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樂事為何？
　　對藍忘機而言便是與魏無羨一同走過千山萬水。
　　兩人勾著走在夜市晃，藍忘機一會被拉到餅攤前、一會被拉到古玩攤前、又一會被拉
到麵攤前，都是魏無羨在前方牽著他走。魏無羨喜歡嘗試不同的小食，買了一份一面吃一
面還會餵到藍忘機嘴邊。藍忘機不特別愛吃，但就這麼由著他。
　　或許是到外頭來，魏無羨的笑比在雲深不知處更活潑了些。都活了那麼多年了，魏無
羨還是像個孩子似的。
　　「二哥哥－－這張臉你看不膩啊？」把藍忘機拖到暗巷裡，魏無羨說完話不由分說地
把人摁在牆邊，就吻了上去。
　　藍忘機楞了一會，但很快便抱住了魏無羨，張嘴把吻給加深。
　　唇齒相依，全是糖的味道。
　　「藍二哥哥，今個你就盯著我這張臉看，到底有什麼好看的？」要比好看也不會比藍
忘機那張盛世美顏好看。他們額頭依著額頭看著彼此，手裡纏上藍忘機的抹額輕扯，魏無
羨笑得開心，不知是否是人生地不熟，藍忘機的眼神比平時都還露骨。
　　被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專注的看著，魏無羨的心簡直跟泡在蜜裡一樣。
　　「不喜歡？」
　　「當然喜歡！」魏無羨誇張道，鼻尖親暱地蹭著藍忘機的，「那你喜歡嗎？」
　　垂下眼，藍忘機不知在想些什麼，但耳朵紅得發燙。比起言語，他更傾向用行動表達
自己的情意。
　　一個翻身，換他將魏無羨壓在牆邊，一手摟著他的腰、另一手勾起他的下巴又讓彼此
吻在一起。舌頭輕輕勾勒出魏無羨唇的形狀，像是在笑。
　　夜市的燈火微弱的照在側臉，巷裡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雲深不知處禁喧嘩，即便是過年也顯得冷清。除了吃完家宴伙食加兩三道菜、說說吉
祥話、領紅包以外，其餘的和平日差不多。立家先祖藍安原本就是個和尚，雲深不知處的
習慣也好似佛寺，張燈結綵、恭賀欣喜的喜慶自然也是沒有。
　　藍忘機也曾在外地過年，但喜靜的他，這些熱鬧滾滾的塵囂他都會避開。
　　不同於他，魏無羨堪不得寂寞，去年在姑蘇過年差點沒憋死。沒有貼春聯辦年貨不說
，就連團圓飯也沒有大魚大肉，他過年最後的希望都給滅了。結為道侶後便算是有家室的
人了，還得發壓歲錢給小毛孩們，雖錢都是藍忘機出的，但他那個委屈啊－－
　　那天魏無羨苦著一張臉回到靜室，最後藍忘機還是不忍心，抱著人往熱鬧的地方飛，
一直玩到了子時才回來。
　　「藍湛，明年的年夜飯你打算做什麼？」
　　夜市裡摩肩繼踵，魏無羨依在藍忘機身上依得明目張膽，十指交扣的手始終沒放開
過。
　　兩人的唇都有些腫。雖平時在外不會特別隱瞞兩人的關係，但在沒人認得他們的地方
，不知為何恩愛得更囂張。
　　原本說好他們兩前輩做一桌團圓飯四人一同吃，但喝過魏無羨糯米粥的藍景儀連忙求
他在飯桌前端坐就好，做年夜飯一事由他和藍思追煩惱就行了。藍思追也見識過魏無羨的
廚藝，也自告奮勇幫含光君做飯，讓魏無羨好生養著。
　　魏無羨自知理虧，摸摸鼻子也不再多說些什麼。
　　「你想吃什麼？」藍忘機問。
　　「你做什麼，我都喜歡。」
　　「素菜？」
　　「二哥哥！」
　　雖沒什麼表情，但藍忘機眼底都是柔和的笑意。他早就譜好了一桌魏無羨愛吃的菜，
就連香料也備齊了掛在小蘋果身上，就只看明日能買到什麼菜了。
　
　　走著走著，魏無羨忽然被迎面而來的人用力撞上，他們有底之人，自然不怎麼疼。但
他聽見「啪」的一聲，接著發現一包紅包落在地上，而撞到他的人幾乎快消逝在人群中。
　　「看來我這次的年，桃花特別旺呢！」除夕都還沒到，就有人掉紅包呢。
　　他與藍忘機對看了一眼，撿起紅包往那人消失的方向去。
　　＊
　　「喂，他撿到了沒？」
　　「不知呢，我又不能讓他發現我是刻意的、人又多，我沒看清呀！」
　　在燈火闌珊處，兩名男人焦急地對話，年輕的便是方才與魏無羨撞在一塊的，另一人
較老，似乎是他的父親，兩人不知在商討些什麼。
　　就在年輕人轉身想回到夜市裡去時，聽到了另一名男子的聲音：「你們要看的是否是
我有沒有撿紅包呀？」
