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 龍與地下室

作者: goldenink (沒有畫面)   2020-07-04 03:45:10
跑團部分若與慣例有異皆屬私設,請玩家多多包涵/
  終於熬過度日如年而且不用補班的週五,你卡著五點半準時完卡(同時大聲跟同事say
goodbye),扛著包包就衝向電梯。
  帶著加速buff的你走出電梯離開公司,準備邁向大門口的公車站牌,想了三秒牙一
咬,掏出手機撥了55688。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拜疫情所賜,你跟心愛的已經兩個月沒進行過正常且必
須的小於1.5公尺社交距離的親密接觸。
  於是你東市買鮮魚,西市買美酒,南市……時間不夠,還是趕快回家吧。
  到家後,你處理掉口罩洗了手,把三人份的綜合生魚片和清酒丟去冰,外帶的白飯和
味噌湯放桌上,再把玫瑰插進花瓶,接著洗了個戰鬥澡,站在床頭清點戰備物資庫存。
  保險套?check.
  潤滑劑?check.
  衛生紙?check.
  小玩具及電池電量?check.
  新上架的愛情動作片?check.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你是春城裡蠢蠢欲動的柳絮。
  可惜你的東風沒有夜放花千樹的能耐,甚至比約定時間晚了半小時,沒趕上公車也沒
趕上公視晚間新聞。
  你進廚房將味噌湯重新加熱,聽他抱怨沒良心的上司和沒愛心的同事,心疼地把好幾
塊前腹鮪魚肉放進他碗裡,又把清酒滿上。
  是的,又。
  油脂豐厚不膩口的鮪魚肉在醬油的鹹香提點下,更加鮮甜。少量芥末的點綴醒神卻不
至於嗆辣,將三種味道完美融於口中,讓人發自內心感嘆活著真好。
  這時再配上一口冰鎮清酒,醇厚微甜的酒漿緩緩滑過食道,像一場撫慰所有憤怒與悲
傷的新雪,而桌邊飄來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恍若春天。
  在美食和美酒的助攻下,一喝酒就臉紅的他解除厭世模式,對你微笑,頓時你覺得客
廳那盞要亮不亮的燈泡又可以再撐三個月。
  酒足飯飽收拾完已經九點。按照慣例你們會出門散步消化一下,或者乾脆在沙發上抱
成一對預備發情的無尾熊──嚴格來說你早就進入發情狀態。
  你抱著他,新染的咖啡色讓眉清目秀的他看起來更加可口。你忍不住在他粉紅又粉
嫩的臉頰上親了幾下。又吻又舔的試探讓他笑著躲開,順勢滾到沙發另一端。接著,他輕
輕啊了一聲,彎腰撈過扔在地毯上的包包,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個長方形的網購包裝盒。
  「猜猜這是什麼?」
  柔軟的亞麻襯衫下襬在移動間翻起一角,你盯著露出的那截嫩腰,決定明天中午要吃
酥炸腰內肉。
  發現你在恍神,他不滿地戳戳你,「猜一下嘛。」
  你吞了吞口水,努力將視線從他白嫩嫩的腰內肉移到同樣白嫩嫩的臉頰。
  「呃……上次那套美少女戰士的水手服?」
  「色鬼!」
  他笑罵著把拆下的包裝紙揉成團丟向你,亮出包裹的真面目:一盒桌遊。
  已經衝進前額葉的精蟲們突然中了催眠debuff,乖巧地手牽手心連心(如果精蟲有這
些東西)沿著來路退兵回家。
  雖然褲子還沒脫,但你已經軟了。
  「……我們兩個月沒見面沒約會,這種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週末夜你居然要、跟、我、
跑、團?」只差沒有綁白布條撒冥紙抗議的你湊上前,盯著包裝追加攻擊:「而且還是叫
<龍與地下室>這種一聽就是抄襲DND的東西?」
  「不是抄襲<龍與地下城>啦!」他趕緊澄清,「比較像致敬……致敬加惡搞,但規
模和難度只有幼幼班程度,很簡單的。」
  你皺著眉頭,「那有什麼好玩?」
