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深淵凝視(上)

作者: user19940218 (YTKJ)   2020-07-11 15:52:15
※有霸凌情節,不適者請迴避
0.
我凝視著深淵,而它也凝視著我。
1.
小學的時候,老師給了我們一人一個蠶寶寶。我們小小的手摺了一個名為家的幼稚小屋,
將小小軟軟的它放進去,企圖餵養一個與人類相差甚遠的東西。
據說,這是為了讓我們學會怎麼「愛」。我後來才知道,小孩子可以是非常邪惡的動物,
甚至,小孩被某些人認為是邪惡的代表。因為我們沒有力量,我們的惡在那個時候總是被
輕視。
為什麼養蠶寶寶就會懂得愛呢?老師說,因為我們會關心自己的蠶寶寶,會為了這個與人
類完全不同的東西擔心,然後在它築起繭、最後破繭而出的時候由衷地覺得快樂,如此一
來,我們便能學到愛。
那還不是愛喔。老師說。因為這只是「開始」,第一天的快樂只是快樂,最膚淺的那種,
最常見的那種。我們如果不能在經歷厭倦、苦惱之後耐著性子,便無法學會如何愛。
原來如此。我們這些還沒有能力成為「父母」的孩子們,既沒有豢養至少有五年壽命命的
貓狗的能力,學校也沒有提供其他方式的空間,唯一能夠達成的只有將沒有溫度的昆蟲養
育長大。拿到蠶寶寶的那天我們都很興奮,每個人從教室旁邊的桑樹摘了幾片葉子,看著
肥胖白軟的昆蟲啃咬著葉,興奮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這是成為「人類」的第一步。
於是蠶寶寶成為了我們的全世界。
我們還不能算是「人類」,最多只是會走路的野獸,我們對社會還沒有概念,成天只知道
玩,玩餓了便吃,吃完了便想睡,睡醒了又想玩,厭煩功課,能夠一起丟球便是朋友。
「喂!我們去偷走那個人的蠶寶寶吧!」不知道誰這麼說,在放學後安靜的教室裡激起迴
盪,小小的胸膛衝破一個名為興奮的惡。
是一個乾淨得近乎「虛無」的座位。那是陳澈的位置,一個很安靜很不起眼,但有點討人
厭的男孩子。
他們決定將他的蠶寶寶藏在我的櫃子裡,我沒有意見,因為那似乎很好玩。我們都有點討
厭他,因為他總是很安靜,好像以為自己是「大人」一樣,而我們卻只是「小孩」——明
明他也只是個小孩!
然而,我們都沒來得及學會愛。
隔天我一邊尖叫一邊跑出門,不管被我弄哭的妹妹,媽媽在後面又氣又怒,卻只能目送著
我出門。我永遠記得那天的天氣陰冷,冷風吹得我全身狂起雞皮疙瘩,這才想起我把媽媽
給我的折傘丟在還只是嬰兒的妹妹身上,媽媽著急又不可置信,我這才得以逃脫出門。
我在路上摘了兩片桑葉,把鄰居的機車座墊踩髒,一蹦一跳地往學校前進。
我是最後一個進到教室的,教室的氣氛很奇怪,老師還沒到,我聽見有人在啜泣。
每個人的蠶寶寶都死了。
不是消失,而是死了。是被活生生捏死的,白白胖胖的身體像是被刺破的氣球,流出了白
黃色的液體。
它們的血甚至不是紅色的。
除了我的蠶寶寶之外。
沉默籠罩著眾人,我手中的桑葉也被捏爛了。
「怎麼會這樣?」我張大了嘴。
不知道是哪個女生哭了出來,接二連三,男生們也哭了。不知道是誰把四方形的紙盒子扔
到我的臉上,帶著白黃色液體的蠶寶寶讓我尖叫,隨即我被誰推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抬起頭時,看見了陳澈的側臉。他一眼也沒有看我,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書,我認
的詞彙還不多,看不懂這麼深奧的書。
「不是我!」我大叫,也哭了出來。
於是我成為了犯人,所有人都不再和我說話直到畢業,曾經稱我為「朋友」的人,也厭惡
我更勝那個像大人的陳澈。
我取代陳澈成為了被排擠的人。老師調解過了幾次,但誰也不理解,將我視為隱形人。我
再也沒餵過我的蠶寶寶,最後是死是活,有沒有羽化成蛾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在乎。
學著愛的過程嘎然而止。
2.
