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回來吧，陽光（不再相見）
福瑞稱它為任務，但索爾很清楚這就是測驗；否則局長沒有理由把這差事派給
他。
說穿了，羅傑斯才是面試復仇者新人的不二人選。索爾不知道要對這些未來可
能成為隊友的人問什麼問題；他不太懂他們使用的片語，因此他寧可坐在後頭，偶
爾憑直覺說個一兩句，表達贊同。索爾缺乏解讀他人企圖的能力；他覺得他失去了
這項才能，又或者他從來不曾有過。
然而，自洛基在基地裡那段折磨之後，索爾必須得想辦法證明自己對神盾局的
忠誠，因此他面色凝重地接下福瑞這道不尋常的指令，來到紐約監督復仇者行動的
改組。索爾搭上飛機，心中篤定，他一不在場，基地裡那些在他背後流傳的謠言與
疑慮想必會更加猖狂。出這趟公差，怎麼看都沒有好處。
索爾以為這是一次測驗，但他很快察覺這其實是一道陷阱。他走在私人機場跑
道上，預期會有探員跟公務車等著他，結果迎接他的卻是一位輔導員。
輔導員。索爾默念這詞，努力壓抑吐口水的衝動。
在阿斯加，心理輔導是很陌生的概念，他弟弟或許會很喜歡（畢竟能夠分析解
讀別人），不過索爾對這東西束手無策。神盾局派來的女子，肢體語言不具威脅，
打扮樸素，性格也還算是和藹可親，但她問的種種尖銳問題仍讓索爾心底不自在的
反感油然而生。
她帶索爾參觀重建過後的基地，每當索爾太安靜時，她用盲目樂觀的話題鼓勵
索爾開口閒聊。她領著索爾到他暫時落腳的房間，他要在這裡待的時間比預料中久，
行李沒帶夠。隔天早上索爾醒來，剛睡醒加上新環境讓他迷迷糊糊，女子卻已經準
備就緒，帶著無止境的問卷題目守在門外。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嗎，索爾？」
索爾咬緊牙根。他不是傻瓜；福瑞所謂的任務只是個藉口，用來顧全他顏面的
謊。眼前的女子才是他被派來紐約的真正原因。她是新夥伴，目的是強迫取代索爾
最長久的夥伴。
他知道這是凡人表達擔心的方式，他們相信洛基的魔爪還沒完全控制他，所以
他還有救。
也許說穿了，這是在測試他的耐心。
女子從不在傳統的心理輔導情境裡討論他的情況。值得慶幸的是從來沒有狹窄
的諮商室和躺椅讓索爾斜在上頭滔滔不絕，也沒有黃色便條紙來記下他的種種思緒。
相反地，她像隻黃蜂一樣緊跟著他，成為他的影子，靜待他在基地的工作結束，兩
人獨處時，才繼續詢問各種問題。
「所以你弟弟最近在洛杉磯很活躍囉，是嗎？」
索爾以鼻嗤笑。洛基真想隱身時，絕對能藏得很好，不過近來他根本沒打算躲；
他最近幾次對復仇者的挑釁簡直可以用莽撞來形容了。
來紐約之前，索爾每天都在壓抑自己的衝動，堅定不移地遵守讓他「緩刑」的
條件，獨自待在基地，任其他戰友出任務追蹤洛基那狡詐的約頓巫師。索爾費盡全
力無視洛基如此明顯的挑釁，乖乖遵從他人的期望，但他總歸是做到了，只不過每
當凡人垂頭喪氣空手回到基地，他的腹部也因而絞痛。
索爾把臉頰內側咬到出血，但他尊重弟弟的意願，沒有去打擾他。然而洛基仍
是他心頭的傷口，索爾總學不會讓它癒合。少了洛基，索爾只覺得痛。
「你知道什麼是相互依存症嗎，索爾？」
索爾聳肩，算是他盡了力的回答。他對這個詞有模糊的概念，但他很確定他與
洛基的關係不能用這個詞描述。依存症指稱的是對於認可與掌握的需求，而在久遠
之前他早已放棄尋求洛基的認可或是掌握洛基了。現在的他們是各自獨立的個體。
索爾不需要洛基接受他。他需要洛基接受他自己。
「你認為你們的關係有沒有涉及虐待？」
