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集
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雪，及膝的積雪還來不及凍成堅冰，今早被風一吹，立即飄散成了漫天
雪霧。
灰濛濛的雪霧，使得稍遠些的距離便無法清楚看見。這並不是一個適合行軍打仗的天候，
但北冰原的銘印峰附近，卻是大軍集結。
峰頂及北側山麓是由幽冥君的人馬所佔據。
峰頂有一具粗大的木架，上頭綁了一個人。滿身的血污使得身著的衣衫再也看不出原來的
顏色，低垂的頭顱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這自然就是二天前傳出消息，要被處斬的「冰霽君」了。
南側山麓則是祕軍的勢力範圍。
兩邊壁壘分明，卻很有默契的在西側山麓留下了一條上山的路。
那是當日冰霽君和越天思兩人闖上山，卻被阻撓，冰霽君身受箭傷，兩人不得不原路退返
的路徑。
石燦親自站上前線軍士搭建的瞭望台，向峰頂望去。距離的緣故，被綁縛的人只看得出一
個小小的身影，灰濛的雪霧更使得那人面目模糊，是死是活都難以分辨。
但這並不是重點，甚至那人是否真是冰霽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越天思是否真會被誘
引而來？
以越天思一人之力，無論如何不可能在數萬軍隊面前救下冰霽君，因此這擺明了是一種交
換。冰霽君已證明自己可以為越天思而死，那麼越天思是不是願意用自己來交換冰霽君？
接近午時，風漸漸停歇，雪霧也逐漸消散，大地又慢慢恢復清明。
極目所見，四野都是銀裝素裹，杳無人跡。
兩邊的人馬都在緊張的等待，數萬雙眼睛數萬隻耳朵，都在傾聽周遭的動靜。
午時已到，一位紅纓將軍策馬而出，手裡高高舉著令牌。
木架兩邊候著的士兵立刻向前，將人犯自木架上解下，推押著人犯向前跪落。
紅纓將軍向四周掃視了一圈，四野靜謐，越天思看來是不會來了。
紅纓將軍吸了口氣，手裡的令牌猛地揮下，一旁的劊子手舉起刀來，正要砍下，突然間一
股氣勁從幽冥君整齊列陣的軍隊裡突襲而出，「叮」的一聲彈在刀上，力道之大，竟使得
那劊子手登登登連退了三步，龐大的身軀同時壓向他身後的幾個士兵，迫使這些士兵不得
不騰出手去撐他一把。
與此同時，一條修長的人影飛身而出，如同一隻大雁般輕盈，迅捷無倫的撲向跪在地上的
人犯，同時伸出手去，要將地上的人犯拉起。
那人犯倏地抬頭，被扣在背後，原本應該被綁縛的雙手，竟突然張了開來，運勁向前推去
，那修長的人影吃了一驚，欲退卻已不及，只側身避開了正面的一掌，胸口卻仍被掌風拂
中，身形頓時遲滯。但他應變快速，藉著這一推之力，身形一轉，已向西側山麓掠去。
「立即捉拿越天思！」紅纓將軍大喊一聲，手中令旗揮動，幽冥君的軍隊立時向西側山麓
合圍包抄了過去。
幾乎同時，石燦也已下令：「保護越天思！」
南側的祕軍也像出閘的猛獸般壓上西側山麓。
轉瞬間，兩邊的軍隊已開始纏鬥絞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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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原先顧守中軍大帳的士兵沒有移動外，幽冥君的軍隊幾乎已全數調往銘印峰。
剛過午時不久，從銘印峰的方向傳來一股深沉的震動。那股震動並不是自然之力所形成，
而是數萬人對陣廝殺所產生的血光殺戾之氣。
越天思潛伏在中軍大帳左近，細細辨別風中傳來的訊息。遠處傳來的怒吼與哀號，交織成
一片懾人心魄的嗡鳴，那確實是慘烈的戰爭才能產生的。
越天思並不喜歡聽見這樣的聲音。雖然他對參戰的兩邊都無甚好感，但生命大量的殞落，
仍不是他所樂見。但他必須確定祕軍與幽冥君的軍隊確實交上了手，幽冥君的人馬短期間
內不可能再回到中軍大帳，他才能繼續進行他的計畫。
越天思又審慎地觀察了好一會。
幽冥君的車駕一早已經離開了，照理說，主人既然已經離開，中軍大帳隨之移動是很自然
的事。但這頂大帳不但沒有移動，而且就在剛才，還有一位軍醫進入這頂大帳。
是誰需要醫治？
越天思覺得冰霽君就在帳中的可能性很大。即使不是，大軍既已離開，他要全身而退，應
該也不會太困難。
楊傑在中軍大帳附近巡邏了一陣。眼看未時將到，便往中軍大帳左側行去。那裡是護守中
軍大帳的士兵交接的地方。
今日北冰原雖然有風，但還不算大，雪塵還無法完全遮住視線。他朝前方望去，什麼也沒
看見，但一瞥眼間，他突然見到已經有個人站在那裡等他。
那個人應該是蘇子章才對。楊傑眨了眨眼睛，雪塵瀰漫下視線有些灰濛，看那人的身形及
站立的姿勢，應該是蘇子章……
楊傑走近前，肅立，開口說道：「天、敬。」
對方立刻答道：「不、遠。」
楊傑微微皺了皺眉。那是蘇子章的聲音沒錯，不知為何今天聽起來卻好像有點鼻音，受風
寒了嗎？
楊傑將腰牌取下遞給對方。對方卻沒有伸出手來接，反而抬頭看向銘印峰的方向，楊傑下
意識地也跟著側頭看向銘印峰，一陣雪塵恰在此時揚起，楊傑沒有看見對方的動作，對方
卻已伸手接過他手上的腰牌。
「老弟關心戰況嗎？」楊傑不很在乎地聳聳肩，「放心吧，有王親自坐鎮呢。」
對方點了點頭，含糊的應了一聲，便走過了他的身邊。
楊傑也沒有特別在意。因為默王的軍紀本就是這樣的。值勤時刻，多說一句話都算是散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