沒有人跟我說話,我也漸漸地忘記開怎麼說話,父母只當我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上竄下跳
,吵得要死的獨生子,而是成為了成熟穩重的長子。老師後來來與父母談過幾次,但事情
沒有改善,我變得沉默寡言,從前的孩子王像是一場夢。
升上國中我也沒什麼朋友,我討厭和人說話,分組也總是被冷落,只能被老師塞到少人的
組,為難的同學和無奈的老師已經司空見慣。
「你真的不去畢業旅行嗎?」媽媽憂慮地問我。
我的回答是關上門,將自己鎖在房間。
國中畢業之前,我幾乎忘了陳澈。
一直到上了高中,我又看見了陳澈。

我去了別縣市的高中,父母也沒有反對,畢竟那是一所好學校,離家在那租屋我也不在乎
,心裡有個聲音總是在說: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開學第一天,我看見了陳澈。他是新生代表,身材變得挺拔,踏著穩重的腳步往台上走。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高中生,那副小大人的模樣在此時卻成了一種吸引力,我周遭的竊竊
私語讓我一陣暈眩。
左邊的人說:他就是陳澈。
右邊的人回應:就是那個滿分進來的陳澈。
後面的人不可思議地說:他好高。
前面的人小小地尖叫:而且好帥!
我竟與陳澈同班。
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邊多了很多人,他是中心,而我,已經
是寡言的透明人。
我討厭說話、討厭人,我總是低著頭,課本筆記也好,空蕩蕩的桌面也罷,我凝視著深淵
,它也凝視著我。我回想著蠶寶寶死的那天,我忘記帶傘,曾經的朋友也無視我。我是最
後一個離開校園的,陳澈打著傘,上了一個很大的黑色轎車,他藍色的傘只用了一下,我
卻開不了口和他借傘。
直到現在我又遇見了陳澈。他周圍總是很多人,升學主義的導師也很喜歡他,每個人都圍
著他。我希望他忘記了我,否則我只會覺得我更悲慘。
我就這麼成為透明人兩週,大家都找到了小圈圈的歸屬,偶爾的交集也讓絕大部分的人好
似真的如同導師所說的「成為了一個大家庭」。
除了我,我太安靜,不懂得社交,也不擅長接話,和我說過話的人總是喃喃著:這傢伙真
怪。
我已經不是那時的孩子王,比起被喜歡,我更恐懼被討厭。
體育課的時候,體育股長正忙著跟女同學聊天,他一點也不想去借籃球。
「誰是值日生啊?」
我的號碼被寫在黑板的一角。
「40號是誰?」
所有人都在找,陳澈低頭看書,時不時和旁邊的朋友說上幾句,女生也圍在他身邊。我只
想裝做忘記,就當做下課時間的我並不在這間教室。
冷不防地,陳澈忽然抬頭,「不是他嗎?」他指著我,竟然勾起嘴角,看起來像是溫和有
禮的好學生。
我打了一個冷顫,站了起來。
「喂、你……」
「我去借籃球。」我飛快地說,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室,臉頰發燙,真希望自己就這
麼死了。
「他真的好奇怪……」
「感覺好噁心……」
我去了體育室,門緊閉著,我知道裡面有個登記板,需要寫上班級和體育股長的名字。費
力地拉開門,裡面一片黑暗,我摸索著他,忽然背後被推了一下,摔倒在地。
灰頭土臉地抬起頭時,我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是和我同班的 人,另外還有幾張臉我沒
見過。
被捏扁的蠶寶寶。我忽然想到。
有一個長得特別出眾、掛著笑,卻讓我冷汗直流的人抓起了我。
「就是你嗎?欺負過陳澈的人。」
我的血管都冷了下來。
「……」
我的臉被輕輕拍了幾下,威嚇與羞辱的意味比較重。他問,「是不是?用嘴巴說。」
我想起小學時期的事,只能慢慢地點頭。
「居然敢欺負陳澈……」那個人似乎很驚訝,笑得更開心了,「那你活該了。」說完他放
開我,嘟噥著什麼便離開了體育室。我正想跑,卻被另一個人從後面狠狠地打了一拳。
「還敢跑啊?」
我摀著腦袋,動也不敢動。周遭的人也在起鬨,我緊閉雙眼,體育室門口忽然被某個人影
擋住,我抬起頭便看見背光的陳澈,一丁點笑容都沒有。
我剛站起來又不知道背誰推了一下,跌坐在陳澈面前,他冰冷的眼神高高在上。
「喂,」這次陳澈說話了,平靜而又冷淡,彷彿在說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識,「蠶
寶寶不能穿衣服的吧?」
我聽見身邊的人哄堂大笑。
那是惡意。
我們似乎都沒學會愛。
3.
