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UL] What we left behind(阿貝利恩)(限)

作者: lisa0106tw (一月)   2017-09-07 20:57:51
UL女性向二次創作
CP:阿貝爾X利恩
R18
Summary:回到現世的利恩發現阿貝爾不記得星幽界發生過的事,而利恩自己也逐漸遺忘
那段過去。
  他們描述的過去經歷有不同版本,將時間往前拉到最初,他們的人生尚未有過交集之
前,他們有各自的人生:阿貝爾與弟弟練劍,利恩跟著族人走遍荒野。連隊是他們的生活
出現的第一個交集,同吃同住同睡同訓練,經歷大大小小的戰役,流過汗也流過血,與死
亡擦肩而過,幸運地全身而退。他們活過他們沒上前線的那場終結之戰,戰後許多認識的
不認識的人都消失了,他們保有聯繫方式而後斷了聯繫。
  他們過上生活沒有交集的日子:阿貝爾始終沒回家鄉,魯比歐那是個傷心地,他至親
的血染紅比武場的地磚,再厚的積雪也蓋不住他犯下的罪。他在荒野遊蕩,每一次揮劍,
每一個怪物死去,都像是他又一次死去。他與「他們」沒什麼不同,都是怪物,甚至他是
比較強的那一個,在「他們」將死之際,他能從那一雙雙眼中看見恐懼。他自幼便被期望
繼承劍聖名號,而他果真拿下了這個稱號,劍術在日復一日地鍛鍊中精湛無比,不論在哪
裡他一直是比較強的那一個,他弟弟因此而死,他成為怪物。他無法殺死自己,只好殺死
與他一樣的怪物。
  「我以為我們說好不提傷心的事。」利恩忍不住插話,阿貝爾看向他,腦子裡想了至
少五種回應方式,當中兩種能說得利恩無從反駁,另外三種能使他心懷愧疚。他在講的可
是尼可拉斯,他沒能成年的弟弟。阿貝爾張嘴,利恩看著他,綠眼睛如寶石浸了水,溼潤
著,亮著,那是容易心軟的男人不忍的神色,阿貝爾舌尖吐出的話霎時跳脫攻擊與防衛的
範疇,他說:「不提了,說說你吧。」那是尼可拉斯,可你是利恩啊。阿貝爾無奈地笑了
,心中滿溢溫柔。誰讓我愛你呢。
  與阿貝爾截然不同,連隊解散後利恩毫無猶豫地奔向家鄉,荒野的風打在他臉上,空
氣又熱又乾燥,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笑了,既疲累又放鬆,回家睡了整整一天,因口乾舌燥
而醒來,將水袋僅餘的水喝盡,過往熟悉的蓄水的日子又回來了。連隊裡好吃好喝的生活
沒慣壞他,在連隊的日子佔滿了他的青少年時期,但他打出生的那一刻吸的就是荒野的空
氣,獨立生存從來不是難事,難的是他在渦消失後失去目標沒有方向,無所適從的焦慮環
繞著他,一個人生活也使他無從排解孤單。
  然後阿奇波爾多出現在他家中,他清楚記得那一天,有人叩門,沒等他回應便推開門
,日光從那個人的背後灑進來,周身淋了一圈光,就像在發光似的,背光使他看不清對方
的臉,而那帶笑的嗓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在阿奇波爾多到來之前已有許久不曾有人呼喚
他的名字。就為了那一天,他一直不太責怪阿奇波爾多將他留給尹貝羅達的士兵,被利用
自然不開心,但阿奇波爾多在他最焦慮徬徨的時候給了他目標,足以使他繼續前進,即使
他因此走向死亡,那也就像族人們說過的:暴風駕馭者寧可死在風暴裡,不願在床上斷氣