索爾皺眉沉思，手來回撫摸凍傷的臂膀。「洛基傷不了我。」
弟弟施加的傷口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心中很清楚他倆的性格。洛基拿言語當
武器，而即使如此，索爾面對言語攻擊，仍不覺得有什麼。
女子瞇起眼。「我說的不只是肢體上的虐待。虐待有很多種。」
復仇者、輔導員……他們不了解索爾，更不了解洛基。他們以為自己可以理解
洛基，但他們只能看見洛基冷硬心牆內幾吋的光景而已。他們永遠看不見他內心幽
暗深處那道可愛的潛流。
「他做了這麼多壞事，為什麼你還是覺得應該要照顧他？」
索爾長嘆。又一個無意義的問題。
他們永遠不會懂的。
但索爾發現，他跟女子處得越久，就越常質疑過去那些不該去染指的記憶。曾
經天真歡快的時光，現在看來變得可疑、虛偽。
索爾不喜歡太深入揣想洛基的舉動；他深信終有一天他倆都能得到救贖，而他
不喜歡去動搖這信仰的基石。最糟糕的是，這些猜測根本沒有意義：洛基總是小心
計劃，隨興執行。臆測他的企圖或動機根本徒勞無功，因為他的思緒跟流水一樣不
斷變化。然而索爾卻被困在這裡，被逼著從混亂中理出頭緒，默默等待凡人終於對
他滿意，他才能重新踏上贖罪之途。
那天傍晚，另一頭永生獸攻擊加州的情報鋪天蓋地淹沒了所有新聞台，這次怪
獸攻擊的地點是在聖地牙哥外圍。新聞簡述了災損、列出死傷名單，而索爾不懂為
什麼他是在基地外的飯館裡從電視上得知這消息，而不是神盾局的官員來告訴他。
他想知道史塔克的裂隙研究得怎麼樣了。他想問羅傑斯最近有沒有見到他弟弟。
索爾突然停止動作，完全忘了盤中食物。
最近的新聞裡沒有洛基。
與輔導員相處這麼多無意義的日子後，索爾驚訝發現，他居然開始期待面試新
的復仇者成員。應試者數量雖然不多，但存在感皆很強烈，他們的興奮雀躍太有感
染力，讓索爾也不禁露出微笑。當然，他讓班納跟皮姆負責主導面試，不過這些新
人有助於讓他不去回想腦裡不斷絮叨的各種憂慮。他可以暫時把注意力用在別人的
問題上頭。
面試結束後，他們獨自留在安靜的實驗室裡，索爾微笑說：「我喜歡那個叫帕
克的孩子。」
布魯斯點點頭，露出溫和的微笑，然後繼續在他的機器上打字。
索爾覺得對方根本沒聽他說話，但沒關係。面試真的能讓他轉換心境。
一天結束後，索爾換上樸素裝束，獨自在嘈雜街道間漫步，化作無名氏，享受
大城市的五光十色。他想到珍，想要跟她連絡，邀她出來小酌敘舊，但最後作罷；
她必定會問自從她倆分別以來他過得怎樣，而索爾並不想談這件事。
隔天，輔導員採取新的諮商方式，而索爾並不喜歡。
「你最初對弟弟有性慾是什麼時候？」
索爾咬牙壓下心中湧起的罪惡感。
他說的不多，感覺卻說了太多。
「你的文化背景裡也有亂倫禁忌嗎？」
「當然。」他簡短回答，而謝天謝地，輔導員這一次總算沒有勇氣追問下去。
是夜，索爾獨自就寢，頭暈腦脹，四肢疼痛。多年來第一次，當他想起洛基，
伴隨的情緒不是擔憂或希望或心暖，而是拒斥。他感覺自己像在發高燒，卻不知道
為什麼。
索爾再也不想思考了。
「你會用什麼方法跟弟弟重修舊好？」
「我無能為力。」索爾回答時嘴裡都是食物，糖粉碎屑掉滿桌。他對她的問題
已經麻木，隨時可以把她的意見當成自己的意見，儘管這些陌生的想法仍讓他舌頭
打結。她仍然嚴厲地盯著索爾，所以索爾補充說：「要等洛基先接受他自己，而這
件事要如何、何時發生，不是我能控制的。」
女子皺起眉，似是察覺事有蹊蹺，她咬了一口她的夾蛋三明治。「再告訴我你
們的關係不健康的點在哪裡。」
索爾再次背誦她曾說過的話。
