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份　冬
第十八章　女兒
袁子君沒有預期到走進門的會是陳淑惠的女兒，而不是她本人。
他撇過頭看了雙面鏡一眼，這些人可真是喜歡給他驚喜。
陳昱婷長得十分高挑，清秀的臉帶著一點銳氣，長及肩膀的頭髮有些微捲，隨意地散落在
她肩側，穿著線條俐落的風衣和連身裙，袁子君可以在她身上看到一點她母親的影子。
「你好。」陳昱婷說，聲音有些低啞，但很有磁性。「我是代替我媽來的。」
「你好。」袁子君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問。「可以問一下你媽怎麼了嗎？」
陳昱婷笑了起來，雙眼彎彎，露出潔白的牙齒，是個完全可以去拍牙膏廣告的笑容。
「沒事，她只是昨天跟我逛街的時候扭到腳，所以我就替她來了，我表哥今天和她在一起
。」
袁子君驚喜不已，不自覺露出大大的笑容。
「嗨，你這張臉還跟我媽說自己長得沒我好看？」陳昱婷打趣地說，拉開椅子坐下。「你
是順性別男吧，要是你是女的我就追你了。」
袁子君瞪大眼睛。「我有對象了。」
陳昱婷笑了。「開玩笑的，就是想誇讚一下貴劇團的化妝師，你這口紅什麼牌子什麼色號
？」
袁子君哪知道啊，他無措地聳聳肩。「我可以幫你問。」
「那就先謝謝你了。」陳昱婷放鬆地靠在椅背上，翹起右腿。「我對你可好奇了，我媽和
我提起你之後我就想來見見你。」
「我可以問問你們的狀況嗎？」袁子君開口。「聽起來你們現在處得挺好。」
「是挺好的。」陳昱婷彎起唇。「你應該知道我媽那時要約我見面吧？我表哥聯絡我的時
候我原本想拒絕的，這幾年來我已經習慣了沒有她的生活，我不像以前那樣需要她了，我
可不願意再從她口中聽到什麼傷人的話，我不想恨她。」
「我遲遲沒有回覆表哥，結果一個星期之後我媽突然開車出現在我公寓門口，嚇了我一大
跳。她一開始也沒說什麼，就問我想不想開車去兜風。」陳昱婷輕笑。「我哪能讓她開車
啊，當然是我開，在路上她和我說了這一年來她的心路歷程，說著說著她哭了，我也哭了
，停在路邊哭到路人都跑來關切，問我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壞人。」
她咧起嘴。「之後我們又談了幾次，昨天我就邀她一起逛街了。」
袁子君小小驚呼了聲，實在壓不住自己心理迸發的開心。「恭喜你們。」
陳昱婷哈哈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可愛。」
「就是覺得……挺難得的。」袁子君不好意思地回話。
「是挺難得的。」她安靜下來，露出溫和的笑容。「我之前是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媽
會回心轉意。」
「她很努力想了解你。」
「我知道。」陳昱婷雙手交握，手肘抵著桌面。「就是覺得好不現實，我們這麼多年連在
電話中都很難心平氣和地交談，沒想到這幾個月卻突然進展到這個程度。」
她垂下眼。「我之前很常做一個夢，夢見以前的自己含著淚怒視著我，手中抱著小時候我
最喜歡的娃娃，好像在怪我把自己弄得無家可回，我怎麼跟她說話她都不回應，只是死死
地盯著我看。」
「醒來的時候我總是會想，當時我是不是有能做得更好的地方？是不是如果我沒有發脾氣
，能好好解釋，我媽就能理解我真的是無可選擇？」
她搖搖頭。「不過想歸想，我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光是要鼓起勇氣承認我是跨性別就已
經夠困難了，哪能預期我在被否定之後好好溝通。」
袁子君點點頭。「你已經盡力了。」
「是吧？」陳昱婷咧嘴笑笑，眨了眨帶著水光的眼睛。「那時候我已經盡我所能向她求助
了，現在她也盡她所能要回到我的生命中，我們就是時間線錯得有點開，幸好一切都還沒
有太遲。」
她撇撇嘴。「希望以前的我別再怪我了，我容易嗎？」
袁子君輕笑，彎起唇。「她不怪你了。」
他頓了頓，用陳昱婷的音調說：「我不怪你了。」
陳昱婷瞪大了雙眼，愣了好半晌，袁子君安靜地等著她回應。
「你也知道出這個櫃有多可怕。」陳昱婷小聲說道。「我對著鏡子偷偷演練好多次，就是
因為我不希望媽媽討厭我，她那樣連話都不讓我說完就否定我，誰受得住啊。」
「嗯，我知道的。」袁子君輕嘆。「離家之後你想過她嗎？」
「想啊，當然想，每次被人嘲笑、被罵變態，我都好想打電話給她。」陳昱婷癟著嘴。「
以前她最受不了別人欺負我了，每次在學校出了什麼事，她都會趕過來，一定會把事情問
清楚，從來不會錯怪我。」
「所以當她第一次不站在你那邊的時候你才會那麼難過。」
陳昱婷點點頭。
「不過現在不一樣啦。」她語氣輕快地說。「昨天她還替我罵人了。」
袁子君輕笑。「真的啊？」
「真的，我們在回家路上遇到大伯，他講的根本就不是人聽的話，媽罵得可兇了，一個髒
字都不帶就把大伯堵得什麼都說不出來。」陳昱婷露齒笑了出來。「真是……好爽。」
袁子君莞爾。「她聽到你這樣說話可要念你了。」
「也是。」陳昱婷狡黠地說：「那就神清氣爽吧。」
袁子君失笑。
