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窮途末路 20~21

作者: jydt (jydt)   2020-06-09 18:03:36
(20)
  高中開學沒一個月,杜軍馳就成為教官的眼中釘、師長眼中的頭痛人物、男學生羨
慕的霸王、女學生愛慕的校草、育成高中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知名人物。杜軍
馳的班導師實在是駕馭不住這隻牛魔王,於是杜軍馳不斷轉班,又不斷被各個班導給釋
出,班級越調越後面,最後終於落入了俗稱放牛班的三十一班。
  如果三十一班再不行,那麼杜軍馳就真的要被轉校,更嚴重點就是被退學!
  張毅柏真的完全搞不懂杜軍馳身上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劇烈的變化,對此非常焦急,
無論如何都不希望杜軍馳被退學。他難得在信裡多寫了一些字,提醒杜軍馳用功讀書、
努力上進,並且點明他供錢是要把杜軍馳供進大學裡,不是供杜軍馳任意揮霍。
  張毅柏的用字遣詞依舊並不激烈,而且仍然一板一眼,但還是被杜軍馳看出含意裡
的急迫。杜軍馳微微挑眉,然後咧嘴笑了一下,心想真是難得,那位先生居然急了?
  杜軍馳哼著隨意的小調,把信紙摺好塞回信封裡。
  張毅柏每一天都心驚膽顫地注意著杜軍馳是否被轉校或退學的消息,但是過了一段
時間,杜軍馳就像是在三十一班扎了根,穩定下來了。張毅柏聽說三十一班的班導公平
對待班上的每一位學生,對杜軍馳也沒有先入為主的歧視或厭惡。
  雖然杜軍馳仍然每天在學校裡胡作非為,三不五時翹課,把負責管束他的教官氣得
頭毛大把掉。時常能從廣播聽見訓導主任或教官吼著杜軍馳的名字讓他去訓導處或教官
室,但是吼了老半天都不見人影,只好親自賣老命去抓人。
  總之,杜軍馳的名字,張毅柏每一天總能藉由學校廣播或別人口耳傳述聽見,活躍
得不得了。張毅柏嘆氣,心想他過得開心就好。
  至於張毅柏曾經擔心的少年禿,在張毅柏寄了一大箱天然染髮劑和一封苦口婆心的
手寫信以後,杜軍馳還是我行我素地七天一髮色,有時候甚至三、四天就換。張毅柏雖
然心疼杜軍馳的頭髮,但杜軍馳不聽勸,他也不能怎樣。
  張毅柏有點無法適應杜軍馳的變化,但也明確感受到自己不是不愛杜軍馳了——即
使杜軍馳從一個完美的夢中情人變成街頭混混,他還是無可救藥地對杜軍馳抱持好感。
 

