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善作者不必善成 微限

作者: loveandyou (yoyoyo)   2020-09-28 10:41:51
微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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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建諸侯制,趙、魏是敵對鄰國,屬中原漢族。
北周是外族,部落制。
  
  龍城關向來沒有駐兵。
  趙魏二國時有勝負,龍城關年年易主,即便占得了一時,軍隊卻也不肯再花費精力修
繕,朝廷撥下的軍資便都入了邊關將領的口袋,他們拿了銀子,卻只願駐紮在離南方更近
更暖、土地更肥沃也更安全的赤城關附近,放任此地殘破。
  龍城關口隔開了中原和塞北,關內乃趙魏交界之處,長年戰亂,關外北周蠻人又不時
在春夏南侵游牡,因此若非無家可歸的遊民、被家族拋棄的罪犯或逃兵、沒有戶籍的奴傭
,無人願意忍著風雪、缺糧、不時的干戈進犯與燒殺擄掠而咬牙在此生活。
  「水……」
  劉靖飛啞著聲,他的喉嚨彷彿火在燒,連日押往關外的路上,他逃了,持續裝了半個
月的瘸子,喝著路邊坑裡的髒水,趁著大雪紛飛裝做凍到不能行走,總算連押解他的士兵
都嫌送他上路浪費精力,決定找個地方結果了他,好回京交差覆命。
  劉靖飛便是在那時奪下長刀,反殺了兩個士兵,盜了他們的衣裝乾糧,逃了出來。
  他躲了兩天,飢腸轆轆,直到大雪襲來,路邊枝頭再也找不到一顆能裹腹的果子。
  憑著強大的意志撐到他記憶中的荒村,意外在村口的破屋上見到一絲炊煙。
  雖然還有活人,可也不見得是好人。
  「請……給我一點兒吃的。」
  劉靖飛累到沒有抬頭的力氣了。可他仍盡了最大的力表達自己的用處:「我身強力壯
,傷好得快也懂箭術……求好心人救我一命,不用費您多少米麥,日後要砍柴打獵,我都
幫得上忙……」
  來人看了看他,在他面前擱下一只裝了清湯的破碗,和半塊乾硬的饅頭。
  劉靖飛一見食物便像餓虎撲羊,三兩口啃了乾淨,隨後便安心地昏了過去。半日後他
悠悠醒轉,瞧了瞧身上仍是一身髒臭凌亂,再望左右看去,自己正躺在破屋的乾草堆裡。
  「醒了?」
  對面的人聲音清冷,臉上覆著布巾,語調冷淡:「還有力氣的話,勞駕挪一挪,柴薪
不夠了,需要您身下的乾草才能生火。」
  「謝謝恩人。」劉靖飛道謝接過冷掉的湯,這回湯裡飄了點肉末:「我來幫忙生火吧
。」
  外頭雪已經停了,但在蠟月裡仍是鑽心的冷。
  劉靖飛休養了半日,力氣恢復了六成,他看了看破屋裡的器具,隨口問道:「這是…
…恩人的住處?」
  他問得委婉,實則暗示若對方並非屋主,而和自己一樣只是個流落到此避寒的游民,
那麼自己便理所當然也能使用屋裡的用品。他們便該建立另一種合作生存的關係,而非恩
人與食客。
  對方冷笑了一聲:「什麼住處呀,誰不知道這兒長年戰亂,壓根就是個沒人肯住的荒
村,看閣下口音該是趙國人吧。貴國不正是吃下了魏國最肥沃的兩座城,於是便不稀罕這
塊邊境地兒了?」
  劉靖飛被這一諷刺卻也不惱,只豪爽地笑了:「得了,公子倒是個讀過書的。實不相
瞞,老子就是個粗人,咱們便不要文謅謅地繞圈子了。」
  他站起身子,一掌劈散了地上的短凳:「這就給您生柴薪來……」
  對方一愣,隨後緩緩鼓掌:「兄台好身手,那生火一事便勞駕了,我這還存著半塊兔
腿,再不煮怕是要壞了。」
  「我叫王二,還沒請問恩人大名?」劉靖飛隨口用了個假名。他也沒指望對方據實以
告,只不過在春天來臨前他們怕是要相依為命了,有了稱呼總好過一直恩人恩人地叫。
