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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在聖誕節裡面期待不過節是否搞錯了什麼
　　在交友軟體上左滑右滑一年多後，許允皓終於在三十歲生日過後交到男友了。他跟林
威硯在七月認識，從訊息交流很快就變成每晚打電話，一個月後約見面，當天就牽手了。
　　這就是交往的意思吧？從沒交過男友的許允皓默默看兩人牽著的手，這樣想。
　　林威硯沒注意到他此刻心中的澎湃，看到長毛象的化石很興奮地拉著他過去。
　　「長毛象耶！好可愛！」林威硯轉頭過來問：「皓～你有看過馬達加斯加嗎？」
　　許允皓搖頭，他對電影沒興趣，更別提卡通電影了。
　　「那下次我跟你一起看！」林威硯興奮地說：「MOD有喔！」
　　「你看就好，」許允皓坦承：「我對那個沒興趣。」
　　林威硯蛤了一聲，「情侶就是要看電影啊！窩在家兩個人抱在沙發上，一起吃爆米花
一起看。」
　　「誰說情侶一定要這樣？」
　　「我說的～」
　　兩人把考古館裡長毛象跟暴龍打架的展區逛完了。林威硯提議待會去附近的文青咖啡
廳喝下午茶。許允皓其實覺得那些小甜點小咖啡他喝不慣，他喜歡seven或是路易莎的冰
拿鐵，不過看林威硯興致勃勃說約會嘛～他就從善如流。
　　林威硯是一個很重儀式感的人，遇上節日就有他的一套規矩，七夕那天從台北下來台
南就為了送他禮物卡片。當時許允皓其實在值班，林威硯突然驚喜現身，他卻不能陪他久
一點，兩人在公司附近的麥當勞吃薯條聊天。吃完後林威硯陪他走回公司，說他要搭高鐵
回台北。
　　「嘿嘿、這樣好像牛郎織女喔，短暫相會。」
　　林威硯才剛講完，天空就飄下毛毛細雨，他用沾上雨絲的唇瓣碰了碰許允皓的頰，揮
揮手跟他說掰掰。
　　許允皓看著計程車開遠後才進公司，他很心疼林威硯這樣南北奔波，想著自己是不是
也應該再「努力」一點。不過一坐回到電腦前看到數字堆回二位數的信件通知，他又把經
營感情這檔事拋諸腦後了。
　　中秋節、萬聖節、雙十日、感恩節，許允皓發現林威硯真的有夠愛過節日。唉，節日
不就是商人設計出來的陰謀嗎？許允皓就不懂，兩個人扮成吸血鬼一起去夜店討糖果有什
麼好玩的。
　　「硯硯～」美國隊長走過來跟林威硯敲了下香檳杯，問：「新歡？」
　　「男友好不好，」林威硯舉起他們牽著的手，對美國隊長晃了晃。
　　對方揚起嘴角，在他肩上拍了拍。
　　「哥，加油啊，我們硯硯不好伺候。」
　　許允皓沒答腔，想講話還要露出兩支尖牙，超蠢的。
　　林威硯白美國隊長一眼，「你不要亂講話喔，我們是認真的。」
　　「這句話啊，我也聽很多次了。」美國隊長做作地向他們敬了敬。等他走後許允皓摸
摸林威硯的耳朵，對方抬頭看他，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
　　「幹嘛，」許允皓問：「都出來玩了，不要不開心。」
