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份　冬
第十六章　釋然
再一次回到顧封母親的住處，袁子君意外地平靜。
過去三個月顧封透過電話溝通和母親提起過他們兩個的狀況，他母親並未表達任何意見，
不過在袁子君看來，沒有強硬反對的聲音就已經是足夠好的消息，他並不奢望更多。
顧封拉著他的手領著他進門，顧封的母親走到廚房裡默默拿出了兩杯熱茶。
李怡芬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長相和顧封不是特別相似，但繃著臉時的神情很像
，袁子君有些難以想像當時那個藉由示弱想說服他的人就是現在眼前的人。
不過在顧封自己的形容中，他母親平時確實比較不苟言笑。
「外頭冷嗎？」她問，語調不帶一絲波瀾。
顧封拍了拍袁子君的肩膀，他不確定地看了顧封一眼，在顧封鼓勵的眼神下走上前，接過
李怡芬遞過來的馬克杯。
「謝謝。」他說。「有點冷，但好在沒有下雨。」
李怡芬應了聲，把另一個杯子遞給顧封。袁子君可以看見杯身上一個小小的「封」字，嘴
角忍不住微微上翹。
「這是他小學就開始用的杯子。」李怡芬說。
袁子君試探性地說：「嗯，他在……我們家用的杯子是我們之前去東歐的時候買的，上面
有他的英文名字。」
李怡芬哼笑。「原本我在小學替他取了個英文名字，後來他嫌太土，就自己取了另一個。
」
顧封現在的英文名字是 Travis，袁子君問過是怎麼來的，顧封只是說他上網查了之後隨
便選的。
「他以前的名字是？」袁子君好奇地問。
李怡芬回道：「Bob。」
袁子君忍不住噴笑，他連忙摀住自己的嘴，等緩過來之後連忙道歉：「對不起，我沒有嘲
笑您選的名字的意思，只是 Bob 有點……不是很符合他的形象。」
李怡芬輕哼。「以前我也不懂英文，哪知道土不土的，我就看他爸收藏的唱片，看到這麼
名字覺得挺好寫就給他了，他小學的時候也不覺得怎麼樣，等到國中自己突然不好意思，
就換了個名字。」
「Bob 真的很土。」一直沒說話的顧封開口。「台灣都要刻意把 Bob Dylan 的名字翻譯
成巴布狄倫，因為鮑勃太土了。」
袁子君被顧封吐槽的語氣逗笑，撇過頭顫抖著肩膀。
李怡芬不贊同地說：「人家這麼受尊敬的歌手，結果你這樣批評他。」
「他的本名是 Robert 又不是 Bob。」顧封低聲說，像是小孩子撒嬌式的抱怨。
袁子君悶笑著拍了拍顧封的上臂。
他們跟著顧封的母親走進餐廳，袁子君和顧封坐在一邊，李怡芬則坐在他們對面，袁子君
突然覺得似曾相識，彷彿回到了四年多前他自己在這裡與顧封母親談話的時候，也彷彿回
到了劇場的房間，他和顧封一起面對並非真實的李怡芬。
他抓住顧封的左手，和他在桌子底下食指交扣。
「首先，」李怡芬開口，語氣嚴肅，「我要先和你道歉。」
袁子君整個人僵住了，對顧封拋了個困惑的眼神，顧封按了按他的手，用口型對他說「別
緊張」。
「我……」袁子君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想說不需要道歉，但在對方態度如此鄭重的
時候這樣說似乎反而不太尊重。「都過去了。」
李怡芬搖搖頭。「錯了就是錯了，我因為不諒解而做出了不適當的舉動，這是我的問題，
無論我是否接受你們的關係，我都不應該這樣利用你。」
顧封果然還是他母親的兒子。袁子君突然有些感慨。他不能說自己心中對顧封的母親毫無
怨氣，但過去半年多他已經釋懷不少。
「何況顧封他從沒有對我這麼生氣過。」李怡芬垂下眼。「其實我一直都不是他想像之中
那樣好的人。」
袁子君支支吾吾地說：「其實也沒有這麼嚴重，您也不是殺人放火。」
「我對你做的事情可沒好到哪去。」李怡芬自嘲地說。「如果我丈夫還在，他肯定也會把
我狠狠臭罵一頓，他是我認識最正直的人，顧封和他很像。」
她搖搖頭。「我不過是裝出來的。」
「媽。」顧封說。「正直不是基因天生，我是你教出來的。」
李怡芬輕嘆。「我只是做你爸會做的事情而已，我以前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個孩子，
是和你爸在一起之後才改變了想法，他過世之後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教你，只能學他。」
袁子君有些驚訝。
「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顧封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想。」李怡芬沉默了幾秒，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臉上帶著有些突兀的
茫然。「我答應你父親要好好教你，他過世之前一直很遺憾自己沒辦法親眼看見你長大，
沒辦法看你成家立業，沒辦法抱到孫子。直到現在我還是會想，明明只要離開他你就能過
上更輕鬆快樂的生活，為什麼你偏偏要挑困難的路走？」
顧封抿起唇。「我們現在可以結婚了，而且離開他我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我現在知道了。」李怡芬輕嘆。「但社會上還是存在歧視，我心中就存在歧視，我總是