  「反正我等了兩個月終於拿到,要不要陪我玩,一句話!」
  「我等著跟你見面也等了兩個月,你怎麼不陪我玩?」
  他抱著你的腰輕晃,討好地親了親你,又香又軟的姿態像一杯剛打好的卡布奇諾,
「因為我可以跟你相處一輩子,但這遊戲只會玩幾次啊。」
  你頑強掙扎,「DND就玩了很多次。」
  「那是DND嘛。」他笑得很甜,「再說,第一次教我玩DND的人,就是你呀。這個的第
一次,我也想跟你玩。好不好?」
  所以說美色誤人就是這樣。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今有你為愛來跑團。
  你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掙扎:「但我們只有兩個人。」
  他笑瞇瞇地回:「放心,為了照顧邊緣人,這遊戲兩個人就能玩。」
  你沒好氣,「邊緣人沒朋友,去哪裡找第二個?」
  「不用找啊。邊緣人最擅長自己跟自己玩了好嗎?」
  你無法反駁。
  看他興高采烈地把盒子裡頭的手冊、地圖、模型……還有最重要的四顆多面骰拿出
來,你徹底放棄掙扎。
  「城主大大,一切就拜託你了!」他把城主手冊和玩家手冊塞進你手裡。
  「都叫地下室了哪來的城主?」你隨口抱怨,盯著那兩本跟DND差不多厚的手冊,無奈
地說:「給我半小時。」
  「不用那麼麻煩。這遊戲的規則和設定都照抄、呃,我是說大部分參考<龍與地下
城>,隨便翻一下就好。」
  「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玩DND?」
  「因為這是一款正港臺灣味的桌遊啊!」
  「這幾年臺灣自創的桌遊也很多。」
  眼見說服不了你,他只好誠實招供:「好啦,其實這是我一個網友跟我狂推的集資
品。我一時腦波弱,就訂了。」
  你搖搖頭,「集資問題多,睜大眼睛最好。」
  他刻意瞪大雙眼望向你,用力眨了眨,「這樣夠大嗎?」
  你拿他沒輒,只能用一目十行的速度翻閱城主和玩家手冊,尋找到底哪裡有臺灣味
──有是有,只是跟想像的不太一樣。
  你把玩家手冊還他,趁他填寫角色表時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九點四十七分。速戰速
決的話或許還能做個兩次吧?你很色鬼地盤算。
  十分鐘後,遊戲開始。
  你清了清喉嚨,緩緩開場:「站在狂風呼嘯的斷崖邊,底下是波濤洶湧的大海,往前
一步是黃昏,退後一步是人生……等等,這是不是哪首老歌的歌詞?」
  「是有點耳熟……唉呦,你認真一點,不要害我出戲。」
  你摸摸鼻子,往下唸:「你因為疫情影響被辭職,論及婚嫁的英國伴侶也因為佛系防
疫染病去世。情場事業兩失意的你選擇回國,沒想到家人怕鄰居說閒話,叫你在防疫旅館
住滿十四天後自行在外租屋,別回家散播病毒散播愛。萬念俱灰的你來到海邊,請問你會
怎麼做?」
  「這設定也太地獄哏了吧?」他同情起遊戲世界的自己,「活成這樣只能眼睛一閉,
往下跳了啊。」
  你扔出骰子,扣掉點數最小那顆算了算,總數六點。
  「只有六點。頭部著地撞到礁石,當場斃命。」
  「然後穿越了?回到過去還是前進未來?」
  你搖頭,「沒有。遊戲結束,game over,おわり.」
  因為重要的事要說三遍,你特地使用三種不同的語言。
  他傻傻地張大嘴,目測可以塞半個拳頭──或者塞點別的,比如有點大但不帶皮,軟
呼呼的維也納香腸……
  你愉快地評價:「這遊戲設計得很棒,還可以去跟自殺防治中心拉贊助,教育玩家要
珍惜生命,不要隨便跳海製造垃圾。一件好事救海洋,就從你我做起。」
  「哪有這樣的!我連新手村都還沒出就掛掉是哪招?重來!沒見到那條龍我今天就不
睡了!反正明後天都放假!」
  如果可以,你也不想讓他睡覺,但不是以這種形式。
  你默默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乾。