  「你知道在床上有另一種死法嗎?」阿貝爾朝利恩眨了眨眼,「如果是跟你一起,我
很樂意死在床上。」阿貝爾拉過利恩的手,刻意在手指親了一下,利恩笑了,任阿貝爾將
他拉到他身上,接吻的時候他摟住阿貝爾的脖子,手指穿過頭髮鑽進領口碰觸發熱的皮膚
。他們脫掉上衣,利恩手指輕碰阿貝爾左胸上的鮮紅刺青:「再說一次,這是什麼?」
  「紅水晶,水晶領,炎之聖女。」阿貝爾邊說邊拉開利恩的手,親吻他的的鎖骨。利
恩在感覺被咬的時候推開阿貝爾:「這種時候聽到那個名字真是掃興啊。」
  「是你問我的。」阿貝爾在利恩的脖子上也留下痕跡:「那是名字嗎?」
  「只是稱呼罷了,誰知道他叫什麼。」利恩抬起阿貝爾的下巴,與那雙藍眼睛對視:
「你為什麼會想去水晶領?你想起來了嗎?」
  「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吧。我覺得我不會想起來你說的那些事,能在那個山洞找到
你已經足夠幸運了,那些事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我希望你能想起來,只有我記得的話總覺得怪怪的。」
  「你告訴我我就記住了,你說的話這次我不會忘記。」阿貝爾抽掉利恩的皮帶:「這
個──可以脫了吧?」他將褲頭向下拉了拉,利恩解開拉鍊,伸手一推將阿貝爾推倒在床
,自己下床褪去褲子,然後爬回床上,手撐在兩側趴在阿貝爾身上,笑容迷人:「你的要
我幫你脫嗎?」利恩低頭咬了咬阿貝爾的下巴,接著是脖子,一路向下至那布料覆蓋之處

  他以口舌滋潤過的東西此刻被包覆在他的身體裡,他配合對方上挺的節奏使身體下沉
,默契十足。利恩恍惚地想著他們做過很多次了,在那裡,在星幽界,阿貝爾向他表白,
那天只接了吻,隔天,再隔幾天,他們才上床。第一次還真疼,緊張也有,潤滑得不夠也
有,但之後一起洗澡的感覺很好,睡覺的時候阿貝爾摟著他讓他往他身上靠的感覺也很好
。阿貝爾是他最好的朋友,可那是他頭一次覺得他們那麼貼近彷彿一個人似的。那麼重要
的事,阿貝爾怎麼可能都忘記了。濕潤的感覺在他體內流動,阿貝爾將他一拉,他趴在阿
貝爾身上,兩具身體貼合彼此,阿貝爾抱著他,邊親他邊問要不要洗澡,他半睜著眼說了
聲好,隨後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眼已經是白天了,他們收拾行李後便騎馬上路。利恩嘲笑阿貝爾在馬上明顯
緊張而僵硬的姿態,「接著說我們分開之後的事吧,昨天講一半而已沒說完呢。」他幫著
阿貝爾轉移注意力。
  阿貝爾看了利恩一眼,想了想,開口道:「我收到你的信,你讓我在酒館會合,我去
了,等了你幾天,你沒來……喔,對了,我遇到傑多,一個小孩子,挺有本事的,他熟悉
那附近,我請他幫忙找你。」
  「然後呢?」
  「傑多遇上麻煩,他待的貧民窟被人襲擊,我沒辦法放他一個人回去,就跟著去了,
然後也真的跟人打起來了。」阿貝爾看向前方:「我們跑一下吧,利恩,一直用走的馬也
很無聊吧?」
  「什麼啊,你不是會怕嗎?」利恩說。
  「總要克服的。」阿貝爾雙腿夾馬腹,手稍微放鬆了韁繩,他騎的馬便朝前方跑了起
來。
  利恩看著阿貝爾金色的背影,記起在另一個地方阿貝爾對接著發生的事也是避而不談
,只說他在後來的戰鬥中死去。利恩也不是沒好奇追問過,阿貝爾禁不住他的問話,只說