 
  「毅柏,你等一下叫我,我跟你一起去倒廚餘和回收。」柳芷芸在午休之前對張毅
柏說。
  原本跟張毅柏一起當值日生的同學請假,應該讓下一個座號的同學遞補上來,可是
那位同學不喜歡張毅柏,課堂後的值日打掃例如擦黑板,都刻意不幫忙,只讓張毅柏一
個人做。
  不過張毅柏並不計較,而且這些都是他可以一個人做的小事。
  但是各科老師訂了一堆參考書,恰好都在今天送來,導致裝參考書的紙箱堆積如山
,所以衛生股長讓值日生在倒廚餘的時候順便把一半的紙箱搬去回收。
  說是順便,但那重量真的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扛動。
  那位同學肯定又不做事,柳芷芸擔心張毅柏一個人做不來。
  張毅柏卻沒打算麻煩柳芷芸。
  柳芷芸下個星期即將代表學校參加國高中數學競賽,這個星期進入加強週,被折磨
得眼睛乾澀,隱形眼鏡都戴不了,暫時恢復厚重眼鏡的面貌,眼睛底下掛著烏青的黑眼
圈。
  張毅柏跟衛生組借了手推車,以為這樣就萬事具備了。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以及紙箱的重量,更何況廚餘桶放在車子上,行進間站不穩,像是隨時會翻蓋倒下來
,張毅柏每走幾步就要停一下,眼睛不敢從車子上挪開。
  望著兩棟校舍中間樓梯旁通往垃圾場和資源回收場的上升緩坡,張毅柏犯難。試著
推一遍,失敗,試著拉一遍,失敗。手推車上的物品不停巍巍顫顫,在張毅柏眼裡就像
是果凍一樣彈性易碎,偏偏斜坡最上頭還有一道矮檻,令他無法一鼓作氣把車子推上去
。重新把手推車拉回下方平地,張毅柏嘆口氣,決定謹慎些,彎下腰想把兩桶廚餘先提
下來放到一旁,突然聽見右邊傳來一聲嗤笑,接著一雙骯髒的黑色帆布鞋出現在他視野
右手邊。
  「慢吞吞的,真笨。」
  張毅柏聽見對方聲音,驀地放大瞳孔,然後瞪著那雙帆布鞋。
  光天化日之下,敢違反校規穿黑色皮鞋以外鞋子的人也就只有放牛班那群人了,而
這聲音——
  張毅柏全身僵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遇到杜軍馳。旁邊陸續出現沒聽過的幾道聲
音,嘲笑他嚇到僵住了。
  張毅柏聽說杜軍馳在班上收了幾個小弟,成天跟著杜軍馳一起為非作歹,應該就是
那些人吧……
  框啷框啷,分神的張毅柏忽然聽見手推車被推遠的聲音,他大吃一驚,趕緊抬頭,
就看見正前方一道熟悉的魁梧背影幫他把手推車推上去,而另外兩名男學生把一些紙箱
取下來分擔重量,跟著走上斜坡。
  「同學。」
  張毅柏轉頭,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生幫他提著應該放在手推車上的兩個廚餘
桶。
  對方把其中一個廚餘桶塞到張毅柏手裡,面無表情地對有點慌張的張毅柏說:「我
們幫你推過去,回程你自己處理。」
  張毅柏傻愣了好幾下才吞吞吐吐地道謝。
  張毅柏非常驚訝,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主動幫他。他在原地呆滯幾秒,看對方走了,
他趕緊追上去,穿越校舍走廊來到學校後頭的露天通道,看見杜軍馳一人推著手推車,
雖然有其他人幫忙分擔重量,但上面載運的紙箱仍然很多,杜軍馳卻推得非常輕鬆。
  「等一下記得跟我們老大道謝,是他讓我們幫的。」斯文同學語氣冷淡。
  「好、好的……謝謝你們……」
  「欸!陳阿楠,你在後面磨蹭什麼,慢死了!」前方其中一個染紅髮的人轉身朝他
們喊道。
  綽號陳阿楠的人也沒因此加快步伐,依舊維持不慌不忙的速度走過去。
  杜軍馳和其他兩人的動作很快,在張毅柏和陳阿楠抵達資源回收場時,他們已經把
所有紙箱丟進紙類回收室了。
  「馬的,拉屎喔那麼慢!腿打斷塞回去會不會比較快!」紅頭髮靠著手推車大聲抱
怨,語氣很衝。明知不是針對自己,張毅柏還是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
  陳阿楠沒回話,只是把廚餘桶交給張毅柏,讓張毅柏自己去倒。張毅柏趕緊接過來
,唯唯諾諾地說謝謝,然後也對另外兩名學生道謝,最後是杜軍馳。張毅柏緊張地攥緊
提著廚餘桶的手,飛快看了杜軍馳一眼,然後低頭,嘴巴有些打結,盡量用清楚的音調
對杜軍馳說:「謝謝你!」
  杜軍馳只酷酷地嗯了一聲,然後對其他同伴說:「走了。」
  張毅柏目送四人離去,整個人猶如墜入夢鄉般恍恍惚惚。
  張毅柏有些疑惑,覺得他們不像傳聞裡凶神惡煞,不過仔細回想平時聽見的風評,
倒是沒聽見他們欺負過學校裡的哪個人。
  原來滿熱心助人的?
  張毅柏忍不住改觀,尤其是杜軍馳,似乎依然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21)
  張毅柏從四樓的理化教室走出來,在走廊上行走時,俯視到杜軍馳幾人佔據校舍旁
的偏僻角落,將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包圍在牆邊。雙方先是激烈爭執,火藥味一觸即發
,然後那個落單的男生忽然往斯文男生臉上揍了一拳,紅髮男生和另一個像熊一樣高大
厚實的男生開始反擊,不停痛毆落單男生,把那個男生揍到趴倒在地。杜軍馳則是坐在
廢棄的木椅堆上全程旁觀,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微笑。
  他們最後補踹男生幾腳,接著對男生發出刁難和嘲弄人的哄笑,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任由重傷的男生奄奄一息地倒在原地,曝曬在強烈陽光底下。
  張毅柏將一切事發經過看在眼裡,沉默過後打電話給學校,讓校方去救人。
  隔天,警察突然來到學校抓走杜軍馳四人,說受害者家屬報案控告他們蓄意殺人。
這件事在學校裡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有的人驚訝杜軍馳等人的狠絕,有的人則覺
得杜軍馳等人活該。
  張毅柏派南宗去暗中幫助杜軍馳四人。在南宗的斡旋之下,杜軍馳等人早上被抓走
,中午張毅柏就看到南宗傳回來的消息說雙方達成和解,不會告上法院,但對方要求以
杜軍馳四人來說很難負擔的高額醫藥費。
  為了杜軍馳,張毅柏不把這些錢放在眼裡,向南宗扔出一句:「你看著辦吧。」
  南宗將全部事情辦妥後,返回張家向張毅柏稟報。
  聽到那個被痛毆的男生前些時候居然強姦了一名三年級學姐,恰好那位學姐的弟弟
和杜軍馳的紅髮小弟毛立帆是小學好友,毛立帆聽見這件事,一氣之下就把那個男生抓
出來教訓。
  張毅柏聽完前因後果,深深嘆了口氣。
  南宗說:「您可以放心了,杜先生他們不是單純的施暴行為。」以為張毅柏是得知
真相和結果後鬆了口氣。但是張毅柏搖了搖頭,說:「他們這樣做實在太衝動了……」
  每次想起杜軍馳血淋淋地躺在地上,猶如一具斷魂屍體的畫面,張毅柏心臟都會微
微抽痛。他實在不想杜軍馳再發生那種事,偏偏杜軍馳現在盡搞些找死的事情。有時候
他會非常納悶,心想杜軍馳是不是被掉了包,甚至產生一些科幻電影類的胡思亂想,否
則他完全想不通為什麼杜軍馳那麼聰明自制的一個人,如今會變得這麼無腦魯莽。
  果真是對人生自暴自棄了嗎?
  張毅柏愈想愈憂愁。
 
