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無論何時，程瑜表現出來的樣子總是很冷靜，縱使他內心惶然不安，思緒如墜五里霧似地
茫然，他依舊能插著手，站在眾人面前，沉穩地對答。
十幾個人的面孔，有傷心、有難過、有氣憤，更多的是失望與無助。
「M.O.N競賽只是我們的起點，不是終點，」程瑜面對他們，眼神直視，毫無怨嘆之情「
第一階段Best Restaurants整個台北只取十五間，《Bechique》沒上榜不代表我們沒競爭
力。」
內廚房的氣氛低迷得如喪考妣，像守喪一樣安靜，還能聽見湯鍋裡蒸氣噴騰，浮泡滾著羔
羊骨。程瑜難得笑了一下，伸出手像個大哥一樣拍拍劉軍秀的頭「還有第二階段，副主廚
別太過鬆懈。」
劉軍秀點點頭，抿緊嘴唇沒有掉淚，支使著其他人開始動作。
第一階段Best Restaurants考驗的是餐廳水準，無論是服務、菜色還是整體感官，M.O.N
競賽是具有指標性的，人人都知道，程瑜的說法也不過試種安撫人心的慰藉。第一階段競
賽全台北地區只取十五間又如何？很簡單，這就代表《Bechique》遙望著《Hiver》起碼
十五名之遠。
《Hiver》不負眾望得到Best Restaurants第一名，它就像一顆燦星，捧在李若蘭手裡，
而被打入凡間的程瑜只能在泥裡打滾，遙望觸手不及的天邊。
繁忙的內廚房沒人在意誰推門進入，一名穿著制服的年輕應侍生，怯怯地湊到程瑜身旁，
小聲說「有人...送了花藝，贈禮人是李若蘭小姐的名字。」
眉一挑，程瑜隨著應侍生推門走到櫃檯，一大盆插滿白蘭花、松枝、富有冬季氣息的花藝
，突兀地置在台前的地板，上面還吊著李若蘭的賀卡寫著『祝：程副主廚，再接再厲。　
　李若蘭敬賀。』
李大小姐十足火力，還稱呼程瑜為副主廚，怕人不知道這條狗以前是她養的。
好個贈禮，程瑜不怒反笑，上午十點半尚未開業，嗅著血味的八卦記者還沒來，嘲弄倒先
來了，真有李若蘭的作風。
花藝精湛，丟了可惜，程瑜捧起賀禮安置在櫃台前，放在人來人往明顯之處。一旁前場的
餐飲總監覺得不妥，低聲問了幾句，程瑜若無其事地回答他「台北數以百計的餐廳
Bachique不算老牌......第一階段考核的內容多半都是經驗累積的成果，依經驗來說我們
不盡理想，的確該再接再厲。」
餐飲總監垂下頭，可是那盆花總歸是礙眼，就怕別人愛八卦。
程瑜用紙巾將桌面的水漬擦乾淨，拍著餐飲總監的肩膀，笑了一下「不要這麼喪氣，第二
階段Master Chef誰輸誰贏還不知道。」
餐飲總監勸不動程瑜，無助的望著玻璃門外一直躇足不前的正牌老闆，嚇得白禮猛冒一身
冷汗。察覺視線的程瑜瞟了外頭一眼，又再度回到眼前的白色蝴蝶蘭上，冷笑一聲，反常
地在他人面前暴露出情緒的不快，沒說兩句話就回內廚房。
不明白為何主廚突然激起怒氣，餐飲總監無辜地望著程瑜的背影，再看看門外躲躲藏藏的
老闆，立刻就明白，自家的白吃白喝白拿錢不做事的小白老闆，肯定又惹事情了。餐飲總
監唉了聲，低著腦袋指點著門外的白禮，搖搖指頭，連連嘆氣地離開。
見程瑜走了，白禮才敢從矮樹叢鬼鬼祟祟竄出來。
事發第三天，幸虧程瑜沒提離職，感謝M.O.N競賽跟主廚強悍的責任感，否則一切都白費
了。白禮不安地左右望，躡手躡腳進門就拐彎上自己的辦公室，途中還不忘滑著手機傳訊
息。
他傳了一張照片，還附上幾段文字：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傳送一張照片]』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怎辦？』
照片裡面是程瑜專注的側臉，模糊的影子像偷拍，林蒼璿立刻就被釣出水面，接收照片。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我覺得我該找個機會跟他解釋。』
另一頭坐在沙發上的林蒼璿立即直起身，秒回覆：
蒼璿：『不要。』
蒼璿：『你已經把我推下山谷，不要在把我推下十八層地獄。』
白禮一個踉蹌，差點從樓梯上摔下。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不解釋他不知道，小主廚只會覺得我們兩個設局搞他！』
