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標限。
農曆年前的一個週末，齊實和蕭井然按往例到寺廟上香。
相識以來，這慣例就沒中斷過，也這麼過了八年。他不曉得男人有沒有帶女
友來過，也不打算問。而他自己從沒帶過其他人來。無論是徐言，或紀文淵。
這是我喜歡你的方式。他拿著香闔上眼，為身旁的男人虔心祈禱。
往山下走時，齊實隨口問了蕭井然週末有沒有約會。經他這麼一問，男人才
驚覺自己還沒帶女友給他們認識。
「看你多不夠意思。」齊實用力地拍了他的背，「我可是很快就帶文淵給你
們認識了。」
大概是自知理虧，蕭井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臉頰，說等齊實祖父的事告一
段落就約。
「不過，等爺爺的事告一段落後，我要跟文淵出國玩。」齊實對他眨了眼，
有些淘氣地笑，「等我們玩回來吧。」
齊家要做滿七七四十九天，會拖過農曆新年。於是今年過年，齊家的氣氛便
不如往常，年節行事也一切從簡。
蕭井然扁了扁嘴，問他們要去哪。去名古屋。他答，說是想去好好吃一頓。
「名古屋嗎？那是不是不能幫我買香蕉回來了。」語氣有些可憐兮兮，讓齊
實不禁有些好笑。
「機場免稅店會有，你不用擔心。」
聽他這麼說，蕭井然隨即笑了開來，「那我要五盒原味。」毫不客氣地下起
訂單。
見他如此，齊實雖是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嘴上卻還是答應了。
旅行前，他到紀文淵的公寓去討論行程。
齊實屈膝窩在沙發上，盯著筆記型電腦，有些無所適從。他沒和他人一起自
助旅行過，而獨自旅行時則隨意過頭了。於是他抬頭問紀文淵有沒有什麼想
法。
「交給你就好了。」男人端了兩杯茶，自廚房走來，將一杯遞給齊實，「我
旅行可隨性了。」
「還能比我隨性嗎？」接過茶，齊實啜了口後接著問，「我可是要去哪裡都
抓個大概，進了飯店才決定行程的。」
只見紀文淵笑著眨了眼，「很好，我們差不多。」接著在齊實身旁落座，往
他臉上偷了一吻。
我不想讓你失望。齊實回吻他，語尾有些模糊。
不會的。男人說，將筆電螢幕按下，摟過他加深了這吻，「我不會說日文，
到時候全靠你囉。」這話逗得齊實低笑。
他們搭了早班飛機，降落在當地時約為午前十點。
齊實去慣了東京，名古屋是初來乍到。
他還在街頭茫然，找不到地鐵入口時，紀文淵問他，這裡和東京有多大差異
。「空氣的味道不太一樣。」他對男人說，偏過頭看見行人，又說：「穿著
也不太一樣。」
「我還沒去過，應該說這是我第一次來日本。」陽光有些強，男人順手戴上
墨鏡，「你喜歡東京嗎？」
「應該說那裡挺適合我的，步調快。」齊實為他理了衣領，一笑，「之後一
起去。」
兩人先去了熱田神宮。齊實說這是他的習慣，到一座新的城市，就先去著名
的神社走走。
踏入境內，不聞人聲，只聽見腳下的碎石相互摩擦作響。盎然綠意和樹木獨
有的芬芳，彷彿有靜心作用，更顯神社清幽。
齊實帶著男人到手水舍淨身，細心教他沖手的順序。參拜前，他取出預先準
備好的五圓硬幣，分了一枚給男人。五圓和日文的有緣同音。他在他耳邊悄
聲解說。
和紀文淵一齊闔上眼祈禱時，他想起每年年初和蕭井然的例行公事。
或許哪天，他會帶紀文淵到那間寺廟去，向一直保佑著他的觀音介紹男人，
說這是他決定牽手一輩子的伴。
不過不是現在，他對男人的感情還不到那個階段。
午餐吃的是味噌煮烏龍麵。深棕色的湯頭濃郁，用了紅白兩種味噌下去調和
，口味溫潤。湯汁燉進麵條裡，能看見入味的麵身帶點褐色。上頭打了顆蛋
，湯汁將它溫得微熟，黃澄的蛋黃讓人食指大動。
紀文淵將麵條稍微吹涼才入口，「這好好吃。」他滿足地笑瞇了眼。
見他滿意，齊實也放心了。
後幾天的行程也差不多如此，一天大約走二至三個景點。一些推薦的名餐廳