　　「他都亂講話，」林威硯憤憤然告起狀來，「皓～我很愛你好不好。」
　　「我知道啊。」
　　「什麼不好伺候，我很隨和好不好！」
　　「齁。」
　　「而且還亂摸你，」林威硯小狗亂扒許允皓肩膀剛剛被拍的地方，「不要以為我看不
出來是在吃你豆腐。」
　　「啊你也沒阻止他啊。」許允皓說，「這樣跟我說有多愛？」
　　結果林威硯就真生氣了。
　　真的很不好伺候呢......回到家後許允皓一邊很不熟練地卸妝，一邊想。
　　商人的陰謀還持續進行著，聖誕夜林威硯拿出聖誕老人裝時，許允皓真是差點要昏
倒。
　　「你買這些多少錢？」他瞪著攤在床上的紅內褲、白鬍子、黑靴子問。
　　「便宜啦～」林威硯邊說邊從紙袋拿出自己的服裝，許允皓立刻大聲抗議。
　　「為什麼你可以當Elsa！」
　　「因為我是——」林威硯用冰晶薄紗圍住自己，跳上床使出吹雪手勢，「冰雪女
王——」
　　許允皓拿起那件銀白色的乳膠裝，納悶問：「Elsa不是穿藍色嗎？」
　　「第二集她穿這套好不好，」林威硯拉下褲子、把乳膠裝奪回來，「叫你看你都不看
，第二集比第一集好看很～多耶！明天要不要一起看——」
　　他被拉過去，許允皓抽走乳膠裝往旁邊一丟、把他腿扛上肩、潤滑液抓了就開始擴張
。林威硯大力掙扎邊笑叫：「欸！我要穿Elsa裝啦！」
　　「好啊，」許允皓手指鑽啊鑽，「可是我不穿聖誕老人裝喔。」
　　「可是我想跟聖誕老公公愛愛！」
　　「你去跟他講啊～」
　　許允皓把林威硯翻過來，拇指扳開臀瓣、陰莖直挺入底，林威硯發出一聲嘆息，什麼
要求都提不出來了。許允皓扣著底下的人的腰，高速抽插逼出聲聲淫叫。他拍了下林威硯
的屁股、示意他轉過來，壓開腿根又幹進去，猛頂軟熱的那一塊。林威硯實在忍不住，大
聲浪叫起來——超爽——想幹死誰啊、不要停——嗯啊！他試圖伸出雙手、去逗弄許允皓
乳頭，許允皓卻撥開他的手，身子往下沈，捧著他的臉給他深深一吻......他不小心就射
了一點，許允皓卻還是不停，吸吮他奶頭、幹更大力更用力肉棒更深嵌進去......
　　「舒不舒服？」許允皓在他耳邊微喘問，還舔了下他耳垂。
　　「嗯——好爽、嗚嗚不要了」
　　他聽見許允皓低聲笑了笑，重新直起身、髖部高速頂弄，在他瞬間拔高的爽叫聲中問
：「那你要不要跟聖誕老公公說你現在在跟誰做愛？」
　　「嗯啊嗯啊嗯啊——跟你、跟你啊——」
　　「誰啊？」
　　「嗯、哼哼、你啦」」林威硯把許允皓拉下來，趁他們唇瓣碾磨時含糊不清地小
聲說：「跟老公愛愛～」
　　許允皓笑了，「還會不好意思喔。」
　　高潮一波波襲來，最後幾下重頂，許允皓抽出來、射在自己手心。擦拭乾淨後兩具滿
足沈重的身體緊抱在一起，許允皓輕吻林威彥額頭，問：「我比聖誕老公公猛吧？」
　　林威硯眼皮不掀，「對，但待會我還是要當Elsa再做一次。」
　　之後許允皓也真的讓他穿Elsa服做了一次。林威硯很感動，覺得許允皓真的很愛自
己。
　　但其實許允皓不是那種對方開心自己就開心的個性，他覺得林威硯對於交往、對於相
