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銳X林敬言
1
　　林敬言退役後很快便為自己安排好了下一段人生。七月剛剛開始，還未到盛夏之時，
他就已經飛到地球的另一端展開了久違的學生生活。
　　而方銳打完了季後賽，緊接著就是國際邀請賽，又接下了興欣的副隊長一職，忙得不
見天不見日，一直到國際邀請賽結束，拖到了八月中旬，才聽說林敬言已經飛得無影無蹤
。
　　第十一賽季就近在眼前，方銳也分不出更多力氣去找林敬言，畢竟人走都走了。俗話
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句話流傳那麼久，肯定不能有失誤。
　　－－況且他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林敬言。
2
　　興欣在第十一賽季沒有補進新選手，卻是退役了兩位遠古大神，所幸原本成員就足夠
輪換，人員上暫時不算吃緊。
　　不過興欣的帳號卡水平和別的戰隊比起來依然是有所不足。
　　已經進過多次全明星的沐雨橙風和海無量自然不是問題，但剩下的帳號卡在一般戰隊
眼裡不成火候，能拿下上一賽季的總冠軍，想來選手本身能力佔的成分要更大。
　　新賽季此時過了兩個多月，興欣的成績並沒有特別突出，大略也就是和其他擁有一到
二位全明星選手的戰隊相差不遠，雖說是眾人意料之中，這臉打得也不算是輕。
3
　　那晚呼嘯打的主場，方銳打完比賽之後跑去敘舊，一點尷尬沒有，還和唐昊勾肩搭背
，兩個人半夜坐在路邊排檔啃烤串。
　　「每次看到你們包子，都在想這什麼鬼玩意兒。」
　　「我也常這麼想，什麼鬼玩意兒。」
　　方銳扔了手中那枝已經光溜溜的竹籤，伸手要拿另一枝羊肉串，手才伸到一半，又轉
了個彎去拿汽水。
　　「簡直神經刀……說起來小遠以前也神經刀。」
　　「鄒遠啊？」
　　「就是，不過換帳號卡之後就他媽脫胎換骨了。」
　　唐昊手裡拿著竹籤指指點點，揮了幾下就換了一枝新的，同時看了看剩下的大批串兒
，已經在想要不要加點蔬菜。
　　「挺好挺好，跟哥一樣，換來換去每次都脫胎換骨。」
　　「人神經刀唄，就你他媽神經病。」
4
　　這年的冬季轉會窗新聞並不多，引不起多大話題。就在最後一天轉會窗將關閉的半小
時前，網站上公布了一條消息。
　　因為林敬言退役而閒置的霸圖流氓冷暗雷，以400萬的價格轉入興欣戰隊。
5
　　
　　消息剛剛發布出來，職業選手群裡黃少天立馬發難，寫了一長串艾特蘇沐橙，那邊蘇
沐橙還沒打完字，方銳就截住黃少天話頭，喊他去jjc。黃少天不依不撓，偏要問個透徹
，於是兩人在群裡洗了滿屏，有目標卻沒有結論，光有文字卻沒有意義。
　　蘇沐橙碼了幾句，看見黃少天方銳他倆已經把話題歪到三亞以南，又刪掉了裝死不說
話。戴妍琦在女選手群裡又艾特她，蘇沐橙這才講，是方銳提議的，說包子入侵裝備不夠
完備，於是乾脆買冷暗雷來扒。
　　楚雲秀心裡忖了忖，興欣身家底氣哪能有那麼壕？光扒裝備，角色卻不用？再說方銳
在呼嘯待得也挺久了，要他自己折騰出幾件流氓的銀裝來也不是難如登天的事情，怎麼就
腦子一抽去買了冷暗雷？……果然是腦子抽了吧。
6
　　然而方銳真是腦子抽了。
　　林敬言剛轉會時，親自下海和霸圖研發部折騰了整個夏休期，做出來的銀裝和猥瑣流
的相性那是不用多說的合拍。而包子入侵並不走猥瑣流，他不適用的裝，都給其他角色吃
下來，以發揮帳號卡拆分的最大功效。
　　於是冷暗雷到了興欣手上的結局就是：被扒了三件銀裝給包子入侵，一件給了毀人不
倦，另外有三件被塞進海無量替換的裝備箱裡頭。這樣的分配和三人平時常用的技能搭配
卻是相性不差，而且各自的角色都得到了強化。
