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
糾結
質量低落
夏子揚錯愕幾秒，一雙燦亮的眼直盯著梁韋正，好半晌才說：「我沒有想到你連這個都可
以開玩笑。」
「為什麼不能開玩笑？」梁韋正淡笑，陡地又嚴肅正經。「說不定我說的是真的。」看著
對方吶吶說不出話，他終於大笑了起來。「走吧，把你載去賣，感覺應該可以賣個不錯的
價碼。」
夏子揚一怔，也跟著笑了。「要賣我？搞不好你還要倒賠呢。」又想了想。「一開始我真
的覺得你是很嚴肅的人，那時候跟你撞車，你從車下走下來的時候……」他的音量轉小。
「我有點怕被你揍。」
梁韋正又從喉嚨裡笑出聲來。「喔？所以你那時才那麼客氣？」
「也不是。」夏子揚飛快搖頭。「本來就是我的錯啊。但你就是有種氣場……好像旁邊的
人應該要跟你下跪的那種。」
梁韋正的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僵硬，隨後又笑了起來。「那你怎麼沒跪？」
「我……」夏子揚想半天，最後終於擠出一句：「你真的比我想像中還風趣幽默很多。」
「當什麼角色就該做什麼事。」梁韋正停下車子。「難不成我連交朋友的時候都要像上課
時板著一張臉？」
「說的也是。」夏子揚點頭。「所以你上課真的很嚴肅？」
「也還好，只不過開學上過我的課後，退選人數很多而已。」梁韋正笑著。「下車。」
「所以是真的吧？」
「你來上上看不就知道了？」
「可惜我沒有時間。」
「還好你沒有時間。」
兩個人邊隨口聊邊上樓，梁韋正拿出鑰匙開了門，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要說：「對了……
」
沒想到已經來不及了，門才剛開，屋內的人立刻迎了上來。
「哥你今天也太晚回來。」一個長得唇紅齒白的男孩睨著梁韋正。
「我倒覺得你今天晚上太晚睡了。」梁韋正直接將男孩拎起來。「向城綠，你如果想要長
得像我這麼高，最好立刻去睡覺。」
「我不用睡覺也可以長得比你高。」向城綠不服氣地回嘴。「我爸很高啊。」
「是誰每天在煩惱自己都長不高的？」梁韋正放下男孩，與其對視。
「你偷看我日記？」向城綠瞥梁韋正一眼。
「你那種破字，省了吧。我沒有興趣跟自己的眼睛過不去。」發現夏子揚被晾在一旁，梁
韋正開口：「叫哥哥。」
向城綠扁扁嘴。「我們老師說不要隨便跟人稱兄道弟。」
「你們老師一定也有說對人要有禮貌。」梁韋正催道：「快叫哥哥。」
向城綠好奇。「你跟他很熟？」
梁韋正不回答這問題。「無論跟他熟不熟，他是我客人，你見到他就該叫哥哥。」
向城綠直接認定沒回答就是否認。「沒有很熟為什麼帶人回來睡覺？我看你不是一夜情的
料。」
「我是不是還不用你認定。」梁韋正瞪向向城綠。「你繼續亂講話，我就把你扔回你家。
」
「你都只會這樣威脅別人。」向城綠不理會梁韋正，反而轉向夏子揚，笑得甜甜的。「哥
哥，你到底為什麼會跟我表哥回家啊？」
對上那張討喜的笑臉，夏子揚沒多想，直覺回答。「路上發生點事情，家裡又有些狀況。
」
「那算是偶遇嗎？」向城綠又問。
梁韋正在旁邊不停眼神示意夏子揚別跟孩子認真，可惜夏子揚看著孩子，似乎沒察覺，又
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
「子揚。」梁韋正扶額，這下話題又要被向城綠愈扯愈遠了。
「這樣啊。」向城綠獲得足夠的資訊，轉向梁韋正。
「路上撿到人這種劇情，只有小說才有，真實世界裡要是撿到人，通常那人就是非奸即盜
。」
梁韋正當然聽得出來這話是在貶夏子揚，他相信夏子揚也聽出來了，他看向向城綠。「道
歉。」
「我只是說通常，又沒有要他對號入座。」向城綠凝向夏子揚。
「快道歉。」梁韋正催促。
向城綠緊閉著雙唇，一字不發。