處、有時太注重一些形式，他不認同這樣。但林威硯的其他個性他都很喜歡，覺得是可以
走一輩子的對象，所以對於這麼一點孩子氣的舉動，他也就覺得自己應該要試著了解、接
受。
　　只是有時還是會很困擾就是了，情人節林威硯送他一條領帶。看到橘色方盒的時候許
允皓就知道禮物價值不菲了，作為宅宅工程師他也沒場合需要穿這麼正式，拿著那條質料
極佳的領帶，他一時想不好能怎麼說。
　　「謝謝。」
　　「喜歡嗎？」林威硯難抑興奮地問，「我覺得很好看。」
　　「是好看，但我應該用不到。」
　　林威硯拿過領帶把玩欣賞，不以為意地說：「唉呀～以後總是有機會的嘛。」
　　許允皓搖頭：「以後就不用買禮物了，知道嗎？」
　　「什麼意思？」
　　許允皓摸摸林威硯的頭，「送禮要送人家真的會用到的。」
　　林威硯看向旁邊，停了幾秒後還是說了。
　　「喜歡不就會用了嗎？你跟我隨便吃個餐廳，就可以用啊。」
　　換許允皓不作聲了，林威硯又很委屈地咕噥一句：「情人節耶。」
　　這種時候，許允皓總是覺得很為難，好像自己是個不解風情的混蛋、讓精心準備禮物
的男友失望。
　　後來幾次約會他也試著把那條領帶拿出來，但跟自己的穿衣風格實在很難搭，最後還
是又放回去衣櫃抽屜。
　　有次林威硯來過夜，聽著浴室裡水聲嘩啦嘩啦，許允浩靈機一動，終於想到了領帶的
好用處。
　　完事後兩人如往常一般親親抱抱，許允皓拿起林威硯還纏著黑領帶的手腕，輕輕一
吻。
　　林威硯眼睛還是閉著，問：「喜不喜歡？」
　　「這樣就蠻喜歡的了。」許允皓答，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而林威硯這段日子也是有反省，其實在結帳時他就有想到許允皓根本是一個不用領帶
的人，但他就是想挑一個好禮物，一個很好、包裝也很好、浪漫滿分的禮物，在情人節送
給男朋友。
　　本來以為許允皓至少會欣賞自己這份心意，兩人可以穿帥帥地一起去吃燭光晚餐。沒
想到許允皓脾氣那麼硬，原本怎麼穿就怎麼穿，完全不為了讓他開心而讓步，這讓林威硯
自省的同時也開始擔心，許允皓總是這麼堅持原則，那他真的有愛自己嗎？畢竟愛不就是
會希望看對方快樂嗎？許允皓不喜歡逛街、不喜歡看電影、不喜歡嘗試新餐廳，他有興趣
的事物許允皓都沒興趣，那他們以後會不會越看彼此越不順眼、像他那些走入婚姻的朋友
，在日常生活的碰撞中，逐漸把愛消磨耗盡呢？
　　有了那次經驗後，林威硯在挑去許允皓家的伴手禮時就很有壓力了。許爸跟許媽年過
六十，都是思想很傳統的長輩，據許允皓說，當初出櫃可是被他爸轟出門、揚言斷絕父子
關係的，是這幾年兩老退休了，心境也有點轉變，關係才又慢慢好起來。
　　總之，第一次去人家家拜訪，一定要留個好印象。許允皓家旁邊就有水果園、舅舅又
是賣烏魚子的，等於他烏魚子跟水果禮盒都不能送了。林威硯左思右想，新光三越跟微風
天天逛八圈，最終訂了台北老字號餅舖過年才有的金箔桂花膏，晶瑩剔透、裡頭還有頂級