　　兩人一驚，定神一看便看見魏無羨與藍忘機協同走來，魏無羨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手上的紅包。
　　老父眼睛瞪大了眼，臉上滿是欣喜。反倒是身旁的兒子，一臉擔憂。
　
　　「公子，你可知道這紅包……」年輕人欲言又止。
　　「知道！清楚得很呢！」走到兩人身邊，魏無羨嘴邊帶著笑，道：「先別提我名草有
主這件事，我乃真修之人，我真是娶了這名女子回去，她可能一不小心就灰飛湮滅啊！」
夷陵老祖胡說八道，順道把紅包給遞了回去。
　　女子的魂是否還在是個問題，即便在了度化便罷，但藍忘機可無法讓任何人、鬼佔了
魏無羨身旁的位置，即便只有虛名也不行。
　　「這、這怎行呢？我女兒她、我女兒她！不行！你撿了紅包這婚就得結！」聞言老父
急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他指著魏無羨直跳腳。
　　今早就看見這人差點撿了紅包，想是不懂風俗的外地人。但這也罷，只要有人撿紅包
便可，於是他與兒子商量，故意將紅包掉在他面前，看他會不會撿。
　　這小哥也生得俊，女兒肯定會喜歡的。
　　「老爺您先別急，我們能幫您問問您女兒的意思。」魏無羨安慰他，他們一路南下便
是沒事找事做，能幫一個人便是一個人，「不知您該怎麼稱呼？」
　　老父見事還有些轉機，順了口氣，這才稍微客氣道：「我是住在城外的阿東，這是我
兒子東霖。」
城外的阿東？
魏無羨、藍忘機快速交換了個眼神。
　阿東一群農人住在城外種田，那裏的地都是田家的，他們都得向田廣租地才能耕作。
好在田廣待人大方，他們一家過得還算快活。阿東有五個孩子，四兒一女，唯一的女兒是
老三，因為長得和娘一樣，所以被阿東捧在手心上疼，家裡的哥哥弟弟也都照顧這姑娘。
　　女兒長到十五歲亭亭玉立，雖性子嬌蠻了些但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已經有不少人稍
著媒人來提親，但阿東不捨，全都回絕，想待女兒十七了再嫁。
　　前年他打算到城裡繳租錢時，女兒嚷著也要進城玩，阿東疼著她，女兒撒嬌沒兩句便
答應了。沒想到他們在田府時，田達龐看上了他女兒，當著田氏夫婦面說要娶她為妾。
　　女兒是被寵大的，就算要嫁人也不願當妾。
　　當下女兒便發作了，依在爹身邊不依地說不肯嫁給個大胖子，聽德田達龐臉一陣黑一
陣青的。田龐達原想發難，但全被父母擋了回去，憤憤地離開。
　　阿東原以為送個禮賠個罪便行了，沒想到過了幾日的傍晚，女兒哭哭啼啼的回來，問
清楚才知道女兒被田達龐給強了！被強就算了，那個月女兒的月信沒來，大夫一看就說女
兒有孕，這可愁死了阿東了。
　　為了女兒的名節著想，田廣原本就打算下聘讓兒子娶阿東的女兒，但到底是要做妾還
是做夫人始終橋不攏。女兒想做田夫人，可阿東佃農的身分根本配不上田家。即便田廣肯
，田達龐與他娘可不願讓佃農之女坐上田夫人的位置。
　　這下可好了，有身孕，不嫁也得嫁了。夫人的位置也別談了，一旦讓人發現女兒有孕
，女兒這輩子便再也抬不起頭了。未婚有孕，成何體統，即便是女兒是被強的，到頭來受
到恥辱的還是只有他女兒呀！
　　或許是掉過的孩子太多，田氏一聽到女兒有孕，便急著要人到田府好生養胎，就怕寶
貝孫子就這樣沒了。
　　阿東與田廣也商議著在年前將女兒嫁進田家，待肚皮隆起他們可什麼都不好辦了。
　　女兒就這麼住進了田家。
　　抱得美人歸的田達龐自然是開心不已，每天都往美人住的西院跑，和她一起用膳、還
親手餵她喝安胎藥。阿東去繳租時和女兒聊，女兒便道：「假使他是一直這麼疼我，當個
妾我也願意。」阿東聞言也放心了。
　　但女兒甜蜜歸甜蜜，還是會向他抱怨些田達龐的事，例如田達龐喝醉便會動手動腳打
下人。應該不致於打到女兒身上……阿東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女兒的婚事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田廣給的聘禮多得驚人，就連聘金也超乎阿東想像，大概是為了兒子的作為道歉。為