「不用啦，孩子說的其實沒錯。」夏子揚跳出來打圓場。「我想他也不是針對我。」
「對啊我又不是針對他。」向城綠抓著夏子揚的話語，看著梁韋正。「我只是真誠地提醒
你，路邊撿人這種事不要常做。」
「你不會還要我跟你道謝吧？」梁韋正淡哼一聲。
「你是應該啊。」向城綠沒大沒小地說著。
梁韋正知道再跟這小子扯下去肯定沒完沒了。「我想你這種伶牙俐齒的表現若是發揮在學
科上，你的老師會非常高興，快去睡覺。」
「我老師一直都很高興。」向城綠頓了一下。「我失眠。」
「那去背個出師表吧，幫你助眠一下。」知道向城綠下一句話會是什麼，梁韋正又接道：
「沒有不要，不要就滾回你家。」
一大一小對望許久，最後向城綠終於敗下陣來撇撇嘴，跑進房裡去了。
梁韋正終於鬆了一口氣，向夏子揚努努嘴。「我表弟，他爸媽出國去工作，暫時把他放我
這裡，皮得無法無天，完全不怕我。不好意思剛剛才想到告訴你這件事，這孩子就衝出來
了。」
「本來就不用對我交待這些。不過他晚上就自己一個人待在家嗎？」夏子揚納悶。「畢竟
還是孩子。」
夏子揚的細膩讓梁韋正的目光微微一亮。「放學後他爸媽有請家教來陪他一路到晚上，不
過我今天是回來晚了。」
「因為我嗎？對不起。」夏子揚道歉。
梁韋正搖搖頭。「本來就不是你的問題。說不定是我刻意把他給忘了，實在太難搞的小孩
。」
「哪會？現在的小孩都很有想法，不過……」夏子揚微笑。「不怕你是挺稀奇的。」
梁韋正笑道：「親人和老師本來就不一樣，就算一開始害怕過我，發現我嚴肅只是個框架
，他也就不怕了。」
「來吧。」梁韋正領夏子揚進客房，又給夏子揚衣物，示意他可以先去洗澡。「你餓嗎？
如果餓的話我先煮個東西，等等吃。」
夏子揚想了想，也不客氣地點頭。「是有點。」他又笑了笑。「不過我自己煮就好了，如
果你不怕別人碰你廚房的話。」
都帶人來了，梁韋正也沒有人麼不敢讓對方碰的，大大方方說道：「你用吧，冰箱裡頭還
有菜，自己挑你要的。」
梁韋正洗好澡，發現夏子揚已經在廚房裡忙，他的衣服穿在夏子揚身上略為寬鬆，卻掩不
住那均勻的肌理。夏子揚一邊忙著，跟在他身邊繞來繞去，整個像是盤問家世般的向城綠
一問一答。
一個可能出現在每個家庭裡，平凡無奇的畫面，讓梁韋正瞬間呼吸困難。應該是爐火溫度
太高了，他想，並且要自己冷靜下來。
將向城綠拎過來，梁韋正問道：「你的出師表背得怎樣了？」
向城綠望著梁韋正，隨口背了一背，當然是吞吞吐吐，大概就前三個字完美無缺地背對了
。
梁韋正嘆了口氣。「我看你就只符合最後那八個字。」
向城綠一臉迷惑。
正在盛裝餐廳的夏子揚倒是忍不出噴笑。
「你笑什麼？」知道自己一定是出糗了，向城綠匆匆忙忙跑進房間又衝出來，一張小臉氣
得漲紅。「我哪有哭。」
「還知道臨表涕泣是哭啊？」梁韋正瞪視著向城綠。「我以為你就只知道蹭飯。」
向城綠否認。「我哪有要蹭飯？」
梁韋正挑眉。「不然你去夏哥哥旁邊轉來轉去是要做什麼？」
「幫你調查啊，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壞人啊。」向城綠義正詞嚴。
「不勞你費心。」
一對表兄弟又吵起嘴來，直到夏子揚端著麵碗上桌，笑著對兩個人說道：「都好了，過來
吃吧。」
時間晚了，夏子揚找了冰箱，簡單地切了些洋蔥、蕃茄煮了湯，丟了些肉片，加了蛋花，
下了麵條，撒了把切段的小白菜，最後盛出來的碗裡就見清淺的湯裡點著茄紅、綴著翠綠
，飄著肉香，不是什麼複雜的菜式，卻還是招人食慾。
「怎麼有三碗？」向城綠主動站在餐桌旁邊問著。
「你夏哥哥不小心煮得太多，不關你事。」梁韋正揮揮手。「我們自然會吃掉。」
向城綠不滿。「哥你會胖死。」
梁韋正也不鬆口放食。「我想我的死因暫時很難因為胖。」
一對表兄弟又僵持不下，夏子揚失笑，看著向城綠。「你肚子是不是餓了？要不要也吃一
碗？」
