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與艾琳聽到騷動趕上來 ，看到滿臉滿手鮮血的奧斯頓一臉蒼白，閉著雙眼躺在
伊恩懷中，她們都嚇壞了，以為奧斯頓又自殺而且成功了。
　　「叫醫生！」
　　安娜氣急敗壞地命令艾琳，然後跑過去按奧斯頓的頸動脈，可是不管她怎麼按，都找
不到那條應該要跳動的血管。她又趴下去聽奧斯頓的呼吸與心跳，但過於微弱的呼吸聲與
心跳，使她就算聽到了也懷疑是否自己的幻覺。
　　「叫你顧著少爺，你怎麼顧的！」安娜嚴厲斥責伊恩，要他把奧斯頓放上床，擦乾淨
那些血跡。
　　伊恩也驚慌得要命，眼淚不停往下掉，他默默擦掉奧斯頓臉上和手上的血，小心翼翼
地換上乾淨的衣服，可是臉色蒼白得連嘴唇都泛藍的奧斯頓看起來情況相當不妙，伊恩又
害怕又難過，自責不該離開奧斯頓身邊。
　　老福斯特醫生匆匆開車趕來，先檢查奧斯頓的生命跡象，心跳和之前一樣既慢又弱，
他不確定有沒有變得更弱，只能肯定沒有好轉。他從伊恩哽咽的口中問出事情經過，輕輕
掀起奧斯頓的眼皮，左眼瞼確實有血跡，可是眼球看起來沒什麼事，藍色虹膜中的瞳孔在
光照下依然會自主縮小，眼白也沒有出血。
　　眼窩周圍也很正常，沒有瘀血，不像是受到撞擊。這個狀況讓老醫生很傷腦筋，他也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鉅細靡遺地檢查那張蒼白的小臉和頭皮，想找看看有沒有其他
傷口。
　　結果完全沒有。若非奧斯頓臉色太差，看起來就只像是很普通地睡著了而已。
　　「這個嘛……」老福斯特嘆氣，「看起來是沒事，只有左眼皮裡面有一點血液殘留，
可能是微血管輕微破裂。其他地方我看不出問題。」
　　「輕微？」安娜是十分敬重醫生的，可是這時她也不得不懷疑這個老頭真的行嗎？「
剛才少爺滿臉滿手都是血，衣服也沾了好幾滴，地上也……怎麼可能只是輕微？」
　　「我只能告訴妳，我看到的是這樣。」老醫生不服氣她的指責，拿起奧斯頓的手檢查
，還是沒看到傷口，「他的眼球沒事、臉沒事、頭沒事，連嘴唇都沒裂，現在的狀況就是
如此。而且就算他的眼皮內側微血管破了，一定也非常非常小，因為他的眼白是這麼乾淨
。妳要問我，他那時候流的一堆血是哪來的？我也不知道啊。」
　　老醫生心裡碎唸著，說不定是這女人誇大其詞了，眼角流一滴血就嚇得說是滿臉鮮血
。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怪。
　　安娜心中也發牢騷，覺得這老頭真不可靠，若非他是這附近最近的醫生，她才不要再
找他。應該要請老爺搬回城裡，再不然住在一個小鎮上也好，這種荒郊野地就醫太難了，
還得聽這種老糊塗胡扯。
　　但是現在別無選擇，醫學門外漢的安娜只能先聽老醫生的話，讓奧斯頓好好休息。
　　奧斯頓再度睜開雙眼時，天還是黑的。旁邊的小桌上點了一枝快燒盡的蠟燭，用小小
的火光努力照亮這個大房間。
　　奧斯頓感到肚子好餓。晚餐時他只顧著插自己的眼睛，一口都沒吃，當然會餓到醒來
。
　　想到眼睛，奧斯頓遮住右眼，發覺左眼的視力和之前一樣，沒什麼變化，沒有變差，
也沒有特別好。他又看了看左手腕上的紗布，打開之後，手腕上沒有傷痕，連一條線都沒
有，如果不是伊恩幫他包了紗布，他或許會以為那是夢境。
　　環顧室內，在小小燭火照明下黃黃暗暗的房間裡，沒有其他影子，更別提那個高達天
花板的胡狼神。
　　奧斯頓握緊手中的紗布。就算他看到的那個很高的胡狼神是假的，可是紗布是現實，
割腕卻沒有傷口是現實，自己沒有長大是現實。不管其他事情是不是自己的幻覺，至少他
確定，他已經脫離普通人類的範疇了。
　　他聽到一個均勻的呼吸聲，伊恩趴在床邊睡覺。
　　「伊恩，起來。」
　　奧斯頓搖搖伊恩的肩膀，伊恩猛然抬頭驚醒，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疲倦，但還是很高
興，「少爺，您總算醒了！我去叫安娜──」
　　「不要。幹嘛叫安娜？」奧斯頓直覺認為安娜一定會唸他晚餐不吃才會半夜醒來，他
可不想沒事找事做。他道：「我肚子餓。」
　　「那我去拿麵包和瑪芬給您。」
　　奧斯頓望向外面，純白的彎月在黑色的天空頂照出一圈淡淡的白銀光芒。他忽然好想
出去，「帶我出去。」
　　「呃？」伊恩呆了呆。
　　「你去隨便拿麵包夾什麼東西，帶我出去外面野餐。」奧斯頓催促他。
　　伊恩轉頭望向窗外，外面還是一片黑夜。
　　「現在是半夜……」他很為難。
　　「只是出去一下有什麼關係？今晚有月亮，不至於太黑。」
　　看到奧斯頓鼓起雙頰的執拗表情，伊恩無法拒絕他，「那……就在門外，不可以走太