  這人是救了他一命,但怕也未必是善類,還以布覆面不露相貌,自己身為逃犯總得防
著點。他必須先探探對方的底子,若是逃離主上的奴僕或軍人最好,同樣見不得光的身分
處起來比較不費事。
  只不過,看對方單薄的身量和那滿口文氣,倒比較像是戰亂中失去家人的書生。
  ……若是滿腦忠君報國的酸儒,那可就麻煩了。
  「叫我李三吧,兩碗湯罷了,不用這般恩人恩人地喚。」
  劉靖飛很快升好了火堆,用瓦盆裝了幾塊雪團近火烤融了,再用包袱裡的破布擦臉。
  對方盯著他擦過的臉,愣了一愣。
  「劉……將軍?」
  「你認得我?」劉靖飛警覺頓生,他單手按著包袱裡的短刀,不動聲色。
  「豈會不認得……」對方像是在喃喃自語,卻又尖銳地笑了出來:「將軍,小的在邊
關流亡已久,自是不知京裡出了什麼大事,您不必那麼警戒。」
  「小的只是感嘆,將軍竟也淪落到和我一樣的境地罷了。」那人在藏在布巾後的臉不
知是什麼表情,卻絲毫不懼傳聞中「嘯龍將軍」的名號,開口便是嘲諷。
  「讓你見笑了。老子早已不是什麼上將軍,只是個被通緝的逃犯罷了。」
  邊關戰事之所以暫時平定,便是因他上將軍劉靖飛帶的兵大勝了魏國。魏國於此一役
割地稱臣,結下共抗北周的盟約。
  可想不到,那場勝仗的功臣那麼快就被賣了。
  劉靖飛的眸子裡透出冷凝的光。
  若是眼前這人透出任何一絲出賣的念頭,便要立刻將之擊殺。
  「是陳副統領吧。呵!」
  「……你……」劉靖飛又愣了愣,這人自稱不知京中大事,可他懂的還真是太多了。
便是副將陳忠奪了他的軍功,又誣告他通敵,他才落得此番田地。
  「小的提醒過您啊,將軍。」
  對方笑了,緩緩揭下面上的布巾。
  劉靖飛呆住了。
  他認得這張臉。蒼白俊美的五官,以及右臉上,他親手烙下的「趙斗」二字。
  「你是,程……」他向來看不起這個以色事人的叛國降兵,可此時,竟連名字也想不
起來。
  
  ※
  
  程氏乃魏國京裡知名的書香門第,唯一的獨苗程煥詞卻在戰時被召入軍中。
  他一個年方十六的讀書人,皮肉細嫩又使不上力,生得卻是斯文俊美,很快便成了下
等兵之間取樂狎弄、行那齷齪髒事的發洩對象。
  起初只是低階士兵間的祕密,他也不敢張揚,直到有一日忍無可忍,他決定請求副將
軍給他個公道,從此卻也只由下等兵的玩物改為副將的暖床物事,仍舊是個讓人取樂的身
分。
  直到上將軍發現他讀過書,略有一些參謀的見地,在他的建言下魏軍小勝了兩場,將
軍這才升他做個小參謀。
  可好景不常,魏國在一場兵力懸殊的重要戰役吃了敗仗。
  為了向國君交差,他這個在營裡沒有背景、只比玩物高上一階的小參謀被迫成為替罪
羔羊,重重罪名都安在他身上,他又由小參謀成了階下囚,被關押入牢,等待軍法處決。
  那年程煥詞十八歲。
  處決前夜,將軍帶了酒肉去見他,又逞了一回獸慾,最後要他在口供上畫押。
  「你只要認了罪,剩下的本將軍自有辦法。以後你就跟了我,自是我的人了……大王
不會去追究一個死掉的小參謀姓啥名誰……」
  程煥詞曲意奉承、欣然淚下。
  他希望將軍記住他的好,日後能給他一些臉面,別再讓別人笑話欺凌。將軍允了。
  他挺起身子,表示想立刻報答將軍的恩情,讓將軍嘗嘗別人沒試過的滋味……接著,
他羞怯地望了望牢房外的人影,將軍當場便撤去所有守衛。
  於是程煥詞細白的手臂摟住將軍,在將軍的耳邊念了好多粗人武將一生也沒聽過的香
艷情詩,他一邊嬌吟、一面往下把將軍的醜陋兇器坐入體內,然後在歡好時咬破了將軍的
喉管。
  他愈叫愈大聲,聽得牢外士兵血脈賁張,最後,他批著將軍的軍袍走出了牢房。
  「這是將軍賞我的,你們知道意思吧?將軍讓我去他帳裡備著,牢房裡還須做些手腳
,你們不便知曉,請在外頭把守著吧。」
  守衛點了點頭,讓出路來。
