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是殘酷的，滷肉是幸福的。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感恩滷肉，讚嘆滷肉！
※ 沒有腦洞沒有黃暴
※ 狗血中帶點現實，流水帳中帶點意識流，不知所云的清水短篇
艾比索橫書版本→https://episode.cc/read/zuizzuiz/my.170805.232409
13.
忘了是誰說過，一個悲慘的故事，發生第一次是悲劇，發生第二次則是鬧劇。
說得真是靠北對。
事情發生那天，我工作正忙，稍微能喘口氣時才發現自己漏接了一通國外來電
。心中剛剛升起一絲不祥預感，許致知的電話就來了。
「孝麟，你在哪，我哥他──」
怎麼連開場詞都那麼像呢？這實在太荒謬了，我居然差點笑出來。
14.
我把機票與假期都臨時提前兩個月，幸好前陣子領新護照時就一併把ESTA也辦了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就能和許致知一起出發。
候機室裡，我們抓緊時間上網查詢所有應辦事項，一個外籍商務人士小聲對著手
機抱怨：沒辦法，臨時出了差錯，不然誰想在黑色星期五搭長途飛機啊……
原來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我麻木地想。可若最壞的事都發生了，所謂吉或不吉
的兆頭，又有什麼意義呢。
將近二十個小時的航程與轉乘在我的腦中彷彿不存在。許致知全程戴著黑色眼罩
，露出的嘴唇線條剛毅肅穆，宛如一尊雕像，我試圖在她身上尋找熟悉的影子，
然而很快放棄。我似乎不曾入眠，但也不記得在這漫漫長夜中想了些什麼。
飛機即將降落時，遭遇一陣不小的亂流，頻繁造成令人胃部痙攣的失重感。我很
熟悉這種惱人的感受，也並非不能忍受，但此時卻突然覺得這是一個隱喻。
失重。隱喻。一個關於我的生命失重的隱喻。而我所失去的是……
我嘔吐了出來。
15.
清晨未明的紐約。低溫。白霧。安檢。入關。
請問您本次入境美國的目的是甚麼？
……探親。
16.
您好，請問是Mr. Wang和Ms. Hsu嗎？請節哀順變。
男朋友的同事和上司來我們下榻的飯店碰面。案發現場就在他們總部門口，他們
是最先和警方接觸的人，甚至先代為辦理了一部份的行政手續。他們帶我和許致
知一起前往市立殮房。
殮房，停屍間。其實從前廳看來根本與一般辦公大樓無二。我們在早上九點以前
抵達，此時門裡門外已經擠滿民眾與公務人員。
「紐約市這半年來相繼關閉了好幾個大型殮房，現在人手和場地都嚴重不足，認
屍解剖入殮什麼的都要等上大半天……」男朋友其中一個同事沒話找話地開口解
釋，但說沒幾句又訥訥地住口了。
──這年頭，連死者都逃不過排隊的命運啊。
77號。輪到我們了。我捏著薄薄的感熱紙率先走向窗口。
「名字與身分證明？」
「Hsiao-Lin Wang.」我將護照推過去。
「不，我是說死者的名字。」
「──。」我竟然想不起，上一次說出這三個字是什麼時候。
「好的。請問您和這位Mr. Hsu是什麼關係呢？」
「……男朋友。我是他男朋友。」我第一次發現boyfriend這個詞如此輕飄飄沒
有分量。
可惡，同居人的英文是什麼來著？同性伴侶是哪個詞？我可以直接用husband嗎？
我為什麼覺得羞恥？我為自己的羞恥感到羞恥，和憤怒。
「請出示證明文件。」
證明文件，證明文件，我捏緊手中那張一個英文字都沒有的護貝卡，忽然沒有勇
氣遞出去。其實是可以解釋的，但是在此時此地，我覺得自己要是再被質疑一字
一句，很可能會直接哭出來。
「抱歉，換個人。」我轉頭招呼許致知來接替我。那張辦了兩年多的同性伴侶卡