燕窩。他提著盒子去搭高鐵時很興奮，這個！絕對會喜歡吧！
　　剛開始一切都看似順利，泡茶時許爸爸先拆了一塊，對那精緻的外觀沒有多說什麼，
許媽媽也拿了一塊吃，水照滾茶照沖，沒有人特別說什麼。
　　許允皓從後堂走出來，看到林威硯坐在家人間不禁微笑，林威硯看到他來，拿了一塊
要給他，許允皓連忙舉手：「你吃、我不吃。」
　　「這很好吃耶。」林威硯執意要給。
　　「我感覺還好。」許爸卻在此刻說。
　　林威硯超級尷尬，許媽接著問：「威硯，這一盒多少錢？」
　　林威硯乾笑兩聲，「阿姆，不貴啦。」
　　許爸哼一聲：「不便宜喔，這家你們台北有名的嘛。」
　　林威硯趕緊答：「對啊，阿伯你也有聽過喔？」
　　許爸又哼一聲：「誰不知～很有名啊，電視都有再報。要買要排隊齁？」
　　「不用啦、我預定的。」
　　許爸把手中那一塊吃完，說：「啊也就這樣。」
　　林威硯哦一聲。
　　許媽解釋：「應該是我們也吃不習慣。」
　　「哦。」
　　許爸喝一口茶，看著林威硯一眼，「所以以後來玩，不用這麼麻煩，知不知道？」
　　林威硯低頭，「哦。」
　　許允皓看林威硯那悶樣就知道他絕對沒聽懂他爸的意思，等大家準備進屋吃飯時把人
拉到一邊解釋了。林威硯還是悶悶的，他哪裡聽不懂，只是從小到大他身邊沒有人這樣講
話的，收禮嘛，不都會讚美一番嗎？為什麼要講反話？以後再也不要送他們禮物了！
　　林威硯信守對自己的承諾，連許允皓生日都沒有準備禮物。如果是以前他早就手作卡
片氣球滿屋蛋糕禮物樣樣來了，但既然許允皓不、喜、歡、過、生、日、那他就不慶祝！
　　只是到七夕前夕林威硯動搖了，畢竟是交往一週年紀念日耶......
　　他折衷選了一家風評很好的燒烤店，打去訂位時已經不給訂了，只能候位。他心想：
兩人一邊等一邊聊天應該還好吧？
　　「晚餐吃什麼？」許允皓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傳訊息問。
　　林威硯直接回撥，待對方一接就說：「嗯～為了慶祝交往一週年，我選了家燒烤。」
　　「喔？好喔。」
　　「不過，這家不給訂位，我候位排八點半。」
　　許允皓想到要等就懶，「八點半去差不多要九點多才能吃，吃別家吧。」
　　「可是、那家說真的不錯吃耶，」林威硯急切地問：「你不想試看看嗎？」
　　「不想耶，」許允皓一口拒絕，「要等，不想等。」
　　「喔......」
　　知道林威硯一定又要去找別家餐廳，許允皓有些煩躁，吃飯是要看東西好不好吃沒錯
，但太麻煩就免了吧，林威硯為什麼都喜歡把事情搞這麼複雜呢？巷口麵店隨便吃吃他也
覺得很好啊，唉唉。
　　「好啦，不要查了，」他說，「就吃那間。」
　　「真的嗎！好啊！走！」
　　事情的發展卻不如林威硯所想，候位人數眾多，擠來擠去等待區非常吵雜，今晚風又
大，他看許允皓努力忍住不耐的樣子，心裡後悔到不行，這氣氛實在太難熬了，跟他原本
想的可以一邊閒聊一邊悠哉等差好多......