一年級上學期終於過了,我們班在陳澈拿到了全年級第一中愉快地結束,導師在台上又是
誇又是褒,幾乎手舞足蹈,似乎無法分心去關心其他人,只是反覆說著陳澈近乎滿分的期
末考,我們晚了足足半個小時才結束這學期。
我一直低著頭,直到班級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導師也踏著雀躍的腳步離去,我才被陳澈的
朋友們圍住。
「喂,起來。」
我們像是好哥們一樣走出教室,途中遇見訓導主任,他還笑咪咪地要我們注意安全,不要
太晚回家了,我和他們就像是最常見的好哥們那樣。
誰也沒發現沒有笑的我。我被帶到了頂樓,這次不再是體育室,踏著階梯,我就像是即將
面臨死刑的囚犯,惴惴不安。
我被推進頂樓,頂樓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了張舊沙發,這裡是禁止進入的,陳澈總是有辦法
。這次他一邊看書一邊淡淡地說,「你們先在外面等。」
「啊?為什麼?」
「要玩什麼大的嗎?」
陳澈說,「對,要玩大的。」
幾個人曖昧又興奮地笑,「我也想參與啊。」
陳澈抬起頭,「出去吧。」他並不是命令,聲音不高不低,很冷,幾個人想了想便摸摸鼻
子退了出去。
「鎖門。」陳澈對我說。
頂樓的門內外都可以上鎖,我只能照著他的話做。
「過來。」
他對我是完全的命令句,我習慣了,低著頭慢慢走向他。
「爬過來。」
「……」
陳澈闔上書,「啪」的聲音讓我腿一軟便趴在地上,硬著頭皮,膝蓋磨著地板,掌心喀著
小石子,屈辱地爬向他。
「過來。」他又說了一次,我只能爬到他腳邊。
「叫。」
「……」
「狗不會叫嗎?」
我咬了咬舌尖,「……汪。」
「我聽不見。」
「……汪。」我加大了點音量。
「你想讓之前的照片流出去嗎?」
「……汪、汪汪。」
「呵。」
我這才看見他將我這副醜態都錄了起來。這學期他們總變著法子欺負我,學狗、學貓,趴
著、跪著,我曾經被水桶潑溼,腦袋套著水桶一整個上午,因為他們說我是缺水的向日葵
,後來又趴在頂樓曬了一整個中午的太陽,因為向日葵也需要陽光。
最後是品學兼優,在老師心目中總是好孩子的陳澈帶我去保健室,我便有了體弱多病的形
象。
我說不出口是被陳澈霸凌的,因為我總會時不時想起那個小小的、被我欺負的小學生陳澈
。我遭到了報應,成為了被捏死的蠶寶寶。
後腦杓的頭髮被揪住,我看見陳澈一直以來都冷靜得不像孩子的臉竟然扭曲了,好像在生
氣又好像在笑,我想不到什麼樣的恨可以把一個人變成這樣,那是我無法成為的模樣。
「蠶寶寶可以穿衣服嗎?」他輕聲地問。
我搖頭,哀求他,他卻粗暴地去扒我的襯衫,上面的扣子都繃了,他掐住我的脖子,坐在