  程煥詞帶著將軍已死的消息連夜投奔趙軍,希望能獲得基本的蔽護,而那時趙軍統領
的上將軍劉靖飛親自摑了他一巴掌,把他賞給部下玩樂。
  「羞恥。身為軍人未敗即降、帶頭判國,這種人不配擁有尊嚴。」
  降將不殺,劉靖飛便不殺他,只給了他食物和水,然後配入妓營,任將士們玩弄。
  ※
  劉靖飛不好男色,卻也知道軍營裡的女人不夠,並有喜好男風之人。那降妓程煥詞的
身子單薄卻是骨肉勻亭,妝點起來足夠弟兄們解上一陣子癮。
  劉靖飛家有妻室,不曾也不屑於碰一個被玩破了的降妓,可那降妓卻時常找理由和他
說話。
  「你們的操兵時間很奇怪。」
  「貴國自小讀的是什麼兵書啊?」
  「這伙食的數量不太對啊,這樣分配撐得過九月麼?」
  劉靖飛時常想叫程煥詞閉嘴,但只要出了軍帳,便上哪都遇得到他。
  程煥詞,一個手無寸鐵又被穿戴成娘兒們的降妓,不過是個長了腳的廢物,營裡的人
們壓根懶得防他,只在他的左腳上了一道腳鐐,隨時有人興頭來了,便把他拖到無人之處
逞歡,他也不抵抗,偶爾還會幫著燒燒水,洗洗菜。
  「畢竟這菜我也要吃的。」程煥詞笑了笑:「一個未敗即降的奴隸不需要尊嚴,但卻
是要活命的。」
  這話委實在理,劉靖飛無話可說。
  他們長年在邊關做戰,早沒了京裡頭那幫做作的矯性子,他瞧弟兄們也樂見一個婊子
裝成的嬌娘子在營裡晃蕩著,增添苦悶戰時的樂子,他也就不管了。
  人人皆知程煥詞原是魏軍的小參謀,之後淪為趙軍的玩物,敵國的妓奴狎弄起來總是
特別蘇爽,那感覺就像強上了敵國的民女、讓敵人懷上了自己的種一樣。
  一日,陳副將興頭來了,連找了三、四個下屬一同玩弄他,說他身為魏國參謀,卻成
了趙軍共用的便斗,要在他身上刺下便斗二字。程煥詞難得慌了,滿身狼狽地逃沒幾步,
便被人踩住腳鐐,又拖回去取樂。
  那晚他跪到劉靖飛帳外求助,劉靖飛卻笑出滿口冷意:「這主意好啊,但我看字要再
改改。你既是趙軍的便斗,就叫趙斗吧,也不用往身上刺了,就烙在臉上吧,如此一來,
你想逃也無處可去了。」
  換作旁人或許還有些憐香惜玉,可面對劉靖飛,程煥詞再嬌軟的哀求也起不了一絲作
用。
  那是劉靖飛親手操的烙刑,營裡上下聽著他淒楚的痛乎,那些平日裡開玩笑叫他小娘
子、親媳婦兒的士兵們,沒人敢說一句話。
  從此程煥詞臉上多了兩個猙獰的疤,傷好後成了羞辱的字。他的姿色因這烙痕硬是損
了三分,玩弄他取樂的人倒也少了。
  ※
  「那個陳副將……你要小心。」
  近來程煥詞老愛和劉靖飛多嘴軍務上的人事,他完全不以為意。陳副將和一堆弟兄都
是羞辱過程煥詞這個妓奴的人,他才不會聽信一個敵國降兵的話就去懷疑自己的兄弟。
  雖然他也不懂,為什麼程煥詞遭的罪幾乎都是他給的,可程煥詞對自己從未有過任何
討好或恐懼、怨恨的眼神。他命人跟蹤調查過程煥詞,確實一點想逃或想報復的動作都沒
有。
  就這樣過了兩年,趙國大軍連連擊潰失了主將而軍心散漫的魏國,劉靖飛率領精銳直
入魏都,兵臨城下,魏王投降,簽下割地與共抗北周的盟約。
  此時程煥詞已屆弱冠,然後劉靖飛放走了他。
  他領著程煥詞到一處年久失修的棧道,遞上一袋銀兩:「你還年輕,好好生活。」
  程煥詞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主上已與魏王和談,今後你一個妓……你一個魏國人,留在趙軍裡終究不適,回京
後如何處置也是個麻煩。」
  「快走吧,就當你死了。」劉靖飛大刀一揮,斬斷了長年束著他的腳鐐,又割下了一
塊他衣襬的布料掛在崖邊。
  最後,程煥詞伏在地上,向劉靖飛拜了三拜,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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