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棋魂] 糸 - 17

作者: begoniapetal (詠、)   2021-09-17 21:37:03
  光亮。
  前言
  個人解讀不同,OOC有
  因劇情發展有重要角色死亡,及原創角色出現
  應該是年紀大了,睡眠時間越來越短。也可能是以前孩子小,要上課,總是趕早起床
做早餐,再回頭叫愛睡懶覺的兒子起床。
  美津子這輩子的夢想非常平凡,組一個家庭,生孩子,一家和樂、美滿、平安的生活
。他們活在凡事起飛的年代,雖曾一度有經濟壓力,但也是順順地熬過來。
  阿光是個皮孩子,從學會翻身、爬、走、跑起,就很會自己找樂子,意味著美津子的
頭疼。這孩子把所有聰明才智都用在玩樂上頭,拔院子裡的酢醬草,抽出草莖來釣魚缸裡
的金魚,呼喊「媽媽妳看」;披著剛晾好的床單爬上院子裡最高的那棵樹,站在枝頭說要
「拯救世界」。
  但偶爾阿光也會貼心的跟她一塊購物,搶走蓬鬆又大包的面紙說「很輕,我拿,男孩
子就是要幫忙搬東西」。他性格率直不遮掩,美津子一度擔心他長大後是否會因為過於率
直而遇到困難,轉念一想,又覺得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犯法傷人有何不可?便放下
心來。
   過去那些彷彿無止盡煩惱的日子,隨著阿光早早在事業上獲得的傑出表現,和慢慢
在職場上磨出的穩重減少,即使心裡老有一股說不上的虛浮感。
  現在的生活過得清閒,自從阿光拿到第一個頭銜搬出去住後,家裡只有她和正夫兩人
。每天早上她會幫丈夫做早餐,再送他出門,晚點就是一邊整理家務,一邊看重播的電視
劇,偶爾會看看比賽直播裡阿光認真的模樣,等到下午蒔花弄草,或去買菜做晚餐。
  一週前的早晨,美津子還在猶豫下午行程。
  魚剛處理好放進烤箱,一面和正夫聊昨天看見的新聞,猶豫是不是該致電到塔矢家弔
唁,家裡那臺許久未用的話機突然就鈴聲大作。
  是明子。
  話筒那端明子的聲音低迷且憂傷,在美津子放緩嗓音柔聲關懷的語尾中,明子提出了
令她訝異的邀請,和後續她應意外卻不太意外的原因說明。
  美津子揣摩明子話裡透出的訊息,終於明白阿光買房、明子冷淡的斷了往來、阿光不
再在家裡說小亮的事情——這所有的一切都有跡可循的串起。即使她一直不懂阿光為什麼
突然迷上圍棋,又為什麼有幾年總在房間裡大叫。
  電話掛上後,美津子呆立在玄關,視野內的電話好像看進眼裡又沒看進。
  她曾經因難為情逃離北斗盃會場,但阿光作為公眾人物,身處在特殊的專長領域裡,
這幾年又時常光鮮亮麗的出現在螢幕上,只要外出偶遇鄰居定會被過問孩子的狀況。
  一開始她多半態度閃爍的回不知道,然而鄰居的問題中所透露出的各種訊息雖慢慢驅
走負面情緒,卻同時讓美津子產生自己是失職的母親的感受;當她再度嘗試去理解那個世
界後,明白這背後有多麼不易,也明白難為情是源自不瞭解的失意與丟臉,所以她決定貫
徹過往教育阿光的信念,放手讓孩子走自己的路。
  美津子沒有瞞著正夫,將訊息全說了,阿光和小亮交往的事、塔矢夫妻知情的事,和
他們受邀參加告別式的事,而丈夫比她還要開明快速地接受了,「那我們就去吧,為感謝