也都沒錯過。
倒數第二天，紀文淵到藥妝店去，想為祖父購買保健藥品。看著在商品架中
穿梭的忙碌的男人，齊實不禁揚了嘴角。祖父在男人心中的份量，不言而明。
那晚，他們到居酒屋去，配著清酒，吃了好幾盤雞翅。
「小實你人如其名，排的行程很充實。」
正要為彼此斟酒，聽見男人這麼說，他不禁擔心地停下動作，「排太緊了嗎
？」
見他緊張，紀文淵失笑，「很剛好，這趟旅行吃好睡好的，該玩的該看的一
樣也沒少。不懂的還有你幫我翻譯，收穫很多。」
「那，之後再一起來玩？」
男人接過酒杯，輕啜了口，「我很樂意。」
回到旅館後，兩人先是收拾行李，才分別去沐浴。
齊實倚在床頭，盯著手機確認最後一日的行程。
「明天幾點的飛機？」剛淋浴完，紀文淵邊擦著頭髮，一面問他。
「搭紅眼班，凌晨一點起飛。所以明天還可以逛逛。」齊實摘下眼鏡，揉揉
眼。正想戴回去時，眼鏡卻被男人接走。
「文淵？」
紀文淵將他放倒在床上，溫柔地吻他。
雙人床上，他們深吻著纏綿。
紀文淵說過他是不分。或許因為這樣，前戲總是溫柔又磨人的長。
可以了，快抱我。齊實撓著他的背低聲說。男人笑著吻住他，接著填滿他的
身體。交合的地方一片熱，也分不清楚是誰的體溫。
男人將雙手撐在他身旁，規律地頂弄。快感幾乎要讓齊實窒息，能做的只有
抱緊他，呻吟著要求更多。
完事後，男人摟著他，撥他汗濕的髮。他喜歡他這麼做，能感受到被疼愛。
「我越來越喜歡你了。」齊實將額頭靠上他的，輕輕地笑。
我也一樣。紀文淵在他耳畔低語，將他摟得更緊。
齊實一進門，便聞到濃郁的起司香味。於是他往廚房走去，看見那人穿著圍
裙的背影。
「在弄午餐？這麼晚了。」他摟上男人的腰，蹭了蹭那厚實的背。
「還好，也才兩點。今天起得晚，剛剛又賴了床。」戴上隔熱手套，他小心
翼翼地將瓷盤端到客廳。
正想回廚房去拿餐具，卻見齊實替他拿來了。紀文淵不住微笑，這人的體貼
太討人喜歡。
「剛剛把香蕉跟御守給他了，他堅持要給我香蕉的錢。」
「你跟他收了嗎？」他捲了口通心粉，往齊實嘴邊送去。
齊實張嘴吃下，「好吃。」對男人豎起拇指，又說：「我不想收，但他塞給
我了，只好……」
紀文淵只低笑，「看你喜歡的男人多頑固。」說著，邊抬手捏了捏齊實的臉
頰。
「你的都送出去了嗎？」
「都送了。」低下頭吃了幾口，紀文淵又補充：「那個人的份也送了。送蝦
餅時，跟他說這御守是多買的，讓他拿去用。」不這麼說，那人是不會收的
，他曉得。
齊實點頭，他明白男人指的是誰。
「只是爺爺收下御守時，問我有沒有替自己買。」他手上捲著麵，眉眼間卻
是若有所思，「我說有，買了個交通安全的。結果你猜爺爺怎麼說？」
紀文淵偏過頭去，見男人沈默著搖了頭。「爺爺說，該買個戀愛的吧，爺爺
好想看你成家。」
一室靜默，只剩叉子碰撞瓷碗的細碎聲響。
照得滿室明亮的午後陽光，正巧被雲遮掩，客廳登時陰暗不少。
齊實闔上眼，琢磨著成家兩字。
他們都一樣，怕是這輩子無法對家人坦承性向。
年歲越是增長，越明白所謂的做自己，需要多少代價和籌碼。
如果勇敢換來的是破碎，他們寧可忍耐。再苦，也就這輩子。
「或許哪天，我得裝個假直男去結婚。」紀文淵向後靠進沙發，仰起頭，像
是在忍耐，「如果真有那時候，你恨我也沒關係。」
齊實靠上他的肩，苦笑著搖頭，「我怎麼會恨你。」側過身，他摟緊男人，
「搞不好先挺不住，跑去結婚的會是我。」
紀文淵回摟他，忍不住嘆息，「有時候我會想，為什麼我是同性戀呢？如果
這世界容不下，又為什麼要讓我們這樣。」他說著，有些哽咽了，「如果我
能愛上一個女人，和她結婚，就能讓爺爺放心，他就這麼一個心願。」
男人低下頭，終是忍不住掉淚。齊實只收緊手臂，什麼也不說地輕撫他的背。
六月初，齊實二十五歲生日時他們聚了餐，才終於見著蕭井然的女友。
他早了五分鐘到店門口，卻見徐言和蘇沂安已在那等著。齊實便傳了訊息給
