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下春藥者人恆下之 10

作者: hinmay (大叔騎士)   2021-08-14 20:58:39
  有道是當局者迷,他瞧別人的心思都瞧得通透,自己的心緒反而陷在雲霧裡,
直到現在才撥雲見日。
  正如慕容月見不欲入戲,慕容月見想不想懂他,這件事並非他所能掌控,亦
不妨礙他心悅慕容月見。玉衡想通此節,便也平了情緒。雖是如此,卻不想立即
返回落腳的破廟,仍待在原處看了一會兒月色。
  不多時,身後傳來極輕但步伐不快的腳步聲,伴隨而來的是慕容月見一貫帶
笑的嗓音。
  「道長,外頭寒涼,你師弟擔心得不得了,回去吧。」
  玉衡將視線移至慕容月見臉上,未置一言。
  「我瞧道長似乎越來越耐得住藥性了,現在簡直跟沒事人一樣。」慕容月見
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些許惋惜的神色。
  「託福。」他淡淡回了一句,又將目光轉回空中那輪高掛的月。
  慕容月見見美人道長不欲搭理他,愣了一會兒,才繞至玉衡面前,他扳正美
人道長的臉,讓兩人能好好對視,而後一如往常地笑道:「道長氣歸氣,卻是山
水不顯。上面憋著,下面也憋著,傷身啊。」
  玉衡任由他動作,只垂眸看他,道了句沒生氣。
  慕容月見一臉不解,他分明覺得美人道長是負氣而出,怎麼轉眼又說不氣?
人心太難了,他不願猜,於是直接探問美人道長當時在想什麼。
  玉衡沒有隱瞞,用平靜沉穩的嗓音道:「你在戲外,我在戲裡。」
  聽聞美人長親口承認自己陷在其中,慕容月見頓時有些恍惚。當初美人道長
願意為他解毒,毫不猶豫雌伏於他身下,他心裡便隱隱有了警惕。一別兩年,沒
想到一見面就是如此不掩飾的剖白。
  於情於理,他活該被咬。
  既然美人道長話說得這般明白,他也直白地回答他從未打算入戲。
  「無妨。」玉衡道,未有任何顯見的情緒波動。
  這會兒又換慕容月見不明白了,「嗯?無妨?那美人道長方才為何咬我?」
  「當時糊塗。」
  慕容月見眨了眨眼,沒能理解玉衡之意。但他向來不求甚解,既然道長說了
無妨,那便當作無妨。一笑,他問道:「美人道長身上的藥還未解,這戲還要繼
續演下去嗎?」
  冷藍月色下,玉衡的容顏宛如天仙,那眼睫半垂,隱約透著一絲溫柔。「請
便。」對於慕容月見的提議,只要能力所及,他幾乎不曾拒絕。
  慕容月見瞧這春藥在玉衡身上已近乎無用,解不解藥性其實無甚所謂,他大
可轉身就走,只是月色下的美人道長著實惑人,他一個沒忍住,依舊欺了上去,
以解春藥之名,行貪歡之實。
  情事告終,慕容月見草草穿回衣褲,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一會兒過後才抬頭
望著玉衡:「美人道長為了仙羅教聖藥而來?」
  玉衡低頭看他,而後伸手將他拉起,仔仔細細地將衣衫整理好。「是,亦為
了帶師弟遊歷而來。」
  意料之內的回答,慕容月見琢磨了一下,覺得仙羅教這齣戲有些無趣,沒什
麼看戲的心情。更何況美人道長那番剖白現在仍在腦中迴盪,盪得他心煩意亂,
還是先閃為妙。他不欲久留,道了一句去借酒,拍拍屁股便走,只餘玉衡一人立
在蒼涼的邊關月下。
  耽擱許久,玉衡料想開陽應當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怎說也是他看了十餘年的
師弟,性子如何自然清楚,指不定開陽會在破廟門口哭鼻子。
  於是他大步流星地返回破廟。
  開陽一見著自家師兄,嗷了一聲,姿態誇張地撲抱上來。「師兄啊,怎麼突
然一聲不吭就走,喊都喊不住,發生何事?有賊人?」
  「無事。」
  玉衡師兄最常講的三句話就是無事、無妨、無礙,玄清教人稱玉衡三無金言,
今天要如果不讓師兄多透露點消息,他就、就……就去幫搖光算玄清教的帳冊!
