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離天空最近的雞蛋糕

作者: achienkawaii (阿黑)   2019-11-30 18:58:04
「小時候對於香水很排斥,覺得刺鼻又不自然,但不知不覺我出門也開始注意身上的味道
,櫃子上也跑出兩三瓶香水。」
男子一面說著,佛手柑混著麵粉的香氣從他身上飄來。
「好像都會這樣,不知不覺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你沒有變成討厭的樣子,只是還沒習慣新的自己。」
黃光陽注視眼前的男人,他以前最討厭看勵志小說和名人演講,但對方口中的話語,卻讓
他不自覺放鬆了緊繃的肩膀。
一個小時前,黃光陽原本正坐在大樓的電梯間,他在出門的五分鐘後被放了鴿子,站在階
梯上不知該上該下,原本想跟好友說的話全都還悶在肚子裡。
他試著打給其他人,被拒接,被說在忙,被說明天再回撥,他只是想講點微不足道的煩惱
,也或許說點不重要的牢騷。
他在打給第五個人之前放棄了。
悠閒的週末,朝九晚五一整週的他應該要享受這美好的閒暇,但他只能坐在樓梯間滑著別
人的限時動態。
美食,自拍,live的片段,大自然,他人的生活透過手掌大的螢幕,在黃光陽的眼前迅速
跳轉,有幾個動態讓他反射性想回覆,但鍵盤彈出的瞬間又打退堂鼓,他不過是自私的想
找人說說話,事實上根本不關心這個人,這樣的動機讓他慚愧,無法厚著臉皮傳出訊息。
直到熟悉的臉龐突然在動態中跳出,對方在狹小的螢幕內和一個陌生的人搭著肩。
黃光陽幾乎是在點開的同時便關上手機,無力的垂下手掛在腿間,頭靠上冰涼的牆深刻反
省,是他錯了,他應該要聽同事的話把前任的帳號取消關注,但他太軟弱了,戰勝不了自
己的好奇心。
腳下的樓層傳出關門聲,9樓的那對年輕情侶發出一連串恩愛的嘻笑,黃光陽像是被那粉
色的嬌嗔打到般,倏地從樓梯上站起來,開始邁開步伐往上逃。
等他回過神時,人已經站在通往屋頂的樓梯間,他看著眼前厚重的鐵門,幾乎沒有思考便
使勁把門往外推。
撲面而來是溫熱的麵粉焦香,天空跟預想中一樣藍,滿是水漬與污痕的地板中央放置著一
台突兀的雞蛋糕餐車。
攤子裡的模具正不斷散發蒸騰熱氣。攤車旁平鋪一塊深藍色的塑膠墊,墊子上圍繞各種生
活感的擺設,手工拼裝的木矮櫃,幾本隨意堆放的書籍,櫃子上還擺著幾盆多肉。
塑膠墊的正中央有張竹編躺椅,身穿短袖白polo衫配沙灘褲,扎著小馬尾帶墨鏡的男子,
正輕鬆愜意地翹著腳,半躺著曬日光浴。
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屋頂,突然冒出個像夜市混搭創意市集的個人小空間,黃光陽滿臉狐
疑,小心翼翼走到攤前,腳步緩慢放輕不敢發出聲音,生怕吵醒對方卻又不自主想湊上去
一探究竟。
「嗯?生面孔啊......你住幾樓的?」
男子聽到動靜便緩慢的坐起身,黃光陽被他突如其來的發問嚇得往後退了步,透過男子墨
鏡的反光看到自己驚訝的蠢臉。
「......10樓。」
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順地接下男子的話,或許是因為男子的嗓音溫暖慵懶,還帶著股說
不出的平靜。
「那就是在林阿姨樓下嘛,他跟我說過10樓有住一個帥哥,看來就是你啦。既然你都站著
了能不能幫忙翻個面啊?我好懶得起來。」
男子一面說一面摘下墨鏡,抬手指向身旁的攤車。墨鏡下是張被曬得通紅的乾淨臉孔,雙
頰和鼻梁上墜著些雀斑,削長卻不刻薄的臉孔配上清澈的雙眼,淡棕色的瞳孔在陽光下顯
得特別透明。
被一個帥哥稱讚是帥哥的感覺真微妙,黃光陽看向男子的臉不禁這樣想,心中滿是莫名其
妙與困惑,但不知是不是男子散發出的悠閒氛圍太過濃烈,他居然從善如流地照男子的指
示,開始幫雞蛋糕翻面。
「你怎麼會把店開在這種地方?」
「哈哈哈我沒有要賣啊?誰會來這種地方買雞蛋糕啊,我只是剛好撿到這台車就整理了一
下,既然都還能用就拿來烤,你最左邊那個再翻一次喔。對了差點忘記,你叫什麼啊?」
「呃......我叫黃光陽。」
「光陽啊!名字有夏天的感覺真好,喝酒嗎?」
「喝。」
「那你再五分鐘幫我裝袋吧?我來幫你倒點涼的,時間眨眼就要過了,要抓住盛夏的尾巴
。」
男子說完還對黃光陽笑了笑,原本微微下垂的圓眼瞇了起來,溫和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又稚
氣幾分,看這清秀的外表應該是大學剛畢業的年紀,但對方散發出的慵懶與沈穩讓他難以
下定論,黃光陽一邊想著,一邊默默把原本梗在喉頭的疑問都吞了下去。
也沒什麼好問的,對方在這裡多久了?怎麼會選在住宅大樓的屋頂烤雞蛋糕?這些傢俱又
是什麼時候搬上來的?
