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正真還沒等來他的一週之約，林司凱就先等來了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得太久，久得都有點忘了，直到手機日曆響起提示音時，林司凱的臉色
才變了變。
彥睿抱胸靠著停車棚門口，垂視著林司凱頭頂的髮旋，而林司凱視線停在地上，手不自覺
地在握把上轉了轉，手一滑按到喇叭。
兩人被停車棚裡的人注目，只好牽著機車走到停車棚外的一個角落，林司凱依舊維持著低
頭的姿勢，時不時抬眼看向彥睿又馬上低下頭，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發動紐，發出了
喀喀的聲音。
彥睿從菸盒裡敲出一支菸，叼在嘴上摸口袋裡的打火機，聲音有一點模糊：「學長，你還
需要再一個禮拜的時間嗎？」
要讓一個人從理解對方的感情到思考是否接受，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遑論是同性，彥
睿能理解林司凱的為難，他不介意多等一段時間。
雖說等待答案同樣讓人感到折磨，但沒有直接被判死刑某種程度也是一種解脫，他阿Q地
想。
聞言，林司凱一下抬起頭來，嘴張合了一陣沒說話，最後才小小聲地囁嚅著：「我只是在
想要怎麼說……」
聲音越說越小，把林司凱的頭說得又低了下去，而彥睿的眼底也閃過一絲光，而後漸漸暗
了下去。
他眨了眨眼，盯著林司凱的頭髮被風吹得揚起，上頭還夾了幾片枯乾的落葉，伸手一片片
拿下來，而後輕輕梳理了幾下，直到終於服貼。
髮絲被輕輕撫摸有種異樣的搔癢感，讓林司凱不自覺地轉了轉腳踝，踩碎了一片剛剛被拿
下來的枯葉，才伸手抓住了彥睿要往回抽的手。
「為什麼要收回去？」
彥睿僵了一秒，順著對方的動作把手放回了頭上，輕輕拍了幾下，把林司凱拍得雙眼微微
瞇起，像是被撓下巴的貓咪。
這時林司凱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被燙到一樣地收回手，耳尖染上了一點粉紅，最後乾
巴巴地說：「我不是、我是……那個……」
緊張的情緒是有總量的，當一方特別緊張時，另一個人就會格外輕鬆。彥睿稍微放鬆了一
點，嘴角勾了起來，輕輕笑了一聲：「嗯？」
不知所措了一陣，林司凱才終於整理好心情，整理了一下領口望向彥睿，眼睛一瞬不移地
盯著對方開口：「我們可以試試嗎？」
「什麼？」
彥睿微微偏頭，一邊思考著對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一邊想怎麼又有葉子落到了林司凱的
頭上，是有什麼針對落葉的特殊引力嗎？
「我覺得你跟許夏或是謝子揚有點不一樣，對我來說，我也有稍微想了下，例如擁抱或是
接吻，我不排斥……但因為想像還是想像，我不知道實際上會怎麼樣，就是、我們可以試
一次嗎？我知道我之前說這樣不尊重你，但是我不想要答應之後才讓你又失望，所以……
」
林司凱的語速又快又急，但彥睿還是聽到了關鍵詞，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你答應了？」
「呃你是不是剛剛沒聽我說話，我剛剛說……」
「我知道，學長說願意跟我試試。」
「我以為你會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一開始說想試試跟響了一個禮拜後說願意跟我試試，是不一樣的，表
示學長比較想要答應我，也願意跟我嘗試……」彥睿笑得眉眼都染上了春色，看得林司凱
一下晃了眼，後知後覺臉紅起來。
而彥睿笑得止不住，低頭將額頭抵上了林司凱的，放低了聲音開口：「我很開心。」
彥睿的嗓音本就偏低，放輕了說在耳邊就給人一種搔癢的感覺，林司凱下意識抓了抓耳垂
，感覺那處燙得嚇人，一路燒到了心臟，好像整個身體都聽得見躁動的聲音。
而林司凱的反應鼓舞了彥睿，他試探性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還住對方、收緊，直到兩人
緊貼在一起，才蹭了蹭林司凱的脖頸，心滿意足地嘆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林司凱才發現他聽見的喧鬧心跳，原來屬於兩個人。
