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長春32

作者: sbkm (浮光掠影)   2018-07-10 20:27:22
  清晨時,墨淵又緩緩睜開眼,朝陽刺得他瞇起了眼睛。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睡著的花花
,與閒得打哈欠的皋蘭。
  「白靈身上瘴氣很重,這是為什麼?」
  皋蘭像是不想吵醒花花,走近了些與墨淵說:「他去宮裡偷太歲救你,給個道行頗高
的魔物打傷,中了瘴毒,這東西不好除,需要時間。」
  墨淵喔了一聲,臉上帶著倦意,閉上眼想了想,又復張開,「可否勞妳去邊關一趟看
看。」
  皋蘭笑了笑,「我不要聽來的故事,也不聽別人編造的故事。」
  墨淵也笑了,「嗯,我講的故事,不是別人,也不是編造。」
  皋蘭十分爽快,聽罷本轉身要走,忽爾又問了一句:「你急著叫我去,是知道白靈有
危險?」
  「他師父說,白靈命裡有一個死劫。」
  皋蘭停了停又說:「你自己不去?」
  未料,只得到墨淵一句莫名其妙的:「別告訴白靈我醒了。」
  她不想再問,便走了。
  
  ※
  
  這個夜裡靖蒼幾乎將軍營掀翻了鍋,但白靈的狀況卻沒有好多少,仍是睡得昏昏沉沉
的,不時發冷汗說夢囈。
  待到清早,皋蘭來到軍營時,就見到一群大夫在同一個營帳前走來走去,有的煎藥,
有的配藥,有的神色凝重,像是裡面的人已經死了一般。
  她笑了笑,便掀開帳子進去,那群人方才各自忙著,沒見到皋蘭,這會兒人都進了營
帳,大伙總算反應過來,守在一旁的兵卒們拔刀戒備著。
  靖蒼本是沒有什麼心情理會,但一眼掃過去,雖然印象有些模糊,但普天之下能有這
樣特殊氣質的女子十分少見,一下便想起來,這是自己年幼時見過的故人。
  「是妳!」
  他的思緒飛快轉,登時讓開白靈身邊的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妳有辦法救白靈對
吧?」
  皋蘭仍是笑著,沒回答問題,卻說:「幾年不見,你變的可真多。」說話間,也的確
補上靖蒼讓開的位置,但只看了周圍一眼,輕輕笑著沒有動作。
  靖蒼意會過來,這群人那是妖精,用尋常的方法醫治不好,那妖精醫治的方法自然不
尋常,要讓這些看見恐怕會鬧起另一場風波。當即擺擺手,打發營帳裡的人都出去,一個
也沒留下。
  人都走光後皋蘭一揚手,白靈身上便開滿了白色的蘭花,蘭花由白轉黑,最後全數枯
萎凋謝,一朵朵落到白靈躺著的床榻上,漆黑的顏色如墨般,輾轉也印到榻上。
  白靈又夢囈了幾聲,卻不再發冷汗,沉沉地睡去。
  皋蘭見狀,說了聲,「行了。」
  靖蒼並不懷疑她所說的話,只是看著白靈的氣色仍然不很好,放不下心的問道:「他
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這是什麼病?」
  「中毒。你們人間沒有,也解不了的毒。」皋蘭挑了營帳裡一張乾淨的椅子坐下說道