他們一家人對阿光的照顧,為支持阿光去。」
  美津子既開心又憂愁,開心他們一家都是這樣子大而化之,憂愁的則是兩個孩子的未
來。
  畢竟她對同性戀者的世界充滿茫然,即使那日美津子在會場全神貫注地觀察所有人與
阿光的互動,發現只有少部分人表露反感時,同時察覺自北斗盃後十數年的自己內心早不
如從前易感了。
  即便如此,在確定明子預計來訪的那天是平日,美津子還是緊張的做了萬全的準備。
  點心、茶——靠過往的年節贈禮推敲出的喜好;晴天娃娃——好天氣勢必有好心情;
相簿——孩子從小看起應該會比較容易產生親近感吧;乾淨緣廊——聊天好地方,還可以
配相簿說故事。雖然三年前阿光出錢整修房子,美津子因此獲得了植花的新興趣,甚至不
用再爬上樓曬被子,但她現在唯一懊惱的就是房子的樣貌已經不是阿光小時候的模樣了。
  九月,剛過午的日頭還曬著,吹來的風卻已無上個月炎熱。
  小亮跟進藤正在韓國比賽,明子曾跟行洋去過三星盃現場,知道賽程規則,但她今天
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衣著淡雅的明子從千馱谷站出來後,先往體育館方向繞一圈,擺脫尾隨在後的記者,
才戴起墨鏡、打上陽傘,依手中的地址紙條指示前往進藤家。步行過一道又一道圍牆,一
棵又一棵受到照護茂盛長出院牆的樹,最後停在讓陽光曬得發熱卻不感嚴酷的淺綠色圍牆
外,按響進藤二字門牌下的門鈴。
  半秒或一秒,美津子彷彿就在門後等待般,立刻開門迎接她。「明子午安啊,進來吧
。」
  「打擾了。」一入門,明亮乾淨的玄關置物櫃上放著一盆白日金秋色澤,插得隨興的
大波斯菊,令明子忍不住多看兩眼沐浴在光中透著秋季氣息的花。
  察覺明子視線一瞬的停頓,美津子突然覺得不太好意思,順手接過陽傘,收到一旁,
「前兩天在爺爺那邊——啊,阿光他爺爺住的附近每年都會開一大片的大波斯菊,看到菊
科就覺得很有秋天氣息,忍不住順手帶回來裝飾。花藝不太好,隨意裝飾點綴。」
  她搖頭,「不會的,很有愜意的感覺。」在美津子鬆一口氣的那就好話聲中,明子換
上室內拖,跟著走進客廳。
  「先坐,稍等一下喔,我去端茶點來。」
  穿過一扇門,客廳、飯廳、廚房都和自家不同,全設計成現代開放且寬廣明亮的樣子
,牆上沒有掛字畫或照片,但貼著一些國內外風景名勝處的明信片;沙發前的玻璃矮几下
收摺疊起有些散亂的報紙,而正對面的電視櫃裡一眼就能發現家裡也有的週刊棋和幾本八
卦雜誌。很顯然地美津子也好奇報章媒體對兩個孩子的八卦內容。
  開放式廚房的備茶聲暫歇,不一會冰涼的紅茶跟赤足走來的腳步聲一塊來到明子面前
,散發醬油鹹香的煎餅,跟氣味香甜形狀飽滿的銅鑼燒一起放在冰紅茶旁,原本看上去自
在的美津子,當坐進明子右手邊的單人沙發,舉止卻顯得有些生硬。
  緊張是會傳染的。
  明子不自覺地打挺背脊,連手都合攏貼放腿上。這是她們認識彼此以來,第一次到對
方家裡作客。
  美津子本來想好的開頭此刻在腦海裡散亂漂浮著,瞧明子端莊的坐姿與告別式上如出
一轍,她就跟著打直。硬梆梆的氣氛跟態度讓她不禁懷疑當時電話裡明子的無奈輕嘆、告
別式上安謐凝望阿光的眼神,是不是都是自己的錯覺?實際上仍然反對呢?