問題點在於，在索爾內心深處根深柢固的部分，他完全不覺得他和洛基的關係
是不健康的。他能理解為什麼其他人會這麼想；索爾知道他倆之間破碎扭曲的關係
無論從九界中任一界的標準看來都是很奇怪、很複雜、很糟糕的，但他一直都覺得
非常自然。
索爾了解他的弟弟，真的，他懂他的每一道明亮光芒與每一落陰暗空洞。他也
學會接受愛洛基的後果了。他能承受這樣的生活給他帶來的潮起或潮落。
他們都錯了，但當他們成功說服索爾錯的是他時，索爾只覺噁心欲嘔。
「他操控了你的思維模式，洗腦了你，索爾。這不是健康的人際關係該有的現
象。」
索爾大大嘆了口氣，全身隨之動作。「那妳說吧，妳和他之間有什麼不同？」
她不悅地皺眉盯著他，接著很有技巧地轉換話題。「你能想像跟自己跟弟弟毫
無瓜葛的景況嗎？假如你的人生與他再也不相干，有了這樣的自由，你會怎麼做？」
「不行。」索爾回答。「我不能。我不要。」
他知道這是復仇者們想要的，甚至也是洛基常常說他想要的，但索爾不知道要
怎麼做到。凡人無法理解他活了多少年歲，他們不懂世紀的流轉是如何消磨你，讓
你急著想抓住任何能長久的事物。他們永遠不會了解，如果不能停泊、如果沒人能
依偎，孤伶伶在時間長河中滑向黑暗，是多麼沉重的負擔。
夜晚，獨自在他借來的房間裡，只有思緒作伴時，索爾把凡人熱愛的發光面板
當成慰藉。他抱著棉花塞得鼓脹的枕頭，隨便轉台，心不在焉聽著幾個節目，但更
喜歡頻道轉換時的斷續韻律。大多數的夜裡，他任電視開著，聽氣象預報員絮絮叨
叨，或是電視雜訊的聲音入睡，即使他的注意力早已飄走，手臂仍緊緊扣著枕頭。
晚間新聞來自洛杉磯的快報吸引了他的目光，索爾停止不停按按鍵的動作，看
見有塊半徑達一哩、花樣精巧的冰在沙漠中消融的影片。史塔克出現在螢幕上，向
大家解釋並保證這沒什麼好擔心的，接著鏡頭轉到一群權威人士正檢視研究冰上紋
路的意義，而心跳失速的索爾早已明白。
是洛基。
一定是。冰是他的最新招牌武器。
洛基。
這名字滑過索爾的舌尖，溫暖而急切，但他及時打住，沒有脫口而出。他覺得
自己像是從夢中醒來，像是才剛想起他的弟弟不只是一個話題，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活著，在某處；兩人間橫著陌生的大陸。
索爾關掉電視，突如其來的靜默在他耳中迴響，響徹整間陰暗的寢室。他在床
上坐得直挺挺，棉被堆在腿上，脈搏在他頸項造成震顫。
洛基在呼喚他。
出來玩嘛。
索爾往後仰躺，努力想入睡，只希望能暫時不去思考這些，但他的思緒卻自行
脫軌，輔導員耳提面命要他當心弟弟的心機手段，種種警告混合著對洛基的記憶，
數不清第幾次在穆斯貝爾海姆他拿著冰塊輕柔壓著索爾唇瓣，記憶與味道與當時一
樣甜美又扎人，洛基發現他獨自躺在那兒，渾身脫水，奄奄一息，於是他竭盡全力
嘗試各種他所知的魔法咒語來延續索爾性命，救兵很快就到，馬上就能帶你回家了，
你沒事的哥哥不要死我不能承受你死求求你索爾你是我最愛的人──
索爾艱難地吞嚥，感覺眼角發熱。他不想思考──不想思考這些，不想思考一
切。再也不想。傷痛與怨憤與哀戚不停翻攪，索爾頭痛欲裂，雙手笨拙又粗魯地掠
過下腹，探找褲頭的拉繩，尋求任何感官刺激，讓他脫離目前這種不上不下的困境。
洛基總能輕鬆帶來各種麻煩，索爾只能將其當成禮物收下。
（未完待續）

哥哥滿心只有吾王啊QAQ!!!!

吾王出現一下讓葛格看看啦XD索爾真的太慘了

哥哥好可憐 Q_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