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全職] 只我知道

作者: sanaetuki (阡草)   2018-02-17 17:32:49
1
  亮色從窗戶溜進房,坐在被子上,燦燦地發起了燙。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把被子
往上扯扯,含糊地說了一句。
  好吵。
  窗台上的鳥成了驚弓之鳥,轉頭看他一眼,飛走了。
  小翅膀拍得特響,格格價飛,黃少天迷茫地半睜開眼,朝著窗台愣了半天,下床
把窗簾拉上,又爬回被子裡。
  他其實沒怎麼嫌過人吵,否則第一個被嫌棄的怕是他自己。都說藍雨磨的不是操
作,是如何鬧中取靜,修身養性──精神抗性。作為隊友實戰演練的守擂大將,吵亦
耐吵的黃少天向來寓教於樂,誰想今天才說了兩個字,對手就不戰而逃。
  有種別跑,單挑啊單挑。他臉埋在枕頭裡,不太樂意地咕噥。
  又過了好一會兒,擱在床頭的手機開始叫,他伸長手把手機摸到床上接起來,聲
音還沙啞著,「誰啊一大早給我打電話……」
  「早安。」
  黃少天倏地清醒,「隊長?現在幾、靠怎麼就這時間了,我馬上去訓練室你別罰
我──」
  「冷靜。」喻文州打斷他,「現在夏休。」
  「哦,對。」他瞬間放鬆下來,打個哈欠倒回被子上,「而且我退役了。」
  「是啊。」喻文州笑笑,「所以可以光明正大地賴床了。」
2
  黃少天會賴床。
  好吧,與其說會,說喜歡大概更貼切一點。作息從來不是他賴床的理由,從一網
遊禍害到職業大神,從通宵到十二時準時熄燈,他基本是想賴就賴,隨興而至。估計
連他爸媽都不明白這人昨天是早點攤第一個客人,今天卻睡到趕不上車是怎麼回事。
  剛出道那會兒,除了他、喻文州,再一個鄭軒,幾乎替了半隊的人。藍雨核心術
士職業,不走強攻風格,新操作者又是戰術大於手速的類型,主攻手以外,輔助、治
療,全都要重新磨合。
  魏琛退役時氣氛低迷過一陣,然而難受歸難受,日子照過,目標照舊,就如當年
口不擇言的小劍客說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時正排著訓練日程的方世鏡手一抖,
要上交的報告瞬間毀了,心裡特無奈,卻又覺得不愧是前隊長親自拎回來的小傢伙,
心態調整得快,某程度上十分有大將之風了。
  俱樂部對新一代核心的期望也很高,他們到技術部看銀武,十次有十次會收穫加
油、靠你們了一類的鼓勵。黃少天人來瘋,大家熱血他跟著來勁兒,天天起大早帶著
一股子奪冠氣勢跑訓練室,練得特別勤。
  後來前輩們退役,雙核領著藍雨前行,新人們又怎麼敢去八隊長副隊的卦呢。於
是沒人知道他們未來的核心在睡覺這事上有多任性。
  不過喻文州知道。從訓練營時開始他就是黃少天的晨起鈴,未來的劍聖每天締造
的勤勉畫面,他功不可沒。
  至於為什麼鄭軒不知道?平均睡得最晚的傢伙,能指望他知道些什麼。
  扯遠了,總之,黃少天喜歡賴床。
  話雖如此,在藍雨時他還是不敢太猖狂,到底是副隊長,要給訓練營的小傢伙和
隊員們做榜樣的──雖然喻文州總說他要能給人做榜樣,那藍雨就是全聯盟的模範戰
隊了。
  說這話的時候喻文州在復盤,黃少天把椅子拉到他房間,抱著枕頭看他作筆記,
偶爾戳戳螢幕提點想法,不知怎麼的話題歪到了訓練營,喻文州突然笑出來,說真懷
念,你和床那些難分難捨的日子,不過現在好像也差不多。
  黃少天哼了一聲沒否認。一來他爭不過喻文州,藍雨隊長那些細膩和絲絲入扣可
不只是在戰術上實踐,真要鬥,這人肯定能說出百來個例子,搞不好還帶照片證據,
他可不想挖坑給自己跳;二來是,他不太想否認,因為喻文州太懂自己,專家都這麼
說,那自己肯定就是那樣的了。
