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戲演一演，久了就跟真的一樣。
就這樣程安在徐尚霖他家親過他之後，又開始裝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不知道他是
在裝給誰看，反正徐尚霖是沒戳破他。
那天傍晚，徐尚霖在程安坐起的時候就醒了，只是他真的很累，還沒打算要起來，想著程
安應該會先玩一下手機，沒想到程安就親了他一下。
在他的房間中，他的床上，這樣一個類似情侶意義但又不帶情慾的吻。幸好房間很暗，程
安沒能看清他的臉，徐尚霖心裡想著，那天他的臉肯定很紅。
徐尚霖照舊跟程安各種喇賽亂聊天，各自在有限的工作之餘抽時間出來見面、吃飯看電影
，就好像一般情侶會做的那樣。大概唯一的差別在於情侶們會上床，但他們兩個不會。
徐尚霖想著程安需要一個契機，他想要串通莊家其他們夫妻，但是被系花太太拒絕。系花
太太明確表示，程安不是一個可以被幫追的人，弄不好的話他們三個大學同學的友誼就結
束了。
徐尚霖又想到阿育，他想阿育是程安出社會後才認識的朋友，應該也會懂程安的契機在哪
。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阿育也不願意跟他合作，阿育反而還跟他說，幫他牽線又先提供
情報已經是最大協助。
只有莊家其，他是真的念著程安當初幫他約了仙女老婆這件事，他偷偷背著他老婆跟徐尚
霖聯絡，並表明願意幫他。莊家其是真的不懂程安的顧慮，他不懂程安明明就能夠分辨自
己是不是同志，但卻不能夠區分自己對別人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
徐尚霖其實最希望的軍師是系花太太，奈何就算是三十顧茅廬系花太太都不願意出山，他
想著有系花太太他老公應該也可以。然後他就發現系花太太他老公真是非常直，直到他不
忍卒睹。
放棄從朋友那邊下手之後，徐尚霖想著那就拚一次自己的個人魅力吧。稱不上是什麼天菜
，但應該也還算是一個可以入口的家常菜，山珍海味就算是天天吃也會吃膩的，家常菜才
是無敵。
這樣安慰自己一番之後，趁著某一個周末他約了程安去兒童樂園玩，偶爾體驗一下用全身
打手遊，比只有手指在玩的感覺好很多。
程安非常喜歡兒童樂園，喜歡程度超乎徐尚霖的想像。在他們倆個玩第五次碰的時候，徐
尚霖開著遊戲車跟程安正面撞擊，發出「碰」的一聲，程安正大笑準備要回撞時，徐尚霖
突然對程安說，你真的不要跟我在一起嗎。程安突然愣住，他呆住握著碰碰車的方向盤，
看著在他前面的徐尚霖。
剛好在這個時候，碰碰車時間到了，遊樂場發出警鈴的聲音。他看著徐尚霖站起來往他這
邊走，他想要後退，然後才意識他他自己還坐在車裡。徐尚霖走過來只是把他扶起，再拉
著他往出口帶。
從碰碰車走到遊樂園的出口，明明不是很長的距離，可是好像走了很久。程安突然像是失
去勇氣的人，一句話也說不出。徐尚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跟他並肩一起走，就好像剛剛
說出那句話的人不是他。
在看到出口的時候，程安突然往右邊走休息區走去自顧的坐下，沒有叫徐尚霖一起，因為
他知道徐尚霖一定會跟著他。
這回他跟徐尚霖不只要做真情指數專訪了，還需要做CIA的測謊測驗。程安實在搞不懂徐
尚霖到底喜歡他哪一點，他們這樣當朋友的相處快半年時間，徐尚霖應該知道他是一個很
自我為中心又個人主義至上的人自私鬼啊。
正當程安表現出要促膝長談的樣子，徐尚霖先發制人，「程安，不要問什麼『我那麼糟，
你喜歡我哪裏』的這種爛問題，我當初搭訕你的時候就講的很明白了。」
程安被這句話堵上，但在內心反駁著：當初我也跟你說好我們只交朋友，不談感情啊！內
心這樣想著，他嘴上就這樣也說出來了，這時候完美體現莊家其常跟程安說的，他到底有
多不適合當業務。
「可是，上次在我家的時候，你偷偷親我了。」
程安當場石化，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到此時此刻才知道，原來徐尚霖醒著啊，躺在別人家
的床上，自顧睡醒後又偷親吻別人的行為，就是電影裡面標準的求偶啊！
被搶走話語權完全不得辯解的程安，坐在遊樂園的塑膠椅上，他盯著自己手指看，徐尚霖
盯著他看。徐尚霖知道，這次可不能讓程安輕易逃走，他需要程安現在就給他正面答覆。
程安坐在他對面，深吸一口氣，「好。徐尚霖我們交往。」
徐尚霖看著他微笑。
十一、
儀式會過去，美可不一定會留下。
決定交往後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不同，一樣吃飯睡覺喝水上班、一樣跟房東抗漲，差別只