遠喔。」
　　「好。」奧斯頓笑了起來。
　　伊恩揹著奧斯頓下樓，先放奧斯頓在樓梯下，自己悄悄走去廚房切二片麵包和乳酪，
夾起來之後找一塊布包起來，然後謹慎地牽著奧斯頓走出大門。
　　在月亮淡淡的銀白冷光下，夜晚的世界被照射得一片深藍。房子四周都是草原，只有
在稍遠處有一小片樹林，伊恩判斷若待在門口附近的草地上應該不會有危險。
　　奧斯頓低頭看著腳邊，慢慢往前走。他現在連慢慢走都走不了多遠，伊恩怕他累，去
哪裡都揹著他，他覺得腳都要廢了。
　　才走沒多久，奧斯頓像跑了幾百公尺一樣開始喘。
　　「別走了，伊恩揹您。」
　　「我要走……」奧斯頓努力呼吸著，想把更多空氣吸入肺中，但呼吸卻愈來愈淺，肢
體又從末梢開始發麻。
　　「別走了，少爺……」
　　伊恩用力拉住奧斯頓，奧斯頓甩開他的手往前跑，才跑沒幾步就栽在地上。
　　「少爺！」伊恩趕緊扶他起來，他的臉上都沾了沙土，膝蓋和手上有幾處擦破皮。
　　「會痛嗎？」伊恩輕輕拍去他臉上和膝蓋上的沙土，再拍掉衣服上的草屑。不知不覺
間，他這幾年對奧斯頓的態度彷彿對待小孩，只想把奧斯頓捧在手心上呵護。
　　這種態度讓奧斯頓不悅到了極點，「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比你大二歲！我還比你大
二歲的……」
　　奧斯頓不是第一次鑽年齡的牛角尖，可是伊恩現在才知道他真的很在意。
　　「你明明是那麼小……」奧斯頓抓住伊恩的衣服，把臉埋入，「為什麼會變這麼大…
…我要那個小不點伊恩……」
　　伊恩坐在草地上，把奧斯頓整個人抱在懷裡。他口拙，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奧斯頓才好
，只能緊緊抱住。
　　伊恩的胸膛很寬，奧斯頓在他的胸前轉頭摩蹭幾下，抬起頭看著他。
　　奧斯頓噘起嘴唇鬧彆扭的表情，讓伊恩的心臟重重跳了幾下。奧斯頓還是一樣可愛，
幾年來都沒有變。永遠不變也沒有關係。
　　「少爺……」伊恩看著奧斯頓的眼睛，喃喃地說：「不管怎麼樣，您永遠是我最愛的
少爺。」
　　奧斯頓悄悄地把頭仰得更高，親了伊恩的嘴唇一下，然後再度看著他，「如果我不是
少爺了呢？」
　　「嗯？」伊恩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如果我沒有這些家產，你還愛我嗎？」
　　「當然。我永遠愛您。」
　　伊恩謙卑地向他低下頭，奧斯頓卻趁機又親上去，在閒暇時間也看過很多愛情小說的
他用，舌頭輕輕撬開伊恩木訥的雙唇，模仿書中的描寫去探索伊恩的口腔。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奧斯頓抱住伊恩的脖子，整個人幾乎攀到伊恩的身上，舌頭貪婪
地在伊恩的口腔中交纏，漸漸地，他感覺到身體的中心也渴求與伊恩融合。
　　吻了幾分鐘，奧斯頓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他離開伊恩的嘴巴，趴在伊恩的胸口喘息
。
　　「你喜歡我吻你嗎？」奧斯頓小聲問。剛才伊恩像根木頭，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怕自
己的技巧太爛，嚇到伊恩。
　　伊恩確實愣住了，他不知道奧斯頓在做什麼，不過做什麼都無妨。「喜歡。少爺做的
事，伊恩全都喜歡。」
　　「啊？這是說其實你不喜歡，因為是我做的所以才喜歡？」
　　頭腦不靈光的伊恩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質問，他甚至不知道奧斯頓是在開玩笑，緊張
地說：「不，這個……我……不是少爺做的，我也喜歡。」
　　「什麼？別人和你接吻也可以嗎？」奧斯頓佯裝不悅。
　　「不、不、不是……」
　　伊恩急得連舌頭都打結了，奧斯頓笑起來，「沒有啦，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最愛我了
。」然後把伊恩撲倒在草地上。
　　伊恩躺在涼涼的草地上，苦笑著靜靜抱著奧斯頓，然後他想起手上的布包裡還有一個
三明治。「少爺，不餓了嗎？」
　　「還餓。更餓了。」奧斯頓拿出三明治，枕著伊恩的手臂，和伊恩一起躺在草地上，
仰望著星空吃三明治。
　　他真希望能一輩子和伊恩就這麼躺著。但願太陽永遠不要升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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