  「又翻舊帳啊,可你今天早上也叫我,還是要算新帳?哎這不是重點,我要問的
是該不會你其實不樂意叫我起床?」黃少天手枕在椅子扶手上,支著臉嚷嚷,「不就
是撥個電話喊我一句而已,隊友愛呢?」
  「沒說不叫你。」喻文州笑笑,「再說你確定要和我討的只是隊友愛?」說著突
然伸手抹了他下唇。
  黃少天臉一紅,「喻文州你人設要崩了你知道嗎?說好的斯文沉穩慢條斯理謙遜
有禮呢,我怎麼只看到流氓啊。」
  「事實啊,我的確挺流氓。」
  這坦蕩蕩的,黃少天竟給堵得說不出話,腦子裡閃過不知誰說的一句:人不要臉
天下無──不行,這可是喻文州,怎能把形容魏隊那老幾個的詞用他身上,還是罵他
理直氣壯就好。
  見他想說不敢說的模樣,喻文州笑笑,繼續刷他三觀,「再說了,不許流氓斯文
的話,林敬言前輩怎麼辦?」
  「他那是遊戲裡的職業,哪能扯一起說!」黃少天氣結,又捨不得用垃圾話噴這
人,憋了半天跳下椅子往床上一躺,「不說了不說了,戰術大師的腦袋我跟不上,扯
不過你,放棄,投降。」
  喻文州還是微笑。
  黃少天不甘心,索性用他床單被子解氣,三下五除二滾得整床皺巴巴,「反正你
就覺得我幼稚,我知道的,大人看小孩就是這種眼神。」
  「我有這麼說嗎?再說你這樣很好,心態年輕。」
  「……」
  所謂的心態年輕分明是幼稚包上一層漂亮糖紙,可由喻文州來說,聽起來就像讚
美了,什麼道理。
  算了,這問題太難,他想怎麼形容就怎麼形容吧,大不了來個粗暴的我流解釋,
比如活潑機靈,放大了就是機會主義,見過死氣沉沉的機會主義者嗎?沒有嘛,所以
也沒什麼不好的。黃少天亂七八糟地想,一面佔床為王,指使正主把電腦關了熄燈睡
覺。
3
  有隊長撐腰,黃少天決定繼續當個永遠的小年輕。
  理想是這樣的,然而盧瀚文入隊時,他動搖了。十四歲一米五出頭的小傢伙,他
當年被魏琛拎回訓練營時都比這大,不做榜樣似乎太說不過去,技術上的指導那不必
說,至於其他方面──
  幾經思考,黃少天開始了他的模範前輩生涯。首發三點:不挑食、作息良好、少
說多練。
  這是要登天了?一個比一個難。喻文州調侃他。
  你別管,我就喜歡難的,像職業比賽這樣難玩的最好,克服了特別有成就感知道
嗎。黃少天嘴硬,完了還把難度往上調:明天我自己起,不許叫我啊。
  隔天喻文州真沒給他打電話,洗漱完換了衣服,開門就看到黃少天靠在他房門外
,頭髮衣服都妥妥當當,揚起下巴看他,「早啊隊長。」
  「早。」喻文州笑,「誰給你打電話了?」
  「我靠自己起的好嗎,換個人打電話算什麼好榜樣,我像這種鑽空子的人?」
  「呵呵,其實找人叫也不算鑽空的,準時進訓練室才重要。」
  「哼,都這個點起了,就不信我還會遲到。」黃少天別開臉哼了聲,眼角餘光逮
住了正打著哈欠開門的盧瀚文,喲了一聲,一個箭步上前拎住他衣領,「小鬼你怎麼
起這麼晚啊,快快,食堂阿姨們等你呢。」
  「前輩我自己會走!」
  「太慢了,腿不夠長是不是?哎你怎麼都不長身高呢,跑起來跑起來,速度!」
  一大一小兩劍客呼嘯而過,風捲殘雲,落塵紛飛,把正打開門的鄭軒都給吹懵了
,好半天沒回神,還是喻文州拍了他肩膀才如夢初醒。
  「他倆是咋回事?咖啡喝多了?」他問。
  「不知道。」喻文州笑了笑,含糊其辭,「可能打算用這氣勢衝冠軍?」
  「唉。」鄭軒苦著張臉,「壓力山大。」
4
  起得早,能量耗得就多。
  午飯點一到黃少天就趕著往食堂跑,不忘帶上盧瀚文,兩個人風風火火簡直明星
走紅毯。
  結果倒楣了鄭軒,人倒在椅子上剛轉過身,又被撞得轉回去面對屏幕上的一片灰
──隊內練習賽被那兩劍客集火一波帶走後的風景。
  「黃少算我拜託你,能別對隊友這麼殘忍嗎?」
  「我這是在幫你好嗎,現在習慣高壓,之後管它對面是誰都心如止水了,你看看
隊長,輸再慘都一臉淡定。」黃少天停下腳步,看著他搖頭,「就算被小鬼幹死了也