，就這樣錯失了畢生唯一一次可能派上用場的機會。男朋友，對不起。
「啊、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在找這個呢？」男朋友的上司快步走過來，把手中
的平板秀給承辦人員瞧，「剛剛臨時請人事部從系統轉出的資料，如果需要紙本
的話麻煩請稍等……」
我低頭看，標題以華麗的字體寫著Domestic Partnership Affidavit──同居宣
誓書，底下則是我和男朋友的大頭照、姓名與基本資料。申請時間是他剛入職那
會兒。
17.
負責男朋友案子的員警來了。
OHCA，到院前死亡。肇事司機體內的酒精濃度高達……。監視器畫面。責任歸屬。
Vehicular homicide或Vehicular manslaughter？量刑。作證。賠償金。
好乾淨的玻璃窗。日光燈。金屬摩擦的吱嘎聲。藍色的袋子。裹屍袋。拉鍊聲。
消毒水味。標籤。男朋友的遺體。冰冷的，灰白的。
嗡嗡嗡，嗡嗡嗡。
我真的看見了嗎？
18.
我和許致知約好第二天分頭行動。她負責去聯繫殯葬業者，我去申請死亡證明。
──意外死亡的證明文件不是由警方出具嗎？
──是，但由於許先生的保單，以及如此這般的理由一二三項，還是得麻煩您……。
──這樣啊。
──還有，死亡證明書本來線上申請即可，但不巧市政府現在正在更新電子作業
　　系統，於是這陣子一切申請暫時回歸人工作業，必須勞您親自跑一趟。
──好吧。紐約市政府衛生局。沃斯街125號，拉法葉街側入口。早上九點開門。
　　好的，好的。
由於時差和其它什麼原因，隔天我醒得很早，心裡空空茫茫，索性留了字條給許
致知，就自己散步出門。
我試著想像男朋友過去三個月來在這個城市裡穿梭生活的樣子，但大腦卻不願配
合。於是我只好繞過他，將目光與思緒聚焦在其它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比方說爬
滿建築外牆的塗鴉，投幣式書報亭，24時營業的快餐店霓虹招牌，流浪狗，飄出
異味的地鐵入口，冒著白煙的人孔蓋，無人遵守的行人穿越號誌等等。
找到衛生局的時候，時間還很早，於是我又繼續往下走。往下走。衛生局對面那
棟建築怎麼那麼眼熟呢？快走到河畔時我才終於想起，那是結婚登記處啊，從2011
年紐約州宣布同婚合法，到2015年大法官投票決定同婚全國合法化，其間這棟建
築物一直頻繁出現在網路或電視上。
那陣子，我和男朋友還討論過，要不要乾脆來紐約結婚順便旅遊算了。但後來我
們都覺得，結婚這種一生一度的大事，果然無論如何都還是希望能辦在自己的家
鄉。
反正我們還年輕，我們等得起。
我們等得起……
我繼續往下走，走向壯觀的著名的布魯克林大橋。
斑駁的石磚，木板步道，無數的繁複的構成幾何圖像的鋼索纜管。我扶著樸實的
鐵柵欄，摀緊夾克，被咆哮的風迎面吞噬。現代與傳統，理性與感性，華麗與樸
素。一步一步走著，就愈來愈能領略為何男朋友會說，「這是一座我倆會同時喜
歡的橋」。
我慢慢前行，眼看哈德遜河上晨霧漸漸散去。回首來路，只見曼哈頓櫛比鱗次的
建築群齊齊反射耀眼的陽光，宛若這座巨大城市躺臥的嶙峋骨架。我憑著在地圖
上看過的粗淺印象，遠眺華爾街、三一教堂和世貿中心的可能方向，卻被一座多
面稜鏡似的摩天大樓攫住視線。
啊，我認出來，那是三年前完工啟用的世貿中心一號大樓──不是我們的台北世
貿一館──英文直接取名One World Trade Center，美國人不愧是美國人，連面
對傷痛的方式都那麼驕傲霸氣。
這座高樓理所當然地成為紐約市最新的制高點，然而在全球的摩天大樓中，卻連
前五名都排不上。九一一事件之後，大受衝擊的美國人開始反思那些過去被視為
理所當然、甚至引以為豪的價值觀。
何謂進步，何謂包容，何謂自由平等？
強悍之必要，誇耀之必要，謙卑之必要，退讓之必要？
