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愛哭鬼與平凡的他

作者: hasegawa0417 (吻仔魚)   2020-02-08 23: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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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失敗/
  
  這不是他第一次經歷失敗,但有可能會是最後一次。
  
  其實他不懂一向我行我素的自己,為何會加入討伐魔物的遠征隊。他應該待在首都、
享受著舒適宜人的陽光、去接個任務賺個外快──他什麼都接,小至庭院除草,大至暗殺
政要──然後再去酒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順道找那些看他不順眼的人們麻煩。
  
  原因果然是那個娃娃臉魔法師吧?
  
  魔法師說他的師父要求他增加實戰經驗,剛好王國在徵召前往西大陸北方,協助友國
討伐那自百年前失控至今的死城魔物。這大好機會師父自然不會放過,於是擅自替徒弟報
了名,還是位處前線的第三師團。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被眾人尊稱為「大魔導師」的師父頭顱,給狠狠地撕擰下來

  
  可惜看樣子,這輩子是再也辦不到了。
  
  
  
  
7. 哭泣/
  
  「喂、喂──你沒事吧?醒醒!不能睡著!千萬不能睡著!」
  
  魔法師是在搖晃他的肩膀嗎?
  
  他感覺視野特別搖晃,不過相較於躺在雪地裡、逐漸被冰冷侵蝕的四肢百骸,他連被
魔獸咬得幾乎肚破腸流的傷口,半點痛楚都感覺不到。
  
  就這樣漸漸失去知覺,他並非是第一次感受;不過這次他卻感覺特別的冷,而落在臉
上的水滴,特別的熱。
  
  他死撐著雙眼,將眼前泣不成聲的魔法師身影,仔細地映入腦海──魔法師那總是被
他拿來說笑的娃娃臉,此時此刻因為大哭而扭成一團,眼淚混雜著鼻涕似乎永無止境地、
不斷落下。
  
  但這卻讓他莫名由衷地,感謝遠征終於結束了。
  
  王國與友軍組成的討伐軍,在經歷一個星期的車輪戰之後,好不容易擊敗了生命力頑
強的魔物首領,但也因此損失慘重,尤其是位處前線的五大師團、近乎全滅。
  
  但至少魔法師活了下來,且沒有因為外傷而痛苦──而是因為他。
  
  對,他就是想看魔法師因為自己而傷心、難過,最好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才會甘願加入遠征隊,憑著眾人退避三舍的嗜血性格──還是王國裡,最惡名
昭彰的嗜戰瘋子──被王國軍以實力雄厚為由,實質是欲趁機剷除他這個不定時炸彈,進
而刻意安排至前線。
  
  但這正合他意,這樣他便能順理成章地待在魔法師的身邊,成為魔法師的臨時保鑣。
  
  不過他這個保鑣倒是當的挺爛的。保鑣說是保護客戶,但沒說要把自己的命也賠了進
去,這麼忠誠的行為,還是讓那些正躺在血泊裡的騎士們去做吧。
  
  「你……不要…………再哭了……」
  
  他勉強地自彷若被火燒過的乾澀裡擠出幾個音節,不過隨之湧上的血腥味,嗆得他一
陣狂咳。
  
  他話還沒說完呢,該死的。
  
  「你不要說話……拜託!」魔法師一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心異常冰冷後,便不顧
綠色的法袍是否會因此變得一片緋紅,扶著他的肩頭,使力地將他抱進懷裡。「誰來──
誰來救救他!不管誰都好!快來!拜託──」
  
  魔法師哽咽地朝屍橫遍野的四周大喊,卻讓懷裡的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為他那繼承了
母親美貌的俊美五官,混著鮮血,染上了另一層不同以往的奇異美感。
  
  「……不要哭……你………哭起來特別地……醜……」
  
  「靠北!閉嘴啦!」
  
  好好好,你說閉嘴我就閉嘴吧。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只想到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自魔法師的口中聽到髒話──他從小
到大,一直以為不適合講髒話的傢伙,並不存在於這個世上。
  
  
  
  
3. 擁抱/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望著被燦陽照得閃閃發亮的純白天花板,還一度以為自己來到
了天堂。
  