  於是你稍微能心平氣和地捧著那本破手冊說:「好,重來一次。請問你要怎麼做?」
  他歪頭思考片刻,「嗯……剛剛說往前一步是黃昏,退後一步是人生?那我選擇退後
一步!」
  滾動的骰子停下,你算了算點數,「十七點。恭喜你,一腳踩空掉下懸崖,落海。」
  「還是一樣啊!」剛才還是小天使的男友一秒狂暴。
  你安撫道:「不一樣,這回你沒死。」
  「……然後?穿越了?」
  你失笑,「對,如你所願,你穿越到一個充滿冰與火的奇妙王國。傳說在城堡地下室
封印一條上古巨龍,只要得到牠的認可,就能得到至高無上的力量──請問這設定哪裡有
臺灣味?」
  「有點耐心玩下去嘛。」顯然他對這一點都不臺灣的背景依舊很感興趣,「我需要做
什麼?」
  「你的目標是排除萬難跟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結婚,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不是娶公主也不是嫁王子,非常政治正確的敘述耶。」
  你同意,並補充:「但不排除這個繼承人跟查爾斯一樣,老婆死後小三扶正,等到七
十歲頭都快禿了,老媽依舊活跳跳。」
  他倒是看得很開,「反正我是要跟他結婚,又不是為了他的王位。保險起見問一下,
他年紀多大?是男的嗎?」
  你搖搖頭,「現階段還不能透露。」
  他失望地垮下肩膀,「好吧。」
  「睜開眼,你來到東方的伊斯特城,人生地不熟的你選擇到中央大街的酒吧打探消
息。酒客們大聲談笑,提到第一順位繼承人會在三天後舉行生日舞會。這是個大好機會,
你決定潛入城堡,趁機奪取對方的心。」
  「物理上的奪取嗎?跟白雪公主的獵人一樣?」
  「只是比喻。何況你是精靈弓箭手,只能用射的。是說,DND沒有弓箭手這職業吧?」
  「就說了『大部分』參考咩。而且精靈本來就可以用弓箭,OK啦。」
  「好的。」你放棄比較這兩款遊戲,自我安慰反正很多TRPG都有DND的影子。「這裡聚
集南來北往的客人,門外拴著各種坐騎,有馬、有驢甚至騾子,不遠處停著好幾輛馬車。
請從中挑選一項交通工具。」
  「平常不是有麋鹿或獒犬?不然給我一隻陸行鳥也好啊。」
  「你也說只是大、部、分參考。」你盯著手冊想了想,稍微通融了下,「仔細看,不
起眼的角落窩著一匹傳說中的冰原狼。」
  「我要那個!」
  你丟了骰子。「十點。很遺憾,冰原狼因為水土不服中暑,無法為您服務。」
  他像那匹冰原狼奄奄一息趴在桌上,連問句都有氣無力,「那馬車呢?」
  「有雙頭馬車、四頭馬車還有雙頭馬車。」
  「雙頭馬車為什麼講兩遍?」
  「因為第一個是兩匹馬的雙頭馬車,第三個是一匹馬但有兩個馬頭的雙頭馬車。」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就這個吧。」
  「嗯……十九點。你趁著主人喝醉,偷到一輛由雙頭馬拉的雙頭馬車。」
  他像喝了復活藥水蹦起來,「耶!前進城堡!衝啊!」
  「馬車載著你飛快奔馳出了城門,通往主城的道路出現分岔,左右兩顆馬頭起了爭
執。牠們一邊吵架一邊跑,迎面撞上推著板車要進城的小販。被撞飛的男人慢動作空翻十
八圈,最後大字形落地昏死過去。載貨板車翻倒,橘子滾了滿地,旁邊有個女人撕心裂肺
跪地大喊:『麥叩叩叩叩叩──』」
  「有人敲門?」
  「這是我擅自加上的回音效果,謝謝。」
  「……城主大大,您辛苦了。」
  「那你願意立刻結束這遊戲嗎?」
  他微微一笑,「不願意。」
  「好的。」認命的你繼續扮演被降格成地下室主的地下城主,「請問你要如何處理這
個Michael?」
  「我選擇……」他歪著頭想,「我選擇撿起一顆橘子,徒手捏爆它,並朝天空大喊:
『恰~恰~』」
  為了維持城主威嚴,你忍笑忍到雙肩狂抖,只能把手冊立在桌上,像上課偷吃便當的
國中生把頭埋到書後方。