　　「唉，也不知道要等這麼久，」他乾笑著擠話題，「是不是真的很好吃啊......」
　　沒想到許允皓突然爆炸，「等成這樣是會好吃到哪裡！」
　　「你幹嘛那麼兇啊！」林威硯情緒也上來，「他就沒限用餐時間啊！」
　　「是不能選別家嗎？一定要選這家嗎！在外面站一小時、吹風肚子餓到不行？」
　　就在此時服務人員叫到他們的號了，入座後兩人翻開菜單，沈默至極。
　　「點啊。」許允皓說。
　　「不會點。」林威硯冷冷回。
　　許允皓深吸一口氣，招手請店員過來點餐。
　　肉跟菜都放上來了，還有林威硯喜歡的蝦子跟牡蠣。許允皓烤完都往林威硯的碗裡
堆。
　　「你也要吃啊。」林威硯說。
　　「都氣飽了還吃什麼吃。」許允皓回，「而且他的東西也不怎麼樣。」
　　氣氛再度被打到谷底，林威硯覺得這真的是他吃過最難吃的燒烤了！跟他想像的說說
笑笑甜甜蜜蜜都不一樣！他越覺委屈。
　　「我也是想好好跟你慶祝，也挑你喜歡吃的燒烤，即使剛讓你等，有這麼罪不可赦
嗎？」
　　「你不愛過節，可是我愛啊！我就不信你跟同事朋友出去也這麼不給面子，為什麼對
我就這麼嚴苛？我又不能保證到就馬上有位子、東西就一定好吃。你有沒有想過我很少批
評你、不是因為你都做得很好、是因為我會包容我愛的人！你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偶爾配
合一下，很難嗎！」
　　許允皓碰一聲放下烤肉夾，「我沒有體諒？我沒有配合嗎？你不想聽實話，那以後我
就只對你講好話這樣好不好！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如果我在你面前也要裝我乾
脆一個人，還比較自在！」
　　兩人的音量引來旁人側目，夫夫同仇敵愾、一個掃瞪——那些目光又像受驚的小魚竄
逃而開。許允皓秋風掃落葉地解決桌上食材，拿了帳單就起身，林威硯快步跟上、把帳單
奪過去把帳結了，兩人步出餐廳，又是一陣冷風颳來。
　　「好冷。」林威硯說，伸手過去跟許允皓的牽起來。
　　走往停車場的路上許允皓問：「覺得這家怎麼樣？」
　　「難吃斃了！」林威硯大喊，「不、開、心、啦！」
　　「要不要吃鹹酥雞消消氣？」許允皓提議。
　　「好！」
　　三角骨、鹹酥雞、魷魚跟甜不辣，許允皓總共買了六百元、又到全聯買了瓶紅酒。到
家後他們配著看了部電影。洗澡時許允皓邀林威硯、在花灑下做了一回。兩人做完累到身
體也沒擦就倒到床上，許允皓耙梳林威硯的濕髮、吻過那兩排長長的睫毛。
　　「還是愛你。」
　　林威硯已經快睡著了，用臉蹭了蹭許允皓的肩，應：「我也愛你。」
　　要怎麼樣確定對方就是「對的人」呢？週五下午正在當薪水小偷的林威硯陷入沈思。
　　大概就是，知道不論吵多兇、自己都會想要努力再努力、不想要輕易結束關係吧？
　　不過這樣常常吵，對許允皓也是不公平的。林威硯起身，拿著馬克杯到茶水間。等待
熱水注滿杯子時他思緒又再回到方才難題。
　　如果都是「對的人」，是不是就不用怕因為遠距離而失去彼此？
　　這個月人事調動已經確定了，他兩個月後就要前往公司在芝加哥的分部，什麼時候回
來不知道，看工作需求。
　　命運真是神奇啊，在他結束不少次行不通的關係、差不多想放棄愛情之時遇見了許允
皓。曾經以為愛情就是會傾聽、擅表達，體諒、包容、信任，真正與一個人生活後才了解
，細水長流的關鍵往往不在懂不懂、而是做不做，這一次有做下一次是否也會記得要做、
第二次做是否能做得更好。許允皓沒有天天給他親吻擁抱，甚至窩在沙發上滑手機時他湊
過去要討抱抱會故意不給他抱，但他卻從來沒有一天懷疑許允皓是否不夠愛他。兩人相互