  ──怎麼可能?他可是殺人如麻的渾球欸,十八層地獄才是最適合他的沉眠之處。
  
  「你醒啦?」
  
  直到這嘲諷意味十足的聲音自床尾響起,他才意識到他還活著,然後從沒放棄要將聲
音主人的那顆頭、給徒手擰下的念頭。
  
  不過他似乎躺了很長一段時間,無力的雙臂暫且跟不上腦袋的運作,僅能吃力地撐起
上半身,皺著眉頭,瞪著眼前擁有一頭烏黑長髮的「大魔導師」。
  
  大魔導師顧名思義,乃是當今立於王國所有魔法師頂點的可怕傢伙──不,依他那深
不可測的魔力,說是全世界最強大的魔法師也不為過。不過那與身份極為不符的,是約莫
二十來歲的美麗臉龐,但熟知的人們都知道,他維持這副年輕的姿態,少說也有五十年左
右。
  
  「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大魔導師一臉嫌棄地問道,「要不是笨蛋徒弟的
拜託,我倒很開心你這隻嗜血的蟲子終於死掉了呢。」
  
  「對於把不成氣候的徒弟丟到前線的師父,倒沒什麼值得尊敬感恩的地方呢。」
  
  他發現他的聲音十足地沙啞,可惜床頭連個茶壺都沒有,更別論一心想要他死的大魔
導師會好心倒杯水給他。
  
  「現在的你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大魔導師瞇起琥珀色的眼睛,笑著說道,但語調卻
如死城冰雪一樣寒冷刺骨。「如果是平常我就不客氣了,念在你這條好不容易救回的命,
我就不計較了。」
  
  「那還真是感恩戴德啊?」
  
  「──記住,你這條命是笨蛋徒弟拜託的。」
  
  他盯著頂在喉間的金色尖刺,要是不小心晃了一下腦袋,下一秒恐怕就會血如泉湧。
大魔導師的強大是有目共睹,就連他再自豪不過的動態視力,都僅能勉強看見尖刺刺來的
殘影。
  
  尖刺來自大魔導師化為光芒的指尖,這也是大魔導師之所以為大魔導師的原因。
  
  「師父?」
  
  忽地,門口不合時宜地傳來魔法師充滿疑惑的呼喚。不過早在他出聲之前,大魔導師
的尖刺便已收了回去。
  
  「那麼就這樣吧。」大魔導師冷冷一哼,泛著金色光芒的雙眼,彷若是在訴說「算你
走運」。「希望不會有再見到你的一天,掰了。」
  
  看著大魔導師走向門口,低頭不知道與徒弟說了什麼。他聳了聳肩,反正大魔導師就
是討厭他,看來遠征隊會被安排到前線,背裡有八成是大魔導師特意操作的緣故吧?
  
  「你……沒事了嗎?」
  
  與師父說完話之後,魔法師便慌慌忙忙地來到他的床邊,放下剛泡好的一壺熱茶,臉
上寫滿擔憂。
  
  「我躺多久了?」
  
  「……有一個多月了。」魔法師低著頭,老實回道。「如果要算的話,今天剛好是第
四十天。」
  
  「難怪覺得全身無力,看來要重新鍛鍊一番了。」
  
  魔法師隨後陷入一段沉默,但他很快便發現,原來魔法師是在看著他因為光著上身,
而顯露在外、遍及整個胸部與腹部的駭人傷疤。
  
  嘖,憑大魔導師的能耐,要治療順道去除疤痕,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這分明是故意的
ㄅ──
  
  他還沒在心裡問候大魔導師的祖宗十八代,魔法師便毫無預警地撲來,與措手不及的
他雙雙倒在床上。
  
  這要是平日,他早就閃得老遠,即便對方是他所喜愛的魔法師,他也不會讓自己有機
可乘;而這也幾乎成了他深入骨髓的習慣,誰叫想要他的命的人,大概可以從這間皇家醫
院,一路排到首都的邊界大門了。
  
  「對不起……如果我能再強一點就好了……」
  
  魔法師緊緊地抱著他,招牌娃娃臉整個埋進他的胸膛,語帶哭腔。
  
  「如果我……如果我有天賦就好,就不會被師父丟往前線……你也不會為了保護我,
受那麼致命的傷……」
  
  魔法師與他不同,除了那明明只小自己兩歲,卻有著一張宛若少年、稚氣未脫的臉龐
,魔法師就只是個徹頭徹尾、普通之極的平凡法師。這點也與他的師父不同,他沒有特別
的天賦,也沒有強大的魔力,就只是跟著學院課業學習、經歷考試並獲得法師位階的平凡
學生。
  