  「怎麼可能無事!我去出門之前分明好端端的,一回來師兄就匆匆離開,還
不理我,怎麼想都有蹊蹺!」
  玉衡實無隱瞞之意,只是他尋思方才之事不值一哂,無從說起。既然師弟想
聽別的,他亦可答覆。「是我一時糊塗。」
  「啊?」開陽愣在當場。師兄答是答了,可這答案他聽不明白啊。「不要只
說結論啊師兄,說說過程!」他哭喪臉求道。
  過程事關慕容月見隱私,玉衡不願提及。他盯著破廟另一頭的角落,先前慕
容月見升起的火堆已然熄滅,只道:「仙羅教離此不遠,明早先至客棧打探消息。」
  開陽下意識應了一聲好,後知後覺地發現師兄避而不答。他扁扁嘴,試圖博
取師兄同情。
  「師兄,師弟愚鈍,說說過程嘛……」
  「睡吧。」
  完了,沒戲,師兄這態度表示天塌下來都不會回應了。身為另一個訓練有素
的師弟,開陽只能掐熄自個兒的好奇心,躺平入睡。
  次日,天方明,玉衡已醒。他雖知慕容月見整夜未歸,目光仍下意識地落在
那方空蕩蕩的角落。
  除了替慕容月見解毒那回之外,他們每次相遇從未相處超過一日。仔細想來,
應是慕容月見刻意為之,將那道無形的分野劃得分明,擺明不欲深交。
  依往例,今日應當見不著面,那日瞧慕容月見對仙羅教興趣缺缺,下回再會,
又是何時?
  玉衡斂眸,任由此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逝。
  出門在外,玉衡不一定日日練劍,但強身健體的五禽拳幾乎是一日不落。一
套拳法打完,卯時已過半,玉衡叫醒開陽後,自去抱圜守靜,讓內息循環一周天
重回丹田,簡單的日課才算告一段落。
  破廟附近無水源,玉衡兩人自水囊中勻了點水出來,簡單梳洗。
  「既然都要去客棧打聽消息,何不去那邊用點早膳,也方便向小二探問。」
開陽已然吃膩乾巴巴的乾糧,趁勢提議道。
  玉衡無異議,遂頷首,邁開步伐向小鎮唯一的客棧走去。
  開陽連忙跟上,一路上不停揣測仙羅教聖女贈送藥方的用意。「我怎麼想都
不覺得那個什麼聖女真有這麼好心,鎮教之寶的藥方突然就要送給外人,莫非另
有陰謀?」見玉衡沒回話的打算,他扁扁嘴,道:「師兄又不理我了……」
  玉衡回頭瞧他,「同樣的問題,前日我已答過,眼下亦不會有新的答案。」
  「師兄,你之前的回答是『善也好,惡也罷,凡事當心』,擺明就說他們仙
羅教別有用心,我現在是想跟你討論他們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人心向來難測,玉衡明白再多的討論最後總歸一句「小心為上」,既然開陽
興致高昂,他也不打算拂了這份心思,只道:「你說。」
  開陽的揣測五花八門,他挑了一個自覺最有可能的先說:「聖女為求得如意
郎君,不惜以聖藥藥方為餌,號召天下群雄至仙羅教,實際上就是一場大型的比
武招親!」
  玉衡不置可否,「還有?」
  「第二種可能是聖女發帖是為了找人,聖藥跟挑夫婿都是幌子。」
  「還有嗎?」
  「呃……如果仙羅教不安好心,那我、我想不出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開
陽扒了扒頭髮,訕笑道。
  玉衡明白開陽秉性純善,兼之閱歷尚淺,雖知人心險惡之道理,卻無從想像
如何為惡。人心之惡,千變萬化,若無端倪,實在不知從何揣度起。更何況,揣
