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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吃得很居家，茄汁義大利麵，超市買的現成沙拉，微波後就可直接食用的烤雞。
因為怕柏宇辰吃不夠，曉謙又從冷凍庫中挖出一袋水餃，也不管與其他西式料理口味搭不
搭，豪爽地就丟下二十顆入滾水鍋。
　　他們把餐點端到客廳，換了居家服，一人窩上沙發的一端，屋內放了暖氣，電視裡正
在進行聖誕電影馬拉松，一部五零年代的黑白片，看片名知道是經典，但真的太久遠了，
他們都沒看過，話題便從曾經看過的老電影開始，聊到喜歡的影星，再延伸到那個年代演
員們講英文對白的獨特口音。
　　當男主角走進咖啡廳，發現他心儀已久的筆友其實就是職場上處處跟他作對的女同事
時，曉謙聽到後方窗台上，有碎小晶體敲打在玻璃的聲音。
　　他轉頭看，窗外的黑夜被路燈暈黃，閃著細細銀銀的片片雪紙。
　　柏宇辰也跟著轉頭，「下雪了。」
　　曉謙愣愣盯著窗外，又看回來柏宇辰依舊望著窗外的側臉。
　　「真的下雪了。」他重複，表情蒙上一層失望，「我本來想說，明天哪裡都沒有開，
要帶你去中央公園走走的……可是現在下雪了明天一定會很冷，積雪了走路也會很不方
便……」
　　柏宇辰的目光回到曉謙臉上。
　　「白色聖誕，也很好呢。」他輕聲說，彷彿怕不夠有說服力，又再補了一句，「我沒
遇過，最好下大一點，越大越好，比較有氣氛。」
　　聽到柏宇辰這樣安慰，曉謙起先訝然無語，但隨即無可奈何地開心笑出聲。
　　「你人怎麼這麼好呢？太窩心了吧。」
　　他像是被鼓勵似地向柏宇辰靠過去，手指勾上他帽衫領口的拉繩，捲了兩捲後扯了扯
，用同等溫柔的語調對他小聲說：「那你明天要多穿點哦，穿這樣實在太少了，我怕你感
冒。」
　　柏宇辰幾秒後才找回聲音，若無其事地簡短應了個嗯。
　　得到保證，曉謙欣然一笑，滿意地慢慢斜靠回沙發上，注意力回到螢幕中的劇情。
　　電視映出的灰白光影反射在曉謙的鏡片上跳動，柏宇辰看著，不禁出了神，曉謙的手
指還在他胸前，心不在焉地繞著棉繩玩，捲緊、又讓它旋轉鬆開，偶爾輕扯，他看著他玩
，看他眉眼柔和、姿態慵懶地逐漸向他倚，與他分享呼吸的起伏，他捨不得移開視線，原
來曉謙放鬆下來的模樣是這樣的嗎？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子的他。
　　可能是他凝視得太久、太專心了，曉謙感受到，抬起眼看他，一雙圓眼睛在鏡片後不
明就裡地眨眨、隨即彎起──那張印象中一向有些謹慎內斂的臉龐此刻毫無保留地，對他
綻放出一朵無心機的小小微笑。
　　他再也忍不住，衝動俯過身、手壓著沙發就把人關住、深深地吻上。
　　曉謙被他猛逼上來的重量往沙發背裡陷，沒有反抗、也沒有驚嚇，只是環上他的頸，
小聲喘了一口後就張嘴讓他滑入。
　　裡頭太滑膩了，簡直是蜜，他嘗著他口津，一時之間竟無法冷靜情緒，他親了下他臉
，抽掉他眼鏡，又重新吻上那唇，一手握著他後頸，拇指揉壓耳垂後方的凹陷，另一手的
掌心貼著腰側往上撫，柔軟的棉質衫順著他動作一路向上掀。
　　曉謙突然笑出來。
　　「你想幹嘛？不可以在這裡……這邊是共有空間耶。」
　　曉謙起身，牽著柏宇辰的手連推帶曳地把人拉進自己房間。
　　這裡沒有客廳那麼寬敞，門一關也彷彿關上了所有退路。他們靠著門板，在一片漆黑