我回憶起一些在網路上片片斷斷看過的討論。九一一事件過後不久，興建新樓的
規劃很快便被提上議程。有一派人積極主張，這是個打造新一代世界最高樓的契
機，美國應該藉由「迅速恢復元氣並重新站上世界頂端」的作為，向恐怖主義宣
戰。然而，也有另一派人認為，對高度和虛名的盲目追求是國家最不需要的──
至少不是現階段需要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安撫國民、反躬自省，尋找走出創傷
陰霾之道。
於是，最後折衷的設計，新大樓的高度定案為1776英尺，一個無功無過卻富含寓
意的數字──《獨立宣言》發表、美國正式建國的年份。有趣的是，根據軼聞，
2002年設計競稿時，幾乎所有帶有傳統的、過去的、「舊式的」美國元素的稿件
都被票選淘汰，進入決選的作品，無一不是用的充滿奇想的創新設計擄獲大眾青
睞。然而，將近十年後，在正式施工的過程中，那些當初為人驚豔的創意卻一個
個被刪改、捨棄。大樓竣工時，紐約大眾昂首望去，竟然覺得恍若看見曾經的雙
星塔縈繞不去的鬼魂。
這棟樓從醞釀到完成的一系列變化，算不算印證了坊間常引用的悲傷五階段理論？
──拒絕、憤怒、迷茫、消極、接受。你終究得接受的。
我又想起不遠處、和世貿一號樓差不多時間啟用的九一一紀念館。在那些圖文並
茂的介紹中，這個紀念館有著低調融入社區的廣場，倖存的「樹堅強」，以及在
雙星大樓廢墟挖成的巨大人工瀑布。整個園區的氛圍內斂沉鬱，唯獨在一面碑牆
上用鮮紅油漆寫了大大的NEVER FORGET。
永誌不忘。當然不能忘。但也畢竟是在十多年後，攜手走出傷痛的人們才能這樣
溫柔而堅定地提醒彼此。事件爆發當時，那些驟失所愛的人，又該是呼喊什麼樣
的口號呢？
我想像著新聞與影視作品中出現的種種片段：火光、煙塵、晃動的鏡頭、尖叫聲
與雜沓的腳步聲，擺在鐵欄杆前的鮮花與蠟燭，褪色的照片與音樂。這實在煽情
得很，很容易教人眼眶泛酸。我趕緊扭頭邁步離開。總覺得，要是此時哭出來，
對亡者反而是個大不敬──因為我的眼淚八成不是真正為他們而流。
我繼續向前行。等過了橋之後呢？也不知道，只是我從小就有「看到一座橋，就
必須跨過它」的偏執習慣──我還以為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布魯克林區的建築群隨著我的腳步慢慢在眼前不遠處鋪開，我一面走一面讀著各
種浮誇搶眼的招牌。一行巨大的黃色燈箱字體映入眼簾。這個雙押Ｓ的頭韻詞有
點熟悉，是在哪裡看過呢？我漫不經心地搜索記憶庫，回憶的靈光猝不及防閃現
，一滴水珠落入熱油鍋裡炸開。
──孝麟，等你來紐約，我要帶你去一家漢堡店，對我來說這就是紐約的味道！
　　如果你的滷肉是美食界第一名，那這家漢堡大概勉強可以排到第五…六…
　　不，第七名吧！
遲來的懼高症狀擄獲我，我攀著扶欄顫抖喘氣，覺得自己大概走不完這座橋了。
19.
走回拉法葉街時，距離九點整還差一刻鐘，門口已經大排長龍。隊伍中各色男女
皆有，有獨自看早報刷手機的，也有成雙成對或三五成群的。我這時才想起，因
為這波系統更新而必須民眾親來櫃台辦理的業務中，最大宗的便是申請出生與死
亡証明。
有些人身上的情緒色彩實在太鮮明，讓我不禁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幅眾生群像圖，
試圖推敲每一個人來到此處的目的。押喜押喪，賭生賭死。
這對情侶一看就是新手爸媽，生。
那個老爺爺穿著隆重的三件套裝，眼角皺褶濕潤沉重，專注凝視著皮夾中的一小
方泛黃照片……那是他的老伴？死。
中年婦女拎著保溫桶，對著手機喋喋不休叮嚀育兒注意事項──大概是幫兒子或
女婿跑一趟吧？生。