度歸揣度,是否能夠防範對方的手法又是另一回事,倘若遇到如同慕容月見那般
下藥於無形的手法,當真防不勝防。
  玉衡教人向來習慣採用引導之法,何況仙羅教之事他亦無正解,只道:「無
妨,到客棧再說。」
  小鎮的客棧名為啟風樓,看著不大,卻打點得整潔舒適。客棧大堂雖不能用
人山人海來形容,但也與座無虛席相差無幾。
  「兩位少俠,可否共桌?」開陽眼明手快地找到還有空位的桌子,經對方同
意之後,連忙招呼玉衡坐下。同桌的兩位青年,一位負劍端坐,一位手中捏著肉
夾饃一臉昏昏欲睡。
  開陽和玉衡一入座,店小二的吆喝聲就到了近處:「唷!兩位道長,要用點
什麼?還是喝點什麼?我們這兒的早膳葷素皆有,包君滿意!」
  「素的有些什麼?」開陽問道。
  小二是個口齒伶俐的,馬上報了一串菜名:「素的有『要啥沒啥大白饃』、
『辣到眼花豆腐花』、『一坨還有一坨坨』、『漫天黃沙不見日』還有『一嘴酸』。」
  開陽被菜名繞了個頭昏眼花,只得揀一個尚記得住的菜名問道:「『漫天黃
沙不見日』是什麼東西?」
  小二馬上笑著解釋:「說穿了也不稀奇,就是把油酥餅盤成沙漠圓日的形狀,
上頭淋了甜漿再灑滿熟豆粉。倘若兩位道長不知做何選擇的話,小的推薦『一坨
還有一坨坨』,那是蕎麥輾粉、浸水掏洗之後,取其沉粉加水熬煮而成的凝塊,
加上大廚特製的辣汁,酸辣鹹香,勁道十足。兩位要不要嚐嚐?」
  玉衡對吃食沒什麼意見,一路走來都將此事留給開陽煩惱,正當開陽猶豫不
決之際,同桌那位捏著肉夾饃要吃不吃的青年開了口。
  「玄清教兩位道長如果想吃清淡的早點,『要啥沒啥大白饃』或者『一嘴酸』
都是不錯的選擇,一種是白麵餅、另一種是酸餡兒的包子。」
  開陽謝過青年,轉頭就跟小二叫了兩份一嘴酸。
  一旁負劍的青年見同伴向兩位道長搭話,便跟著接了話。「這客棧吃食選擇
甚多,亦不容易從菜名知曉菜色,唐突地給兩位道長意見,若造成困擾還請海涵。」
  開陽連忙搖手表示不困擾。「哪的話,若沒有這位少俠的意見,我們到現在
還不知該點哪一道。我是玄清教開陽,旁邊這位是我師兄玉衡。不知兩位少俠該
如何稱呼?」開陽是熱愛閒話家常的性格,雖然他面對少言寡語的玉衡也能講得
自得其樂,但有人應答總比沒有好。
  「玉衡道長之名,如雷貫耳,今日總算有緣得見。」手裡捏著肉夾饃的青年
笑道。「在下慕容餘。」
  「韓青。」負劍的青年亦答,而後看了看慕容餘手裡的肉夾饃半晌,問道:
「阿餘,吃不下了?」
  慕容餘懶洋洋地答道:「還睏,不餓。」
  「睏就去睡。」
  慕容餘笑了笑,「行啊,那我回去睡了。兩位道長,先失陪了。」說完就拉
著韓青離開。
  開陽看著兩人上了樓,頗覺可惜地道:「這兩位少俠感覺蠻有意思的,若是
能多聊一些就好了。」
  玉衡摸著掌心裡突然多出的紙條,抬頭望向客棧二樓,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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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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