  挽著包頭,穿了件剪裁簡約小碎花樣洋裝的美津子,看起來就是特地打點過自己。
  思索引發的沉默愈加拘謹,明子好似在美津子臉上發現一絲趣味,風吹揚起的風鈴發
出清脆聲響,從明子倏然抬起掩嘴的手後流出,劃破了凝重的氛圍。
  「咦?怎麼了,是我表情太奇怪了嗎?」
  明子手掌輕擺,彷彿搧去過多失禮的笑意,「啊、抱歉。進藤跟妳猶豫要怎麼開口的
表情幾乎一樣呢。」
  「咦?」美津子吃驚聲裡摻融著笑,「那孩子……實在是……」
  這一笑臉上的緊張退得乾淨,神情立刻閃閃發亮,明子瞧得出她對孩子雖無可奈何,
卻滿溢信任。
  「可以理解小亮為什麼喜歡進藤呢……」明子話語低喃,在美津子還沒聽清,露出滿
臉疑惑打算追問時,微笑著提了要求:「可以帶我逛逛嗎?我想看看進藤從小長大的地方
。」
  「啊,沒問題。」正等著機會來臨的美津子立刻起身,反正阿光這次沒讓她別管。「
雖然阿光幾年前出錢整修了家裡,想讓我跟孩子的爸過得舒適點,有些地方可能不太一樣
了。」
  明子搖頭跟在她身後,「人都會變,又何況物品呢。」
  她帶明子上二樓,第一站就是阿光的房間。雖然阿光在外面買了房,但家裡重新裝修
時仍然替他留下房間。
  遊戲機、收滿漫畫的書架、小冰箱、動漫畫人物模型、周邊明信片、風景明信片……
一個不漏地留在這裡,好像孩子還沒從家裡搬出去自立。
  對比阿光房外的景色經歷十幾年變化,與從前相比多少有所不同,但明子從青年的母
親口中,和拿在手上與她分享的照片來看,房子景色最好的一角,角落兩側能望見最廣闊
的藍天景致,無盡的疼愛與包容都呈現在這方寸裡。
  「每年兒童節,我都會在這扇窗外幫他掛鯉魚旗。大概這麼小的時候,」美津子手在
腿邊比劃,「他還會說要自己綁、自己挑顏色,完全不理習俗呢。」
  美津子繪聲繪影的描述,明子彷彿眼前真看見縮小版的調皮進藤與她搶著繩子,將鯉
魚旗升起的畫面。
  「小亮倒是沒什麼意見呢。」明子微笑話聲中卻有點點失落,她靠近那扇每年五月五
日會掛上飄揚旗子的窗戶,低頭發現是原先大門左側的一排綠樹,變在右側,後頭藏著在
外面無法一眼相清枝幹粗壯而稍矮的樹。
  美津子在一旁踮腳探頭望,「要下去看看嗎?」
  「好。」
  離開阿光房間,繞過樓梯,穿過走廊,進入客廳、飯廳,這棟無論在哪個角落,都能
被陽光眷顧的屋子,真的徹底將光彩烙印在進藤的人格上頭。
  明子站在拉開的玻璃門前,日光拖著屋影迤邐一地,庭院的木檯半明半暗,樹梢沙沙
,風鈴叮鈴,夏末,最後一抹暑氣在這座承載家鄉的本州島嶼上濡濕了空氣。
  「阿光小時候最愛爬這棵樹。」
  二樓俯瞰略矮的樹並不真的矮,是一棵枝幹蜿蜒一路斜上攀升的黑松,有幾處突生分
枝相當適合幼童攀爬乘坐。
  或許進藤夫妻倆就曾經把幼小的進藤抱起來,放在那讓他親近自然吧。
  「幸好小亮跟進藤不一樣呢,要是也會爬樹當年我肯定也會嚇壞的吧。」明子受風吹
意動,彷彿被進藤家的自由之風推了一把,「第一次見到進藤的時候,在想這孩子真是率
直,想說的話,心裡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後來知道他跟小亮成為朋友,我是心裡是很高興
的。」
  她知道美津子正靜靜瞧著她,「小亮性子沉穩,受我跟行洋影響,內斂到一點都不像
應有的年齡,所以當我聽市河小姐說小亮會和人吵架鬥嘴,像小朋友一樣為一件芝麻小事
扯開嗓子爭論時,非常訝異。」
  美津子打個手勢,比比廚房,起身進去端紅茶跟小點心,一面笑答:「我們家阿光倒