西裝革履的職業人士。手上拿的是……保單？不太好判斷。啊，我看到大大的
「遺囑」花體字。死。
這位……哦，送分題，殯葬業者的風衣外套。死。
生，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卻不曉得，我在他人眼中，又是甚麼樣子呢？我抹了抹臉，才察覺自己今早竟忘
了刮鬍子。一個遠渡重洋來替男朋友處理後事的青年男子，應該是甚麼樣的儀態
與裝扮？
20.
填寫死亡證明申請書──居然有繁體中文版的表格，放在法文版與阿拉伯文版之
間。
有資格申請死亡證明的身分關係有十二項，第一是配偶，第二是同居人。
21.
接著我去了男朋友的公司一趟，辦理剩下的手續、取回他的物品。踏出電梯那刻
，連不甚敏感的我也能感覺空氣中微微一滯。我聽見交頭接耳的喁喁聲，又與幾
道不帶惡意的關切目光交會。
之前打過照面的同事快步走過來，領我去男朋友的位子。公事相關的文件檔案大
概都被收走了，留下來零星幾樣都是帶有明顯男朋友個人色彩的私物。比方說用
燕尾夾理得整整齊齊的充電線耳機線、養得色澤溫潤的皮製鋼筆袋、OA隔板上貼
著的好幾張我寄來的明信片。電腦旁的相框是他從台灣家裡帶過來的，照片裡我
倆憨蠢的笑臉幾乎占滿整個畫面。
行事曆翻開在十月的那一頁，每一個格子裡都寫滿各種會議與死線，代表完成的
刪除線止步於他離開的前一天。
我控制不住自己犯賤的手，伸過去往後翻了兩頁。不出意外地，工作事項早已一
路爬了過來，邊邊角角還寫了備註提醒。整整二週的聖誕新年假期被用粉紅色螢
光筆框了好幾圈，一些旅遊計畫用鉛筆潦草地註記在旁邊，第一天與最後一天則
工整地抄了航班號碼與時間。
我本以為會要面臨取捨去留的艱難抉擇，沒想到收完全部的物品，也不過堪堪裝
滿我的背包。
處理好時，也差不多是午休時間了。不斷有陌生人前來攀談，告訴我男朋友是多
麼好的人，告訴我他們有多麼遺憾。
My condolences. My condolences. 各種口音的節哀順變，各種身材體味的克
制擁抱，一時之間，我恍如接受了來自全人類的哀悼。
22.
接下來幾天我的記憶都很模糊。時間好像果凍，又像琥珀。我在被封存的時空中
觀賞默片，坐看整個世界繼續以正常速度運轉。
只有在每天晚上與許致知核對待辦事項時，看著筆記本上愈來愈多的刪除線，才
稍稍安心下來，確認自己其實也仍隨著世界在正常運作著。
23.
火化許可證批下來後，又是漫長的排隊等待時間。
搭上返程的飛機時，真實無比的疲憊感瞬間席捲而來。過去兩週宛如一場漫長的
夢遊，而我直到現在才真正入睡──或者真正醒來？
我們來的時候是兩個人，離開時是三個人。
我的男朋友，踏上這片夢想國土的時候是個優秀而獨立的成年人，離開時卻成了
我的隨身行李。
24.
回台灣後，許家又重新按傳統習俗舉行一連串儀式。長輩們似乎對我們擅自將男
友遺體在異鄉火化的作法頗有微詞，但許致知態度堅決，到底還是安撫下來。而
那些都跟我沒什麼關係了。我不只一次心思卑劣地慶幸，還好我們不是法定的配
偶、還好我只是個見不得光的「同居人」，不用再操心那些連男朋友自己都嗤之
以鼻的冗長儀式。
後來，我將我倆同居兩年的屋子退租，正式搬回老家陪伴母親。整理與打包實在
是件令人心力交瘁的任務，比當初搬進來加倍地累，大概是因為這次我只有一個
人？
將大小家私一件件收入紙箱時，我忽而覺得自己是一位戰敗的國王，被迫清點國
庫裡的珍寶一一繳納給敵人，忽而又覺得自己是被逼著親手挖掘自己墳坑的死囚。
國王也好死囚也罷，在關上大門的那一刻，隨著厚重鐵門砰磅一聲，我感覺到，
我和男朋友之間的過去、現在與未來，真正地、永遠地結束了。
不過，也倒要感謝那次漫長而孤寂的告別，我反而覺得精神上輕鬆許多，振作了
起來。回憶與情緒被妥善地貼上封條，我又能重新面對自己的生活，靜待時過境