  這般平凡,在王國裡比比皆是;毫無特色,平凡無比。
  
  「反正命撿回來了,沒事的。」他伸手輕輕撫著魔法師那柔軟的蜜色髮絲,「不過應
該很多人的心都碎了,真想看看那些傢伙知道我活下來後,會露出什麼樣的經典表情。」
  
  「別了吧。你還要繼續跟他們一起瘋?」
  
  「不,我本來就是個瘋子啊。」
  
  聞言,魔法師終於抬起了頭,淚眼婆娑地瞪視著他。
  
  他滿意地笑了笑。
  
  「笑屁!你差點沒命,而我差點就要失去你這最重要的朋友!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好好好,你說不笑就不笑。」
  
  「嚴禁敷衍!」
  
  「好好好,那麼我閉嘴總可以了吧?」
  
  「……也嚴禁閉嘴。」
  
  看來是想起那天叫他閉嘴,結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失去意識的時候吧?
  
  望著魔法師準備再次扭成一團的五官,他又笑了笑,不過這次的笑容裡,多了一點旁
人難以捕捉的淡淡柔情。
  
  接著,他舉起雙手,伸向在他身上毫不客氣地坐起的魔法師──下一秒,捏住魔法師
的左右臉頰,拿捏好不讓魔法師吃痛的力道,隨意地揉捏起來。
  
  「唔嗚唔唔唔!?」──你幹什麼啊!?
  
  這不合氣氛、突如其來的意外之舉,讓魔法師原本在眼裡打轉的淚水,全都嚇得縮了
回去。
  
  「唉──這手感還是那麼的好,我今天要把這一個多月的份,通通給他用力地揉回來
。」
  
  「唔嗚!唔唔唔嗚唔唔!」──放手!你這個死變態!
  
  「我是不會放手的喔,死了這條心吧。」
  
  「唔嗚──!」
  
  
  
  
1. 心動/
  
  自鬼門關走了一遭,在醫院裡滿足地接受魔法師的悉心照料,沒幾天後他便自行辦理
出院,回到他最熟悉的閣樓、準備開始不眠不休的自我鍛鍊。
  
  在床上渡過的四十天,讓身體比他想像中還要受到莫大的負擔。這對他來說可好比是
抽中了下下籤,畢竟得知他身受重傷、欲藉機取他頭顱的人,想必是多到數不清;也因此
,在這隨時都會丟掉性命的非常時期裡,比平常還要遲鈍的反應速度,令他越是訓練,越
是感到心浮氣躁。
  
  忽地閣樓的大門一開,他幾乎同時射出了手中的訓練用飛鏢,但也伴隨著一陣驚聲尖
叫──這令他以更快的速度甩出第二把飛鏢,將差點射穿魔法師腦袋的那把即時擊落。
  
  「唔喔喔喔喔喔……你是忘記會來這裡的,除了想要取你性命的人,還有我嗎!?」
魔法師一臉驚魂未定,跌坐在地。「而且只有我會從大門這裡進來!」
  
  「抱歉,我忘了。」
  
  好像很久沒看見魔法師驚慌失措的模樣了,內心的煩躁頓時一掃而空,感覺真好。
  
  「你──呼……算了。」魔法師垂下肩膀,無可奈何地搖著頭,接受男人前來拉他一
把。「我帶了一點應該對你有益的食物,先過來吃吧。」
  
  他隨後便看著魔法師熟門熟路地脫下綠色的法袍,將之掛在門邊的衣帽架,接著將今
日上課所使用的法書放在走廊的矮櫃上,到廚房放下一袋裝著剛弄好的熟食,自冷清的櫥
櫃裡找出合適的兩個盤子,最後用熟食盛滿。
  
  這般熟悉的程度宛若他家一樣,而他也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家,迎來不曾有過的第二個
主人。
  
  但願魔法師有發現自己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他為他設計好的。衣帽架總會留下一個
空著的掛軸,原本擺在矮櫃上頭的雜物都被他清掉了,廚房的櫥櫃本來是沒有半個碗盤的
──還有還有,餐具他都刻意擺放兩組,就連杯子也是,另一個杯子還是魔法師所喜歡的
青草綠色。
  