是常常怪吼怪叫,第一次見到小亮那麼漂亮又安靜的孩子,我還擔心阿光會欺負他呢。」
  明子依然佇立在落地窗邊,視線隨美津子移動,「小亮有點倔強固執,跟他爸爸一樣
,或許就是這樣進藤才能跟他那麼要好吧。」
  「或許呢。」美津子跟著輕嘆,將端來的冰涼紅茶遞給明子,兩人跨前一步,坐在窗
階邊。
  明子握緊杯子,垂著頸,手裡的冰涼跟心上、眼眶的泛酸發熱截然不同,「後來我跟
行洋一塊旅居在亞洲各國,直到有天我們回去,進藤正跟小亮下棋告一段落,看著小亮替
我們做飯,進藤也擠進廚房,兩人在裡面默契十足,我才感到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把孩子養得很獨立,說真的,作為一個母親是驕傲的,卻矛盾的有些難過,尤
其是發現孩子的性向異於大眾的時候,真的難過到不行。」明子抬起臉龐,稍早的鎮定自
如恍若雲煙,「那陣子我總是想,是不是多做了什麼,或少做了什麼,才讓小亮變成今天
這樣,做出與眾不同的選擇。」
  「我也這麼想過……但阿光總讓我想不透,從小他做事就這樣,說風是風,說雨是雨
,後來我想這都是骨子裡有的吧,我從沒教過他選擇,因為他不做選擇。」美津子挪開視
線,遠眺鄰居屋簷邊的一抹昏黃。
  「所以我開始避免跟小亮聊到進藤、聊到圍棋。他這孩子對在乎的事心思細膩靈敏,
幾次下來就不提了,我也更樂於跟著行洋在外頭。好像不談這件事,問題就不存在……」
明子長嘆,懊惱自己的逃避,「這一點都不像我,也不像我們家的風格。但我就盲目的希
望這樣能獲得快樂。」
  「回想幾次小亮異樣的行為,延後職業棋士考試、加入國中圍棋社、參加學生比賽、
撬掉職業考試,甚至繃著一張嚴肅的臉告訴我他確實在跟進藤交往,沒有打算分手……」
她苦笑,飲了口溫度稍稍微溫的紅茶,「到這幾天,我突然有種自己才真正像個母親,獲
得屬於家長的煩惱。」
  風鈴一陣輕響。
  「美津子,我早上送美子去搭機,如果記者實在太煩,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沖繩度假
?」
  一瞬後美津子笑了,煩惱乘著風遠颺。
  眼前這張笑顏讓明子想起行洋曾跟她說過的話,「明子,我們對社會有義務,我們納
稅、端正自己的行為、不欺凌弱小、不自恃強大,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問心有愧」或許
當年行洋就有所預感吧,才看開的比她還要快。
  進藤家沒有嚴謹的門風,也沒有應負荷的沉重包袱,這一點能從進藤灑脫直爽的對應
中一目了然。他們把責任用嚴肅的態度教導給孩子,但凡是靈魂不羈的一面都會追求自由
與美好,和美津子的通話裡,扣除日本人的自謙委婉外,更多的是這位母親對孩子的無可
奈何和滿意。明子十分喜歡這點,喜歡到在未知之時,看待進藤好似自己又多了一個孩子
的程度。
  屋影漸漸深濃,倦極歸巢的飛鳥劃過靛色與紅色交融的天際,而她們手邊冒著水珠的
玻璃杯早就變得乾爽,鄰人們烹煮晚餐的香氣越過牆飄來。
  「對了,阿光邀我跟你們一塊吃飯,美津子有想要吃什麼嗎?」
  「咦?阿光又自己擅做決定沒告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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