覺得你們不會長久。」
「是因為不相信我嗎？」袁子君問。「還是您無論如何更希望顧封找個異性伴侶呢？」
李怡芬安靜地想了想，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如果有選擇我更希望他找異性伴侶，不是
針對你這個人。」
顧封緊皺著眉頭，一臉不理解。「既然你也知道錯的是這個充滿歧視的社會，為什麼你卻
是要我改變自己？」
「我沒有要你改變自己。」李怡芬說。「你本來就能喜歡女孩子。」
「但我不會喜歡上其他人。」顧封語氣強硬地說。
李怡芬嘆口氣。「怎麼，難不成你的性向不是雙性戀，而是袁子君性戀？」
顧封點了點頭。「我現在是。」
李怡芬扶著額頭，像是被顧封打敗了。「你們這性向還可以變來變去的？」
「感情是一種承諾。」顧封說。「這是你自己說的。」
李怡芬無奈地笑。「你可真是會拿我的話來堵我。」
袁子君彎起唇，輕輕撞了下顧封的肩膀。
「如果您現在無法接受，」袁子君說，「能不能暫時把我當成他的朋友看待呢？已經認識
很多年，交情非常好的朋友，但是也別給顧封介紹誰認識了。」
「我本來就沒打算再插手。」李怡芬擺擺手。「在你們分開之前我不會做什麼的。」
「那你可是永遠插不了手了。」顧封說。「我們不會分開的。」
李怡芬哼笑了聲。「我等著你們證明給我看。」
袁子君也說不出這是個什麼樣的結果，但至少已經比自己預期的要好很多。
「我們其實有件事情得跟您說。」袁子君開口。「您知道顧封現在在做的節目嗎？」
「他和我提過。」李怡芬回。「之後看過節目的人都會知道你們的關係對吧？」
袁子君點頭。「我們希望您有點心理準備。」
李怡芬應了聲。「你們自己就不擔心？」
顧封搖搖頭。「我們從來就沒有隱瞞過。」
嚴格來說應該說是沒有刻意隱瞞過，顧封以前上班的地方就沒有幾個人知道顧封和袁子君
的關係，不過那是因為顧封沒有和太多人有私交，袁子君又沒有去公司找過他。
「行吧，你們自己不覺得受影響就好。」李怡芬擺擺手。「不用擔心我。」
顧封說：「要是有人碎嘴——」
「你還不知道你媽我？」李怡芬回道。「吵架我就沒輸過誰……你除外。」
顧封盯著她幾秒，隨後點點頭。
離開之前李怡芬從冰箱裡拿出了許多水果讓他們帶走，走到門口袁子君忍不住問：「那段
時間……您有沒有一瞬間想過要接受我？」
李怡芬頓了下，露出有些複雜的笑容。「如果你是女的，我早就叫顧封把你娶回家了。」
袁子君點點頭，穿上鞋子往門外走，李怡芬拉住了他。
「真的很抱歉。」她說。「你是個好孩子。」
袁子君忍不住紅了眼眶，和李怡芬道別之後把頭埋進顧封肩窩，吸了吸鼻子。
顧封攬著他的腰，歪頭靠著他的頭。「子君。」
「嗯？」
顧封親了下他的髮頂。「沒什麼，就想叫你一聲。」
袁子君笑了聲，戳了下顧封的腰。「無不無聊？」
他們安靜地搭電梯下樓，走出公寓大廈，突然的溫差讓袁子君微微發顫。
「冷？」顧封問，自動自發地把袁子君摟得更緊了些。
袁子君冬天時不到會手腳冰冷的程度，但體溫確實偏低，顧封則是一年四季身體都特別溫
暖，袁子君總喜歡把他當暖爐用，睡覺時還會刻意把腳塞進顧封腿間。
「你真是我用過最好的暖暖包了。」袁子君感嘆。
顧封低笑了聲，抓起袁子君的手，對著他的掌心呵氣。
顧封母親的家離捷運站很近，他們沒多久就進了站，在月台等車。
他們都沒有拉開距離的意思。
「子君。」顧封開口。「你如果不願意不用原諒她。」
袁子君抬頭看他，笑了笑。「我知道啊。」
顧封點點頭，像是滿意了，袁子君好笑地親了下他的下巴。
背後傳來隱約的議論聲，袁子君沒有回頭，只是懶懶地靠在顧封身上。
「不知不覺就要十二月了。」袁子君說。「演出也要結束了。」
「嗯。」顧封撥開他的頭髮。「傷感？」
「有一點。」袁子君承認。「我有種自己真的成了他們人生一部份的錯覺。」
也許是因為他扮演了真實的人與真實的觀眾對話著，他特別難以抽離情緒。
不過這也是他當時的初衷，他這一回並不想要單純扮演一個角色，演完之後就把所有情緒
打包丟掉。
「不是錯覺。」顧封說。「你就是他們人生的一部份。」
袁子君彎起唇。「那你呢？」
顧封想了想。「你是我人生的一大半。」
袁子君樂得笑了起來，撲進顧封懷裡，把臉埋進他脖頸深吸了口氣。
新的一年要到了。

：） 從頭到尾都好溫柔

和媽媽對談順利真是太好了TT，「你是我人生的一大半」好甜>//<

推！

至少家人支持了！接受了！真不錯！

嗚嗚嗚暖暖甜甜的OAQ

媽媽真相了！顧封就是子君性戀XDDD然後從噗浪再來跟豪斯告白一次！豪斯大大我愛你啊啊啊（比心

能跟媽媽說開太好了，好溫柔好甜

袁子君性戀是正解，媽媽說對了

是理想的發展

好棒啊，媽媽能夠這樣說真是太好了！

終於啊好不容易呢

覺得媽媽的部份寫得很真實 然後這兩位甜死人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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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面對面說開真的太好了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