一片混戰中阿奇波爾多也來了;利恩轉向阿奇波爾多詢問,對方沉默一會,說了將他的遺
物跟死訊告訴阿貝爾,阿貝爾收下他的小刀,其他就沒了。
  他的死亡對阿貝爾而言是說不出口的,即便只是重述阿奇波爾多說過的,阿貝爾也寧
可選擇逃避。他明白阿貝爾的不說,正如他懂得阿奇波爾多說之前的沉默。他們寧願描述
自己的死亡過程,也無法對別人的死哪怕提上一提。利恩想確認阿貝爾的記憶是否有問題
,於是殘忍地又一次讓阿貝爾說那段回憶。
  利恩讓馬趕上阿貝爾,跑了好一會後示意對方放緩速度。
  「怎麼樣,還好吧?」利恩瞥了一眼阿貝爾握緊韁繩的手。
  「沒事。」阿貝爾轉了轉脖子,做了幾次深呼吸。
  看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利恩想,「我還沒跟你說過我怎麼到那個山洞吧?說起來都
是拉姆那傢伙搞出來的,他找上阿奇波爾多,說是要有從導都滾下來的藉口,他拿尹貝羅
達的王,帕蘭達因,拿跟他見面的機會誘惑阿奇波爾多,阿奇波爾多說有帳要跟那個人算
,就答應了,搶了尹貝羅達的物資把我留在那裡給人抓走,拉姆才好下來找我。」
  阿貝爾表情嚴肅地聽著,利恩接著說:「你知道帕蘭達因跟傑多是什麼關係嗎?是親
生父子,傑多的母親以前跟阿奇波爾多在一起過,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你說傑多在
貧民窟待過,他大概也過得很辛苦吧。」
  「如果不是在騎馬,我還真想抱你。」阿貝爾看向利恩。
  「不是吧?大白天的,昨天還不夠嗎?」
  阿貝爾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意思……嗯,不過也確實不夠,是你的話永遠也不會有
滿足的時候喔。」
  「在到下一個旅店之前就先忍著吧。」利恩臉上熱得很,給太陽曬的,他讓馬小跑起
來。
  阿貝爾跟在後頭,沒加快速度,兩人的距離很快就被拉開了。那封信是阿奇波爾多寄
的,也就是說阿貝爾收到信的時候利恩已經死了,生與死的距離快馬加鞭也趕不上。利恩
沒說的山洞阿貝而爾有一點印象,如水晶領一般。他急急地直奔山洞,他只是想著那裡有
什麼重要的、不能錯過的東西。他到的時候只見利恩躺在地上,像死去一樣,但利恩隨後
便睜開眼睛,剛睡醒似的茫然神色,那麼一瞬間阿貝爾明白這是利恩前生的埋骨之處,並
且他是早就知道這件事的,他記起這件事,他意識到他遺忘了這件事,或許不只這件。
  「我們也走吧。」阿貝爾傾身摸了摸馬耳朵,雙腿一夾,座下的馬便也小跑起來,朝
利恩的方向趕去。
  旅店的床糟透了,枕頭有霉味,木頭床板被壓得嘎嘎作響,利恩抓著床單心想阿貝爾
之前的提議也不是太壞,桌子怎麼樣都比這張床乾淨。阿貝爾從後頭撞上來,離開,又撞
上來,劍出鞘一樣的速度,但阿貝爾的劍沒有鞘,是大劍。利恩想著便不合時宜地笑了,
笑聲悶在喉嚨,低低的,帶起蝶翼輕拍的振動。那振動想必也傳到阿貝爾那裡,他放緩了
速度,手掌沿著利恩的腰部向前爬行,手上的繭被汗水抵消摩擦力,手指伸到他利恩嘴前
,碰了碰,利恩便張嘴咬住,情色無比地吸吮彷彿那不只是手指。
  阿貝爾抽回濕漉漉的手指,用不只是手指的東西在那個也被弄得濕漉漉的地方來回抽
送。利恩低著頭,長髮隨身體擺動而晃動,一下一下的,是葡萄酒的顏色,酒液滑落肩膀
,晃動著,晃動著,晃出他的聲音,晃出他的呻吟。阿貝爾熟悉利恩的身體如熟悉自己的
