯一知情的,但還是選擇叫他小捲;二是跟他們解釋雋川的雋是哪個雋很麻煩
,再加上他有點自然捲,小捲自然而然地成為他的代稱。
「全場八折?你會讓bartender瘋掉。」
「難得嘛。」班用淫蕩的笑容說著溫馨無比的話,「終於有個夜晚是屬於『我們』的,我
希望大家可以盡興。」
「我們」,這又是另一個群體,他穿梭在不同的群體裡面,人類肯定就是以此定義自己的
,如果沒了群體,人類什麼也不是。
「去玩一下吧,這個晚上辛苦你了。」
何樂而不為,他偶爾會在活動中獲得下場的恩賜。班對他十分寵愛,而那和性完全無關的

但在下舞池之前,班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
「……怎麼了嗎?」
「姑且問一下,」班在耳邊皮笑肉不笑,「你應該沒在這家店,發生過未成年不該發生的
事吧?」
「……」
「是你說如果沒有一份子工作就活不下去,我才答應讓你來打工的,至少讓我確定我沒有
把國家的小草搞爛。」
他很高,雖然沒有成年人精實,但好歹是一種偽裝,仰頭看他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把他的年
齡加個兩歲。
「……我今年冬天就刑法成年了,就算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奇怪吧。」
「……」
他趁著班大受打擊飛快地往舞池走,一邊感到心虛一邊又很想大笑。在舞池中他雖然很高
,但這種肌肉沒多少、只比白斬雞好一點的身材自然也不會太受歡迎。他下場太晚了,認
識的朋友都喝醉了,只給他一個短暫的歡呼便餓狼般地繼續尋找今晚或餘生的對象,現在
只有玩嗨的女孩子們會陪他跳一會舞。她們笑嘻嘻地,閔雋川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姊姊們拉
著玩的小弟弟,但感覺還不賴。
旋轉、旋轉,光影打在身上,忽明忽滅,女孩子的笑靨,不小心和男人碰撞的麻癢,輕飄
飄,生父的聲音卻煞風景地從心底傳來:神聖無罪的婚姻是建立在亞當與夏娃之上,神告
訴了我真正的選擇,相信我吧,我的子女,我會幫助你們選擇正確的人。
女人的手忽然開始讓他感到噁心,他往後退,不受騷擾快樂跳舞的女人也沒有挽留他,快
樂得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無所謂。
他臉色慘白,噁心感讓他直奔廁所,上面沒有性別標誌,萬幸裡面也沒有假上廁所真打砲
的人們。他沒忍住先吐在地上,然後才跌跌撞撞地奔向洗手臺,頭暈眼花,差點一頭撞上
鏡子。
生父的聲音不停迴盪:你會得到真愛。你會得到真愛。無罪的家庭。神聖的婚姻。
他想到印在身分證上母親的姓名,她曾是真神教忠實的信徒,忠實到與真父交溝,誕下了
父不詳的他,然後在清醒之後離開,恢復了正常人的身分。
她在外面的世界深惡痛絕地批判:邪教!
閔雋川揮起拳頭,想要往眼前的鏡子砸,砸碎鏡中和生父連著罪孽血脈的自己。
暈眩讓他沒有注意到廁所被闖入,揮起的手腕一緊,他下意識地看向鏡中的男人。原以為
是廁所裡的大麻讓自己有了幻覺,但等了一會,動脈被手指壓迫而一跳一跳,他這才確定
男人不是自己的幻覺。
他盯著男人看,眨也不眨,直到男人鬆開他的手,他才慢慢地轉身。
汗水滲透他的衣服,他的人中也是濕潤的,閔雋川覺得自己就像被泡在河裡一樣,隨著真
父的指示漂流了很久。他說:「瘋子。」
男人伸出手,環過他的肩膀,看起來像是把他納入懷中,但腦袋又靠在他的肩頭,看起來
更像依偎在他身上。
此時廁所外頭的DJ正起勁,地板震動,他們卻恍如什麼互助協會,抱在一起舔舐傷口,光
是用想的閔雋川就想笑了。
「我只是想得到真愛而已。」男人說,「為什麼要拒絕我?你這是在幫助我。」
他想要推開男人,但最後卻糊里糊塗地抱住男人的腰,下半身貼在一起,手扶在男人的臀
部也沒有被推開。
「瘋子。」他啞著聲音重複。
男人好像在笑,銀鈴般,很輕很輕,滑過他的耳朵。
「我好累。」男人說,「我走不動了,我只是想要一份真愛而已。你難道不正是為了幫助
我這樣的人而存在的嗎?」
閔生明說:我會幫助你們!
「耶穌基督一點用也沒有。」他說,「祂沒有幫我。祂不會幫我。我是異端。我和我的家
人都被祂拋棄了。」
他的手往上滑,拂過男人的背,直男因為不由自主的戰慄而驚訝地抖了一下,這點取悅了
他,他最後將手按在男人的脖子上。
「你就這麼想找到真愛?」
男人的聲音變得模糊,好像夢囈,但他認為這只是因為男人對於夜店很陌生,再加上地面
震動和酒精讓男人而退化成了少年。
「對。」男人說:「我要和女人結婚,生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和正常人一樣。」
正常人。
哈。
「好啊。」他說得顫抖,但卻也有些痛快,就像是在報復一樣,又恨又爽。幸災樂禍又悵
然若失,眼眶都紅了。「那麼你就來吧。」他咬牙:「加入真神教,真父會告訴你如何尋
找到真愛。」
男人低低地笑著,因為閔雋川用手指撫摸自己後頸的關係,被西裝包裹成正常人外表的身
體不停戰慄,兩個人因為氣氛的使然而開始聳動下半身,但大多都是由閔雋川手把手地教
學。
他第一次主動說出自己的名字:「閔雋川——這是我的名字,你記好了。」不是真父的代
理人、見證人,或是什麼鬼稱號,他不要受到尊崇或者膜拜,他只要男人記得自己真正的
名字。「雋永的雋,川流不息的川。」
男人也回應道:「我叫做禹思言。思考的思,言語的言。」
這個名字包含太多冀盼,以及美好的、正常的期許,閔雋川認為這和男人一點也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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