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魔道祖師]〔羨澄〕山海別意(十)

作者: rita74153 (若然)   2021-10-22 20:08:17
  【羨澄】山海別意(十)
  「你還記得我帶你去蓮花塢時跳下的那棵樹嗎?」
  「你當時問我為何半夜爬樹,其實我那時說謊了。我半夜爬樹不是因為喜歡夜裡鬼混
是因為江澄嚇我說要叫一群狗來咬我。我怕極了,於是逃到那棵樹上,是師姐找到了我接
住了我,她那日提著燈籠站在樹下的模樣,是我人生最初的救贖。可回程的時候就看見江
澄狼狽的趴在坑底,頭上血流不止,是他求了姐姐去找我後等了一會兒還是太過擔心我,
於是乾脆自己也追了出來,連燈籠也沒拿,跑的太急這才在半路摔了一跤,摔進一個坑底
,把腦袋也跌破了。你瞧,他總是如此嘴硬心軟,從小便是會在去救我的路上總把自己搞
的如此狼狽,這事我一早便知道,後來卻全然忘了。」
  「你可能並不知道自己那次在樹下接住我對我來說的意義。那日我在樹上看著樹下的
你,就想起我幼時站在樹下的師姐,便有一股衝動,想要再掉下去一回,心裡想著若是你
能接住我,我這輩子便認定你了。我其實並不怕摔,這一生也摔過許多次,可內心也不免
渴望能有個人在我摔下來的時候接住我,免我痛免我傷,讓我感到自己在被珍惜。」
  「想來我這種想法也真是可笑。」
  「江澄一直就在樹下站著,我卻全當看不見他。」
  「可後來我再細細回想,我是真的看不見他嗎?我不過是捨不得讓他接我罷了。」
  
  「事已至此,我欠債太多,必要償還。我知你最不喜我對你說那兩句話,我便不說了
,只盼你能少為我這混帳傷些心,日後忘了我,過得幸福,我便能放下心了。」
  魏無羨哀哀靠在床頭,實乃他的心已經痛到了麻木,又或者早已碎成了粉末散在了舊
日記憶的風裡,自顧已是不暇,此時就算是看到藍湛為他流下的眼淚,他也全然感覺不到
任何痛意。
  滑落而下的清淚在藍忘機的腮邊留下淒惻的痕跡,他的眸中此刻盛滿了絕望的風雪,
空氣中滿是沉默。
   這沉默經過了許久,終是由魏無羨打破:「我明日便走,定不會讓你看見我心生
煩憂。」
  「你要做的事我攔不住你,便是讓我陪你走到最後也不可嗎?」藍忘機顫聲問道。
  魏無羨搖了搖頭,看著藍忘機輕輕道:「還記得江澄死的那晚,我們在做什麼嗎?」
  
  這句話仿若一道驚雷,掀起了藍忘機眼底的驚濤駭浪,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連唇色都淡的好似病入膏肓。
  他霎時明白了魏嬰離開的他的理由。
  那對他來說二十三年的長久分別有。
  他無法再活下去不願讓己傷心的心情有。
  因己而起導致他與江澄漸行漸遠而心生的怨意有。
  江澄死去那日他們所做之事讓他再也無法面對他自己亦有。
  藍忘機也是此刻才明白就如同他與江澄之前無解的死結一般,如今的他們亦是另一番
無解的局面。就算魏嬰能夠放下江澄的死,就算魏嬰能好好的活下去,就算魏嬰也還愛著
自己,他也不可能再與自己在一起了。
  他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可是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魏嬰對他來說,一直是風,想停便停,想走便走,他抓也抓不住,留也不能留。
  最後藍忘機也只說了一句「你不必離開,我明日便外出遊獵,不會再叫你看見,你現
在這副身體太過虛弱不易挪動,待你在雲深不知處養好身體,到時候你想做什麼便去做,
任你去留。」
  魏無羨開口便想拒絕,卻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麼,最後竟點了點頭,原本若死水的眸
中多了幾分感激道:「謝謝你,藍湛。」
  「不必,你知我不喜歡你對我說這三個字。」
  「魏嬰。」藍忘機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終是沒有開口,深深的望了對面之人一眼,
便轉身離去。
  而後藍思追被藍忘機叫到了靜室照顧魏無羨,而含光君本人則在昔日道侶醒來的第二
日便離開了雲深不知處,外出雲遊去了。
  