,一開始要慢一些,緩一些,等他適應後可以增加撞擊的頻率,阿貝爾喜歡溫柔,但利恩
不介意粗暴,留下痕跡是情趣,瀕臨情慾界線的時候觸碰是強烈的刺激,無異於將火苗投
入油中,而激情過後,擁抱是他們都喜歡的,利恩抱怨過會熱但沒有推開他──那是什麼
時候的事?念頭一閃他便抓不住了,阿貝爾,阿貝爾,利恩在喊他的名字,輕柔的語調,
利恩的聲音包容他少年時犯下的罪,他成年後的夢魘。他的汗滴到他臀上背上,他的精液
濡濕他身體,他在他身上喘著氣,而他也一起喘氣,彷彿他們呼吸心跳的頻率是一樣的,
這一刻他們的生命是相連的,一個人斷氣另一個也會跟著死亡,同生共死。
  這令他安心,他不會再一次對利恩的死後知後覺,他不用徒勞地去追發生在過去的死
亡。還沒在山洞遇到利恩之前,他經常反覆地回想利恩死的時候他在做什麼,阿奇波爾多
沒告訴他確切的時間,他只能將時間軸拉長至某個概括的時間段,他在做什麼?利恩是在
他與某個女人上床的時候痛苦呻吟嗎?利恩是在他刺穿某個怪物的時候死去的嗎?他是否
和牠流了一樣多的血,是否像她一般吐息紊亂?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利恩死的時候
他正好射精,他正好斬下一顆醜陋的頭顱,而他內心深處的黑暗溫柔而誘惑的告訴他,你
是帶來死亡的人,你該砍掉你自己的頭。
  「嘿、阿貝爾。」
  阿貝爾眨眨眼,看向頭靠在他手臂上的利恩。
  「怎麼了?」
  「我快熱死了,你的身體為什麼這麼熱。」
  「因為我熱情如火?」
  「你在說什麼啊。」利恩側躺著,手臂橫擱在阿貝爾身上。
  利恩抱怨熱卻抱著他,過去也發生過這樣的事,在利恩說過他所遺忘的星幽界。
  「說說水晶領。」阿貝爾叉起一塊肉放進嘴裡,煎得太久了,硬梆梆的,坐對面的利
恩倒也沒什麼抱怨,咬了一塊細細咀嚼,嚥下後配了一口啤酒,這才說話:「我很想告訴
你,可是水晶領我也只聽你提過──你知道,還在那邊的時候──你說你會找到水晶領,
邊找邊等我過去、過來,呃,重生?」
  「復活。」阿貝爾微笑,利恩聳聳肩:「差不多的意思。好奇怪,我們還真的是死過
一回的人啊。」利恩悄聲說,說著卻被自己的話給逗笑了。利恩的笑容是阿貝爾見過最好
的事,他必須保有它,或者吻他,但利恩不喜歡吃東西的時候接吻,他只能忍耐。
  「跟我說說那邊的事。」阿貝爾用慣用手握住利恩的非慣用手,利恩由著他握,單手
俐落地叉起一塊肉,阿貝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我們的一天是怎麼開始的?」
  「早上嘛,你不胡鬧的話我們可以準時下樓到餐廳吃早餐,人偶會在早餐時間說明任
務分配,三人一組,跟著他看是要去探索地圖上沒去過的地方還是蒐集材料那些,不用去
的人就待在屋子裡,要出去也可以,反正就自由行動。」
  「聽起來有點像在連隊的時候?」阿貝爾拇指摩挲利恩的手背,利恩叉了一塊肉放進
阿貝爾嘴裡,「有限度的自由這點是跟連隊差不多,不過在那邊也沒人抱怨。大家都只聽
一個人偶的話,不得不聽,他手裡有能讓你拿回記憶的權力,然後他這個權力是炎之聖女
給的,他是人偶,可是在那邊的人也都是傀儡,任憑最上頭的那傢伙擺佈。」
  「你好像不喜歡他啊?那位聖女大人?」
  「別用那種稱呼,感覺真不舒服。」利恩放下叉子,拿起杯子將酒喝完。