  善於追蹤與觀察的他,要了解一個人的生活習性並不困難;所以只要不影響自己的生
活,他很樂意為魔法師打造一個屬於他倆的生活空間。
  
  這讓他不知為何,驀地想起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他們相遇的過程一點也不浪漫,甚至可用糟糕透頂來形容。
  
  那是一個下著雪的深夜,他剛完美地執行完暗殺任務,領完報酬之後,迅速穿梭在暗
巷之間,正要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某條暗巷裡,與突然出現的魔法師撞個正著。
  
  所謂的突然出現,並不是突然自某個角落竄出,而是「憑空」出現。魔法師就這樣憑
空出現,似乎沒料到會碰上陌生人,與他對上視線的水藍眼眸裡滿是驚恐;又因為剛好阻
斷了他的前進方向,兩人更因此撞成一團。
  
  他得立刻處決掉魔法師,畢竟全身沾染血跡的模樣,很快就會暴露他方才幹了什麼勾
當;再者,暗殺守則之一,就是在任務執行的前後,全世界就只有本人清楚知道自己的所
有行蹤。
  
  不過他並沒有那麼做,因為當他一眨眼,魔法師便消失不見了。憑空消失。
  
  ──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瞬間移動?剛好魔法師因為這一撞,撞掉了一本法書,讓他
更能肯定這個冒失鬼的法師身份。他拾起一瞧,很快便自法書的封底內側找到擁有人的簽
名,也自法書的裝幀與印刷資訊,明白了這是出自於皇家魔法學院,還是六級生專用的教
科書。
  
  六級嗎?充其量不過是剛完成「基礎」位階的魔法師,對他而言,根本構成不了半點
威脅。但即便如此,該解決的還是必須解決。
  
  這讓他隔天一早便開始著手找人,沒多久,他們就在皇家魔法學院後方的暗巷裡,狹
路相逢──其中一人持著取過無數性命的短劍,另一人則是嚇得躲在角落裡,全身皮皮挫

  
  可奇妙的是,他並沒有痛下殺手,兩人日後還不知道為什麼越走越近,更因此成了無
話不談的好朋友。
  
  ──修蛋幾咧,「好朋友」是魔法師擅自認定的,他可不這麼認為。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沒有在找到人的當下,迅速往魔法師的咽喉一劃。明明魔法師是那
麼平凡,平凡到即便消失了,也沒人會因此來找他算帳──他當時是這麼認為的,因為他
還不知道魔法師的師父,就是當今偉大的大魔導師。
  
  直到某天夜晚,他又成功完成了一件任務,但這次並非毫髮無傷。他拖著途中被折斷
的臂彎──或許是腦神經一時接錯──他沒有跑去找熟悉的治癒師幫忙,而是闖入門禁森
嚴的學院宿舍,小心翼翼地敲響魔法師房間的房門。
  
  魔法師一見到他的淒慘模樣,便如他預料中的,露出驚惶不安的神情。
  
  魔法師隨即扶著他,在被書本堆滿的房間裡、找個較為平坦的地方坐下,接著開始翻
箱倒櫃,尋找自己趁著師父不注意、偷偷藏起來的治療藥水。
  
  好不容易找到藥水,魔法師又如預期中的哭喪著臉,要他趕緊喝下。
  
  然後也如預期中的瞭解了他的工作,以及他之所以被稱為瘋子的原因。最後還告訴他
,依他的身手並不需要賺那些見不得人的骯髒錢;卻也只能接受他,控訴著自己離不開這
一行的反駁。
  
  魔法師的反應就和他印象中的普通人無異,思考迴路在閱人無數的他眼裡也極好預測
,一切就是這麼平凡無奇。
  
  然而這般平凡,卻也是魔法師不平凡的地方。
  
  人人在見到大名鼎鼎的嗜戰瘋子時總是敬而遠之,要不就是避而不見,就只有魔法師
──就只有魔法師會接近他、了解他,還有,關心他。
  
  魔法師關心他的方式也很平凡,就是如同老媽子般,永遠不會停止的叨念。魔法師總
是勸他不要老是跑去酒館找人麻煩,也勸他少喝點酒;在他手邊的任務完成之後,還會背
著大瓶小瓶的治療藥水,跑來查看他有沒有受傷,一經確認沒事,便會喋喋不休地繼續勸
說他並不需要靠著殺人維生……等等,諸如此類。
  