  他有些訝異,不知道為何會怎樣,自己與白靈分開不過五年多些,在妖精漫長的生命
中,這應該不過只是眨眼的時光吧?可想不到再見面,白靈卻中了這種他束手無策的毒。
  「妳有辦法吧?既然有辦法醫治他的毒,一定有辦法完全解去這種毒。」
  「我從來沒幫他解過毒,這毒解不了。只能慢慢地吸除,我做的就是將他體內的毒一
點點吸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毒?」
  「瘴毒,由人間百態愛恨嗔癡,提煉出來的毒素,無法可解。」皋蘭說著,停了一會
兒,像是想起什麼,「但若他不動用妖力,其實中這個毒也沒什麼大礙,除了我替他拔毒
,時間久了這毒也會慢慢淡去。」
  「那需要多久?」
  皋蘭偏著頭想了想,「不知道,沒聽說過有妖精中了這麼深的毒還活得下來。我想也
許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吧……」順著這番話,她又自言自語般的說,「……如此說來白靈
的命還挺韌……」著實看不出來有像是有死劫的樣子。
  只是這後半句話皋蘭並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想了想。
  靖蒼聽罷眉頭皺了起來,「那豈不是終我一生,白靈都無法康復。」
  「是啊,人的一生,很短的。」皋蘭意味深長地這麼說。
  靖蒼並不是聽不懂皋蘭這句話的意思,但他沒去理會,很快恢復了平靜又說,「既是
如此,還是多謝妳,我一定會想辦好治好他的。」
  皋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唇瓣上仍然勾著笑,沒有應答,朝靖蒼揮揮手,逕自便走了

  這時帳外站著的那些護衛與大夫才從布幔後探出一顆頭來,欲知曉裡頭的狀況。
  皋蘭走後,靖蒼的眉頭又皺了回來,此時再見到那一顆顆探出的頭,隨口說了句:「
病治好了,辛苦你們,都去休息吧。」
  那些頭又齊齊的縮回去,帳裡一下安靜了,只聽到白靈睡著時淺淺的呼吸聲與磨牙聲

  他的額靠著他,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了一起,只稍閉上眼睛,靖蒼眼前就能看見過往的
種種,那張熟悉的臉龐,時間恍如停佇,從來沒有流逝過,一切都回到五年前,那座青山
裡,他們嬉鬧的時光。
  睡著的白靈忽然嚶嚀一聲,淺金色的眼睛緩緩睜開,就對上了面前與他靠著額際的靖
蒼。
  靖蒼開心的露齒笑著,「你醒啦,睡得好嗎?」
  他眨眨眼睛,眼前這張過分靠近的臉孔根本看不出來長相,只能見到那對漆黑卻閃耀
的眼神,他忽然有種恍惚感,好像眼前的現實是夢境,而方才自己做的夢,才是真實。
  「嗯,做了一個懷念的夢。」
  他說,似乎忘記了眼前這人,正與自己靠得十分近,從外頭看來姿勢十足的曖昧。
  
  ※
  
  皋蘭回來後不久,就見花花早已經醒來,正坐在墨淵身邊陪他閒聊。今日墨淵的臉色
看來又更好上幾分,已經一掃昨天那病態的蒼白。
  墨淵似乎也挺樂的,遠遠就聽見他倆的笑聲從房子裡傳來,直到皋蘭踏入屋內,花花
才轉移了注意力,朝她奔來,「姊姊,墨淵全好了呢!」
  皋蘭摸摸她的頭,「我知道。」
  這時花花卻轉過身看了墨淵一眼,又看皋蘭,「但他不肯下床跟我去走走。」
  皋蘭順著花花的話,詢問般的看著墨淵;後者扯了一個微笑,神情看來有些隨意,「
我累嘛,雖然看著不錯,但好歹我也算個剛康復的病患吧?」
  皋蘭嗯了聲算是同意,注意力又轉回花花,「那我跟妳出去逛逛吧?」花花是個誰對
她好,誰就是天的個性,這會兒聽說皋蘭要跟她一起出去,樂得連之前心心念念記掛的墨
淵都不管了,開心地跳了起來,拉著皋蘭就要出門。
  「唉,等等。」墨淵卻叫住他們。
  皋蘭與花花同時回頭看他;花花臉上十分疑惑的,皋蘭則沒什麼表情,似乎是知道他
想講什麼。
  「白靈呢?還好嗎?」
  「毒發,我給他拔了,不要動用妖力就跟你沒什麼兩樣。」
  聽到此,花花帶著些微不滿的語調響起,「他實在很不夠意思,那天你都要醒了,他
卻跑了。你們是吵架嗎?不然為什麼你一醒他就要跑?還說什麼有人叫他,那種事情晚點
去不行嗎?你可是睡了四年多耶,雖然說也並不很長,但吃了太歲還睡四年,要沒吃要睡
多久啊?恐怕幾百年都有可能。這傷的很重啊,天雷打到的傷,還是為了他,卻連醒來都
不見面,真是薄情。」這一通牢騷發的又臭又長,倒像幫白靈擋劫、被白靈丟下的都是自
己般。
  皋蘭拉拉花花的衣袖,低聲說,「那是他倆的事。」可花花還是不甘心,又說:「就
算是他倆的事,可這做的也太不道地。吵架也不該放墨淵一人啊!妖精這一生可是很長的
呢,救了他一命,這是多長的時間,要不是墨淵,他現在哪有力氣到處亂跑。」
  皋蘭這會兒牽起她的手,決定不再回答這個問題,以免惹來更多的抱怨。她只向著墨
淵說:「估計這一陣子白靈就醒了,他也掛念你。」說著拖著花花便離開了房間。
  兩人都走後,房間又安靜下來,只有墨淵靠在床柱上看著頂上的木樑,許久後又躺下
,閉上眼睛,像之前般沉沉地睡著。
  