  「我不知道你對這些這麼敏感。」阿貝爾觀察利恩的表情,小心地說。
  「只是很不爽而已,媽的,你是不記得了,在那邊大家的記憶拼拼湊湊出來一堆爛事
。你看,你死了,阿奇死了,傑多……大概也算死了,教官他們死還死不乾脆,被陷在什
麼奇怪的輪迴裡。工程師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大概只把我們連隊的人當棋子還是白老
鼠吧,在大家記憶還沒恢復之前,朋友跟仇人住在同一間屋子裡,恢復之後還是一樣,吃
個飯還得跟仇家同桌,沒打起來只是因為沒意義,不管是誰都在那裡了,打也沒用。」利
恩說到後來情緒有些低落,被握的手的手指無意識地沿著掌緣摩挲,「阿貝爾,在那邊人
會變得很奇怪,好像什麼都無所謂,反正已經死了,什麼也改變不了,我現在跟你說才覺
得生氣,在那邊聽別人說的時候沒什麼感覺,這真的很詭異。比方說吧,我覺得瑪格莉特
人很親切,羅索脾氣不好但是很聰明,薩爾卡多的攻擊可以牽制敵人是好隊友,可是事實
是活著的時候他們一個用鋼絲攻擊我,一個在我背後開槍,人很親切的那個我們這些人都
在他的計畫中……不,我們連變數都稱不上,我們只是出現在計畫裡路人而已,擋到路就
順手剷除。在那邊的時候我對這件事毫無感覺,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利恩按了按額角,感覺阿貝爾握緊了他的手,他看著阿貝爾的眼睛,露出微笑。
  「我只對你有感覺,只有你讓我覺得像活著一樣,有一個人是值得在意的,我不知道
你是怎麼做到,你,噯,你先說喜歡我的。」
  阿貝爾忍不住抓起利恩的手在手背上親吻,利恩也沒阻止,耳朵卻紅了。
  「我們在那裡也天天做嗎?」
  「差不多吧,也沒別的事要做。」利恩意外地坦率:「沒跟人偶出門的話時間就可以
自己安排,白天拿來對練,或在附近走走,打打怪物什麼的。不是我要說,那邊的生物不
管會動的不會動的,毒性真是極品,手指不小心沾一點我整個身體都麻了,比劫影的效果
還好,這裡就沒有那種毒了。」
  「聽起來很不錯?」阿貝爾不太確定地附和。
  「單就這個來說是不錯。還有你啊,你像個戰鬥狂一樣到處找人比劃,說什麼永恆之
戰是你渴望的,所有用刀用劍的人你都挑戰過了吧。」
  「你不是說大家不打架嗎?」
  「這不一樣,你是純粹想找人切磋武藝,點到為止,沒有帶情緒去打。跟你打的人反
正也閒著,在那邊本來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你知道,都死了還能幹嘛?」
  「我是在那時候愛上你的?」阿貝爾開口,利恩眼神柔和起來:「按你的說法是這樣
沒錯。我們在連隊整天混在一起那麼久也沒怎樣,在那個奇怪的地方卻搞上了。」
  「你不喜歡我們搞上了嗎?」阿貝爾朝利恩眨眨眼。
  「你搞我的部分我挺喜歡的。」利恩的嗓音低沉,阿貝爾在心中默數,沒能數到十,
他伸出另一隻手攀上利恩的臉,然後將自己的湊近去吻他。
  厚顏無恥,旁若無人。利恩想。但阿貝爾從不在意這些,從連隊到星幽界,他從不是
會擔心他人目光的人,在星幽界更荒唐的事他們都幹過了,那一次,在──那是什麼地方
,出發前地圖上很清楚寫著的,那個地方,地名是什麼?利恩努力地想著,連嘴與嘴分開
了都沒回過神。那個地方,他不可能忘記地名,那是哪裡?