  就是這麼平凡。
  
  讓打從出生起便與平凡無緣的他,在不知不覺間也平凡地動了心,愛上了娃娃臉魔法
師。
  
  「沒想到你也會有這樣的表情欸。」
  
  「什麼?」
  
  他沒發現自己盯著魔法師好一陣子,直到魔法師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出聲,他
才自美好的回憶裡回過神來。
  
  「你平常若不是不懷好意的表情,就是打算去勾引女人的邪魅微笑。」魔法師聳了聳
肩,邊泰然自若地吃了一口盤子裡、顏色不太好看的黏稠食物。「但你剛剛的笑容很好看
,很適合你不說話時的優雅氣質。」
  
  「評價這麼高,還真是受寵若驚啊。」魔法師才剛稱讚完,他嘴角一揚,那總是讓人
無法參透的笑容,則又回到了那俊美的臉龐上。接著他指了指魔法師為他準備的熟食,語
帶困惑:「這是什麼?」
  
  「我特製的活力餐!」見他終於提問,魔法師便得意洋洋地回道,還一臉「趕快誇獎
我」的期待表情。「保證你吃了會精力充沛,力量還會更勝以往!」
  
  「不是吃了會全身無力,直接變成無法挽救的殘廢?」
  
  「你信不信我會連同盤子一起塞進你的嘴巴裡?」
  
  望著魔法師不滿地噘起嘴,他這才發現,自己在遇見魔法師之後,也做出了不少改變

  
  像是不再只接受單一性質的任務,他壓低了暗殺委託的比例,開始接取簡單卻能餬口
的普通工作;也少去酒館找人麻煩,畢竟打架也頗無聊的──他往往是勝利的那一方──
更遑論喝酒找女人了,他現在光是想著要如何引起魔法師的注意,便已忙得不可開交,還
不亦樂乎。
  
  思及此,他自嘲似地笑了笑,吃了一口魔法師為他特製的活力餐。
  
  嗯,果不其然──真是有夠難吃的啦。
  
  
  
  
5. 接吻/
  
  但說要離開暗殺一行,談何容易?
  
  自遠征歸來,並且順利康復之後,不出半年,他所討厭的前輩便帶著任務找上門來。
  
  畢竟還是組織的一員,加上安穩的日子過久了,他或多或少有些想念拿著匕首、劃破
目標喉嚨的日子,甚至是渴望回到以前那緊張刺激的生活──這樣的反應讓他的前輩非常
滿意,也不再碎念他之前不怎麼願意接下任務;從閣樓窗戶離開前,還讚賞他果然生來就
是要幹這一行的。
  
  他媽的。
  
  他從來就不知道演戲需要花費那麼多的力氣,甚至是比先前的魔鬼鍛鍊還要累人。他
煩躁不已地將額前散落的瀏海往後一撥,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接著在思索了好一陣子之後
,拿起久違的裝備,終究還是決定整裝出發。
  
  離開前,他想起了魔法師總是不厭其煩地,說著他不需要靠著殺人謀生的表情。
  
  魔法師勸說時總是悲傷的皺著臉,但那並非是在同情他,而是為他背後的身份糾葛感
到心塞;有時勸說完,還會替他出一些不怎麼實用、他都當笑話看待的轉換跑道之建議。
  
  真的很蠢。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愚蠢,卻又讓他心心念念的平凡存在?
  
  他關上閣樓大門,頭也不回地,直往前輩給予的任務地點而去。
  
  
  
  魔法師一開門,看見他臉上沾著不屬於他倆之間、任何一人的血跡,便明白他又跑去
執行深夜任務了。
  
  魔法師如他所料的,沉默了半晌,接著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望著魔法師背對著他,不發一語地走回房間,幾乎要隱沒在書堆之中;這讓站在門口
玄關、以衣袖拭去血跡的他,沒發現自己嘴角的笑容,正隨著魔法師的腳步逐漸失去溫度

  
  「你不再唸著要我換工作了嗎?」
  
  「唸了還不是一樣?」魔法師沒有轉過身來看著他,「這幾個月來我常跑去你家,就
是想確認你還會不會接下暗殺任務……我以為,你終於可以好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這也如他所預測──魔法師總有一天會失去耐心,對他失望;做事總是不拖泥帶水的
魔法師,最後搞不好還會乾脆地與他斷絕往來。
  