  對你的反應視若無睹,他一本正經接著說:「我的指甲刺破掌心,流出能夠治病療
傷的精靈血,血液混著橘子汁流進男人的嘴裡,救醒了他。」
  你抖得像隻風中蟾蜍,扔了骰子。
  「二十三點。男人在你的救援下緩緩甦醒。」
  「那我可以走了嗎?我還要趕去城堡參加舞會。」
  「不行。因為旁邊的Suzan以為Michael被車撞死,悲痛之餘露出真面目:她是一隻不
死生物。」你翻著手冊續道,「Suzan獲得喪夫buff,攻擊+30%、速度+30%、防禦+30%。」
  「這buff太過分了吧!」他盯著手上的角色表,咬著鉛筆考慮片刻,「我先使用初級
弓箭,攻擊一回合看看。」
  四顆骰子在桌上滾啊滾,扣掉最小點數,組成一個可憐兮兮的四。
  「點數過低觸發miss效果。你不小心踩到香蕉皮,一個手滑,沒有射中目標。」
  「哪來的香蕉皮!」
  你根據現況調整:「更正,是橘子皮。」
  「啊啊……」他抱著頭在沙發上滾動,忽然靈光一閃,「我把馬車車廂裡的一桶葡萄
酒砸向她,使用初級火焰箭點燃酒桶,送她一支番仔火和一桶汽油啦!」
  「二十一點。你的攻擊奏效,火系攻擊使得傷害量增加20%,不死生物已昏迷無法再行
動。」
  「啊?才昏迷而已?」
  你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動,「你撞傷人家的老公,又把他老婆烤到九分熟,還想殺人滅
口?」
  他搔搔頭,「也是啦……對不起喔。那我將身上的銀幣分一半賠償Michael,並且對九
分熟的Suzan使用初級治癒術。」
  「總共二十七點。你的初級治癒術產生了額外效果,治癒程度提高10%。」
  他雙手合十,「祝妳早日康復。」
  「Michael在收了錢後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用板車推著他恢復到六分熟的老婆進入主
城,而你再度踏上旅程。」
  「地上的橘子怎麼辦?」
  「留給朱自清他老爸。」
  遊戲繼續。
  「一路上出乎意料的平安。你在第二天日落前抵達主城,來到城堡前。這座歷史悠
久的城堡由黑曜岩建造而成,在夕陽餘暉中閃爍光芒。奇怪的是,城堡大門前一個守衛也
沒有,而巨大的門扉沒有關緊,露出一條縫。這時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伸手開門啊。」
  「十一點。你的手被門夾傷,你昏了過去。」
  「抗議!為什麼手被門夾傷會昏倒?門上有毒嗎?」
  你淡淡地說:「都有人手被門夾送急診住加護病房了。城堡的門那麼大一扇,昏倒也
是很合理的吧?」
  他沉默三秒,「所以會有人去探病,還握著我受傷的手合照嗎?」
  你翻了翻手冊,「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
  你悠悠唸道:「不久後,你在城堡的某個房間醒來,頭上纏滿繃帶……」
  他又抗議了。「夾到手卻包頭?哪來的庸醫啊?」
  你看了他一眼,冷靜地回答:「就跟把心電圖貼片貼到頭上測腦波一樣,不要問,很
可怕。」
  「……喔。」
  你滿意地接著說:「望著圍在床邊的男男女女,你一臉茫然。從被夾傷的左手邊算
來,依序是國王、皇后、二公主和她的妻子、三公主和他的先生、號稱萬年單身的四王子
以及御醫。」
  「我的病床邊一口氣擠了八個人?」
  「城堡的房間很大,讓三十個人在裡頭開記者會都沒問題。」
  他歪頭想了想,「還少一個吧?那個第一順位繼承人呢?」
  「逼逼,這不是你現在能問的問題。請聽完所有角色的發言再進行下一步。」
  他乖乖在唇間拉上隱形拉鍊。
  「首先,是白髮蒼蒼的老國王,他瞪著你,惡狠狠地說:『沒想到你這個孽種居然沒
死!』接著,是風韻猶存的皇后,她紅著眼說:『嗚嗚嗚……我苦命的孩子……』二公主
想甩你一巴掌,及時被她老婆阻止,只能氣呼呼地罵:『你這個跟老娘搶男人的賤