  他想不起來。
  「利恩?怎麼了?」
  阿貝爾關心的眼神。
  「沒事,我們說到哪了?」
  利恩笑了笑,又接著說起其他事,阿貝爾不時提問,氣氛又回到稍早之前那般熱絡。
利恩很快便忘了那一瞬間令他恐慌的遺忘。
  但那一絲恐慌留下來了,他的身體不會忘記。
  人偶在星幽界帶隊探索總拿著那份地圖,羊皮紙,黑色墨水線條勾勒地名方位,更細
項的資訊會在探索歸來時補充在下方,條列式註明敵人、藥草、礦物種類,以紅色墨水圈
上地名表示危險,通常出現在全軍覆沒之後。隨著出征次數增加,地圖上的資訊不知不覺
也記熟了,知道去的地方魔物有毒性要準備好裝毒液的容器,看到自己或隊友的亡靈出現
時不再像初見時傻住,諸如此類。
  有時在馬上,有時在旅舍房間,利恩將探索時的情況講給阿貝爾聽,阿貝爾總是專注
傾聽,是說書人捧場的聽眾那種專注,不時針對故事內容發問,就好像故事中說的那個人
不是他一樣的問法。這有時會讓利恩感到悲傷,為了阿貝爾不記得他們共有過的生活,他
的記憶被切去一大塊,那就只能盡可能地填補上。利恩想。為此利恩說得鉅細靡遺,口乾
舌燥,阿貝爾貼心遞上水袋,讓酒杯滑過桌面,要他喝完接著說。
  講述過程中,利恩漸漸發現自己遺忘細節, 一開始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某個地
方的某一株草的學名,某個怪物毛皮的顏色,某個不常探索的地名,某個敵人攻擊的方式
。不記得的部份利恩會短暫的停頓──大約眨兩次眼的時間,然後省略遺忘的部份接著講
。阿貝爾是專注聆聽的觀眾,當然注意到利恩的停頓,但他同時又是捧場的聽眾,問過幾
次利恩講不出答案,他便不再追問。
  他們也說別的事,天氣、食物、水晶領,他們每晚做愛,露宿野外也沒停下,就跟他
們還在星幽界的時候一樣,每天晚上耳鬢廝磨肌膚相親,挺入深入挺入深入,固定行為成
習慣令人安心不已。他們在情慾紓解後沉沉入睡,夢中沒有利恩遺忘的事,黑夜是安全的
。而黑夜總會迎來白天,白天利恩會記起來,或者被提醒,被水袋提醒,被刀叉提醒,被
天空提醒,被阿貝爾看著他的眼睛提醒──他不再記起那些他所遺忘的,怎麼想也想不起
來,那麼些個名字、顏色、動作,愈是用力去想愈是空白,他所遺忘的被模糊掉了,看不
清,看不清,而令他不安的是模糊的邊界在擴散,一點一點,極具耐心地,緩慢而確實地
侵蝕他的記憶。
  利恩想他知道阿貝爾是怎麼忘記這一切的了,他們這些從生死交界歸來的靈魂,必然
在重生的同時被拿走了什麼,這是代價,或者是復活機制的缺陷──不,不是缺陷,如果
有所謂的復活機制,那麼它是正常運作的, 強迫你執行的保密原則,在星幽界的記憶只
能留在星幽界,不能帶走,靈魂能離開已經是恩賜了。利恩想知道別的比他早回到現世的
,他曾經的同伴們是否也經歷這一切,他知道他之後還有人會來到現世,他想知道他能不
能阻止這一切。利恩想知道阿貝爾怎麼獨自面對這一切,面對記憶一點一點被侵蝕,知道
侵蝕在擴張,無從反抗也無從追回,感覺自己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遺忘。阿
貝爾怎麼能一人面對這種恐怖的遺忘?他怎麼能讓阿貝爾獨自面對這個?
  阿貝爾將紅水晶刺在胸口,對著鏡子默念,碰觸的時候默念,紅水晶,炎之聖女,水
晶領;阿貝爾奔赴山洞找到復活的利恩,阿貝爾那時甚至不記得急切前往山洞的理由,是
什麼催促他趕命一樣地前進?如果能知道、剖析、分析、抽絲剝繭,找出答案,或許能找
到讓記憶留下的辦法,或許能阻止遺忘。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啊,記憶流失得太快,想得太遲。
  阿貝爾之後的人生都會記得這個夜晚,利恩在做愛的時候哭了,不是嚎啕大哭,只是
流淚,悲傷像海綿浸水一樣浸著利恩,一碰便滴水。利恩心情不好一陣子了,利恩發現自
己的遺忘,發現他跟阿貝爾一樣忘了許多事,無法記得,不能阻止,無從挽回,這讓利恩
時而憤怒時而低落,忘得愈多他的話便愈多,像是要跟命運抗衡一樣,不是,阿貝爾否定
這個想法,利恩只是想將記憶交棒給他,不說就不再有人記得了。
  利恩流淚的夜晚他們相互依偎著,阿貝爾抱著利恩,利恩邊流淚邊說話了。利恩說:
  我不再記得在那裡發生的事了,那些生活細節,回憶像荒野的沙,無處不在,可是風
一吹就散開了,吹沒了。如果那很重要,我怎麼可能輕易遺忘它,我甚至無法確定那段時
間發生的事是否真實存在,在那裡,活著的人偶使役我們,渦裡才會出現的生物遍布各地
,仇人、朋友、陌生人住在同一間屋子裡,來自不同時代甚至不同世界,我們的記憶是水
晶碎片組成的。我們的記憶都能被炎之聖女玩弄,誰能保證這條命,這個身體跟靈魂不是
操縱在他手裡的傀儡?我們死而復生,誰知道這中間他有沒有做了什麼。我不知道我能相
信什麼,說不定連我的存在都不是真的 。
  利恩的悲傷感染了阿貝爾,阿貝爾心疼不已,他也開口了。阿貝爾說:
  你告訴過我,我們在那裡開始相愛,無可自拔地愛著彼此。我不記得那時的事了,說
不定你也終將遺忘。可是我記得在那之前的事,我們生活有交集的那段時光,我們朝夕相
處,可是沒有哪怕一點點戀愛的感覺,直到你死去,我死去,我們都沒愛過彼此,沒有超
出朋友的感情。可是你還記得你回來這裡,我在山洞找到你的那一天,我們沒來得及敘舊
就高興得做了一次,之後的每一天我都要你,你也要我,我們愛得那麼熱烈又那麼自然,
不可能是你回來後才開始的,只有可能是我們早就愛過了,在那裡,在奇怪的人偶房子裡
。我們忘記了但是愛還在,這證明那裡發生的事確實存在過,不是捏造的記憶。
  利恩與阿貝爾相擁著,黑夜是安全的,他們沉沉入睡。
  白天阿貝爾從床上醒來,利恩坐在床邊,聽到他翻身的動靜時回頭,阿貝爾看著利恩
有點紅腫的眼睛,想開口說點什麼,利恩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欸我昨天,有點不好意思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那麼難過,完全想不起來了。」利
恩說。
  他不記得了。阿貝爾想起利恩發現他不記得時的錯愕,一遍遍忍不住地詢問,那時候
利恩的表情,此刻他的心情與那時的利恩重疊。他不記得他悲傷的原因,儘管他為此流淚
為此難過,他都不記得了。
  利恩昨夜的悲傷浸染了阿貝爾,化成他今日的悲傷,阿貝爾覺得胸口疼起來,伸手按
向左胸,然後膝反射一樣地在心中默念那三個詞組。
  阿貝爾低頭看向胸口鮮紅的水晶刺青,紅水晶,水晶領,炎之聖女,他又默念了一遍
。他發現自己想不起水晶領有什麼時便找人在胸膛刺紅水晶圖樣,看一眼便默念一次。這
一定很重要,他強迫自己不能遺忘,或許跟他消失的記憶有關,跟復活的秘密有關,他必
須前往水晶領。他曾跟利恩有過相同的恐懼,他們看著自己日漸遺忘,然後連遺忘本身也
遺忘了,活著,迷糊地活著,不深思便不會察覺記憶空白之處。但利恩讓他知道他遺忘了
什麼,利恩提醒了他,現在利恩忘了,而他還記得。
  「阿貝爾,你身體不舒服嗎?」
  利恩擔心的眼神。
  「沒什麼,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吃完早餐就出發吧。」
  前往水晶領。
  ──記憶被留下了,愛也留下了。
  Fin.
  Unlight於9/7結束營運,我在2012年6月寫下第一篇UL同人文,2017年9月的今天
發表最後一篇。UL陪伴我了五年,遊戲、寫作、人際關係,有愉快的時候也有很痛苦
的時候,用這一篇文章做結束,於我自身已足夠。
知道結束營運的消息後,立刻決定做點什麼,將這五年來的文章中挑選出28篇,
從8/10到9/6每天固定貼一篇在噗浪上,從日期最新的貼回最早的文章,9/7貼上最後
寫成的這一篇文章。放置文章的blog命名為Long Journey,以此記憶這漫長的旅程,有
興趣觀看的朋友請至以下網址
  https://jctextcon.bold.io/
作者: gracekang (繖羽)   2017-09-08 01:45:00
好感傷…
作者: kery1244 (粉圓冰)   2017-09-09 19:28:00
謝謝太太賜糧,想到之後看不到了也覺得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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