我的身上。無法呼吸的痛苦讓我只能張開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真恨你。」他幽恨地說,聲音還是很輕,大概不想讓外面的人聽見。
我的衣服被扯開,他的手轉往我的西裝褲,我一直掙扎,眼淚跟鼻水流了下來,他的力道
卻越來越大,忽然一把捏住我的性器,以好像可以捏壞的力道,我立刻嚇得不敢反抗。
我驚恐地凝視他,他的眼珠子混濁,以往明亮冷靜的雙眸不見蹤影。
「想不起來嗎?」他問我。
這句話我陷入回憶的深淵,失足跌落,萬劫不復。
小的時候我很高,是班上的孩子王,我會去揪女生的頭髮,推搶先我在溜滑梯上玩的同學
。孩子總是這樣,沒有邏輯,能夠毫無原因、不帶惡意地殘忍。我召集同伴,每一天的樂
趣都是一時興起,我的快樂是一件的目的,建築在誰的痛苦或無奈上我都視若無睹。
陳澈太過安靜,過於成熟,格格不入。我搶走他的書,對著他笑,原本只是希望他那抹成
熟能夠裂開一縫,但他的表情卻沒什麼改變,只是站起來,比我高一點,但很瘦弱。
還給我。小小的陳澈說。
我討厭他這樣的口氣。沒有為什麼,討厭便是討厭。小時候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正義」,
我的憤怒讓我必須「正義爭討」。我將書摔在地上,得意地對他笑。這次他撲向了我,我
的「朋友們」幫我拉住了他,我輕而易舉地反撲在他身上,按住他的肩膀,將全身的重量
壓在他身上。
娘娘腔!我大喊,拉下他的褲子。他一直反抗掙扎,但我可是「正義的」,所有人都會幫
助我,幫我壓住他的腿、手,令我拉下他的褲子、褪下他的內褲,他有的我也有,我卻必
須為了實施正義而確認。
你是女生!女生!我一直大叫。「女生」對那時的我們來說是「羞辱的」。那是個相對卻
是低於我(男)們(生)的性別——那是最佳的武器。
我得意洋洋地將那本看不懂的書扔到旁邊的水桶,裡面有臭掉的抹布。
活該。我說,誰叫你這麼討厭!
我想起來了。甚至在這之前,我完全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脫下我的褲子,最後卻像是很噁心那樣沒有褪下我的內褲,我夾著四角褲瑟瑟發抖,他
好像要吐出來那樣放開了我。
「你以為你是受害者嗎?」
我一邊發抖,一邊本能地點頭,卻又馬上搖頭。我以為自己被放過了,但他忽然扯下我的
內褲,我來不及尖叫,他便將我這副慘樣拍了起來,然後厭惡地看著螢幕。
「真噁心。」
我想去搶,身高馬大的他卻輕而易舉地制服我。
「我說過了吧?蠶寶寶是不能穿衣服的。」
我的臉貼在水泥地上,頭上被澆下又臭又腥的水,下一秒,聞起來好像是放了很久的抹布
打在我的臉上。
他模仿著我當初說的話,「活該。」
4.