貨!』」
  「等一下!」他連忙拿起紙筆,「麻煩你再講一次,我覺得這家人的關係有點亂。」
  你依言複述,等他紀錄完畢,才再度開口:「三公主的丈夫兩眼發直地望著你,顯然
被你的美貌驚豔,直到被老婆捏到瘀青才回神。而三公主偷偷罵了一句『又一個來分財
產的!』還以為沒人聽見。四王子則眼淚汪汪地牽起你的手,深情地問:『親愛的,讓你
受苦了。我們的孩子還好嗎?』」
  「……我在遊戲裡也是男的吧?」
  「是的,你選擇的角色是一位男性精靈弓箭手。有問題嗎?」
  他嘴開開,搖搖頭。
  你望著他又可以塞東西的小嘴,補上最後一擊,「御醫嘆了一口氣,說:『是我這老
頭子太沒用,沒辦法保住您的孩子。很抱歉,您可能再也無法懷孕了。』」
  「靠……」
  他難得飆出口的髒話徹底取悅了你,你把他一時闔不起來的下巴闔上,帶著笑意問:
「需要再講一遍嗎?」
  「是、是不用啦……」他震驚到連說話都結巴,瞪著角色設定紙上的人物關係圖,好
像下一秒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物就會衝出來用手勒住他的脖子,讓他想起一歲六個月大的女
兒──如果他有的話。
  你默默倒了半杯酒推過去讓他壓壓驚,他沒多想,接過去一口氣乎乾啦。
  喝完突然鎮定一點的他瞪了趁機灌酒的你一眼,皺起眉頭萬分認真地,開始整理這團
桃色蜘蛛網。
  「好,讓我們平心靜氣把事情整理一遍。」他自我安慰完連做了三次深呼吸,「國王
殺過我但失敗、皇后跟隔壁老王外遇生下我、老二跟我搶過同一個男人、老三怕我回來分
財產、老四跟我發生過關係,意外中獎卻沒保住,害我以後不能再生了……這樣?」
  「你居然沒吐槽男人懷孕這件事?」
  他撇撇嘴,「相較之下那根本小蛋糕!」
  「……好吧,請繼續你的整理。」
  「最恐怖的是,這一切我毫無印象對吧?」他扳起指頭算:「復活、失憶、老爸殺兒
子、私生子、姊弟丼、爭家產、兄弟骨科、男男生子、帶球跑、流產然後不孕……我比牛
仔還忙啊!」
  算到後來十根手指頭不夠用,還抓過你的手湊數。
  他趴回桌上,還原到不久前的厭世模式,還掛著生無可戀持續掉血的debuff,虛弱地
說:「我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胸口好悶喘不過氣。」
  「那你要開燈開冷氣嗎?」
  他沒好氣地瞪了你一眼,你則笑著抱住他親了又親。
  糾纏的唇舌讓室溫升高,你邊吻他邊伸手去撈冷氣遙控器,把溫度調低兩度。
  你摟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頸間蹭了蹭,喃喃道:「你好香……」
  「是嘉明的味道喔。」
  你一秒石化,抓著他的肩膀問:「嘉明是哪來的野男人?」
  「你沒看那部喔?沐浴乳的味道啦!哈哈哈……」
  他笑倒在你懷裡,明知故問的你只想直接把人扛進浴室,好好研究沐浴乳真正的味
道。如果要加上一個期限,你希望是三天三夜。
  打鬧一陣後他推開你,邊喘邊說:「好啦。先把遊戲跑完,之後你想幹嘛都可
以喔。」
  你眼睛一亮,「包括穿水手服?」
  「你到底有多喜歡月野兔?小龍女不好嗎?」他的抗議畫錯重點,沒等你出言解釋,
一溜煙回到桌邊坐好,切換回玩家身分,「城主大大,請繼續。」
  你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重新捧起那本阻擋戀愛之路的破書,「……剛剛到哪了?」
  「皇室成員包括御醫都講過話了,換我?」
  你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他深吸一口氣,「我可以用初級火焰箭把他們全烤成五分熟嗎?」
  「確定?」你作勢要擲骰子。
  「開玩笑的。」他擺擺手,「總之還是先裝死吧。這是哪?你們是誰?我的頭好痛啊
啊啊……」