中肆意吻著。眼角、脖子、嘴，接下來又會是哪裡？他被柏宇辰親出笑聲，聽到他啞著嗓
說你房間好冷。
　　「暖氣開關在書桌下。」他說，反手按開了燈。
　　柏宇辰大步過去，暖氣打開後他環顧四周。
　　是個長方形的房間，書桌、長型窗、床，呈現一個ㄇ字形。被子在床上疊得很整齊，
書櫃裡高高低低的書本也排列地有條不紊，桌上沒有太多裝飾雜物，感覺房間的主人應該
是個規矩自制、一絲不苟的人。
　　嗯，或許說，想給人這樣的好形象吧。
　　柏宇辰看一眼還杵在門口的曉謙，突然覺得這樣有矜持的他很可愛。他對他勾勾手，
曉謙有些不服氣地慢慢走過來，他看他那口是心非的憋扭樣，忍不住勾起一邊嘴角，肩膀
就立刻被難為情的某人捶了一拳。他的視線落至書桌上，筆、筆記本、桌曆、馬克杯、衛
生紙，都是些有正當存在性的東西。筆電、檯燈、還有……
　　啊！曉謙急急忙忙想搶，柏宇辰卻更快一步，抽起那張立在檯燈座上的白色名片。
　　「哦，這什麼，睹物思人？」
　　「哪有，不知道放哪裡只好放那裡而已。」
　　柏宇辰看曉謙抓著名片、一張臉窘到不行，笑著摟他過來、不顧他抗議又在他額角親
了一下。
　　「你的名片有個香味，你知道嗎？」曉謙突然說。
　　「嗯？」他不在意地回答，「我的香水吧。」
　　「我覺得很好聞，可是它淡掉了……」曉謙抬起頭、像隻小狗般嗅嗅他周圍的空氣，
「你今天沒擦嗎？」
　　他忍不住又親了他，「搭飛機擦香水不太好，不過我有帶，你想看嗎？我去拿，順便
拿你的禮物。」
　　「我真的有禮物！」
　　柏宇辰笑著回客廳，從自己行李中拿出盥洗包與一個包裹。把盥洗包放在桌上，他將
包裹遞給曉謙。
　　「聖誕快樂。」
　　曉謙接過，摸著禮物的外型，十分篤定的說：「是書。」
　　「猜對啦。」
　　「神秘兮兮的，還以為是什麼呢……」
　　嘴上這樣取笑，手指卻以盡量不弄破包裝紙的慎重方式撕開透明膠帶，曉謙抽出書，
念出書名。
　　「『在凌晨六點遛狗的男人』」他手指劃過封面上的譯者名，「是你之前說的新
書。」
　　「嗯，之前說過要送你一本。」
　　曉謙唸出書封上的簡介，「『一個忘記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不停流浪的男
人。』」
　　柏宇辰幫他翻開一頁，「推理小說，主角是漫遊症患者，有一天突然離開自己的家開
始長途旅行，並且想不起自己過去的任何經歷。時空旅人之妻也是這樣的設定，不過我覺
得這本更好看。」
　　曉謙微笑，「送我這個，我才剛把要運回台灣的書都裝箱封好了呢。」
　　柏宇辰也微笑，「那你只好隨身帶著它回去了。飛機上看吧，看完就到家了。」
　　「你也太小看我的閱讀速度了，這還是中文的。」
　　「我翻得這麼辛苦，拜託你放慢速度好好讀。」
　　「你這譯者旁邊應該也要掛上我的名字，你翻不出來問我的時候我可是有好好給你些
建議哦。」
　　「哇，幾個句子問你覺得哪個讀起來比較順而已耶，怎麼不說說你那十萬字的論文誰
幫你校對的。」
　　「好計較哦，」曉謙用嘴巴在柏宇辰臉上撞一下，「吶、報酬，給你。」
　　柏宇辰愣了下，隨即笑意上眼。
　　「曉謙──十萬字耶，」他捧住曉謙的臉用力搓揉，「被你這樣一吻勾銷，你懂不懂
我的行情啊？」
　　「那不南你一個字都掃？」曉謙哭著求饒，臉被他皺成一團，「我沒錢，我是窮學生
，算我便宜。」
　　「沒錢？那你只好用身體來償還了。」
　　柏宇辰嘿嘿笑著，不管曉謙叫著柏宇辰這句超爛就往他嘴巴親下去，兩人笑鬧成一團
，曉謙最後終於推開他，笑得氣喘吁吁地把書緊緊護在胸口。