要微笑著說謝謝指教,有點風度啊前輩。」
  「靠,滾吧你。」
  一旁徐景熙扶著椅子笑到說不出話,鄭軒送了個白眼,給黃少天也給把這人喊停
的自己,沒事自己找氣受呢這是。
  吵贏的黃少天哼哼兩聲拉著盧瀚文出去了,一面往食堂走,一面辛勤指導:「看
見沒有,別和鄭軒一樣給自己挖坑,垃圾話把自己也埋進去可是失敗中的大失敗。」
  「我聽黃少的就是了。」盧瀚文是好學生。
  「那當然。」
  「那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該好好示範一下?」
  「哎喲!」黃少天倏地回頭,「隊長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嚇人啊!」
  跟上來的喻文州揚起嘴角,「你自己顧著和瀚文說話沒注意,不是說餓了,快去
吃飯。」
  「隊長你說黃少還要示範什麼?」盧瀚文沒漏掉重點。
  「這個呀。」喻文州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等等你就知道了。」
  食堂裡人不少,各部門工作人員多是輪班制,有空閒就自己來吃,見到他們忙擱
下碗筷招呼。選手可是大神,雖在一棟樓工作,身分到底是不同的。
  不過和其他戰隊相比,藍雨能說是沒什麼隔閡了,隊長個性溫和,副隊特愛說話
,新人又讓網遊部門帶過,休息時間遇上也就輕鬆地一通鬧,一點也不嚴肅。這不,
技術部的人已經被黃少天拉著聊起來了,還是醋溜魚和燒鵝哪個好這樣毫無技術內容
的閒話。
  嘴上忙歸忙,他手也沒閒著,燒鵝剛上來就被他飛速截走,又拿了一盅煲湯和兩
盤菜,笑嘻嘻地往喻文州那桌走去。
  「今天搶得挺順手。」
  「黃少你以為是搶BOSS嗎?」盧瀚文吐槽。
  「這話就不對了,我告訴你,職業選手隨時都要保持敏銳,抓準時間加強你的反
應和手速。」
  「別聽他垃圾話了小盧。」咬著包子經過的鄭軒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就是當
BOSS在搶,你不知道當年網遊裡有個逆天的禍害──」
  「靠靠靠不許提!」
  「不打自招。」一旁的宋曉落井下石。
  「你們這兩貨活得不耐煩了吧,哎隊長。」黃少天轉向喻文州控訴,「人身攻擊
,判他們加練。」
  「冤枉,你自己對號入座的。」鄭軒理直氣壯,「再說不是要當小盧的正面教材
嗎,有點風度啊黃少。」
  「你妹……」
  混戰中一直沒說話的喻文州總算捨得開口了,「少天。」他微微一笑,「髒話是
不良示範,黃牌一張。」
  黃少天無言以對,委屈得開始用筷子戳盤裡被大卸八塊的可憐的鵝,一個人在那
彆扭老半天,突然瞥見盧瀚文的小動作,立刻又來精神了。
  「停停停。」他嘖嘖兩聲,「不許浪費食物,你都不長身高了還挑食。」
  「我就不喜歡啊。」盧瀚文說,一面用筷子格擋架招,阻止對方把東西挾回他碗
裡,「而且胡蘿蔔和長身高哪有關係!」
  「狡辯,隊長你也說說他──」
  打算再次搬救兵的黃少天側過臉,卻發現他親愛的隊長不知何時又去多拿了一盤
菜。
  藕片秋葵。
  「少天剛才說什麼,沒聽清。」喻文州還是笑,「而且好像還要示範什麼,現在
來嗎?」
  黃少天到嘴邊的一句「你也說說他挑食是不對的」硬生生轉成了「藍雨食堂是全
聯盟口味最好的,我們不能浪費,當然要挑喜歡吃的多吃些」,接著示範了一手點隱
藏版菜色的絕技。
  而不挑食則乾淨俐落地從他的教育手冊中給劃掉了。
5
  至於良好的作息,黃少天沒教。那根本輪不到他教。
  因為微草查勤查得太緊了。
  所以說啊飛刀劍才不是中藥。黃少天信誓旦旦地和喻文州說,肯定是咖啡豆的一
種,提神醒腦,要不為什麼他一不在,小傢伙就打哈欠打得滿眼睛淚花?