遷，等可以平靜地哭著笑著回顧時，再重新拆箱檢閱。
迎來男朋友去世後的第一個生日時，我甚至興起為他煮一鍋滷肉的念頭。
那是個寒冷而晴朗的冬日週末，我勤奮地起了個大早，直奔市場置辦食材。回家
時順道清了清信箱－－以往，父親總是固定在早上晨跑後收信，他走了大半年，
丟三落四的母親和我卻依舊沒有養成每天查看信箱的習慣，總是等到五顏六色的
傳單從上方開口杈出來時才想起。
這次大概又積了快一星期左右吧？我用凍得發麻的手指快速分辨垃圾信件與廣告
摺頁，把它們扔進回收箱，最後抽出一個信封袋，來自我再熟悉不過的地址──
我退租近一個月，仍陸續有些信件會寄到舊址，好心的房東太太總是不厭其煩地
幫忙轉寄，儘管我跟她說過好幾次叫我自己去取就行了。
這次的信封袋格外厚，除了一些帳單、通知，還有各種店家的賀卡與壽星優惠券
──男朋友的。
我捏著信的指尖感到針刺般的麻痛，眼睛也被那個名字扎得微微泛熱，但還不至
於無法承受。我按捺著，繼續平靜地翻看。
這時從一疊男裝型錄中掉出一張明信片。我彎腰拾起那張邊緣磨得起毛、看上去
飽經風霜的紙卡，認出上面的圖竟然是九一一紀念館的反思池。
我心如擂鼓，耳鳴喧囂，顫抖著翻過明信片。
　　Dear 孝麟：
　　九一一國家紀念博物館，這是我上週末散步來吃午餐，結果不知不覺
　　待了一整天的地方。明明主題很沉重，待在這裡卻只感到平靜而不壓
　　抑，我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但我想你一定也會喜歡這裡。這兩座反思
　　池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工瀑布之一，我原本覺得中心點的深淵 (Ground
　　Zero) 看起來有點可怕，但如果想像深處盛滿的其實是你的滷肉，又
　　頓時幸福起來。想念你，期待兩個月後見：)
　　　　　　　　　　　　　　　　　　from愛你的男朋友，2017/10/11
一些紛亂的細節在我腦中拼湊成型。
我想起他的同事曾告訴我，那天午休，他們幾個要好夥伴本來要一起吃午餐，但
男朋友臨時想起有事要辦，就自己匆匆離開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在離公司大
門只有幾步遠的地方出了事。
原來是為了這個嗎……我呆呆看著明信片上斑駁的水漬以及粗黑的 MISSENT TO
THAILAND戳印。
父親在死後留給我一鍋滷肉，男朋友在死後留給我一張迷路的明信片。
為什麼，時差總要這樣殘酷地玩弄美好的事物呢？
25.
──孝麟，我收到你的明信片了！
──喔，哪一張？
──居然還不只一張？你到底有多喜歡寫明信片啊……好吧，是關於你上上禮拜
　　在一間神社附近發現一家好吃的神祕拉麵店……我說，這種炫耀文不是應該
　　當場配圖傳LINE，更有殺傷力嗎？
──哈哈，你不懂啦。我記性不好，要是只在當下傳個LINE，一定轉眼就忘記了
　　。但換成這樣，我吃麵的時候樂一次、寫明信片時樂一次、寄出時樂一次、
　　等待信件寄達的期間想起一次就樂一次，現在你收到了，我又可以跟你再痛
　　痛快快樂一次！而且啊只要你好好保存那張明信片，你就是保管著我的快樂
　　回憶，不管過了多久，只要把它翻出來，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味這份共享的快
　　樂。怎麼樣！我把這命名為「無限延長小確幸賞味期限之時間差大法」！是
　　不是很好很強大！
──……我只覺得你讀書讀瘋了，孝麟同學。
──喂！
──開玩笑的，說不過你們文組人。我大概懂你的意思啦，以後我若自己出國，
　　也會記得寄明信片給你的。
──嗯嗯，說好囉。
──嗯，說好了。你男朋友從不食言。
END