　　「這樣會壓到我的書啦！」
　　柏宇辰看曉謙眼神閃亮亮地，好像還想跟他玩，忽然有點沒信心。
　　「失望嗎？只是本書。」
　　曉謙訝然搖頭，「怎麼會。」
　　視線垂在封面，他輕聲說：「書很好，能夠讀你寫的文字，對我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好
的禮物了。」
　　「我是譯者，不是作者，這個故事認真來說不是我寫的。」柏宇辰提醒。
　　「而我想讀的是文字，不是故事。」曉謙也乾脆地說。
　　「一個人選用的文字透漏他的思路。你這句為什麼這樣翻？為什麼這兩個詞都可以表
達相同的意思，你要選擇用這個而不是那個？」
　　「你的選擇是因為你有想法，你的觀念，你對這個事件、對這個詞的理解，我讀著你
選擇使用的文字，就覺得能夠更了解你。」
　　柏宇辰奇異地盯著他：「你還真的是做研究做上癮了啊。」
　　「很奇怪嗎？」他笑著回：「因為喜歡，所以想了解，所以我才說，沒有比這個更好
的禮物了。」
　　柏宇辰還是看著他，緩緩說：「那我應該要給你我的原稿，你手上的這版都不知道被
編輯修改過幾次了。」
　　「好啊，我再去買原著回來做雙語比較。」
　　「你也太認真了吧！」柏宇辰皺著眉笑出來。
　　「你不是就喜歡我這樣，」曉謙得意地揚起下巴，又突然轉了語氣：「柏宇辰我要簽
名。」
　　「……哪有譯者給人簽書的。」
　　「不是以譯者的身分，而是以送禮人。」曉謙將書跟筆推向柏宇辰，「簽嘛。」
　　柏宇辰猶豫了一下，翻開扉頁寫了幾個字，簽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再闔上書還回
去。
　　曉謙看著留言，凝視得專注，「謝謝，我會好好讀的。」
　　柏宇辰眼神流轉，才輕描淡寫地回：「希望你會喜歡。」
　　曉謙將書湊到鼻前聞了下，「那我的香水呢？」
　　意識到曉謙在幹嘛，柏宇辰覺得自己真的是要被他打敗了。
　　「那個不會有香味的啦，」他從盥洗包中拿出香水，塞到曉謙手裡，不忘調侃：「送
你好了，這麼想要。」
　　液體在透明小管裡左右碰撞，曉謙好奇地檢視，「怎麼這麼小瓶？」
　　「因為這是分裝瓶，旅行時帶大瓶太佔空間了。」
　　柏宇辰把小管拿回來，旋開蓋子，按住瓶口。
　　「曉謙，想擦哪裡？」他淺笑著問，手指等待。
　　曉謙沒什麼概念，只好反問：「你都擦哪裡？」
　　沾濕的指腹按上他頸側，被脈搏傳熱，輕輕下滑，芬芳的香氣隨之漫開。
　　手指停在圓領上，他們的視線在鎖骨上的凹陷處交會。
　　「是……花香嗎？」他不確定地問。
　　「嗯。」
　　「可是甜甜的。」
　　「因為它的前味是杏仁糖。」柏宇辰點了下他鼻子，「聞得出來是什麼花嗎？」
　　「……薰衣草？」
　　柏宇辰搖頭。
　　「鳶尾花？茉莉？百合？」
　　搖頭，搖頭，搖頭。
　　「橙花？」其實明顯不是，但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花了。
　　柏宇辰微笑垂下眼，輕輕哼出一句旋律給他做提示。
　　是一首歌詞他從來沒仔細看過、旋律卻非常熟悉的歌，所以他很自然地在腦中接著哼
下去了。
　　旋律與歌名聯結起來的那一刻，他驚喜地叫：「這麼明顯！我剛怎麼沒猜到。」
　　柏宇辰勾起嘴角──那你現在知道了──便一把把他往床的方向拉，他笑叫一聲、整
個人癱趴在他身上。
　　「香水要擦在哪知道嗎？」
　　柏宇辰讓他仰躺，慢條斯理地問，笑容裡預告著他捉模不到的精采。