林蒼璿捏著太陽穴，他們兩的確是設局搞程瑜沒錯，只是白禮要怎麼解釋？說那三個保險
套是林蒼璿的即興演出？還是林蒼璿是陰險狡詐的傢伙，低頭裝可憐，根本是扮豬吃老虎
的十足混帳，還樂在其中？
怎解釋？
蒼璿：『先讓他冷靜。』
低頭一瞧，白禮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說什麼鬼話，都過三天了再不解釋會影響程瑜比賽的情緒！說不定
MON競賽過後程瑜就離職了！』
林蒼璿不耐煩地回覆：『你也冷靜，不要惹事就對了。』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你今天看到雜誌了沒？MON競賽公布第一階段排行榜，bachique沒
上榜，連hiver的車尾燈都看不到。』
林蒼璿眉頭跳了一下，心裡有股酸疼蔓延。
蒼璿：『程瑜還好嗎？』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他比我想像中還要沉著，很穩定人心，沒見他嘆過一口氣。』
林蒼璿盯著螢幕，腦子裡面盤旋的都是程瑜那雙灼灼的眼。
冷硬的外表之下，裏頭是軟得令人心疼的自卑，面對李若蘭大篇幅指責抄襲的時候，只責
怪自己能力不足，蹙起眉頭的模樣虛弱且無助，難得地只對林蒼璿露出裂痕。
其實程瑜很好，只是自己看不到。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不然再找老白爸爸？』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他也挺喜歡程瑜的，肯定會說情。』
蒼璿：『不要凡事要爸爸出面，死爸寶。』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死屁孩，你才爸寶，現在該怎辦？』
蒼璿：『程瑜脾氣硬，你越解釋越惹火他。』
白家兒子好有禮貌：『不解釋然後呢？你少裝得游刃有餘。』
蒼璿：『等老白的結婚紀念日過後再說，你不要把這件事也給搞砸，當我求你了。』
長吁一口悶氣，林蒼璿手機刷掉與白禮的對話框，轉頭望著車窗外快速流動的景色。
一旁的Selly察覺主管的疲倦，放下手上的報表，詢問「需要幫您推掉邀約嗎？」
車窗反映出林蒼璿的眼眸，烏黑深沉，沒了靈性。Selly見怪不怪，通常林蒼璿去周家赴
約的時候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心裡是拒絕的，只是到了現場又裝得歡欣愉快，舉杯
邀宴與他們一起喝酒。
只是現在，那張俊臉半邊貼著白色膏布，邊角還能瞧見瘀青褪成嚇人的黃斑，傷了三天還
像個捏爛的桃子，半邊臉不能見人。
收起報表，放入主管的公事包內，Selly吩咐司機開慢點，像是一種習慣，靜靜地凝視前
方，不再過問林蒼璿的意思。反正來回怎麼問，他主管絕對不會跟她說半句心裡話。
只可惜今天的Selly猜錯了，突然間，林蒼璿扭頭盯著她的側臉，輕輕一問「這次你和老
太太睹了什麼？」
活像是大蛇盯上青蛙的眼神，盯得Selly渾身發毛，她處變不驚地說「卡蒂雅限量款手錶
。」
林蒼璿又問「妳贏了幾次？」
跟太太私下鬧著玩的打賭從沒跟人說過，就連太太也不敢讓林蒼璿知道，就怕惹人生氣。
Selly猜不出他的情緒是好是壞，輕顫著睫毛，裝著平淡語氣「三次，全贏。」
「不愧是我的好助理。」像被逗樂似的，林蒼璿哼哼地笑起，連日以來的陰霾總算破出笑
意，卻帶著那麼一點令人膽戰心驚的脅迫性，他愉快地說「今天叫楊實找個藉口推掉，我
自己一個人應付就行了。」
車內的空氣再度凝成無聲，只剩高速行駛的低鳴，Selly也猜不透這番話竟就是何意。林
蒼璿回到原本的姿態望著窗，又再度刷開手機螢幕，打開通訊APP，點擊程瑜的對話框。
訊息滿滿的充斥頁面，這三天以來都是他單方面的回訊，早中晚地刷，卻沒一個已讀，丟
出去的訊息就像投入無底洞，毫無回音。
如果程瑜沒動搖，哪來如此氣惱。唇瓣似乎還殘留著幾天前的溫度，他們額抵著額、鼻尖
抵著鼻尖，互相親吻，手撫摸過程瑜背後的椎骨狠狠地擁抱他，嗅著他微汗的氣息，埋入
頸窩中取暖。
程瑜不要他了。