「我不餓。」向城綠嘴巴是這樣說，眼睛倒是很誠實地盯著麵碗不放。
「不餓就算了，我們自己吃吧。」梁韋正跟著作戲。
向城綠想嚷些什麼，到嘴巴旁了又忍了下來。
「我可能吃不下那麼多，你要不要幫我吃一下？」夏子揚見狀，給孩子一個台階下。
向城綠立刻抬起頭，雙眸發亮：「是幫你的忙避免浪費食物喔。」
「是。」夏子揚笑著點頭。「要不要我說聲謝謝？」
「免了。」向城綠小臉一別。「你不要害我哥哥就好了。」
「向城綠！」梁韋正又要教訓，被夏子揚擋下來。
「我答應你，我不會害你哥哥好嗎？」夏子揚笑笑地看著向城綠。
向城綠哼了一聲當做回答，也不曉得是同意了沒有。
三個人之中，最快吃完麵的反而是向城綠。發育期的孩子禁不起餓，三兩下就吃完整碗麵
，梁韋正開口要向城綠去洗碗，向城綠又不開心了。
「為什麼不是客人去洗碗？」向城綠一雙眼盯著夏子揚不放。
「這是我家，你也是客人。」梁韋正說道。「你平時就自己洗自己的碗的，不是嗎？」
「沒關係啦，我洗就好。」夏子揚起身想要搶過。「時間也晚了，孩子該睡了，你帶他去
睡吧。」
「不能這樣寵。」梁韋正堅持。「他至少該洗自己的碗。」
「我還不想睡，不用你洗。」向城綠被夏子揚這樣一攪和，倒是緊緊攢著自己的碗不放。
「去洗就去洗。」很快把自己的餐具都洗好了，又回到餐桌旁，看著其他兩人。
「去睡吧。」梁韋正說道：「已經夠晚了。」
夏子揚看著一直盯著梁韋正的向城綠，心想也許是孩子愛熱鬧，需要人陪，又問梁韋正：
「你要不要帶他去睡？」
「他自己去睡就好，不用我帶。」梁韋正回道。「平時他都是自己睡的。」
「對啊才不用表哥帶。」結果向城綠還是在那裡沒動。
「但你還是沒動，希望我揍你？」梁韋正問道。
「你平時都不揍我的，怎麼可以因為陌生人來就揍我？」向城綠持續鬧彆扭。
「你平時都不會那麼難搞的，怎麼我帶朋友來你就那麼難搞？」梁韋正臉色真的難看了起
來。「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揍你？」
向城綠跟梁韋正對視幾秒，梁韋正的臉色更沉，向城綠眼眶一紅，嘴巴一扁，一溜煙跑掉
了。
「你太不給他面子了。」夏子揚嘆氣。
「他真的太沒禮貌了。」梁韋正神色還有些不悅。「平時就算不怕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
。」
「他就是想保護你。」夏子揚拿道兩人的餐具，走到流理台。「我們非親非故的，他會這
樣想也不奇怪。」
梁韋正沉默了片刻。「可能是電視看太多，把每個人都當壞人。」
「也比把每個人都當好人好啊。本來就該多多為自己想。」夏子揚轉開水龍頭。「有警覺
總是好的，你該高興他為你想。」
「他是被寵壞了。」梁韋正搖搖頭，輕聲嘆息。「爸媽結婚很多年才生他，被教得沒大沒
小，連我都不怕。」
嘩啦啦的水聲中傳出夏子揚微微的笑聲。「就像你說的，自己的哥哥，不一樣的。」
梁韋正臉色終於緩了下來。「不過在學校倒是會裝。你別看他出師表背成那樣，他們老師
交待的都唸得很好。待人接物都極有分寸，還當選模範生，好像另一個人。」
「人總有很多面相。」夏子揚回頭看了一下梁韋正。「你還是很喜歡他的。」
梁韋正笑了笑。「他能少來煩我更好。我過慣了一個人清淨的日子，每次他一來我就被吵
得耳根無法清淨。」
「我來也是打擾你啊。」夏子揚再度回頭，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們剛好遇到也算巧，停電也不是你故意的。回你住處摸黑真的不方便，你來還幫我煮
了碗麵洗了碗，我也算值了。」梁韋正回夏子揚一個笑容。
「我來這裡是白吃白住耶，還被你說值了。」夏子揚不好意思。「梁老師你的數學好像不
太好，總覺得我該努力幫你做事還債才對。」
「有機會再聽你彈琴。」梁韋正淡淡笑著，想著晚上的琴聲。夏子揚的琴聲……他沒辦法