扶持，好的、難過的，都一起過。但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許允皓，
他不願就此做個在愛情中安逸的人，他們都還年輕，應該要再拼，所以他接受了調動。
　　許允皓知道這件事後很吃驚，兩人交往才剛滿一年，坦白說他不想跟林威硯分開。本
來想講些「要不要再考慮看看？」或「可是美國疫情超嚴重的耶！」之類的話，又覺得這
是林威硯的職涯規劃，既然都決定要去了，他還講那些讓對方緊張的話幹嘛咧？
　　「那今年萬聖節你就要在美國過了耶，」他悠悠說，「那邊應該更有氣氛吧。」
　　「嗯，」林威硯回：「今年就不能一起過了，萬聖節、中秋節、聖誕節也沒辦法了
喔。」
　　「要那麼久喔？那明年過年呢？」許允皓問。
　　「嗯，應該也不行吧。」
　　「這樣啊......」
　　林威硯沒想到許允皓這麼在意自己即將離開，又開始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沒跟男
友商量就直接回覆公司。他陷入自己的小烏雲中，許允皓看他這樣，把他拉過去。
　　「沮喪什麼。」許允皓說，「我們每天講電話。」
　　林威硯點點頭：「我會早一點起來，跟你講電話。」
　　「起得來嗎？」許允皓笑：「還是說起來了、但都說夢話。」
　　林威硯也笑，「你早起也行，或者。誰先起床就打給誰。」
　　「好。」許允皓又親他嘴，「一天講兩次也可以。」
　　林威硯遲疑了，「你哪有那麼愛我。」
　　他被呵癢突襲、倒在沙發上喘笑不已，聽見許允皓說：「再講！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
是你！」
　　出發那天許允皓送林威硯去機場，check-in後從後揹包拿出一隻長頸龍娃娃。
　　「他陪你去。」
　　林威硯看看長頸龍、再看看許允皓。
　　「沒想到你會送這麼不實際的東西，我還在猜你可能會求個平安符啊、或是送我個手
環戒指之類的。」
　　「送這個你想家的時候就可以抱抱他，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才實際吧。」
　　「的確啦，」
　　長頸龍被放到後揹包，林威硯拉鍊沒拉到底、讓他露出一顆頭，對許允皓解釋：「這
樣他才能呼吸。」
　　許允皓嘴唇一抿、把林威硯一把拉過來緊緊抱住、頭抵在他頸窩，終於忍不住。
　　「已經開始想你了。」
　　兩人擁抱良久，分開後林威硯看著許允皓說：「感覺你反而很常說愛我想我了，如果
是之前應該會聽得很開心吧，現在卻覺得心酸酸的，如果可以的話寧願在你身邊讓你不用
講這些，不過我對去美國也很期待，我會努力的。」
　　許允皓笑一下，「你照顧好自己，想我就打給我，知道嗎？」
　　林威硯揮揮手，通過安檢到候機區，他拿出長頸龍，把他跟目的地顯示牌拍了一張照
片——「Chicago here we go!」——上傳。
　　許允皓很快地按了愛心，「take care!」
　　不知道是他沒來過美國所以任何風景都顯得新奇、還是說芝加哥的十月真的很美，林
威硯從來沒見過這麼飽和暖亮的黃、棕、與紅。淺色的建築在搖曳的樹葉縫隙間成了背景
，卻在下一步踏過去一抬頭時——不禁還是讚嘆它們的巨大典雅。
　　林威硯買好了冬裝、踏著與當地人一樣的步調、拜訪了每一個有興趣的景點，偶爾心
血來潮他會帶長頸龍跟他一起，幫他拍拍照、上傳社群——在紅黃色的落葉堆中探出頭來
、在被掃空的超商架子上環顧四周、在窗邊看第一場雪降下、深夜在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後