林蒼璿把手機按回心臟前的西裝口袋，那地方彷彿被刨出了一個洞，隱隱作痛。
窗外的風景從城市大廈轉成了綠蔭成林，陽明山的別墅一幢又一幢，隱蔽在山林間，成為
上流社會彰顯地位的工具。
周家的酒宴並不輕鬆，政商界有頭有臉的人都在裏頭。Selly端著酒杯，把自己隱匿在其
中，不願張顯，低調得像個雪娃娃站在角落旁。她望著酒酣耳熱的人群，人人都像穿著西
裝的野獸，表面上溫文儒雅，私底下操著吃人的汙穢手段，待在林蒼璿身旁久了，早就見
怪不怪。
群魔亂舞，林蒼璿曾經這麼對Selly說過，那時，淨白的臉上笑著，浮出一點邪氣。
「可惜了這張臉。」周三太太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彎坐在休息室內的貴妃椅上像個皇后
似的，她撫著林蒼璿的臉，半哀半憐的說「這樣看，倒越來越像林靜月了。」
林蒼璿淡淡一笑「三姨，你提我媽做什麼，有你漂亮嗎？」
「有哇，她很美呢，又美又聰明。」周三太太笑了，彎細的眉毛蹙起就像唱劇的苦旦一樣
哀戚「如果我兒子跟你一樣就好了，可惜事與願違，只好把你當成我兒子，省得我難過。
」
林蒼璿低下頭剪開雪茄的菸頭，勾著嘴角，扯動臉頰上的傷，彷彿能嘗到血腥味「你這樣
說周先生會生氣的。」
「生什麼氣？」她掩嘴咯咯笑，扭著腰，不安分地抖動胸脯「你媽當年來周氏企業當櫃台
小姐，外表像個千金私底下卻像個雞，見了客人就拋媚眼，也不知道睡過多少人。我許珠
霞拍胸保證，林靜月也睡過周先生，搞不好你也要叫周先生一聲爸爸....欸，我算算時間
還真差不多呢。」
「別提我媽了，都死十幾年，你也別氣了。」林蒼璿點起雪茄抽，抽了兩口就往許珠霞的
嘴邊送，巧妙地揉開當年那股怨氣「我能替周氏企業服務，還不是沾她的光，三姨你說是
不是？」
「可惜你只喜歡男人，」許珠霞被服侍的心頭愉快，捏了捏林蒼璿的臂膀，吃足豆腐，一
口煙噴在他臉上「連我兒子都帶壞了，你瞧，最近他身邊帶的那個男的，聽說是你喜歡的
小朋友？成天在我身旁說，自以為抓到你把柄，蠢得要命，煩都煩死了，我有這種兒子真
不幸！」
順著許珠霞的丹蔻一瞧，林蒼璿遠遠地就看見一身痞樣的周宜川，身邊帶著面色紅潤的齊
劭，逢人就敬酒，看來滋養的不錯。
「被三少爺搶走了，還我能說什麼呢？」林蒼璿笑了笑，孝敬父母似地捏著許珠霞的肩膀
，傾頭在她耳邊說「三姨，別生氣，我剛好有筆資金可以孝敬您。」
許珠霞瞅了他一眼，推著林蒼璿的胸口說「小王八蛋，我還是把你當兒子比較愉快。」
在許珠霞沒注意到的時候，林蒼璿的瞳孔中總暗藏著幽微而深不可測冷靜，聽著自己母親
過往，彷彿事不關己，毫無痛覺，他和其他人碰杯應酬的時候，也像個沒靈魂的軀殼。只
有把自己的知覺壓抑到粉身碎骨，才有辦法在這世界存活下來。
中途，林蒼璿找了個藉口去洗手間，偌大華美的空間和一棟小公寓的格局差不多。服務講
究老派的風格，門後還有專人伺候擦鞋，金錢堆砌出來的泡沫假象，像奢華糜爛紅酒發著
腐臭的腥甜。
他在寬闊的單人廁所裡頭喘了口氣，拿出手機刷著訊息，白禮又傳了幾張偷拍的照片，遠
遠的，程瑜在防火巷專注地抽著菸，只看清楚身影看不出面目。
程瑜又開始抽菸了，不是戒了嗎？
五感六覺就像順著血液回流，澎動充斥胸腔，泊泊地流入心臟中央的血窟窿，空洞而作痛
。林蒼璿像個活人一樣蹙起眉頭，死去的知覺再度回來，只是太難受了。

心疼主廚QQ

劇情感覺越來越緊張了，期待

放心我絕不棄養, but齊小白痴還沒被甩嗎哼哼

這集兩隻都心疼QQ

好久不見（？

堅持不棄養!兩個人都太讓人心痛了啦QWQ希望第二階段比賽可以讓程哥心情好一點

感到心痛QQ

小白真是個小白

可惡的小白QQ

心疼兩人

推推

好讓人心疼的兩人QAQ 小白目還有臉一直吵老司機喔（怒

每天都在的等 不會棄養的！

老司機的童年很難熬吧（揪

好心疼QAQ

都心疼～想拍拍～

看了之後，覺得好鬧心喔，希望主廚跟老司機趕快好起來……

老司機心理素質強大...

絕對不會棄養 這集好心痛！

看完54才發現這片，還好有趕緊怪怪的

心疼主廚~ 老司機你一開始就坦率點的話不就沒事了嗎!

老司機的扭曲是情有可原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