　　連關榕飛都說方銳這腦子抽得還挺剛好的。
7
　　
　　那時方銳動念買冷暗雷有各種理由各種想法，他洋洋灑灑寫了三頁報告給蘇沐橙和陳
果，陳果說沐沐決定就行，於是蘇沐橙犧牲了一檔劇的時間讀完，讀完了再喚來方銳。
　　「我只問一個問題啊，就一個。你買冷暗雷有沒有存私心？」
　　蘇沐橙心裡對買冷暗雷沒什麼意見，方銳寫的三頁報告很完整，各方各面有理有據，
好的東西有用的東西當然值得買了。她只是純粹好奇。
　　「有啊。」
　　方銳秒答。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餓的，蘇沐橙覺得方銳的眼神看起來有點空洞，都想
問他那雙真誠的眼睛去了哪。
　　「 好，我知道了。咱們買，去談談看唄。」
　　其實蘇沐橙上個瞬間在想像讓包子用冷暗雷是什麼光景……林敬言若是看見可能會嘔
血吧。
8
　　冷暗雷到了新家，衣服就被扒了一半，剛剝完的時候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身上缺東缺
西，呈半裸狀態。但冷暗雷好歹是個全明星，前第一流氓親手從小帶大的小兒子，若閒置
就是個浪費（最可惜的是價格不菲）。
　　方銳回頭在倉庫湊了整套帶特效的橙裝混銀裝出來，勉勉強強算是能見人，夠格讓他
撿去玩，偶爾在網遊或jjc蹦噠，刷刷boss打打活動。
　　此後不時有人在微博和論壇上貼出遊戲截圖，自述遇見了興欣的冷暗雷，而背後的操
縱者，九成九就是唐三打最初的預定繼承人－－猥瑣大師，你認得出來，你治不了他。
　　
9
　　林敬言自是不知道方銳搞了這麼一樁狗血事情出來。
　　他忙著當學生，還去兼職當了個中文家教，沒空關心國內新聞，只知道夏天時家鄉淹
過兩趟水，還是母親告訴他的。關於電競新聞，他是真一個字都沒瞧見，什麼霸圖藍雨微
草輪迴都是浮雲。
　　都過去了，花開和花謝都是昨天的，就留在昨天罷。
　　
　　他曾經有個夢，作夢的是他，陪他作夢的人早就不在，無論如何得習慣沒人陪他作夢
了。而且他也沒什麼夢了。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自以為是的想，這句話流傳那麼久，肯定不能有失誤。
　　－－況且他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方銳。
10
　　如今林敬言已經三十，才回頭發現自己以往的多少回自以為是。
　　他第二賽季剛以流氓唐三打出道，第四賽季就忙著找接班人，經理一頭霧水，他一意
孤行－－便在藍雨找到了方銳。
　　自己當時是否真心的想著退役，或是想了個藉口來找尋年輕新血，後來細想起來，是
真忘記了為什麼，而其結果恐怕全世界都知道。
　　剛脫離中二期的方銳對職業從氣功師變成流氓有點一頭霧水，從流氓變成盜賊倒是有
跡可循，看來似是方銳自己選的盜賊，卻是林敬言在後不輕不重推了一把。
　　故而方銳後來又走上氣功師的老路時林敬言心裡還是有那麼點堵。海無量拿到總冠軍
的時候更堵。
　　他沒空也沒法反省自己是否錯了，也從來沒有機會補救了。方向錯就是錯了，人走了
就是走了。
　　說走還不是自己先走的。還不是自己撐不下來才走的。都他媽兩回了。
　　哪裡有那個臉皮說方銳是他的誰。
11
　　方銳也是不知林敬言一度堵得挺慌－－畢竟林敬言竟也沒有他自己想得那麼慌，恰恰
好沒露餡－－，才剛拿下輪迴，一句『看到了嗎？我，總冠軍！』就扔到林敬言企鵝小窗
裡。
　　林敬言當時真的在看比賽，看的還是現場，卻只有幾個場館的工作人員看見了他，讓
他從VIP通道進出－－還是偷偷摸摸的來去。
　　他隨著群眾鼓掌，罷了便轉身從一旁不起眼的小門離去，長長的走廊跟他打完興欣那