  
  許是藍忘機交代了什麼,藍氏並無一人開口詢問魏無羨他與含光君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而魏無羨也一改剛醒來那日生無可戀的模樣,只是變的有些沉寂,再沒了往日笑嘻嘻的
模樣,他每日萬分認真的用餐吃藥睡覺,每一次都仿佛在做什麼人生大事一般,虔誠的有
些神經質。
  在他這般努力下,身體恢復神速,甚至還比昏迷之前健康的許多,原本瘦弱的身體也
養出了些肉來。
  待魏無羨完全恢復,便去求了澤蕪君為他找來了藍氏最厲害的醫修,把他給了江澄又
被江澄還回來的金丹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身體。
  移丹那日,魏無羨不顧眾人阻攔,拒絕任何麻醉,一定要睜著眼睛看到醫修是怎樣將
那顆在江澄身體裡躺了十幾年的金丹重新埋入到他自己的身體裡。
  當他親眼看著醫修將那金丹從靈盒中移出,他原本以為已經痛到麻木的心又重新疼了
起來,痛的讓他渾身顫抖,難以自製。
  醫修一驚,忙吩咐底下的人將他按住,還以為是那腹上的傷口引得他如此過於強烈的
反應。
  魏無羨是想起了江澄死前的事。
  那日江澄在崇吾山被金淩發現的時候其實本應該已經死了,傷得太重,那苦那痛非常
人能夠忍受,可他念著身體裡的金丹,非要撐著一口氣,硬是強迫自己活著。
  靈藥吊命,等來了醫修硬生生從他腹中剜出了金丹,金丹一離體,他便咽了氣。
  自他咽氣以前,魏無羨都還在他的身體裡,帶著這二十三年作為江澄的記憶,還有他
親眼所目睹那屬於江澄的人生美夢,在江澄的身體裡感到他的生命一點點流走,感受蓬勃
的靈力走向虛無,江澄還未死,他便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那能夠保存金丹的靈盒世間罕有,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一看便知江澄早已存了心思,
江家的責任讓他無法為所欲為,可一旦他出了什麼事情,剖丹便是第一時間的選擇。
  當洶湧溫暖的靈力重新流向四肢百脈,魏無羨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淚如雨下。
  他就躺在那裡無聲的哭著,孤形只影。
  
  移丹以後,魏無羨的身體越來越好,靈力大盛,甚至遠遠超越了他前世狀態最鼎盛的
時期。藍思追開始特別開心,感覺自己終於能放下那顆一直懸在空中的心,魏前輩連江宗
主的那顆金丹都接受了,不正是證明了他終於走出了江宗主去世的陰影麼?
  可是時間一長他便感到了不對。
  魏無羨自移丹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日不出,時間一長連藍景儀都察覺到了異樣
,讓藍思追比之之前更是擔心不已,終於兩人一同去到魏無羨那裡想要邀請他與他們一同
外出夜獵,就當是出去散散心。
  一進魏無羨的房間,藍景儀差點被絆了一跤,幸而被藍思追及時扶住,只見滿地都是
亂丟的書籍和寫寫畫畫廢紙一樣的東西,還有些說不上來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
  「魏前輩,你這整天悶在房間裡是在搗鼓什麼東西?」藍景儀踢了踢腳下那個像是羅
盤一樣的東西,一臉好奇的問道。
  「閑來無事打發時間。」魏無羨抬眼看了看藍景儀又道:「我勸你最好不要亂碰,可
能會死人的。」
  藍景儀一聽立即動也不敢動,藍思追看向魏無羨的眼神則是滿溢著擔心,因為魏無羨
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不穩定。
  待二人坐下說明來意以後原本正給他們倒茶的魏無羨忽的把茶壺重新扔回到桌上,反
應極大的說道:「不去!你們過來如果是要說這事就趕緊走吧。」
  「哎哎哎,魏前輩,我們是看你整天悶在房裡怕你憋壞了才好心邀請你一起,你不領
情就算了怎麼還直接趕人了呢?」藍景儀不滿道。
  那被扔回桌上的茶壺並未立穩,晃了幾下之後便倒了,藍思追連忙伸手扶起,但溢出
的茶水已經迅速在桌上擴散開來,浸濕了原本被胡亂攤放在桌上的幾本書籍。
  魏無羨慌忙提起了那幾本書隨手拿了塊一旁扔著的布帛擦拭了起來,擦著擦著他突然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盯著那已被浸濕紙張的內容看了好一會兒,口中喃喃道:「你們走吧
,我不能去夜獵,我不能受傷,不能受傷……」他盯著那書又看了一會兒,呢喃道:「沒
想過……也許可以用這種方法……」邊說邊起身又回到桌邊寫寫畫畫,半晌才抬頭,看見
屋中藍思追二人時驚了一下,奇道:「你們怎麼還在這?」
  藍思追與藍景儀面面相覷,饒是藍景儀這般的粗神經也察覺到了魏無羨似乎有些不太
對頭。
  可目前魏無羨顯然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並不想理會他們,就算是想與他談談現在大概
也不是什麼好時機,於是藍思追雖然心中擔心滿溢,卻仍是無奈拉著藍景儀退出了魏無羨
的房間。
  藍思追前去夜獵前,專門跑到寒室去與澤蕪君說了對魏無羨精神狀態的擔心,藍曦臣
聽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自己會多加注意。
  過了一月有餘,待藍思追回到雲深不知處,發現魏無羨好似從他離開就沒有出過自己
的房間,除了每日給他送飯的弟子也不曾再與姑蘇藍氏的任何人接觸過。
  即使是他去敲門,也不曾得過魏無羨的回應,直到又過了一陣子,魏無羨竟自己從房
門裡走了出來。
  魏前輩看起來很高興,眸中滿是笑意,像是專門來找他,和他說了好一會兒話,行為
舉止如常,絲毫看不出之前的瘋意。
  最後藍思追聽到他說:「我今天其實是來和你道別的,我要走啦。」
  藍思追一聽急道:「為何要走?」
  「你們家含光君仁慈,容我在這雲山不知處每日蹭吃蹭喝,我卻也不能太過不要臉了
不是?」魏無羨嘻嘻笑道,而後聲音減弱:「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家。」
  魏無羨伸手拍了拍藍思追的肩膀道:「好了,阿苑,此番離去也不知何日再見,你好
好照顧自己,也順便照顧照顧你們家含光君,幫我跟景儀也說一聲,一會兒我見過澤蕪君
就離開,咱們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然後魏無羨便走了。
  徹底離開了雲深不知處,無人知他去了哪裡。
  
