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一時瞠目結舌。「臣下使用皇室的畫舫，這是僭制吧？」
駱青嵐哈哈大笑，「皇上要收這個爛攤子，就沒有他端皇族架子的餘地。那些代表皇室的
龍圖鳳夔，並沒有被抹去，仍然一毫不少地刻劃在畫舫上。按照禮制，畫舫自當銷毀，豈
可賣與外姓諸侯。
可憐國庫連宮人的例錢也發不出來了，皇上又不肯幹那狂徵暴歛之事，只有把皇家的顏面
使勁往地上踩了！」
秦暮河輕輕、幽幽地說，「皇上也不容易。江山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已經頹敗得不成樣子
，若仍然堅持君君、臣臣那一套虛禮，保管他連幽竹篁都沒得躲。
其實豈止國庫，自從七年前四大家族聯合接駕之後，聲勢俱已大不如前，秦府乃四大家族
之首，根基最厚，但是經此一役，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小池望了望一桌子的河豚宴和菊花清酒，再遠遠地望了望燈火通明的飯廳，都是富貴之家
的氣象，略無頹勢。為什麼阿河會說「一日不如一日」呢？
駱青嵐也有相同的疑問。「阿河，你哄我吧！自從我進你秦府，待遇如常，規矩如常，除
了你悶不吭聲地成了親，委屈了少君，何來一日不如一日之說？」
秦暮河正色道，「秦府的根基來自貿易，西北的買賣有你照拂，不消多說，然而嶺南的買
賣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黃衣神教教在嶺南地區設關抽稅，以前十抽一、十抽二，勉強可
以支持，如今成了三抽一、甚至二抽一，有時這個關卡抽過了下一個關卡還抽，全憑教主
一時高興。
黃衣神教控制了珠江港口的貿易，近日更有集結北上的趨勢，若不是教主黃荻還沉浸在他
那八百八十八位美貌宮妃的溫柔鄉裡，轉瞬間躍馬揮軍北上，攻克金陵，也不見得有什麼
困難。」
三人皆握箸沉默了一會兒。小池望著愁思百轉的阿河，居然一時失神；美人蹙眉，也是好
看的。青嵐將心上人按下不表，難道是……
「且莫擔憂，秦府……金陵的事我還能做主，你既然到了江南，就先放下天下大事，暫且
做一回放浪形骸的雅士。」
駱青嵐笑了，「畢竟是兄弟，我想什麼你都清楚。我這次來，帶了三百車香料、皮毛、以
及珍稀藥材，十車送少君，權充新婚賀禮。
過幾日請賢伉儷上畫舫來遊運河，也讓我做一回東道！」
◎
下了宴席，回到房裡，小池頭枕在秦暮河的大腿上，一言不發。
秦暮河解下髮髻，一瀑黑絲光燦燦地流瀉到腰後，姿容冶豔多情；修長的手指輕撫小池的
眉間，「想什麼呢？本來是不願有事瞞著你，誰知道你聽著隻字片語，就在心裡惦記上了
，反而生出許多煩惱……」
「阿河，青嵐是不是對你別有心思？」小池的聲音悶悶的，心裡酸酸的。
「是，也不是。」秦暮河的聲音淡淡的，臉上也淡淡的。小池懵了，「怎麼說？」
「青嵐喜歡的是朝河姐姐。」
小池霍然起身。「可是朝河姐姐已經……」
「是。他在我身上尋找姐姐的形象，卻又不敢褻瀆。這是青嵐深情之處，也是青嵐不堪之
處。」
「接風宴上，我總覺得青嵐話中有話，可是又琢磨不出什麼。」小池把聲音壓得極低，一
手握著秦暮河的掌心向上，一手手指在掌上寫了一個字：反。
秦暮河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秦暮河的少君，不枉我引為知己。」
一時動情，秦暮河按著小池的肩膀，慢慢地將他壓到榻上。
小池仰望著他的夫君，纖美得好似白蓮花的男人，手指卻意外地有力，薄薄的睡衣被撕開
，發出刺耳的裂帛聲。
「阿河……」小池又驚又羞。同床共枕了兩個多月，他始終靦腆，不敢主動求歡，阿河也
像根木頭似的，偶爾親吻他、夜裡抱著他入睡，就已滿足，讓他疑心阿河是不是有什麼不
好說的暗疾，如今一看卻是他多慮了。
阿河只怕唐突了他。既然兩人情投意合，新婚燕爾，阿河輕擁著他，吻他，又哪裡分拆得
開來呢！
於是兩人又鑫戰不休。
小池見阿河略有疲態，完事便側過身去小憩，便不忍心叫醒他，而是躡手躡腳地走到浴池
，簡單俐落地清了一遍身子，琢磨著給阿河做什麼樣的新鮮菜色。
今日招呼青嵐和他那一大幫子兒郎，點貨入庫，又要防著青嵐老沒正經地調戲自己的新婚
少君，阿河著實也累得狠了。
小池在後廚裡繞了一圈，發現廚櫃裡整齊放滿了青嵐帶來的各種香料，細想不好辜負青嵐
一番好意，就用這些最上等的香料為輔，做些美味的家常菜吧！

老頭子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