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Finally...we're still together
　　幾天後的某個晚上，主任問林邑帆要請假一週的具體時間是什麼時候。林邑帆猶豫吞
吐了半天答不出來，若說了具體時間，其實心裡還在糾結各種心結，但說不去，又是昧著
自己的希望。
　　主任沒催他，而是轉了另一個也讓林邑帆回答不出來的話題，「前陣子沒問你不代表
我不關心你，會考完不是給你一個禮拜休息？還不扣你錢的，幹嘛又跑回來上班？」
　　「我熱愛我的工作可以嗎？」林邑帆泡了一杯辦公室不知哪裡來的咖啡，被可怕的油
耗味噁心了一下，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杯子，「也順便接手六升一啊。」
　　「你先說你本來預計得請假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林邑帆瞥了一眼桌曆，答了班機的日期。
　　「那不是剩幾天而已嗎？反正我會安排好，到時候不要讓我看到你，看到你就扣
薪水。」
　　林邑帆笑了起來，「像黑道在嗆聲一樣，內容倒是很搞笑，哪個老闆用薪水威脅員工
請假的？」
　　「我不是老闆，而且我可以做主讓你帶薪休。」主任用手撐著自己的臉頰，側過頭看
他，「你最近又變回以前那樣了。」
　　林邑帆本來想回問曾經有過什麼差別，但心裡立刻就瞭然，沒有說話。
　　遠方有其他同事在叫主任，她朝那邊揮了個手，站起身前對林邑帆說：「不要放棄讓
自己過得更好的機會。這種事不能自己放棄。」
　　林邑帆望著咖啡發愣沒回話。
　　「今天沒什麼事了，早點回去吧。」
　　櫃台有幾個段考完的學生湊在一起爭論一題數學，林邑帆隨手解了題，把那杯咖啡倒
掉，收拾好背包就打卡下班。步出公司時正是晚飯時間，因為夏季日長，天邊還有一抹帶
橘的青紫，他站在那裡看了一會。
　　背後是公司，眼前是傍晚入夜的車水馬龍，他瞬間晃然，不知自己身在哪裡，該往
何處。
　　難得晚餐時間不用上班，林邑帆放空腦袋不讓自己產生任何的想法或情緒，在島南的
悶熱夏夜中襯著晚風騎車到了小信家的麵店。
　　過去這幾個禮拜他盡量避開這裡，怕遇上團員，更怕遇上鄭雨禾，但是此刻他實在希
望重溫一下被陪伴的感覺。
　　小信媽媽看見他時沒有多問為什麼許久沒來，而是一如往常熱情地招待他，替他上了
一碗加料的雞肉飯，搭上餛飩圓潤飽滿的熱湯和一盤小菜。食物依然是樸實而美味的，他
吸了吸因為熱湯而產生的鼻水，卻感覺鼻尖酸澀。
　　他是不是總是在不斷地錯失著什麼呢。
　　放在桌邊的手機跳出訊息提示，林邑帆看了一眼，是鄭雨禾。
　　一樣是叮囑他記得吃晚餐的訊息，不過份靠近，但彰顯著自己的存在，就像感知到他
現在正需要他一樣。
　　林邑帆放下湯匙拿起手機，回了「我在麵店吃飯」。
　　『阿想姨那裡？一個人？』那邊很快回了話過來。
　　很奇妙的，這段時間以來刻意拉開的距離彷彿從來不存在，明明上一次的對話是隔了
幾天的鄭雨禾的問好，而且林邑帆還已讀沒回。
　　林邑帆才發現自己極度想念這份親暱。
　　但他還沒想好如何面對，只簡單地回應了一個「嗯」字。
　　對話難得地被對方已讀了，鄭雨禾沒有再繼續發話過來，林邑帆放下手機，慢慢吃著
飯，用緩慢的咀嚼去同步思索腦袋裡轉著的許多事。
　　關於鄭雨禾給自己的表白，關於他對自己的感情，以及自己對他的感情。關於自己放
不開的，關於雨禾緊抓不放的。關於他們彼此交錯的人生，以及是否該重疊的未來。
　　湯喝完以後，小信媽媽送了一盤蘋果進來，林邑帆這才發現自己在店裡已經坐了很
久，原本滿坐的餐席只剩零星一兩個顧客，他覺得不太好意思，又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收下了蘋果。
　　吃到剩兩片蘋果的時候隔著內外場的玻璃門被拉開了，林邑帆以為小信媽媽要來收盤