  一離開雲深不知處,魏無羨就去山下見了溫寧,而後又買了匹馬一路向蘭陵而行,偷
偷摸摸的去金麟台看了金淩一眼,見他一切安好,行事頗有家主風範,細細看來身上竟也
有幾分他舅舅的影子,於是放下了心又悄悄的離開了蘭陵,騎馬回了雲夢。
  可到了雲夢,他卻沒有回蓮花塢,而是去了雲夢的邊境。
  他尋了個繁華的小鎮先是買了一身紫色的新衣換上,而後提著一壺好酒和一包藕糖糕
,輕哼著歌走出了那鎮上最有名的酒樓,翻身上馬一路疾馳,直到停在了雲夢邊境一個不
知名的山谷,由於遠離城鎮村落,這裡人跡罕至,卻景色瑰麗,漫山遍野開著各色的野花
,人間仙境一般。
  這裡原是魏無羨年少時在外夜獵無意中發現之地,之前他思考挑選無人之境的時候此
地忽然浮現在了記憶裡,魏無羨便立馬決心到此,想來江澄也會喜歡。
  進了山谷,魏無羨找了一棵大樹將馬栓好,又在附近尋了塊空地,藕糖糕被他揣在了
懷裡,酒壺被他放於身側,他笑著用匕首劃過靜脈,暫態鮮血從他的手腕處潺潺流出,另
一隻手沾著這血直接在地上開始畫起了咒陣,極其複雜的圖形與文字從他手下傾瀉而出,
熟練的仿佛已經描摹演練了千百回一般。
  若有旁人在側,定會認出這咒陣與獻舍之陣極其相似,卻又於細枝末節中處處透著些
不同。
  這些時日他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查看各種古籍做著各種實驗,皇天不負有心人,終
是將這獻舍於厲鬼邪神的陣法改成了獻舍於特定靈魂。
  環陣畫成,因失血過多,魏無羨的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可他面上卻帶著幾分微
笑,端坐於陣中開始施咒。
  他給江澄帶了美酒和他最喜歡的藕糖糕,江澄看見了應該會少氣他幾分吧?
  就當師兄最後一次請他喝酒了。
  
  因陣法而起的狂風開始肆虐,空氣都似扭曲起來,陣法之中逐漸散起溫柔的白光,耀
眼而奪目,魏無羨於陣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別害怕,江澄。
  金丹沒了,師兄便把金丹給你,命沒了,師兄便把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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