他猶豫了一下身出手，在對方後背拍了拍，然後輕輕擁了上去。
察覺到林司凱的動作，彥睿擁得更緊了，像是恨不得把人緊緊牽入自己懷中一樣，而後輕
輕吻上對方早已紅得燙人的耳廓，悄聲低喃：「我真的好開心……跟作夢一樣，學長……
」
被高了自己許多的少年擁抱，讓林司凱有些喘不過氣，雙眼一眨一眨瞪著天空，似乎在思
考要說些什麼。
這種時候都該說些浪漫的話對吧？漫畫都這樣演……浪漫的、浪漫的話……
彥睿終於感覺到懷中的人快被自己抱得斷氣，腳都因為踮起來的關係而有些顫抖，才依依
不捨地退開了一些，低頭望著對方的臉，手卻依舊親暱地環在腰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
。
林司凱感覺有什麼刺麻的搔癢感從彥睿撫摸的地方漫開來，心跳也亂得不像話，思緒更是
成了糨糊一樣的爛泥，腦海裡反反覆覆轉著一句「快說句浪漫的話，你是學長！」，卻什
麼也說不出來，
最後脫口而出的竟是一句「你還要叫我學長嗎？」
他瞬間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可對上彥睿那雙跟平時不一樣，可以說是閃亮的雙眼，林司
凱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我只是覺得學長聽上去有點疏離……但如果你喜歡喊我學長
那就也沒關係……」
「司凱。」彥睿輕喚了一聲，停住了林司凱緊張的自言自語。
彥睿輕輕笑了一聲，下眼皮因此被牽動地有些微彎，林司凱有些看得出神，恍惚地想著「
等等彥睿本來就長得這麼好看嗎？天啊所以我是被美色所惑的外貌協會？」
當林司凱專注恍神的時候，彥睿抿了下唇，似乎在回味剛剛的舉動，而後湊近對方的耳邊
，再次開口：「司凱……」
也許是呢喃的語氣過於曖昧，也或許是開口時唇瓣勘勘擦過了耳垂，林司凱僵直地定在原
地，但粉紅色從耳尖一路擴散，連脖頸都紅了一半。
這讓彥睿有一點點想拉開林司凱胸前的釦子，好確認對方究竟紅到了哪個地方。這副羞窘
的模樣同時取悅了彥睿，刺激了他隱藏很好的欺負慾，於是他再次把林司凱擁入懷中，貼
近了耳邊一次又一次喚著對方的名字，感覺懷裡的人掙扎了幾下又無力地放棄，最後整個
人微微顫抖著不知如何是好時，終於笑著鬆開對方。
這才發現林司凱雙眼睜得大大的潤著波光，看上去有點無辜可憐，還有一滴淚水順著臉頰
滑下，讓眼角旁的淚痣閃閃發亮。
林司凱的反應讓彥睿慌了一下，簽起對方的手小心翼翼地道歉，「抱歉，我太得寸進尺了
，還好嗎？」
可無論彥睿怎麼道歉，林司凱始終都低著頭，躲閃著對方的目光。
這讓彥睿更慌張了，伸手正要把人撈回懷中，卻被直接避開。
林司凱摸著自己的手臂，有些氣惱又有點手足無措地開口：「先不要碰我！」
聞言彥睿乖巧地退開了一步，懊惱地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就看見林司凱往自己走近一
步，拉了拉他的衣角，聲音有點抖：「外套借我……」
此時彥睿才終於發現林司凱的姿勢有點怪異，像是……
他伸手把人撈進懷中，輕輕地拍了拍後背，放輕了語氣好讓自己聽上去不那麼急躁，但乾
啞的嗓音早已出賣了他的情緒。
「剛剛說在交往前先試試的事情……」
懷中的林司凱很明顯地僵了一下，卻沒有出聲辯駁，讓彥睿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因為心跳過
快而昏厥。
他又花了幾個深呼吸緩和了情緒，才試探地開口：「……等等要來我家嗎？」
回應彥睿的是長長的沉默，直到他都快要以為今天大概沒有可能了，才聽見林司凱的聲音
悶悶地傳來：「好。」
「但你要先借我外套。」
「可能不方便耶……」
「為什麼？」
「我也站起來了。」
「……不管，借我。」
「司凱……」
「連外套都不借我，好意思說喜歡我。」
「……」
最後彥睿還是將外套借給了對方，但林司凱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騎車回租屋處的路上，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後腰被某個滾燙的器官緊緊抵著。
林司凱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