QQ

為什麼QQQQ

淚流滿面哭成狗QAQQ口Q

好難過

Q_Q

很難過但很美 QQ 喜歡失重的隱喻、九一一及時差……

Q____Q 推，對世貿大樓那段描述很吸引人

QAQ

QQQQQ

我的天QQ......

QAQQQQQ嗚嗚

QQQ

QAQQQQQQQQQ

怎麼會QAQ...內心好酸 好想抱抱孝麟QQ

現在不說DOA了，已改稱OHCA(Out of hospital cardiac arrest)

時差的提問讓人痛徹心扉TAT

除了QQ暫時想不到其他詞彙了QQ

文字很有畫面，很像電影場景

QAQ哭慘了

QQ

推

說好的滷肉呢為什麼只剩洋蔥QAQ

QAQ吸吸大妳滷肉洋蔥放太多了啦

本來跟自己說好 不要看下篇的QQ

原來時差是QQ 男友一定是去當天使了QQ

喜歡失重的描述，悲傷卻準確QQ

好看，用力推

QAQ...

喜歡文也喜歡後記

看完後記覺得你好棒喔 我也很平靜的看完 很喜歡配合時事的作品

文字好美QQ

再推一次，推後記XD

這次是悲傷的時差了...QQ

推後記，能感受到更細膩深入的情感。

推作者的細膩。我一直相信每個故事之所以動人都是因為寫者細膩且溫柔的對待。

推這篇，也推Humans of New York，也常常讀到哭。

推 描寫好棒QQQQ

寫得好棒，但真的好哀傷QQ

很喜歡「時差」這個主題, 所以後記3提到的, 大綱更改覺得很棒, 因為這樣故事中就多了一份時差, 雖然引用的是如此讓人悲傷遺憾的事件。非常喜歡14~18段, 特別喜歡紐約街景的描寫, 還有布魯克林橋, 後記4裡說的, 我覺得孝麟在想什麼, 有感受到。這幾個段落的紐約描寫得好好孝麟的想法又好抽離, 可是那種很沉重的難過真的也是慢慢的傳達過來, 讓人好像連難過都沒必要, 但明明如此哀傷

本篇跟後記都好棒QQ 感受的到作者真的很用心寫

雖然文中說父親並非有心，但從不傾聽真的讓人看了生氣又挫敗有時差的事物真的讓人好難承受啊，謝謝作者寫出好文Q人Q

再次....謝謝大B的各位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