子，轉過身去要說話，看見的卻是已經一個月沒見到面的鄭雨禾。
　　突如其來的見面讓林邑帆措手不及，他愣愣地放下了手中的蘋果，無言地看著鄭雨禾
，後者看見他後舒了口氣，走到他對面坐下。
　　雖然期間不是沒有訊息往來，但上一次見面的話題還留在沒有結果的表白，林邑帆不
免要感覺不自在，錯開了自己的眼神，將剩下的蘋果推到鄭雨禾面前，充當做他的招呼。
　　對面沒被正眼看幾眼的鄭雨禾還帶著奔波的倉促，林邑帆回覆的訊息讓他感知到他簡
短字裡的動搖，他看見訊息就直接從練團室過來了，害怕堵不到人還特地打了個電話拜託
阿想姨想辦法把人留住，看來這盤蘋果就是阿想姨的拖延戰術。
　　他沒想好該說什麼，此刻也只想好好看看許久不見的林邑帆，乾脆就坐著平撫氣息，
一邊觀察在對面低頭不語的人。
　　林邑帆尷尬地看著自己的手發呆，覺得此刻的狀況實在很微妙，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對
面，卻發現鄭雨禾正專注地看著自己，連忙又避開了目光，臉上止不住發熱。
　　「你沒好好吃飯，瘦了。」鄭雨禾說。
　　林邑帆側過身摀住自己半邊臉，嘆了口氣。他想抑制自己的難為情以及被關切的開
心，卻教通紅的耳間暴露了。鄭雨禾看著林邑帆尷尬，心裡是酸軟的心疼。
　　他知道林邑帆不是討厭自己，甚至也是在意自己的，只是不知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
習慣縮回殼裡的小烏龜正視自己的感情並不是隨便的這件事。
　　「阿想姨要收店了。」鄭雨禾說，「陪我走走好嗎？」
　　林邑帆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他們走出麵店結帳，和小信媽媽打了個招呼，把機車留
在店門口往人行道走去。
　　走了幾分鐘都沒有人說話，轉過某個有超商的街角時鄭雨禾說要買東西，林邑帆一起
進去，看著鄭雨禾在超商裡繞了一圈，最後買了兩瓶常溫的奶茶，出了超商後又無語地走
了兩個街口，最後在一個小公園停了下來。
　　公園裡圍坐三兩飯後散步閒聊的老人，他們在安靜的地方尋了椅子坐下，中間隔著的
距離不遠不近。
　　鄭雨禾將手中的奶茶遞了一瓶給林邑帆，自己也打開喝了一口。
　　「我不喜歡甜的東西，但是你不是也知道嗎？演出前我一定要喝的，團員還都會幫
我買。」
　　鄭雨禾先開口竟是間接再次解釋那個晚上林邑帆撞見的場景，讓林邑帆又想起了那個
沒辦法收住自己情緒的夜晚，覺得頗丟臉，握著瓶身點點頭。
　　「我開始習慣喝，是因為當時在醫院的時候，你買給我喝。」
　　林邑帆聞言驚詫地轉頭看鄭雨禾，後者朝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你總算正眼看
我了。」
　　林邑帆抿抿嘴，不自在地撇過頭去，不想理會他這句話，卻感覺自己的耳朵又無法自
抑地熱燙起來。
　　「那時候你說，很累的時候喝這個最好。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鄭雨禾垂下頭，看著
老師紅紅的耳尖，低語似呢喃，「但是，也有喝了沒用的時候。」
　　那語氣中隱含難解的情緒，林邑帆忍不住又轉過頭看他，不期然撞進鄭雨禾深幽的黑
色眼眸中，彷彿深陷，難以脫困。
　　「高三的時候，阿公心肌梗塞，很突然就走了。我在家陪阿公，我很久沒和他那麼長
時間相處了，但是卻再也不能和他說話。我請了九天假，每天摺紙蓮花，姑姑在最後三天
回來幫忙，頭七過後送他去火化，隔天我就去學校了。」
　　雖然也不是沒聽鄭雨禾提過這件事，但卻從未如此鉅細靡遺，雖然語氣淡然，林邑帆
卻能夠感受到那遺留至今的傷痛，他總是無法不為鄭雨禾被迫提早獨自面對的一切感到心
疼。
　　「送他出去的前一天晚上我覺得好累，比我差點殺了我爸，你陪我去醫院的那個晚上