  你丟出骰子,「十五點。恭喜你用話劇社演技騙過他們,大家決定先離開房間,讓你
安靜休息。」
  「太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
  「嗯?」
  「最後一個離開的二公主突然回頭,陰森森地問:『老五你老實說,肚子裡的孩子到
底是誰的?』」
  他一臉問號望向你,「不是老四的嗎?」
  你指指他眼前的角色設定表。
  他把堪稱五鐵共構交通網的人物關係圖複習一遍,「我跟老二搶過男人,後來懷了老
四的小孩,她卻不確定小孩是誰的種……所以是我跟她男人糾纏的同時還劈腿老四並且
中了獎?哇……我怎麼那麼──」
  「爛。」
  「棒!」
  你懷疑自己聽錯,下一秒就聽到自家男友歡天喜地嚷嚷:「城主大大!我身上是不是
有個萬人迷buff?不然怎麼人見人愛那麼厲害?欸,還押韻耶!」
  他笑得陽光燦爛,好像剛剛那個前途無亮的傢伙是別人。
  你面無表情地拍拍手,「對啊你好棒棒,要不要出國比賽?」
  「現在國外疫情還很危險,先不要。」
  你忍不住偏離一直以來的假中立,舉起空氣麥克風採訪他:「請問一下,是什麼讓你
突然接受這麼荒謬的劇情,甚至開始享受起來?」
  他歛了斂臉上的笑,認真回答:「有時候,荒謬的事情一次發生太多,就變魔幻了。
而魔幻會讓人產生抽離感,要嘛開始麻痺,要嘛覺得爆笑。」
  「比方說?」
  「比方說,蟲災豬瘟肺炎水患,yo!」
  還yo!你拍掉他那個做作的rap手勢,「你漏了香港。」
  「還有新疆。」
  他補充完嘆了一口氣,你也跟著嘆息。
  人生比戲劇還離奇,現實比小說更魔幻。你們能好好活著一起玩這個惡搞桌遊,甚至
自由吐槽,不知道是多少人用血淚性命換來的大確幸。
  他上前一把抱住你,「欸,我不想玩了。」
  你低頭吻住他的髮旋,兩人靜靜擁抱著,暫時什麼都不想說、不想做。
  那天晚上你們沒有進行激烈的床上運動,很普通但安穩地一覺到天明。取而代之的是
週六一大早就激情四射,十八般武藝都用上,做了不只兩次──雖然不到三天三夜也沒有
二十個小時。
  當太陽高升,堪稱毒辣的日光透過窗簾照醒你們,他迷迷糊糊問起那個被遺忘的第一
順位繼承人。
  「所以說那個第一順位繼承人到底是男是女啊?」
  你在他被吻腫的唇瓣上舔了一口,「不男不女,是公的。」
  「啊?」
  「第一順位繼承人是龍裔,屬於銀龍。」
  「國王的種?」
  你挑眉,「你猜?」
  「我開始覺得有其母必有其子了……」
  「想被雷嗎?」
  他掙扎三秒,掙出你的懷抱,擺出乖寶寶聽床邊故事的期待,「請說。」
  「第一順位繼承人其實跟那條被封印在地下室的巨龍是一對,但因為銀龍有冰凍技能
是冰屬性,那條上古巨龍是火龍,所以龍密歐和龍麗葉注定無法在一起。順帶一提,那條
火龍也是公的。製作者到底多喜歡男男戀?」
  「他自己也是gay嘛。」
  你低聲笑道:「他就是你吧?」
  「才不是!呃……好啦,我有貢獻一點靈感,但我真沒想到他會寫成這樣……」這個
世仇虐戀讓他卡了半天才又開口:「這麼說來,我既要跟龍老大結婚,又要得到火龍的承
認,根本不可能吧?牠沒把我烤成十分熟就不錯了。」
  腦中閃過幾個解法的你摸摸他睡到亂翹的頭毛,笑道:「也不是徹底無解,還是要看
怎麼玩。」
  他盯著你,眉頭越皺越深,「你知道要怎麼辦?我怎麼有種你比我聰明的錯覺?」
  「那不是錯覺。我本來就比你聰明。」
  面對比自己聰明的你,他的反應是抓過一旁的枕頭,砸上你的大臉,「我決定了!下
午把後續玩完,做事要有始有終!」
  為什麼要等到下午,你識相地沒有多問。放好打臉的枕頭,你拍拍他的頭,下床去準
備屬於懶散週末的早午餐。
  今日陽光普照,往進一步,也是人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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