  但即便為最壞的預測做再多的心理準備,他發現真正遇上的時候,他的喉嚨依舊不爭
氣地哽咽,胸口更是懦弱地、沒來由的發疼。
  
  「……不過,你也沒辦法啊,對吧?」
  
  魔法師忽然輕聲說道。
  
  他想要試著為自己辯解──就算他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但還沒開口,魔法師便打斷
了他的念頭,迎著窗邊灑落的柔白月光,挺直背桿。
  
  「師父常說我不夠深思熟慮,還要我多多向你學習……所以你一定想的比我還多,掙
扎的比我還久,遺憾的是你終究還是接受了任務。」
  
  魔法師終於轉過身來,嘴角一揚,對他露出了極為無奈的微笑。
  
  「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唸你很煩人的話,那麼我不會再說了。」魔法師朝他毫不猶豫地
走來,讓他發覺魔法師越是靠近,就距離窗邊的皎潔越來越遠。「但我還是相信你,也想
要幫助你……雖然我的能力不怎麼好,不過就算最後需要麻煩師父,我也會全力以赴。」
  
  「……停下來吧。」
  
  這樣的魔法師已經超出自己的預測,他不知道再繼續這樣下去,他背後的陰影、會有
多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所愛的人。
  
  「要不要停下,由我作主。」魔法師聳了聳肩,「放心吧,我最拿手的魔法、可是能
夠隨時落跑的瞬間移動。」
  
  「要是被人抓到、封了魔力還不是一樣?」
  
  「還有你在啊。」
  
  魔法師終於來到他的面前,仰起頭來,毫不退縮地望著他。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張娃
娃臉那麼嚴肅,這般嚴肅的表情,還讓魔法師因此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好吧。」他笑了,放鬆下來了。「你是篤定我無論如何都會跑來救你嗎?」
  
  「在遠征隊的時候,你不就幹過同樣的事情嗎?」
  
  「好像是欸。」
  
  他一語畢,魔法師便踮起腳,微微瞇起雙眼,緩緩地將自己的雙唇疊了上來。
  
  他愣了愣,這才發現自己的兩眼淚腺,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便無聲無息地直接潰堤。
  
  魔法師的吻極為生澀──僅僅是輕輕地唇貼著唇,沒有任何熱情挑逗,也很快就結束
了──足以見得,這是魔法師的初次親吻。
  
  不過難得心想事成,他可不在乎這是不是魔法師的第一次,他下一秒果斷地將身材偏
瘦的魔法師整個人抱起,抱上一旁的桌面,讓魔法師居高臨下地、強迫接受那彷若要將他
生吞下肚的熱切吮吻。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魔法師的雙唇、被他壓抑已久的情感吻得發紅,他才終於想起該
放手讓人喘一口氣。伸手細細地撫著一向讓他愛不釋手的嫣紅臉頰,看著魔法師被自己吻
得淚眼模糊,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這次的笑顏,魔法師倒是看見了在他身上、幾乎已經消失殆盡的純真。
  
  「我們的未來會很辛苦喔。」
  
  「那又如何?」魔法師才不怕呢。魔法師替他抹去眼角的淚痕,一臉得意:「愛哭鬼
,難不成你怕了嗎?」
  
  「我以為我會怕。」他輕聲回道,「但有你在的話,我就不怕。」
  
  「從一個變態的口中聽到這麼肉麻的話,感覺好奇怪啊。」
  
  「發現你喜歡我,我才是要覺得奇怪的人吧?」
  
  「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好啊。」
  
  他笑了笑,眼淚又莫名其妙地撲簌而下。
  
  「但我會更傾向用這雙唇,為你做點不一樣的事情。」
  
  「……我想想,你還是閉嘴吧。」
  
  好好好,你說的都好。
  
  ──致我親愛的,再平凡不過的你。
  
  
  
  
  
  
  
  
  
end.
  
作者: Sulliis (Sulli)   2020-02-09 00:58:00
兩隻都好喜歡!期待爆字數~
作者: funghi404 (nomicoff4)   2020-02-09 01:31:00
推推!文字敘述流暢,圖又好看<3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作者: lsryu (lsryu)   2020-02-09 11:40:00
愛哭鬼的眼淚都是為殺手而流的吧
作者: reihisui (魚月(?)今天好冷喔![)   2020-02-09 22:42:00
喔喔這種小短文很可以!殺手掉淚的場景超有畫面的!
作者: fishgift (烤魚)   2020-02-09 23:36:00
殺手反而是愛哭鬼好可愛,圖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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