無聲陪伴——長頸龍漸漸累積了粉絲數，在這個人心沮喪的年末給大家一些溫馨療癒的能
量。林威硯配的文字總是短短的，不過很能引起共鳴，隨著貼文數增加，大家都知道小龍
有兩個爸爸，分居在地球兩邊在談遠距離戀愛。許允皓的留言也是粉絲們非常期待的，總
是會被愛心熱心地頂上第一排。
　　萬聖節當天，林威硯上傳了應景貼文，接起許允皓的電話。
　　「嗨，後來南瓜咧？你自己吃掉嗎？」
　　「嗯，畢竟小龍只拍照，又不吃。」
　　許允皓笑了笑，看那張小龍將頭埋入南瓜燈的可愛照片，「他是網美，不吃東西
的。」
　　他把照片拉大，「沒想到你南瓜可以刻這麼好。」
　　「其實沒想像中的難耶，」林威硯說，「我還蠻喜歡這邊會裝飾萬聖節的，好有過節
氣氛喔！我鄰居弄一座列車、上面都坐骷髏頭耶，還貼夜光貼紙，感覺花不少錢。有些人
是在庭院裡放一些蝙蝠蜘蛛。」
　　「那你咧？」許允皓問。
　　「我喔，我只是把南瓜燈放到外面，而且我只有一顆，別人都是三四顆。」
　　「啊你也可以放很多顆啊。」
　　「欸、我吃不完啊！」
　　許允皓笑，「明年我們再一起過。」
　　「好啊，」林威硯也說：「我烤南瓜派給你吃！」
　　給下了承諾、卻不知道具體哪天能兌現，但即便如此還是想講。躺在暖和的冬被下，
對另一端低低訴說思念之情。那些甜蜜的、酸澀的、深情的、搧情的話語，交織成另一席
更柔軟的被子，貼著肌膚、守護自己。講完後沈沈睡去、或些許不捨地掀開被子跳下床、
迎接新的一天。
　　中秋節去中國城買的單顆月餅、感恩節在超市買的微波烤雞，以前林威硯絕對不會讓
節日如此輕鬆過去，他本來以為身處異鄉，他會更喜歡過節，畢竟不讓自己忙一點、怎麼
打發孤單呢？樂子得自己找，不是嗎？
　　但他逐漸體會，生活精彩的訣竅好像不是硬找事給自己做、而是當挑戰上門來要有勇
氣接受它、跟它出去闖一闖，一路飛濺出的火花會比自己安排的驚喜更刺激耀眼。他不再
執著何謂生活的形式，而是真正開始享受活著。
　　「但還是會期待聖誕節吧？」許允皓問，「畢竟你最喜歡聖誕節了。」
　　「還是喜歡啊，」林威硯答，「不過沒有像以前那麼期待了。可能因為疫情吧，覺得
沒什麼好慶祝的，你也不在身邊。」
　　「我倒是有把你那顆聖誕樹擺出來．」許允皓說，「你的禮物我放在樹下了。」
　　「誒那我的禮物呢？」林威硯開玩笑問：「今年沒有盧你，你還真的沒送我禮物
喔？」
　　「首先，你沒有盧我，我每一次送禮都是心甘情願的。」許允浩強調，「再來，我有
準備禮物，而且是你最喜歡的驚喜，你要在二十四號這天自己領。」
　　「要去哪裡領？」
　　許允皓笑著賣關子：「我已經寄出去啦，你等快遞通知吧。」
　　聖誕節前一週林威硯都特別留意手機有沒有物流的來電，但沒有。隨著日子越來越近
，他難免還是有些失望，跟許允皓埋怨如果你禮物早一點寄就好了。許允皓支支吾吾、打
哈哈過去了。
　　二十四號這天林威硯起床、久違地刮了鬍子、穿搭帥氣，把小龍塞進後揹包戴上口罩
就出門。
　　他來到千禧年公園，買了杯熱拿鐵，也不喝、就捧著坐在看得到大豆子的階梯上，耐
心等待。
　　果不其然被他等到了！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林威硯飛奔過去用力抱住——
　　「許允皓！」
　　許允皓嚇得大叫，「幹！你怎麼在這裡！」
　　林威硯大笑，不顧兩人口罩就是一陣狂親，聽到許允皓不住震驚地重複問：「你怎麼
在這裡啊！我都還沒傳訊息給你耶！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啊！」
　　「這顆豆子就芝加哥地標啊！你對這邊又不熟，要跟我約一定是會叫我來這邊。」