「你真的原諒我了對吧？」陳昱婷問。「那約定好了，晚上不准再那樣瞪我，聊聊天倒是
沒有關係。」
「好，我答應你。」袁子君鄭重地說。「我們好好相處。」
陳昱婷看著他的眼睛好一會，之後拍拍臉頰，笑了出來。「現在我知道你是怎麼和我媽說
話的了。」
袁子君彎起唇。「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會不會，能這樣跟自己說說話挺好的。」陳昱婷回道，有些靦腆。「其實我最迷惘的
那段時期就經常跟自己說話，很奇怪吧？」
袁子君搖搖頭。「不會的。」
陳昱婷眉眼彎彎，沒有再接續這個話題，而是把椅子搬到袁子君身邊，提議：「我們跟我
媽視訊一下吧，她一直說要和你道謝。」
袁子君楞了下。「用這個造型嗎？」
「對啊，反正她看到你的時候都是這樣。」陳昱婷說，拿出手機撥給陳淑惠。袁子君沒來
由地有些緊張，感覺自己像是個模仿歌手，即將跟正版歌手一起同台。
視訊接通，陳淑惠的笑臉出現在畫面裡，袁子君有些不自在地撥了下頭髮。
「昱婷。」陳淑惠說。「袁先生。」
袁子君點頭致意。「陳女士。」
陳昱婷噴笑，拍了拍袁子君的肩膀。「你也太拘謹了，明明是當過她女兒的人。」
袁子君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我……那是之前有需要……」
「叫我阿姨就好。」陳淑惠微笑。「真的要謝謝你這幾個月的幫忙。」
「啊，沒有。」袁子君趕忙說。「我就是陪著阿姨說說話而已，還是您自己努力才能跟女
兒重修舊好的。」
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又變得過於正式，袁子君抹了抹臉。「聽說阿姨你腳扭傷了？還好嗎
？」
「沒事，他們兩個年輕人太擔心了。」陳淑惠搖搖頭，臉上卻一直掛著笑容。「現在只是
壓到會有一點痛，出門其實沒什麼問題。」
畫面外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你早上可是差點摔下了樓梯，阿姨。」
「說好了今年生日要跟我一起旅遊的。」陳昱婷說。「媽你可別因為逞強而食言啊。」
「唉，你們真是……」陳淑惠低下頭，偷偷抹了下眼角，在鏡頭上這個動作其實十分顯眼
。「讓你見笑了。」
袁子君搖搖頭。「我很開心看到你們和好。」
「改天我們請你吃個飯吧？」陳昱婷提議。「媽，你說呢？」
陳淑惠點點頭。「來家裡吧，讓小袁嚐嚐我的手藝，你對象也跟著一起來吧。」
袁子君有些受寵若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就別客氣了。」陳昱婷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家的人都很固執的。」
袁子君張了張嘴，最後小聲吐出一句：「好，謝謝你們。」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胸口突然燃起的火光。
他們又寒暄幾句之後才結束了通話，陳昱婷興匆匆地加了他 Line，之後在他的陪同下走
出劇場。袁子君回到表演的房間，突然有那麼點想哭。
他靠著牆坐了下來，低頭枕著膝蓋。
開門的聲音，從腳步聲袁子君可以聽出是許沐晨來了，她和袁子君一起坐在地上，伸手抱
了他一下。
「沐晨。」袁子君開口，吸了吸鼻子。「他們怎麼都對我這麼好啊。」
「因為你人見人愛啊。」許沐晨開玩笑似地說，接著語氣認真起來。「畢竟你那麼認真想
要幫他們，他們想要回饋你也不奇怪吧？」
「但我只是……」袁子君搖搖頭。「是我運氣好，遇到的都是好人。」
許沐晨打趣地回應：「那也挺好的，你時來運轉了，袁小君。」
袁子君哼笑。「別叫我袁小君。」
「唉，別這樣，我也允許你叫我綽號。」許沐晨想了想。「沐沐怎麼樣？」
袁子君斜了她一眼。「要不要臉？都奔三的人了叫什麼沐沐。」
「人可以老，心態不能老。」
袁子君翹起唇角。
「這幾年真的很謝謝你，沐晨。」
許沐晨抓抓頭髮。「唉，你別突然肉麻起來，我們都當那麼久的朋友了，我不幫你幫誰啊
？」
袁子君「嗯」了聲，輕輕撞了下許沐晨的肩膀。
「你會幸福的，袁子君。」許沐晨輕輕說。
袁子君彎起唇。「你遲早會找到女朋友的，許沐晨。」
許沐晨對他比了個中指，袁子君攬著她笑了起來。

推 剩兩回了好捨不得

希望節目播出以後對性別多元理解的人可以越來越多

推 希望他們都幸福

袁小君真好！

沐沐！

媽媽QWQ 希望天底下的媽媽都能這樣，不求認同但至少理解嗚嗚嗚雖然淑惠很好理解也認同了！一百分嗚嗚嗚

嗚嗚嗚這篇真的很感動OAQ沒推到補個推！

母女和解真好嗚嗚嗚QQ

太好了QQ能夠理解和認同真的很不容易QQ

什麼! 我以為昱婷會配給沐沐 結果竟然沒見到面! (放錯重點)

和好真是太好了QQ

有合好真好！

好希望現實也能有這個節目啊，一定很好看><

對母親來說!接受比失去好!透過戲劇來正視內心很讚!

淑惠篇看完心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