了女兒，阿東也把大半的財產給女兒辦嫁妝去了。
　　沒想到在年前，田家家僕跑來告訴阿東，他的女兒因小產跟著孩子一起去了。
　　這消息驚得他們全家說不出話來，怎麼會突然小產、人也跟著沒了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趕到田家要見女兒最後一面，沒想到田廣悄悄地把女兒給
葬了。問到底發生什麼是也只說小產失血過了，還給了一大筆錢，示意阿東別再問。阿東
原本還纏著他要把事問個清楚，田廣煩不勝煩，便告訴阿東他再問就把租給他的田收回
來。
　　這怎行……他們一家子就靠那片田活啊……
　　「我怕田廣把田給收了，我就沒再問女兒的事了。」女兒死了、婚沒結成、聘金聘禮
也沒收回去，田廣說就當女兒過了不用還。從那事之後，阿東一下老了好幾歲，變成現在
這副模樣。
　　阿東哭得老淚縱橫，一旁的兒子也看不下去，道：「最近爹夢見妹妹，她說他要嫁人
，一個小產過未嫁的姑娘在陰曹地府也不好過，我便準備了紅包……魏公子，您真的不能
娶我妹妹嗎？」
　　「不能。」回答的人是藍忘機。
　　魏無羨開心便搔了搔藍忘機的下巴，接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不管阿東父子目瞪口呆
，道：「你們也看見了，我夫君說不許。」
　　依阿東的話，他女兒九成是在田府西院的屋子裡被打死了。怨氣沖天卻也沒害人，想
必心還是向著田達龐的吧。
　　「可、可、可可…… 」阿東不知是魏無羨嚇傻了，還是哭到口吃，手指著兩人一時
半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但您女兒想嫁人的願望，我倒是能替您想想辦法。」
　　＊
　　就在魏無羨與藍忘機與阿東談得正歡時，藍家小輩們也在夜市裡吃飽喝足了。
　　在雲深不知處他們也會領例錢，但畢竟還只是孩子，加上對藍家貢獻不大，例錢不多
也不少，夜獵時能買點東西回去，但要奢侈起來還是會肉疼。
　　但還好，在藍家待慣了物欲也低。藍家雖低調樸素，但給弟子用的東西質量都會是最好
的，即便在外頭買也很難買到如藍家一樣好的東西。
　　但藍忘機這次多給的零花錢，總算是讓他們能做想做卻又捨不得做的事了。
　　藍景儀貪吃又貪玩，他抓著藍思追幾乎玩遍了夜市的遊戲，套圈、丟球…… 仗著自
己是真修之人，把大獎都給搜刮完了。
　　而藍思追則不同，玩了幾回便收手，反倒是漂亮精緻的東西買了不少。
　　「思追你買這些有何用呢？你平時又不掛那些東西在身上。」雖這麼說，藍景儀也是
滿懷的玩具，幾乎快堆到他的下巴一樣高。
　　「嗯？這個可以給含光君呀，這個給魏前輩、這個可以給金淩、這個可以給溫將軍…
… 」一個一個數給藍景儀看，藍思追笑彎了眼，最後他把一個金色的雕花鈴鐺球遞給藍景儀
道：「這是給你的。」鵝黃色的流蘇晃盪著，叮鈴叮鈴響。
　　這下反倒是藍景儀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接過藍思追的禮物，連忙從獎品堆中找到
一個最精緻的塞到他懷裡，道：「買那麼多送人…… 你自己都不想要些什麼嗎？」
　　「還好，沒特別想要的。」藍思追向藍景儀道了謝，把他送的東西好好的放在懷中，
繼續道：「畢竟受了許多人照顧，總是想感謝他們，卻除了口頭的感恩也沒其他作為。我
便想，趁這個機會買點他們可能會喜歡的東西送他們。」要不是藍忘機將他帶回雲深不知
處，或許他也死在亂葬崗上了。雖然他無父無母，但姑蘇藍氏待他如直系子弟，這般恩情
他說什麼都不會忘。
　　藍景儀稍微清楚點藍思追的身世，能懂藍思追的心情。藍家子弟七歲便會離開父母一
同在雲深不知處修煉，每過陣子還能回見見爹娘，但每次都是藍思追留下的那一位。活到
了那麼大了，也的確受到不少人幫助，這次帶他們出來的魏無羨就不知道把他們從鬼門關
救回來幾次……想著想著藍景儀也開始思考懷裡的東西該送給誰，聊表自己的心意。
　　想起爹娘……雖有含光君做擔保，但這還是藍景儀第一次不在家裡過年。
　　少年心事，開始複雜。漸漸走離了人群，熱鬧的夜市在身後，過了年，他又要長一歲
了。