我後來被陳澈抓去洗手臺沖水,整顆腦袋都是停滯的,臉因為水柱發疼。傍晚的學校沒什
麼人,陳澈的朋友們也都散的散,他得確保我身上不留下腥臭,以免回去被父母發現。
但他怎麼會知道,我已經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了。
放開我的時候,他皺著眉擦乾被水漬噴到的書,書衣上有著陳舊的斑點,我這才認出那是
他從小學就帶著的書。
「……」
他很快地將書收進書包,冷冷地對我說,「你沒資格看。」
我哪裡看得懂,他轉身就走,一秒也不願意停留,我就像是被扔下的破抹布,扶著洗手臺
劇烈咳嗽。
我拿起書包,裡面的書都濕了,這是陳澈的朋友們臨走前給我的餞別禮,預示著我下學期
的生活。
父母的訊息我已經不回了,他們只能從我帳戶的錢的多寡確認我的存活,我也毫不在乎。
光是要活著就很辛苦了,我沒有多餘心思。
當肩膀被拍一下的時候,我以為好不容易短暫離去的惡夢又降臨了。回過頭,那是一張很
秀氣、和陳澈有起分相似的臉。
我記得他,他是陳澈的堂弟,叫做陳文言。
「……」
大概是我的表情逗樂了他,他竟然伸手拍我的臉,帶點輕視和好奇。他說,「你一點也不
像是被欺負的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抓緊背包背帶。我沒有獵物的警惕,也沒有弱小的膽怯,我希望我
對他們來說是很快玩膩的玩具,要不是他們霸凌的點子過於有創意,我怕已經成為他們玩
壞的東西。
「眼睛。」他指了指我,「好像死了一樣。」說完他竟然笑了,一個高中生說著「死」,
卻能笑出來,這令我打一個冷顫。
「……」
「你不說話嗎?」
「……」
他抓住我的背帶不讓我走,我以非常笨拙的姿勢往後傾,差點摔在地上。忽然一個聲音打
斷了我們:「你們在做什麼?」
我已經身在地獄,這個聲音像是蜘蛛絲,我不知道該不該抓住,即使早就放棄,仍舊本能
地抬頭,看向試圖對我投以援助的人。
是一個老師,他看起來死氣沈沈,甚至有點畏畏縮縮,沒有一丁點成年人的魅力。
「唉呀老師。」
陳文言很輕浮,這讓那個老師嚇了一跳,腿一屈好像就要跌坐在地上,最後是因為成年人
的尊嚴而勉強撐住。他的臉色看起來比我還要蒼白,好像他才是那個被冷水淋過的人。
我已經因為水氣蒸發而冷得發抖,嘴唇發白,原本燃起的希望在瞬間便熄滅,毫無期待地
看著眼前結巴的老師。
「文、文言,你先放開他。」
出乎意料的是,陳文言很聽話,放開了我的背帶,這次我是往前倒的,摔了個狗吃屎,老
師似乎很懊悔,手無意識地揪著衣襬。
「欺負人的不是我唷。」
老師也愣住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欺負人的,是這位同學我。」
陳文言纖細的手指指著我。我愣了愣,才發現原來他說的是我,我的腦海中又是那些死掉
的蠶寶寶。明明是黃白的液體,但在回憶裡卻被染紅,開腸剖肚的肥胖白色流出的竟變成
鮮紅。
「你、你在胡說什麼——」
「老師,你怎麼可以以貌取人呢?」
老師僵住了。
「老師不就是因為以貌取人才會這麼悲慘的嗎?」
老師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我談不上失望,但一點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抓緊時機轉身就
跑,身後傳來陳文言幽幽的聲音,拉得很長。
「老——師——,他才是怪——物——喔。」
我曾經以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拿起正義之劍斬殺怪物,沒想到自已卻成為了真正的怪物
,落得現在的下場。
拔足狂奔,心臟咚咚跳得很劇烈,上氣不接下氣,空氣變得稀薄,喉嚨又涼又痛,好像正
被利刃劃過,我甚至想像著咽喉噴出鮮血的樣子。
真希望能就這麼死掉。我心想,像是祈禱。
當我氣喘吁吁地回到租屋處的時候,汗水包裹著背後,儘管如此,身體的溫度卻越來越低
,就像浸泡在冷水一樣,我彷彿墮入極寒地獄,這是屬於我的懲罰。
我有罪。我是怪物。
手機一直震動,我原本不想看的,但心煩意亂的緣故,竟然無意識地拿了出來,是簡訊,
這年頭竟然有這麼老套的方式,我不禁定睛去看。
那是我不認識的號碼,但內容卻讓我知道來信者是誰。
陳文言就像是一個好朋友那樣,娓娓道來怪物的故事。
那是一個凝視深淵,而深淵也凝視著我們的故事。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