  除了稀有咖啡飛刀劍,功不可沒的還有藍雨長人宋曉。全隊就他一個過一米八,
在這事上特別有發言權,隨口一句睡好才能長身高,連徐景熙聽了都提早熄燈。
  在如此春風化雨間成長起來的藍雨新人自然是很不一般的。
  一天晚上黃少天去盧瀚文房間,發現牆上貼了段膠布。
  「這什麼?」他歪過頭問。
  「哦,我的目標呀,一定要長得比這條線還高。」小傢伙穿著運動服壓腿拉筋,
接著踮起腳尖用兩手去搆那條線,勤快地給自己揠苗助長。
  「不錯不錯,告訴你啊,以前我也和文州說過差不多的話,要不是我給他訂了目
標,宇宙第一戰隊藍雨的最佳組合怕是就沒有了,所以說啊,少年要胸懷大志。」
  「什麼目標啊?」盧瀚文好奇。
  「拜託他操作手速一定要練過兩百。」黃少天一臉嚴肅。
  「黃少,你這算不算攻擊隊長?我要舉報你了。」
  「我靠你小子反了,什麼攻擊,他手速大家都知道的好嗎有數據統計的,我陪他
練那是春風化雨提攜後進有難同當,為藍雨打下良好的基礎,沒我們你還能站在這嗎。」
  這段話換誰來都能聽出一堆嘈點,然而盧瀚文,一個職業聯盟新生,垃圾話抗性
還是低了那麼點兒,一套成語連擊打得他都暈了,半天回不出一句話。
  「我說得沒錯吧?是不是沒辦法反駁了?知道厲害沒有?哼哼。」
  以量取勝的黃少天得意了一陣,又回去打量那條線,看著看著,突然瞇起了眼,
「嗯?」他抬手在頭頂和牆壁比了兩下,「你這線貼得,好像有點高了?一釐米還兩
釐米?哎這不行,操作要精準到位啊我說。」
  「才沒有!」盧瀚文大聲抗議,表情特別委屈,「我讓宋曉前輩來幫忙,看準了
才貼的!」
  欺負後輩是最要不得,黃少天一面安撫,說哎不是罵你啊別擺這臉好嗎,一面以
高超的邏輯把整件事理了清楚,語重心長地說:「瀚文吶,你知道的,頭髮往上抓是
圖個造型,沒人會真的把這算進身高的,我這幾歲了都,不在乎這一兩釐米的,也不
會損我威信──」
  「黃少等等。」
  「嗯?」
  盧瀚文困惑,「我什麼時候說是以你的身高為準了?」
  這下黃少天也困惑了,「本劍聖不是你的目標誰才是你目標?」
  「少天,有些事情別追得太深比較好。」正好來提醒他們時間的喻文州笑著說,
「快十二點了,都早點睡。」
  「等這小子給個說法我就去睡。」黃少天按著盧瀚文的腦門一通揉,「從實招來
,不許逃,繳械不殺!」
  「才沒有要逃,前輩你聽清楚了。」
  盧瀚文甩開他的手,指著那條線,正氣凜然地說。
  「這是小別前輩的身高!」
6
  「好了,別難過了。」
  「都叫你別說那個字,啊,靠。」
  「不是告訴你了嗎,要完全避開太難。」喻文州失笑,「你就這麼討厭劉小別?」
  「也不是討厭,怎麼說,不知道啊,說不上來但就覺得不開心,憑什麼小傢伙選
他當目標不是選我,我哪裡不好了你給我分析分析。」黃少天扯著被子,數不清第幾
次把床滾得亂糟糟,反正床的主人不介意。他想,更精確的說法,是他的話那人就不
介意。
  「沒辦法分析。」和他想的一樣,喻文州沒介意,反而湊上來輕輕吻他,「因為
少天很好。」