形容，但只是聽著琴聲時，他不會聯想到眼前這個溫和的、帶著笑容的男人。
夏子揚的琴聲，乍聽之下無害，但深入之後卻更銳利、更一針見血，能直勾勾刺進人心，
平靜之下，暗濤淘湧。
「好。」夏子揚收起手邊的碗。「我都洗好了，先去休息囉？」
「晚安。」梁韋正說道。
「晚安。」夏子揚往客房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又回頭。「明天早上要幫你們做早餐嗎？」
「不用。」梁韋正婉謝了。「你就忙你的，離開之前門幫我帶上就可以。」
夏子揚微笑。「那晚安喔。」
「晚安。」梁韋正也跟著熄燈回到房間，回房後他拿著手機，一個人發起呆來。
思及今夜看到的那身刺青，他考慮要不要給殷叔一個電話，讓殷叔好好關切一下底下的人
了。
盯著手機許久，彷彿都能用視線將手機盯出個洞來。
算了，晚了，別打擾殷叔，讓殷叔好好休息吧。
將手機放在一旁，他轉身熄燈，準備就寢。
他要自己閉上眼，卻發現此時此刻無論是否閉上眼，凝視的都是沉甸甸的黑暗。
深淵。
彷彿之間，爸爸溫和的笑顏、老師柔軟的微笑......太多他喜歡的、他不要的，紛至沓來
。
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什麼，他在喘到極致的時候這樣告訴自己。我離開了，我早就離開了。爸爸，我不能阻
止你被殺害，但我可以要自己脫離那個害你慘死的環境。
爸爸。他用唇型模模糊糊地喚著。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他心裡最孺慕的人。我這樣做，對
吧？
寂靜中，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睡得不深但身體沉重到失去對週遭事物的覺察，等真正醒來才發現
天已大亮，跟他平日井然的作息完全不同。
看一看時間，他從床上跳起來，出了房門才發現靜得很。整個房子除了他以外，是空的。
他走到餐桌，發現桌上留了張紙條。
梁先生：
我起得太早又肚子餓，看到你家裡還有吐司，就順手拿來吃了，下回再還你？因為吃了吐
司所以想說不做些什麼不行，就弄了三明治放冰箱裡，你跟城綠都有。
後面的字寫得草又急。
剛好城綠起來了，我送他上學去。
最後是簽名。
梁韋正凝視著那個簽名看了許久，有那麼幾秒，他心跳的頻率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回過神來，笑了笑，搖了搖頭。他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並不年輕，看過身邊許多愛恨情
仇、悲歡離合。
心動的方式卻還一如青澀的少年，來得如此突然、如此莫名。
不過是個三明治而已。
他到冰箱拿出那個三明治，幫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餐桌，開始吃起那個三明治。
很簡單，就是吐司他冰箱裡原有的花生醬，夾了炒蛋、夾了蕃茄、夾了火腿肉片，一點都
不出奇。
再吃一口，還是很平凡的味道，就是他原來買的那些食材組合在一起的味道，不是個特別
美味的三明治。他這輩子不曉得已經吃過多少更好的三明治。
吃著吃著，連他自己都不懂，這麼平常、這麼沒特色的三明治，為什麼不只是往胃裡去，
還往心裡去了。
也許是他睡太久，太餓了。飲下冰涼的牛奶，他這麼想著。

城綠小弟好可愛>////<

看到三明治跟麵...餓了

子揚好賢妻XD

子揚好賢慧啊～～

寂寞的人連這種簡單的景象都會被吸引啊...

我也心動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