　　他看著柏宇辰動作，搖搖頭，心跳加速，開始期待。
　　管子翻轉，液體流動，沾染香氣的拇指以左腳腳底為起點，滑溜向上。腳踝……小腿
肚……膝彎……大腿內側……他的棉褲褲管被推得不能再高了，掌改探入衣襬，香氣之旅
抵達敏感的腰……他終於耐不住癢的格格笑出來，摀住臉想往上逃，布料一擦，他的睡褲
被扒了下來，他聽到柏宇辰也笑了。
　　旅行繼續，腰側……肚子……胸膛中央……身體被走過的每個地方都好涼……上衣掀
起，在胸口堆積成嶺、隨即翻覆成一朵捲在手腕間的雲，柏宇辰來到他耳邊，低聲揭曉答
案。
　　「擦在……任何你想被吻的地方。」
　　「我幫你擦完了。」
　　「所以接下來……」
　　氣息落回他腳邊，他睜開眼，看到柏宇辰的眼神閃爍。
　　「讓我吻你。」
　　柏宇辰低下頭，溫暖的唇挾著氣息落在他腳底，他驚喘一聲，想往上縮，又被牢牢抓
住。
　　冒險重啟，依循香氣抹過的軌跡前進，他仰躺著微喘，吸進的每一口氣，都可以聞到
那股好聞的香味，他覺得自己好像置身於花牆迷宮中，隨著唇瓣的蛇行，草地的刺癢和花
香的馥郁都越來越具體，他看著上方，彷彿可以看見遙遠的蒼穹，深不見底，深邃地將他
吸進去，他快要跌進去了……他喃喃叫著柏宇辰的名字，得到的是漫不經心的應。
　　不要玩了，他不耐煩了，將人拉起，情不自禁地吻上去，他們急迫地扯掉彼此的衣物
，肌膚赤裸貼住的熱度讓他覺得很安心。他握住他，吻他，用自己的摩擦他，香氣若有似
無地在他們之間流動，就像他曾經的遐想，只是這次他的快感是來自他的反應。
　　手被握住了，速度的掌控權被奪下，他發出細微的抗議聲，我想一起，柏宇辰咬著他
耳垂要求。他答應了，坐起身，枕著柏宇辰的肩，撇下眼，就可以看到他們的手握著彼此
的性器套弄擼動，濕漉不斷泌出，流得他們腹部到處都是。
　　「所以……」他靠著他小聲埋怨，「我就說……不可以在剛剛那裡做……」
　　柏宇辰低低笑了，捧起他的臉、拇指在頰上留戀摩娑、深深地吻他。
快要到臨界點了，他中斷這個吻，倒在柏宇辰肩上，全身一顫一顫地、大腿緊繃起來
，他下意識夾緊他的腰，手也不甘示弱地加速，想到現在圈著的不是熟悉的自己的東西就
更興奮了一點。
　　嗯……快射了……他抿著唇哼，勉強張開眼，柏宇辰微皺著眉，看起來好像很難受、
又很享受，臉頰淡淡地染上一層玫瑰色的紅。他拉過他，將自己的臉貼上那一片潮紅。吻
我，他說，我要你吻我。
　　於是柏宇辰吻他，像他曾經在夢中做過的那樣吻他，淺淺地、甜甜地，不再深入，甚
至是一碰到唇就分離的，像在吃冰淇淋一樣地吻他。一口、兩口，把他舔到融化，轉而吮
上他的耳。
　　「好喜歡你、我喜歡你……」
　　高潮前一刻他在柏宇辰耳邊小聲吐露，聽到耳畔粗重的鼻息因此亂了節奏，他們同時
抵達了頂點，白濁噴滿他掌心後他還是緩緩的圈弄著，不住呢喃著喜歡你……喜歡……
　　柏宇辰環著他倒下，兩人都仍是喘息。
　　「你怎麼哭了？這麼舒服嗎？」
　　察覺對方眼周的濕潤，他筋疲力盡的問。
　　柏宇辰沒有回答，只是閉著眼搖搖頭、往下滑進他臂彎。他貼著他心口，覺得那裡的
溫度有點高，潮紅從臉蔓延到胸膛，他聞著他的味道，如同那首歌中承諾的，閉上眼……
就能看見滿遍的玫瑰花盛開。

基於個人私心，只能不說話含淚推一波了QQ

QQ

｡ﾟ(ﾟ′Д‵ﾟ)ﾟ｡

喜歡兩個人對於譯者作者的討論那裡！文字和故事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