  ※
  
  白靈推門進來時一陣征然,眼前的景象與自己離開前並無二樣,空蕩的屋內斜斜照著
夕陽,墨淵安穩地躺在那張床上,緊閉的雙眼沒有張開,身體也不曾動一下,只能透過胸
前的起伏,確認他的確還活著。
  他有些遲疑的走到墨淵身邊,伸手握著他的掌心,輕輕地搖了搖,可那人卻仍舊睡著
,沒有回應。炙熱的酷暑裡,墨淵的掌心還帶著點冰涼,與這幾年他摸到的觸感並無二異

  他有些懵了,莫非那時自已離開後墨淵仍然沒有醒來?那些將醒的徵兆都只是如同那
日服下太歲時,曇花一現的假象?
  他又在墨淵躺著的床榻上坐下,看著那張臉,心裡有著愧疚與難過,想起他為自己做
了這麼多,昨天眼見墨淵就要醒來,他卻離開了,興許自己那時若是沒走,便能助墨淵一
臂之力,今日回來便不是這樣的結果。
  下次再等到墨淵有醒來的跡象,不知又要多久。想到這,幽幽的嘆息聲從白靈嘴裡溢
出。
  窗外昏黃的天色在靜謐的氛圍中暗下,白靈望著墨淵的臉,愣愣地像是想著什麼,又
像是什麼都沒想。
  忽然間,那張沉靜的臉孔有了變化,只見墨淵的眼皮輕輕的顫動著,露出一條細縫,
那裏頭紅色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爍的光亮,如同通透的寶石般。
  白靈震驚的看著那雙眼睛,一時間竟然都忘記了話語。
  「一醒來就看見你,真好。」
  冰涼的手心掙開了白靈的手,穩穩地纏上他的肩,用力一拉便將仍傻著的白靈抱了滿
懷。
  墨淵抱著他,閉上眼,「我好想你,很想很想。」
  白靈反應過來想掙扎,卻只聽見耳邊墨淵的聲音又說:「我是病人,難道不能有點特
權嗎?」
  他掙扎的動作停下了一會兒,墨淵嘆息著,「真好,我一直希望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
,是你。」
  白靈心想,看來自己昨日離開後,墨淵終究沒有醒來,還好自己來得及從靖蒼那趕回
來。這麼想著,本來有些內疚的情緒也平復了些,他伸出手,拍了拍墨淵的背,「你醒了
就好。」
  「嗯。」墨淵抱著他,像是再也不想鬆開般。
  門外站著的兩人透過縫隙向屋內看,見了屋內的狀況沒有進來,皋蘭拉著花花轉頭便
走了。
  路上花花仰著頭望向皋蘭說,「墨淵明明昨天就醒了,他幹嘛騙人?」
  「騙人,有時也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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