  「那他怎麼就不選我呢,你想想,論年紀資歷稱號全明星的次數和冠軍,哦不對
冠軍劉小別也有,但他那時候新人一個又不是主力,沾光的好嗎怎麼能和我比。所以
說──」
  「可能不敢選吧。」喻文州打斷他,又吻一下,「都是我的了,瀚文怎麼敢選呢?」
  天不怕地不怕──好吧,或許有些怕某個大小眼,擂台遇上的勝率慘得他光想頭
都疼──撇開那不談,自稱天地不怕的黃少天臉紅了,「喻文州你人設真的要崩,小
鬼才幾歲你好意思說這個。」
  「少來,別說你看不出瀚文什麼意思。」
  「不是看不出,是不想看出好吧!我靠微草真的要完。」
  「管他們完不完呢。」喻文州推推他,鑽進被子,腿和他的絆在一起,他其實挺
喜歡黃少天來蹭床,尤其冬天。「說這麼多,少天是在意自己身高吧。」他說。
  一隻手探出被子擰上他的臉,「好意思說,都是你的錯,你怎麼就不知道反省啊。」
  「是我的錯。」喻文州大方承認,「不過你確定要在現在翻舊帳,不是好好睡個
覺,或做點其他的事?」
  他睡衣的扣子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兩顆。
  黃少天瞇起眼,「……做就做。」
7
  如果拿黃少天的一米七六身高去問喻文州,藍雨隊長會笑著說:那都是我的不對。
  嚴格說起來,是黃少天聲稱這是他隊長的錯,而喻文州二話不說,接過從天而降
的大鍋,處之泰然,波瀾不驚,佐以知情人士的發言,最後可以揉合成簡單的一句:
愛情的力量如此偉大。
  開始大家都當是打情罵俏的玩笑,沒人當真,可說的次數多了,喻文州卻漸漸覺
得有那麼一些道理。
  根據當事人黃少天的說法,故事要追溯到他的青澀時代。
  那是在訓練營的時候。和榮耀天賦一樣,他的身高也早早開始向上抽,剛滿十五
,就比十五點五歲的喻文州高出半個腦袋了。他們住一間房,黃少天在寢室牆上貼了
張身高尺,每天洗過澡就拉著喻文州去量,樂此不疲。
  正式出道前的夏天黃少天依然保持著領先,兩釐米。喻文州看著身高尺,一臉若
有所思。
  在想辦法?啊我告訴你想超越我沒那麼容易。黃少天走過去搭上他肩膀,洋洋得
意,說喻文州你不只是手速進步得緩,連身高也是半年一釐米啊,再不快點長可就不
會長了。
  喻文州本想說些什麼,想想又覺得太不自己風格,於是他笑了笑,沒說話。
  打完一年聯賽後全隊體檢,沒大問題,詳細內容打了報告分發下去。人生首次的
正式體檢,黃少天覺得有趣,晚上敲開隔壁房門,找喻文州一起看報告。
  他們坐在床上拆牛皮信封,四張紙,滿滿的表格和字。不愧是專業檢查,看著就
很厲害,他忍不住感嘆,接著便從好懂的開始數:「身高,沒長,體重,靠啊長了三
斤──喂喂,偷笑以為我沒看到嗎?三斤很少了,伙食那麼好怎可能不長肉。」
  「也沒嫌你,緊張什麼呢?」喻文州笑,「就是有點意外你沒長高。」
  「長到頂了唄,反正比你高啊。」黃少天說,不是北方人更不是外國人,一米七
六怎麼說也有人均身高,足夠了,「倒是隊長你的半釐米長沒長啊?」說著眼神就往
喻文州的報告上一瞟。
  嗯,一米七八。
  啊?一米七八?