在於徐尚霖不用跟房東太太討價還價，因為房東是徐媽媽。
徐媽媽是個開明的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還跟程安說，台北居大不易，他們倆個要是感情穩
定的話就一起住吧，這樣可以省很多房租。
程安聽了很心動，可是又有點不好意思，最後他還是沒退租，因為他想到莊家其偶爾跟他
也是會聊天喇賽，莊家其偶爾惹火仙女老婆的時候會需要一個小小的避風港。
「畢竟我可算是你娘家了。」他這樣跟莊家其說。
「幹，系花才不捨得趕我出門哩。」
「是，你不是被趕走，你是割地賠款。」
「我這是且戰且走！」
「好啦。我只覺得這進展不要太快，太順利我好怕怕」
程安跟莊家其下班相約去打電動，兩人雙排手指沒停，嘴也沒停。「欸，再一場我就要回
家了，仙女老婆的香噴噴飯菜已經準備中。」
程安正又要說莊家其有異性沒人性的時候，他自己的手機也跳訊息出來，是徐尚霖傳來的
，問他在哪裡，徐媽媽喊他回家吃飯。他很快地回大約再一個多小時後會到家，他跟莊家
其在打電動，徐尚霖回了一個OK的貼圖，又打字跟他說騎車要小心。
莊家其在旁邊看程安的表情，知道程安笑地跟花痴一樣一定就是那個徐先生傳訊息給他。
這次終於換他可以嘲笑程安了，「談戀愛了不起喔，哥我可是你學長，不要跟花痴一樣看
著手機。」
「幹，你接系花電話的聲音我才以為你是0204咧。」
打嘴仗總是輸的莊家其，突然認真地問了一句：「你跟那徐先生怎麼樣，就確定是他了嗎
？」
程安盯著電腦螢幕手指不斷點擊，明明就還躲在下草叢，可是人物像是過動一樣，不停在
原地奔跑。他正準備要講話的時候，突然就開始小型會戰，本來要說的話全吞回去，開始
跟隊友合力反擊。
這波過了之後，他回了一句：「我不確定啊，就先試試看吧，你們不是都希望我可以進入
一個穩定的關係嗎？」
「欸幹！！快！程安快來打龍！」莊家其像是沒聽到程安講的話一樣，只擔心沒吃到龍。
這場結束之後，程安跟莊家其結帳去牽車的路上，莊家其跟程安說：「那你自己呢？你喜
歡他嗎？」
又沒等程安回應，他就用0204接線生的聲音打給系花說他現在要回家了，然後就帶著耳機
只跟程安揮揮手當作說再見，繼續跟他老婆講電話騎車走了。
然後程安才想起來，他應該也要跟徐尚霖說一下他要回家了。他沒像莊家其那樣打電話，
就只傳個訊息，也沒有等徐尚霖回復，跨上機車就往前騎，一直到家門口他都沒有把手機
拿出來看。
徐媽媽就像他自己的媽媽一樣，他打開門的那一刻，徐媽就叫他快去洗手吃飯。程安看了
一圈徐家的客廳，才發現徐尚霖竟不在家。徐媽媽像是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一樣，馬上就跟
他說：「尚霖在加班要晚點回來。」
這時候他才想起要看下手機的訊息，然後發現徐尚霖在他傳完訊息之後的不到一分鐘時間
，就已經回復他今天要加班的事情。
他聳聳肩，覺得沒什麼，洗完手拉椅子坐下就開始吃飯，吃到快尾聲的時候，徐尚霖回來
了。他站起來迎接他，就好像尋常會做的事情一樣。
徐母早就已經把兒子的分單獨夾出來，徐尚霖進廚房洗手，順便拿他的飯去微波。程安繼
續坐下吃，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徐爸徐媽聊天。
徐尚霖感覺像是被工作折磨的身心俱疲，吃飯的時候沒怎麼說話。程安比他早吃完，繼續
坐著跟長輩聊天，順便也等徐尚霖吃完。
徐尚霖用完餐，程安倒是很自覺地站起收了桌上的碗盤去廚房洗碗。徐尚霖沒有在跟他的
父母多說什麼，只說聲晚安，就轉身進房間。
程安洗了碗又切了水果端出來給長輩一份，剩下的在徐媽媽趕走的手勢中端進徐尚霖的房
間。
一走進房間就看到徐尚霖連衣服都沒換倒在床上，他坐在床邊拍拍徐尚霖的屁股，叫他要
睡的話至少也換個衣服。徐尚霖沒動，程安也沒再逼他，起身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收信，
看看國外的OP有沒有發信給他。
他沒再刻意地叫徐尚霖做什麼，但是也沒跟徐尚霖對話，他們就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書
桌前，整室的寂靜。
終於徐尚霖受不了這個安靜，起身從程安的後面抱住他，他的下巴放在程安的肩膀，他用
一種沉悶的語氣跟程安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抱怨了總編的弱智、抱怨了公司商業化的
決定、抱怨為什麼是他要接這種爛企劃。
期間程安依舊盯著電腦螢幕沒有回應，好像他有在聽，但又好像沒在聽。然後徐尚霖越說
越生氣、越有情緒起伏，他開始生程安的氣，就因為程安對他說的話沒有反應。