　　「欸欸欸不是這樣喔～」許允皓立刻為自己辯護，「我本來是想跟你約什麼加菲爾公
園喔，但太遠了，而且聖誕節期間也沒開。」
　　林威硯傻眼，「約那邊幹嘛，啊不就還好沒開，冬天也沒什麼好看的啊！風又大。」
　　「我想說可以像那個雨天紐約演的一樣啊，最後男女主角不是在什麼公園的橋下約見
面嗎？」看見林威硯瞪更大的眼，許允皓有些得意，「嗯哼，我後來有在MOD上把那部看
完，想說你那麼喜歡。」
　　「幹......」林威硯一陣感動，「那時叫你看你都不看耶。」
　　許允皓故意嘆一大口氣，凹凹濃眉，「你就知道你不在我有多——無聊了。」
　　「等等等等、」許允皓又想到，「但我沒跟你說我要來芝加哥啊，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找你？」
　　林威硯勾起嘴角，「拜託，你許允皓耶，做事謹慎凡事提前規劃的許允皓耶，怎麼可
能會讓我在聖誕節沒準時收到禮物。每次問你這個又神秘兮兮，稍微想一下就猜到了。」
　　許允皓好無奈，「想一想我應該還是要準備一份禮物真的寄過來的齁！這樣你就不會
起疑了。」
　　林威硯給他拍拍，「想給我驚喜你還早得很呢，練練再來吧！」
　　「好了好了，來拍照。」林威硯拿出小龍，放到許允皓肩上，「太好了我終於有東西
可以更新了。」
　　「來張合照吧，」許允浩提議，「讓粉絲們看看小龍把拔的真面目。」
　　「才不要呢，po我的照片會掉粉。」林威硯拒絕。
　　「怎麼會～」許允皓笑著把人擁入懷、拿起手機拍了張合照。他唇貼著林威硯的頰又
拍了張，給林威硯看，兩人都覺得拍得好，相視一笑。
　　許允皓將手機放入口袋，「太可愛了，我還是留著自己看就好。」
　　林威硯笑著拉著他往前走，「走吧，回家！」
　　「威硯。」
　　林威硯回頭，許允皓口罩上的眼睛含帶笑意。
　　「我是真的有帶禮物喔。」
　　林威硯愣著看許允皓掏出一個絲絨小盒子，向自己走過來。許允皓打開盒子，將戒指
拿出來，牽起他左手、迎上他目光，靜靜等待。
　　他單手摀住泛淚的眼，點點頭，聽到群眾鼓掌祝福。
　　許允皓把戒指套上他的無名指，擁抱他親親他。人潮又散了，他們慢慢走向出口，林
威硯終於有了點真實感。
　　「這是哪招，真的嚇到了啦。」
　　許允皓開心地笑了，「我也很緊張好不好！而且我以為你會拒絕我。」
　　「怎麼會！」
　　許允皓轉頭看他，「以為你會說這樣求婚紀念日跟聖誕節同一天、少一天可以慶祝，
不可以。」
　　林威硯笑了笑，「嚴格來說今天還只是聖誕夜，以後先過紀念日、再過聖誕節，也
行。」
　　「不過啊，」他視線轉向許允皓，慢條斯理地又說：「我好像已經從這些節啊、紀念
日啊畢業了」
　　許允皓挑眉：「真的假的——不再過節了？」
　　「嗯。」
　　「聖誕節、情人節、你的生日我的生日、認識的那一天、交往紀念日、七夕、都不過
了？」
　　「嗯。」
　　他們繼續走著，經過的兩側，住屋上掛的聖誕燈串緩緩變換色彩。
　　「跟你在一起，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快樂的人了。」林威硯說。
　　許允皓微笑，「那我是不是不用祝你聖誕節快樂了？」
　　林威硯思考，「好像不用了，就算明天不是聖誕節，我也還是快樂。」
　　「還是說一下吧，快樂這種東西不嫌多，」許允皓停下腳步，「再加這句。」
　　「嗯？」
　　「聖誕節快樂。」許允皓親了下他耳朵，「我愛你。」
　　林威硯笑出聲，將彼此的手牽得更緊。
　　「聖誕快樂！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