時走的一條，燈光昏暗，漫長而幽靜。只隔著一道牆就是場館裡頭的上萬名瘋狂觀眾，而
他只是一個看完比賽正要打道回府的凡人。
　　場館附近自是不少為榮耀客群開設的酒店，他卻訂了一站之外的某一間，一路走，走
得很快，回到房間他才看見方銳來的企鵝。
　　而他已讀不回。
12
　　說到底林敬言還是很為方銳開心的，除去他不在呼嘯他也不在呼嘯他不是唐三打他也
不是鬼迷神疑他不是冠軍……而他是冠軍。
　　還有他倆不在一塊。
　　事情原本都可以簡單點的。
13
　　已讀不回像一個徵兆，像一種一語成讖，像一顆掛在那兒永不墜落的死兆星。世上多
少人與人之間的關聯性敗於屏蔽拉黑，死於已讀不回。
　　人說愛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我看見你在看我了，可我不想理你。
　　犯罪組合，得年6歲，死因：已讀不回。
　　他媽的莫名就沒了。
14
　　林敬言回國是好幾年以後的事情。
　　他老家就在ｎ市，呼嘯是不得不去觸及的一個存在，跟便利店一樣無孔不入，不能忽
視又無法正視。
　　榮耀的商業價值近年再度水漲船高，角色代言一個一個來，唐三打的巨大掛報神出鬼
沒，總能殺個他措手不及。在他被轉角的唐三打等身人型立板嚇到撫著胸口後退一步的時
候，路人哪認得他就是當年那個曾經無人可及的第一流氓。
　　這些已經與他無關。
　　林敬言記性本來就沒有太好，這時更恨不得自己記性更差一點，彼時糾結過的糾纏過
的最好通通都忘掉，最好連唐昊的臉一起。
　　最好最好連方銳的臉也一起。
　　待林敬言意識到自己沒忘掉方銳長幾個眼睛幾個嘴巴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15
　　ｎ市茫茫人海中，他還是有辦法一眼看見他，像是世界僅有你我二人。
　　林敬言意圖撇開的臉沒趕得上避開方銳的眼神，趕不上做一隻埋地洞的鴕鳥，只得怔
怔看著方銳朝他快步走來。他移不開腳步，像被釘在那兒等人來抓。
　　方銳伸手握他的手腕，兩隻手一起，從手腕往上捏到手肘和上臂，是確認生死的那種
摸法。林敬言本想說你瘋了不成？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方銳摸完了也是怔怔看著他，同
樣一句話沒說，拽著人往回走。
　　林敬言被方銳拉著鑽進酒店房間，這間酒店他認得，是以往打比賽時住的地方，再冷
靜一想，週五本就是客場隊伍到達的時候。
　　他開始意識到方銳仍是個職業選手，而且沒有他的日子已經超過他倆並肩的日子。
16
　　方銳讓林敬言坐在桌前，眼前的筆記本正在榮耀登入畫面，相同的旋律又開始重複，
未曾變過。他從身上某處掏出一張帳號卡，插卡登入。
　　林敬言正想這些年了怎麼實體卡還是改不了，屏幕上出現一隻流氓，預設動作又擺又
揮。他一臉疑惑，不知方銳到底要給他看什麼，眼前流氓看著面生又熟悉－－角色名稱冷
暗雷。
　　
　　「這……啥？」
　　想問的問題太多，乾脆最後化成一個字，啥。
　　「十一賽季冬季轉會窗400萬買的。裝備拆了分掉，本體我拿來當小號用了。」
　　林敬言真真切切感到槽多無口，第二次想問你瘋了不成？千言萬語換成一個大大的嘆
氣。
　　方銳彎下身，前額抵著林敬言胸前，手臂掛在人肩上，掛了半晌悶悶地開口道。
　　「想想冷暗雷的心情。」
17
　　林敬言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應該是知道的。
fin.
　　

好看Ｑ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