  等這件事結束了一段時間,南宗才慢慢品味出張毅柏那句話的真正涵義。
  原來張毅柏打從一開始就不覺得杜軍馳會無緣無故施暴,相信杜軍馳這麼做是事出
有因,於是趕緊讓他去幫助杜軍馳。
  南宗為張毅柏做事,從來不過問原因,一直到這件事,他才發覺張毅柏對杜軍馳的
信任真不是普通的高。
  就拿染髮的事情來說,他看大少爺氣成那樣,以為會直接命令杜軍馳不要再染髮。
可是大少爺沒這麼做,只是勸導。杜軍馳沒接受,大少爺也不強求。
  南宗在心裡感嘆:希望杜軍馳不會辜負大少爺的這份信任。
 

 
  張毅柏在育成高中度過了兩個月的平凡生活,迎來入校以後的首次運動會。
  柳芷芸因為正在數學競賽的集訓營裡,不會參加運動會,張毅柏在班上沒有其他交
好的朋友,所以孤零零地坐在跑道外的班級帳篷裡。
  學校規定每位學生必須參加兩百公尺賽跑,其餘比賽則是志願報名。張毅柏把避不
開的兩百公尺跑完,驚喜地跑了中間的名次,擺脫以往總是吊車尾的賽跑成績。雖然不
是第一名,張毅柏還是喜不自禁,開開心心地回了班級帳篷拿水喝,卻聽見站在旁邊的
幾個同學對他指指點點,訕笑他沒跑第一名還這麼高興,是白癡嗎?
  張毅柏面無表情地轉頭望過去,原本聚在一起的他們就一秒扭頭觀天望地,對著地
上爬過的黑螞蟻,專注地像是在做什麼學術研究。
  張毅柏看見周冠誠第一個裝無事地走掉,但剛才帶頭嘲笑他的人就是周冠誠。
  自從期中考以後,周冠誠總是對他沒好臉色——他猜道或許是因為他考了第一名,
而周冠誠考了第二名——甚至企圖夥同全班排擠他,不過同學們並不理會周冠誠,響應
的也就只有周冠誠的三、四位朋友。不過和以前杜軍賢對他的欺侮相比,周冠誠的手段
算是小巫見大巫,再加上游身於金字塔頂端圈內所經歷的千錘百鍊,張毅柏面對這種事
情已經進入超脫的境界。
  現在能完全左右他情緒的,似乎就只有爸爸和杜軍馳……
 