  「檢查出差錯了吧?」他順手把喻文州從床墊上拉起來,然後發現,喻文州確實
比他高。「這不科學!」
  「呵呵。」
  「笑什麼你!」
  「在想你是不是忘了我的風格,不然怎麼這麼訝異。」
  「除了手慢你還有什麼風格直接說吧我不要猜了。」黃少天爬上床,被子拉到臉
上,只露出兩隻滿是悲憤的眼睛。
  喻文州笑著躺進去,「大器晚成啊。」他說。
  所以確實是自己的錯。喻文州想,錯就錯在大器晚成了。黃少天當他目標,奈何
標竿立得太慢,正是那句指控:哪有像你這樣藏一手的,等人爆發完了正收招才出手
,心機啊。
  挺差的藉口,喻文州卻面不改色地相信了,甚至在黃少天討賠償的時候回上一句
:不如就賠你一輩子吧。把那張嘴堵了個密密實實。典型的防守反擊風格。
  他們的相處就是一條等式,等號的左側是黃少天的任性,右側是喻文州的縱容,
缺了哪一份平衡都要傾倒。
  誰闖的禍誰收拾,誰慣出來的任性誰忍受。
  那就忍吧。喻文州笑笑,當初還水火不容的時候都能喜歡上,現在這一點任性又
有什麼不能忍的。
8
  「你看,明明是你的問題,現在被笑的是我,你怎麼賠啊說。」
  盧瀚文突破一米八的那天,黃少天關上那些假關心之名行嘲諷之實的QQ視窗,轉
頭對喻文州抱怨。
  「長那麼慢,根本是故意麻痺我的,就不能學劉小別嗎,早點長到頂我肯定可以
超過你的,才兩釐米有什麼難?大不了學王杰希那套再改一下,我眼睛大嘛,一隻眼
睛扣一公分給身高我就和你一般高了,也不會大小眼,多好。靠鄭軒這貨還來,明天
訓練第一個爆了他。」
  堂堂劍聖身高在一群大神裡倒著數竟然快些,多委屈。
  藍雨隊長還是那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其實這樣挺好的。」
  「好什麼,哪裡好了?」
  「你要再長實在太難,按理我大概得一直賠下去。」喻文州說,「就等於有正當
理由能賴著你不走,我覺得挺好的。」
  「……喻文州你話太多了。」
  黃少天把人按到床上,惡狠狠地熄掉了燈。
9
  「光明正大賴床的感覺如何?」
  用自己的鑰匙開門,把早點分成恰好的兩份放在客廳桌上,喻文州走進房,推推
床上雷打不動的一團被子。
  蓬亂的棕髮從被裡探出來,「唔,還可以吧。」幾個字甕聲甕氣的,一聽就不清
醒,「你帶吃的來了?」
  「是啊,再不起就涼了。」
  「再五分鐘……好不容易不必早訓了我不想起早……」黃少天這次沒自己嚇自己。
  「少天。」喻文州湊近他耳朵,用溫熱的氣音喊他,「起床。」
  又翻了兩個身,賴床的傢伙慢慢坐起來,紅著一張給棉被悶熟了的臉,欲蓋彌彰
,沒事找事,掀了被子要翻不知被捲進哪個漩渦的手機。喻文州笑了笑,沒拆穿他,
把那支早掉出來的黑色手機往一個縫隙推進去,再陪著他一起找。
  黃少天這賽季打完退役了,他還沒有。
  兩個人還是一間房,喻文州挑的地點,黃少天辦的家具談的裝潢,一人一把鑰匙
,有些當年訓練營的感覺。不同的是,那時候是別人分配,現在是他們自己決定的。
  日子的步調不同了,看著自己的人卻還是同一個人,十多年不變,以後大概也不
會變。
  喻文州有很多不希望給別人看到的小缺點。比如嘲諷、比如壞心眼、比如長得太
著急和老人沒兩樣的作息,這人都知道,一個不少。同樣的,黃少天的賴床是想要人
換著法子哄起床,也只有他知道。
  不想放握著自己太多把柄的人走,為了留住他,只得交出更多更多的把柄。
  這麼解釋談情說愛的事也太沒情調了,不過,挺適合的。喻文州笑著想。
  連情趣都是劍走偏鋒的路子,這很藍雨,很他們。
10
  請以「什麼是談戀愛」為題,發表一段簡短的想法。
  喻文州:這問題很抽象,不太好說,打個比方吧,大概像是──能看到一個人,
做出他一輩子不會讓其他人看到的事,而你沒有走漏的心思,只因為你怎樣也看不膩
,希望他一直這麼對你做下去。
  黃少天:說這麼多幹什麼,就喻文州唄。
End.
和喻錦鯉一樣手慢的生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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