「程安！你能不能看我一下？我在跟你說話。」徐尚霖依舊維持著從後面環住程兒的姿勢
，這句話是在程安耳邊說的，音量稍微大聲了些。
程安很快從徐尚霖的懷抱掙開，先揉揉耳朵再轉頭看著徐尚霖，沒好氣地說：「我現在也
還在上班。」
徐尚霖聽到這句話好像被點到燃點，突然對程安發脾氣，「你剛剛才去打完電動，你跟我
說你現在上班？那你為什麼不在打電動的時候上班？偏偏要等我回來後才上班？」
程安聽了很不高興，他知道徐尚霖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心情不佳，但是他覺得他沒有義務在
這裡忍受他的脾氣。然後他就把電腦收起來裝進被包裡準備出門，徐尚霖在他準備打開門
的時候拉住他。
「你要去哪裏？」
「回我家。」
程安沒有再多說什麼打開門出去，徐尚霖在房間還有聽到程安依舊有禮貌的跟他父母打招
呼，然後再說什麼他臨時有事情，要去公司一趟這種聽著有些蹩腳但是又無可挑剔的藉口
。　
徐尚霖突然發現，他跟程安兩人從訊息的對話開始，都是他自己一人在自言自語的感覺，
程安只有給很少許的回應，程安甚至沒有想要跟他談心。
怎麼一個儀式過了，但是好像儀式之前的東西也跟著都消失。
十二、
跟一個跟本就沒有放你在眼裡的人吵架，完全吵不起來。
程安完全沒有想跟徐尚霖吵架的意思，他一樣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他也沒有刻意不跟徐尚
霖聯絡，該聯繫聯繫、該打的炮、喇得賽、農場文章分享都沒有少。　
但是徐尚霖覺得全身不對勁，他多次想要跟程安對談上次在他家的情況，但是程安不是沒
接他話就是已讀不回，然後再自顧開新的話題。　
程安沒有特別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覺得嘛這就是情侶間的小拌嘴而已，他甚至不覺得
應該要針對這件事情開什麼檢討會，反倒是徐尚霖對這件事情抓著不放的態度，讓他日益
煩燥。　
他把這件事情跟莊家其他們夫妻說，莊家其聽完翻白眼表示：是個男人就不要那麼婆媽。
系花倒是跟程安說，有機會還是把這件事情說開比較好，至少要讓徐尚霖知道你的態度，
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還有對這件事情後續的改變。
程安嗤之以鼻，他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都不是剛出社會，竟然要為這種小事情寫個
什麼檢討報告不以為然。　
系花也沒有跟他爭，但是莊家其秉持老婆永遠都是對的原則，也附和了一下。　
「牆頭草！有異性沒人性！」程安對於這個妻管嚴感到不恥。
「想點有創意的新詞，這些我真的都聽膩了。」
徐媽媽很委婉的問了程安最近是不是有跟徐尚有不開心的事情，如果覺得徐尚霖做不對請
不要跟她客氣儘管跟她說，她會去說徐尚霖。程安笑笑地跟徐媽媽打哈哈，徐媽媽對他也
沒轍。
系花有一件事倒是說對了，程安再經過上次這樣的事情之後，他學會無論如何都要先把手
上事情放下，然後專心聽徐尚霖講話。畢竟徐尚霖可不是他老闆，會讚賞他可以一心多用
有效率的上班，只會在乎他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講話，而且也不需要對他講話的內容有什麼
看法，只需要好好坐在那裏當個專心的聽眾。
程安這樣的轉變沒有跟徐尚霖說，他覺得徐尚霖應該會明白。他雖然不太會談戀愛，但還
是很上道會願意為他改變。放在以前，程安才不管誰的心裡有那麼多活動，愛說不說，不
說就拉倒吧。
系花跟程安認識很久了，他知道程安會改變，但是徐尚霖可不知道。畢竟他跟程安認識不
到一年，他並不清楚程安遇到問題的時候傾向不解釋也不說明，但是會依照對方的意願做
修正。
工作的事情讓他太過焦躁，徐尚霖也沒有觀察出程安的轉變，他還是不停地揪著這個問題
不放。
程安再也受不了地在LINE上回覆：我已經改變了，不然你還想怎麼樣。他是真的覺得這就
是一個很無聊的小事情，何必在這上面糾結。人生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實在沒有意
義在這上面著墨。
徐尚霖被他這樣的回覆刺傷，但是他已經從程安的態度明白這件事情就是到此為止，不要
在繼續糾纏下去。
他覺得很委屈，為什麼程安沒有理解他。
系花從程安那邊聽了後續之後，在內心嘆息，程安這個傢伙完全不會談戀愛，比莊家其還
糟。但是她知道這是程安跟徐尚霖兩人的問題，任何人都不應該插手。
這是徐尚霖跟程安在這段感情中第一次的意見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