其實都不重要,唯一能確定的是男子的笑容讓黃光陽跟著笑了。
黃光陽把剛出爐的雞蛋糕摳下來裝袋的同時,好奇地看著男子從身後矮棚裡的冰箱內拿出
罐萊姆酒,另一手從木櫃邊的薄荷盆栽上擰下幾片綠葉,等他裝完雞蛋糕的同時,男子已
經不知從哪變出一張矮桌,上面放著兩杯剛調好的Mojito。
「乾杯!」
「......好喝。」
伴隨清脆的玻璃杯撞擊聲,黃光陽啜飲一口清涼的酒液,冰涼的液體沿著噎喉滑進腹內,
溫熱鬆軟的雞蛋糕在嘴裡化開。他不自覺伸展開坐姿,靠著木櫃跟隨躺椅上男子的視線,
凝視這座城市的天空。
「你打開門之前在想什麼呢?怎麼會跑到屋頂來?」
男人的語氣輕鬆,彷彿已經和黃光陽認識很久一般。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沒法成為任何人心中最特別的存在。」
本想要隨便敷衍過去,但嘴巴比腦子還要誠實,黃光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一個剛見面的
人說出這種羞恥的內心話。
「最特別的存在啊......這是個難以達到的夢想。我以前也想過,想要被優先考慮,想要被
放在心上,想要世界圍著自己轉,但到頭來我發現,我不過是還沒學會獨處罷了。」
「獨處?」
「跟自己獨處,我到現在也還在學。偶爾還是會很寂寞,有很多愛不知道要給誰,有很多
的想法不知道要跟誰說,但是學習獨處這種事情,我認為是一輩子的,你也不用急啦。」
聽他這麼一說好像真的就不急了,黃光陽嚼著鬆軟的雞蛋糕,邊感受風吹過發燙的臉頰,
自從出社會工作後,好久沒有感受到時間的緩慢。
兩人就這樣天南地北的聊,聊想法,聊調酒,聊喜歡的美食,聊人生觀,黃光陽從來沒跟
人說過這些,但是跟這個人在一起,似乎說什麼都合適。
講到一個段落,兩人靜靜把手中的酒喝完,男子的語氣放慢,懶散地說:
「這個時候的風越吹越睏,我睡一下。」
沒幾秒鐘時間,躺椅上的呼吸拉長,變沉,原本放在身側的手也垂了在椅邊。
明明連叫什麼都不知道,卻跟對方聊了一個下午,黃光陽皺起眉苦笑著把剩的酒喝乾,發
燙的臉頰被風輕撫,他也有些睏了。
再次睜開眼,刺眼陽光已經消失,屋頂蒼白的地板染上夕陽的暖橘,醒過來的黃光陽猛地
坐起,身旁躺椅上的男子正盤腿坐著在看書,見黃光陽醒了又對他微笑。
「這裡很好睡吧,我就是失眠的時候發現這裡的。」
「我很久沒睡這麼好了。」
黃光陽撐起身子,扭了扭脖子準備起身。
「你一直都會在這嗎?」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這樣問,明明也不一定會再上來。
「還要再來找我嗎?我可以等你。」
男子又瞇起眼,抿起嘴唇揚起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等待他的答案。
「呃......不過我的時間不太一定,平日下班的時候可能晚了......。」
「那我們回頭見。」
等到黃光陽再想起這件事,已經是一週後的星期五,終於逃離公司的他原本想跟同事去喝
一杯,但不知為何卻回想起麵粉的香氣。
黃光陽一面爬樓梯一面細想,從上次的談話來看,男子應該也是有正職的人,在屋頂搞出
來的小天地或許只是休閒娛樂,應該也不會像真的攤販有固定的營業時間,自己這樣一廂
情願不看時間的跑去八成會撲空,說到底自己對於他來說不過也只是一時興起的過客。
腦袋不斷跑出消極的想法,雙腳卻還是積極的向上爬,出社會後不小心養成了壞習慣,任
何事情都先做最壞打算,這樣就沒人可以傷到他。
如果屋頂沒人,就當是吹吹風。
黃光陽自我安慰般地想著一面推開門,夜色中溫熱香甜的麵粉味撲面而來。
- - -
最近正在寫文上的變動期,連續斷頭好幾篇後覺得再不寫點什麼自己快不行了,就生出了
這篇。
作者: SingleJiang (Jiang Jiang)   2019-11-30 19:09:00
好療癒的文啊~ 跟雞蛋糕一樣療癒! 阿黑加油啊QQ
作者: loseworld (失落世界)   2019-11-30 19:38:00
有淡淡的療育感,尤其是划者ig想回訊息又打消念頭那段,真的好貼切(._.)
作者: flowerday (花天桑)   2019-11-30 21:25:00
推開頂樓門那邊彷彿看到了充滿畫面的白光的動畫過場XD
作者: sleetyarn (sleetyarn)   2019-11-30 22:02:00
是好久不見的阿黑!看文時感覺能聞到雞蛋糕的香氣(?
作者: mooonlight (怒放月光)   2019-12-01 01:29:00
推!期待後續!這個屋頂上的人該不會是天使吧?!
作者: shung8462 (曄櫻)   2019-12-01 21:24:00
推一個,那種想成為某個人的特別、看著他人繽紛的限動不甘寂寞又無處傾訴的感覺好真實QQ
作者: peylon (阿龍)   2019-12-09 15:14:00
被治癒了QwQ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