　　「嗚嗚嗚嗚……」
　　當少年們還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裡時，他們聽見姑娘的哭聲。兩人對看了一眼，沿著哭
聲的方向跑去。
　　在燈籠高掛的路上，他們看見一名姑娘哭倒在地，行囊散落一地。
　　「這不是林姑娘嗎？發生什麼事啦？」藍景儀把獎品放到一旁，連忙把林姑娘扶起，
「您不是該跟著藍家人出城了嗎？」他們當初約定好與藍家人約定好在城們相見，現在怎
還會這呢？
　　看見藍景儀藍思追，林姑娘斂了殮聲，但似乎還無法平息，起伏著胸口抽泣。
　　「怎麼沒看見林爺爺、林奶奶？他們到哪了？」一聽到藍思追這們一問，林姑娘的眼
淚又一顆顆地落下，兩名少年更加手足無措。
　　在雲深不知處男修女修都是分開來修習的，他們幾乎不與姑娘相處，更不會安慰人
了。
　　「方、方才我們、我們在這遇到林達龐，被他發現我們要出城，於是、於是他便把我
爺爺奶奶綁走，他說我一日不嫁他、他們便一日沒飯吃嗚嗚嗚……」說到傷心處，林姑娘
又摀著臉哭了起來。
　　他們不過是想依親過個年，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人生地不熟的，她上哪找人幫忙呢
？爺爺奶奶年紀大，禁不起餓，即便她搬到了救兵，爺爺奶奶的身子也撐不住，難道……
她就必須這麼嫁了嗎？
　　「豈有此理！」藍景儀氣炸了，他從小到大沒見過如此無此之人，「思追，我們…
…」
　　「誰呀，大過年哭得像弔喪似的？」
　　聽到這聲音，藍景儀和藍思追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遠遠地就看見魏無羨協同著藍忘機緩緩走來。
　　「魏前輩！」藍景儀連忙走到他們身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個清楚。
　　「魏前輩，我們要不要去田府救人啊？」藍景儀著急，他恨不得把那田大胖開腸剖肚
，架在廟埕前當豬公拜！
　　用手敲了敲少年的腦袋，魏無羨要他別衝動，轉身對著林姑娘道：「哎呀姑娘別哭啦
，你看你那張好看的臉都哭花了。你總得告訴我們些什麼，我們才能幫你呀！」聽到魏無
羨的語氣，藍忘機皺起了眉。
　　原本想像藍忘機討帕子給林姑娘擦淚，但心裡轉了一圈還是什麼都沒做。
　　要是借了，藍湛這醋譚肯定不會罷休。魏無羨心想。
　　林姑娘抽了抽泣，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他看著魏無羨一行人，水靈的大眼裡滿是委屈
和傷心。
　　「出了方才思追說的以外，那大胖還有說些什麼嗎？」魏無羨推了推藍思追和藍景儀
，問道。
　　藍景儀還在疑惑前輩魏為何推他，立刻明瞭魏無羨意思的藍思追便從懷裡掏出了素白
的帕巾遞給林姑娘拭淚。
　　「他、他說明、明日花轎會到客棧接我。」吸了吸鼻子，林姑娘眼裡立刻又盈滿了淚
，「他、他還要我穿上喜服。」指著一旁的貼著囍字箱子，林姑娘說。
　　穿上喜服？這大胖還真是周到。眾人不禁想。
　　忽然想起方阿東的事，魏無羨心裡忽然有個計畫。
　　藍忘機看見他的眼神便知他又要作怪了。
　　先讓藍思追與林姑娘一同撿散落的盤纏，魏無羨雙手抓著藍景儀的肩膀，笑得燦爛：
「景儀啊，你是不是很想修理田大胖幫林姑娘的忙呢？」
　　藍景儀忽然覺得不太好，顫抖道：「前、前輩，您、您是說……」
　　「我方才想到一個妙計，這件事只有你辦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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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過完了，文都還沒寫完呢。
景儀、思追，阿姨ＬＯＶＥ　ＹＯＵＵＵＵＵＵＵＵＵＵＵ－－－－－

景儀是不是又要被羨羨坑一把了XDDD

可憐的景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