  張毅柏把礦泉水塞回自己的書包。右前方三位同班女生嘰嘰喳喳聊著天,大多是張
毅柏不感興趣的八卦——例如哪位明星有了女朋友、隔壁班誰被誰告白等——因此一律
右耳進左耳出。可是當杜軍馳的名字鑽入的耳朵,他便敏感地一把揪住,拉長耳朵捕捉
談話內容。
  「杜軍馳真的超帥,比一些偶像明星還帥!」
  「蛤,可是他很花心耶,才上高中一年級,就已經換過一堆女朋友。」
  「花心也沒關係,可以跟他談一次戀愛就好了!」
  「你們真是沒救了!」
  「什麼嘛,明明你也覺得他帥。反正看他換女朋友像是換衣服一樣快,不會對哪個
人專情,我也不覺得我會是他的菜,不如就搭上一次做一場美夢,然後時候到了就一拍
兩散。」
  「真不知道該說你M還是看得太開……」
  「極品帥哥是大家共有的,不可以被一個人獨占!」
  「沒錯沒錯!」
  「這是什麼歪理!」
  張毅柏哭笑不得,同樣不懂那番言論是什麼道理。
  「等一下就是足球賽了,杜軍馳會上場!」
  「先去卡好位置!」
  相對積極的兩個女生勾住狀似無奈的女生手臂,三人手勾手匆匆跑出帳篷。
  張毅柏也站了起來,不過不是往操場走去,而是往斜後方距離帳篷最近的校舍。他
走到三樓,教室前走廊與樓梯間銜接的角落能將整個操場一覽無遺,不鏽鋼欄杆外側是
花圃,紅色矮性仙丹花盛開。
  張毅柏趴著欄杆俯瞰校方人員正在操場中央草皮為足球賽做準備,第一場初賽就是
一年三十一班。
  張毅柏只知道杜軍馳曾經學過足球,但不清楚杜軍馳的足球實力。當比賽開打之後
,他才發現杜軍馳真的是運動天才,連足球都踢得很好。
  每當杜軍馳射門得分,操場周圍就會發出響徹雲霄的尖叫聲,氣氛相當沸騰。
  張毅柏望著杜軍馳得分後志得意滿的眼笑眉飛,連頭頂的太陽都不如他燦爛。
  杜軍馳允文允武、才氣過人,張毅柏心想如果杜璠傑沒有破產衰敗,沒有家破人亡
,杜軍馳這樣的天之嬌子,未來一定直登殿堂頂端,成為影響世界的一方梟雄。
  現在足球場上的杜軍馳看起來依舊鋒芒銳利,但已經失去雄厚的奠基。雖然不是沒
有機會讓他這一脈東山再起,但是比起盤根錯節並主幹穩固的杜家和其他豪門世家,他
如果想起來,勢必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倍的心血。
  其實當個平凡人也不錯,而且總覺得杜軍馳似乎沒想要重振什麼昔日風光。
  只是想到杜軍馳就這樣折損了,張毅柏就為杜軍馳感到無比惋惜。
  底下再次傳來轟天的狂熱巨響。三十一班在杜軍馳的帶領之下,憑藉將敵隊甩了好
幾條街的超高分數,確定直接進入決賽,不必再與其他隊伍進行複賽的廝殺。
  三十一班欣喜若狂,所有人將杜軍馳團團包圍,開心地摟摟拍拍杜軍馳的肩膀和後
背。
  張毅柏抬起蒼白的右手,用食指和大拇指將正與隊員們繞場奔跑慶祝的杜軍馳小小
人影夾在中間,彷彿他個人的手中公仔,能夠與他甚少人知的情愫一起永遠收藏起來。
 

 
  杜軍馳在運動會大放異彩。
  以往只有可怕的負面形象,如今像是一個作為學生代表的英雄,成為育成高中的風
雲人物。
  張毅柏時常能看見女生們躲在角落偷看杜軍馳,或是刻意等在杜軍馳會經過的路上
,期待來一場令人心動不已的浪漫邂逅。
  張毅柏無法對那些女生做出什麼評論,因為他也做過這種頭腦發昏的蠢事。例如在
綜合教學大樓上課時,如果三十一班也在同一層樓學習,他會在上課時間去上廁所,經
過三十一班所在的教室,稍微放慢腳步,只為了近距離偷瞥杜軍馳一眼。
  明明他可以讓南宗帶一堆杜軍馳的偷拍照片或影片回來給他,但隔著紙張和螢幕,
就是不如真人來的有溫度,以及缺乏怦然心跳的熱度。
  再說,他已經極力克制,不想過度侵犯杜軍馳私生活,所以不再讓南宗派人去偷拍
杜軍馳了。遠遠的偷看杜軍馳一眼,也不為過吧。
  有時候張毅柏也會覺得自己很窩囊。張家雷厲風行的鐵血教育,竟培養出他這麼一
個只敢偷窺的少女情懷,說出去都覺得丟臉。
  但他就是不能光明正大接近杜軍馳,因為他就怕自己把持不住,不小心洩漏自己的
心思。
 
 
 
 
 
 
作者: jydt (jydt)   2020-06-09 22: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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