還要累，所以我就去買了一罐奶茶來喝。」鄭雨禾說著，唇邊竟是勾起一個淺淺的笑，
「我忍了一個禮拜都沒哭，但是喝下第一口奶茶的時候我就哭了。因為我想起國三那時候
還有你陪我，但這下子，我真的是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雨禾……」林邑帆眼眶紅了，有些狼狽，卻無法別開眼。鄭雨禾不為別人敞開的
心現在就剖在他的面前，他也比以往更健談，就像覺得此時不全部說出來，就來不及了
似的。
　　「我很難過，甚至覺得考試、上學好像都沒有意義，因為失去目標，晚上常常睡不
著，精神都很不好。」
　　鄭雨禾回想起那段時間，仍然能感覺到無法放下的痛和孤單，他從小就被迫學習獨
立，這份痛苦也逼自己放下；但是他知道對著林邑帆，他可以不用再勉強，就算林邑帆
正猶疑在自己的殼內，也絕對可以理解他的心。
　　「有一天我從學校走路要回家，迷迷糊糊之間竟然過了紅燈也沒停，一直往前走。在
差點被車子撞到之前，有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退後一步閃過那台車。然後我
發現，其實沒有人叫我。」
　　鄭雨禾望著林邑帆，眼神溫柔卻堅定
　　「那個聲音是你的，是我那時候舉著紅磚頭要砸我爸的時候，你叫住我名字的聲音。
那之後我才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你。」
　　林邑帆的眼裡轉著淚水，心裡細密地疼痛著，沒有轉開自己的視線，不能也捨不得。
　　他不想被提醒鄭雨禾也許曾經差點走岔的人生，但那並不代表他沒想過，沒後怕過，
沒心疼難過過。他甚至在這些訴說中感知到這個男孩對自己的愛意中帶著的些許怨懟——
帶他看見了光芒，卻教他一個人去面對更深的黑暗。
　　當自己在這個城市如同遊魂一般飄盪時，鄭雨禾也在獨自受著苦，用自己當成浮木。
　　「還好我找到你了。」鄭雨禾輕聲說，「但是我後來發現，只有找到你，還不夠。我
想照顧你，想獨佔你。」
　　林邑帆本來還沉浸在難捨的悲傷中，突然又被鄭雨禾帶著強勢地表白了一次，帶著淚
紅了臉。
　　「你也喜歡我嗎？」
　　「……」這叫他怎麼回答？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死在哪裡了，所以我不在乎太久遠以後的
事情。年齡，性別，工作收入發展，這些都不重要。我喜歡你，我希望你過得幸福，我想
照顧你，這就是還活著的現在的我，唯一想做的。
　　「老師，是你鼓勵我，叫我們要變成更好的人，走到更遠更好的地方，因為你，我才
會變成現在的我。」
　　所以不要否認這樣的我、否認讓我變好的你自己。不要用你教給我的將來，來阻擋我
站在你身邊。不要阻止我回到你身邊。
　　「要多遠多好，才夠遠夠好？」鄭雨禾輕聲說，這也是這幾年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而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可以陪著自己在乎的人，一起吃飯過生活，我覺得就
已經很遠，很好。」
　　林邑帆聚積著的淚水縱橫落下，他的心滿滿燙燙，像被狠狠捏住，又像被溫柔托著。
　　鄭雨禾伸手替他擦眼淚，擦了又流下，擦了又流下，他便不厭其煩地去擦。
　　「機票和護照在我這。你要來找我，我等你。」

QAQ!!!!!!!!好久沒有這麼揪心了嗚嗚嗚嗚嗚

QAQ我會等你的

雨禾啊，萬一老師真的要縮，護照機票完全不是人質啊XD（還好我們都知道他不會）說好了2018見唷～點一首白光的「等著你回來」給作者大，happy new year！

老師好好面對自己內心的感覺啊，喜歡不是什麼錯的><等雨和和老師跨年~~新年快樂>0<

我等你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