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有。現在不是……」
「大小足夠成年男人進出嗎？」
「大概可以。客人……」
「帶我過去。」奧斯卡沉聲道。
男員工本想張口想拒絕，然而保鑣的藍瞳如利箭般射向他的胸口，在巨石般的氣勢下，他
閉上嘴轉過身，帶著奧斯卡和穆夏雙奔向辦公室。
十六坪大的辦公室中排列著公文櫃和辦公桌，桌子後方則是一排半身高的鋁窗，窗上雖然
安有紗窗和毛玻璃，但毛玻璃可以推動，外側牆面也沒釘上鐵窗。
奧斯卡走到鋁窗前，推開毛玻璃目測了一下寬與高，轉過頭朝男員工道：「謝謝，你可以
去防火梯了。」
「我去，那你們呢？」
「我們從窗戶走。」
奧斯卡把手伸入西裝外套的暗袋，拿出一雙皮手套和帶有扣環的鋼索，把扣環扣在辦公桌
的桌腳，再一拳將紗窗揍飛。
「客、客人！」男員工大喊。
「我會賠償。」
奧斯卡邊說邊戴上皮手套，彎腰拾起鋼索扔出窗戶，看著繩索落到人行道上，回過身向穆
夏雙問：「看過無尾熊抱樹幹的樣子嗎？」
「看過。」
穆夏雙點頭，看著奧斯卡的手套問：「你要做什麼？」
「帶你跳窗到一樓。」
「客人──」男員工二度吶喊。
「謝謝你帶路，去避難吧。」
奧斯卡再次催促，拿起鋼索在左手手掌上繞了幾圈，轉向穆夏雙道：「像無尾熊一樣抱住
我。」
穆夏雙上前，雙手攬住奧斯卡的頸子，兩腳抬起夾住對方的腰。
「抱緊了。」
奧斯卡輕拍穆夏雙的背脊，倒退走到敞開的窗前，雙腳一躍、右手一撐，帶著紅髮畫家翻
出窗戶。
穆夏雙的手腳立刻緊縮，身體因為下墜的恐懼而僵硬，不過這份恐懼很快就被驚奇取代，
因為他沒有墜落地面，而是和奧斯卡一起掛在半空中。
替兩人抵擋地心引力的是奧斯卡左手的鋼索，以及勾在窗框上的長腿，兩者讓奧斯卡得以
「坐」在大樓的外牆上，一面放鬆掌中的繩索，一面伸屈、挪動雙腿，讓自己由坐改站。
「就算抽筋也別放手。」
奧斯卡靠在穆夏雙的耳邊輕語，雙手握住鋼索，側頭看往下方，一面放出繩索、一面踩著
外牆下降。
儘管承受了一個人的重量，奧斯卡垂降的姿勢、速度和平穩度仍舊媲美教科書，穩穩地將
自己和穆夏雙由離地五公尺多的窗口往下送。
只是穆夏雙這方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手腳在下降途中一吋吋收緊，雖不至於讓奧斯卡呼
吸困難，可是也超出固定身體所需的力道。
奧斯卡將畫家的動作解讀為緊張加恐懼，為此加快下降的速度，等他站上人行道後放開鋼
索，拍拍穆夏雙的背脊道：「可以放手了。」
「……」
「穆先生？」奧斯卡輕喚，轉頭看項穆夏雙。
穆夏雙拉平嘴角，遲了兩、三秒才放手鬆腿，站上紅磚人行道。
「沒受傷吧？」奧斯卡問。
「沒有。」
「那就好，我去……」
奧斯卡拉長語尾，他本想說「我去正門看情況」，但在穆夏雙只有他一個安全人員下，不
存在單獨行動的選項。
──人力不足。
奧斯卡在心底低語，改口問：「我想去正門看看，但如果你想回公寓，我們就直接回去，
你的決定呢？」
「奧斯卡想去正門，就去正門。」
「謝了。」
奧斯卡在言謝的同時攬住穆夏雙的肩膀──畫家嚇一跳睜大眼睛，摟著對方從大樓側面走
向正面，先看見由健身房樓頂飄出的黑煙，再瞧見聚集在人行道上的圍觀者。
奧斯卡沒有加入圍觀行列，他停在街角遠望人群，視線在交頭接耳或拿手機拍照攝影的人
群中穿梭，最後停在一名頭戴鴨舌帽、身穿棒球外套的棕髮男性身上。
這名棕髮男性乍看之下與左右男女無異，都將手機鏡頭對準冒煙的健身房屋頂，然而注視
片刻後便會發現他的異常。
一般人無論拍照還是錄影，多少都抬降或晃動手機，但這名男性卻自始至終都沒改變拍攝
角度，手更穩定到異常的地步。
奧斯卡抿起嘴脣，遠遠凝視男性的背影，在對方回頭的瞬間拉著穆夏雙一百八十度轉身，
退回大樓側面。
「怎麼了？」穆夏雙抬頭問。
奧斯卡張口但沒有發出聲音，靜默片刻後搖搖頭，放開穆夏雙的肩膀。
而在奧斯卡的手落下的同時，消防車的鳴笛聲也由遠而近，在圍觀群眾中激起一陣歡呼。
※※※※
消防車只在大樓前停了十多分鐘就離去，因為健身房頂樓其實沒有起火，只是被人放了會
噴黑煙的惡作劇道具。
奧斯卡和穆夏雙在消防隊離開後重返健身房，張雅中在此展現了他「比小宇學長還愛唸」
的一面，針對保鑣的破窗跳樓舉動展開長達半小時的消防安全教育。
在安全教育結束後，三人總算能繼續被火警中斷的參觀行程，並且讓穆夏雙在張雅中的指
導下，來一次包含暖身、拉筋、有氧和重量訓練的課程。
令奧斯卡意外的是，過程中穆夏雙非但認真，還多次要求延長時間或增加次數，每每練到
張雅中制止才停下來。
拜此之賜，穆夏雙在走進淋浴間沖洗汗水時時步履飄忽，坐上奧斯卡的車後更是一秒入睡
，且直到車子開回住所停車場都沒醒來。
奧斯卡抱著睡昏頭的畫家上樓，將人放到主臥室的床上，判斷穆夏雙一時半刻不會醒來，
便離開主臥室去處理私事。
到廚房微波遲到的午餐、打開筆記型電腦回覆信件訊息、熨燙剛從洗衣店拿回來的襯衫、
完成今日的鍛鍊……奧斯卡從午後忙到日落，只是他手上雖然摸著保鮮盒、鍵盤、熨斗、
啞鈴或地板，心思卻不時飄往健身房所在大樓的一樓，想著用鴨舌帽藏住半張臉的男性。
這雖不至於讓保鑣打翻保鮮盒，或失手讓啞鈴砸到腳，但卻讓他在洗完澡從頂著毛巾從客
房浴室走入廚房時，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站在冰箱前的紅髮畫家，直到聽見關門聲，才肩
頭一顫望向聲音源。
巧的是，穆夏雙也轉身面向廚房出入口，捧著三個保鮮盒和奧斯卡四目相交，身體驟然僵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