蕭井然，說他們先進店等了，到時直接進來即可。六月的臺北艷陽高照，已
然濕熱難耐，他不忍心兩個女孩在店外久站，便擅作主張了。
對於他的貼心，她們倆不住微笑。「就說小實最好了。」跟上前，徐言挽住
齊實的手，對他撒嬌。他只無奈地撥了撥她過肩長髮。
餐廳採半自助式，三人選了靠角落的沙發區。他們正研究著菜單時，有對男
女走近他們。
「你們都提早，這樣顯得我好像遲到。」
蕭井然是準時到的，身旁跟了個女人，目測和徐言一般高。
女人身著一件式黑色洋裝，繫了細腰帶。衣裝簡潔，配上一條似是高級品的
手鍊。她有頭過肩棕髮，長相標緻，舉手投足也是優雅。
「生日快樂啊。」在齊實出聲打招呼前，蕭井然拍了他的肩，遞過一個紙袋
，「喏，禮物。」
齊實向他道了謝，隨後那兩人入座。
「介紹一下，她叫溫宇寧。是我爸老同學的女兒。」
女人微微頷首，和他們三人問了好，再將視線移到齊實身上。「終於見到你
了，齊實。」她笑起來時，臉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那對瞳色偏淺的眸子則
盈滿了光，「井然常跟我提起你，說是最要好的兄弟。」
「嘛，算是這麼回事吧。」他偏了頭，以右手撐頰，笑得有些玩世不恭，「
光是肯和他去KTV，他就該感激涕零了。」
聽見齊實這麼損他，蕭井然險些沒被氣泡水嗆著，「小實，口德！」
「不是早說過了，沒那種東西。」
兩人的互動逗笑了其他人，特別是溫宇寧。這是她第一次參與聚會，自然沒
見過這樣窘迫的蕭井然，更覺新鮮。
點完餐，他們閒聊起各自的近況。齊實原本想提他和紀文淵的事，顧忌溫宇
寧在場，他便不談。他不想隨便出櫃。那時初見蘇沂安能態度自然，一部分
是她和徐言的關係，另一部分則是直覺。
他看著溫宇寧的笑，有種難以名狀的隔閡感。這女孩不是他擅長相處的類型
，加上不確定她對同性戀的看法，按兵不動最好。齊實這麼想，下意識地咬
起吸管。
不曉得誰先提起的，問徐言的工作近況。她揮了揮手，說最近忙翻了，有時
系統出了個bug，就得趕回公司坐鎮。蕭井然只笑著問她，打算什麼時候接爸
爸的棒。聽見他這麼問，徐言搖搖頭，說還不是時候。
溫宇寧聽著，有些不明所以，「徐言是……資工系的嗎？接父親的棒是指？」
「我讀資管的，接父親的棒就是讓他能安心退休的意思。」
徐言的回答讓齊實挑了眉。她說話很少這麼迂迴，不明說接手自家公司，是
不想對這人提。
「妳怎麼會想去讀資管？」溫宇寧接著問。
聞言，徐言放下手中的茶杯，饒有興味地盯著對方看，「『怎麼會想去讀』
是嗎？」她笑了笑，雙手交疊著撐在桌面上，「這種問法，就表示你對這科
系有偏見。」
「我沒有這個意思……！」女人慌忙地否認，雙手擺出投降貌，還想說些什
麼，蕭井然便接話了：「徐言，我想宇寧她沒有惡……」
「是我太敏感了，我道歉。」沒讓他說完，她打了岔。見蕭井然護著女友的
樣子，徐言忍不住笑，「沒什麼，就只是資管符合我的需求。我喜歡他們的
課程設計。」
「這女人，跑來輔資工系，強得不像話，系上教授都很欣賞她。而且她還準
時畢業。」蕭井然向女友解釋，只見溫宇寧點點頭，是明白狀況了。
後來的氣氛倒也不尷尬，亦稱不上熱絡。一行人聊了近兩個小時才散會。
結束後，徐言邀齊實和她們續攤，他答應了，搭了她們的便車。
車是徐言的，但她倆會換手開，這天是蘇沂安負責駕駛。
「她那句話是真心的。」在副駕駛座上的徐言，一上車就這麼說，「我第一
次希望我弄錯，但那時我感受到強烈的鄙視。」她頓了頓，是在回憶方才的
情景，「記得她也是T女的……以前高中裡這類人挺多的，身上背負了很多，
看人的標準也高。」
徐言看人的眼光有多厲害，齊實是明白的。
「她不太好親近，大約是沒對到我的電波。」想了想，齊實繼續說：「不像
小安，沒聊幾句就讓我覺得放心。」
聽他這麼說，讓蘇沂安難為情地笑。
「小安是我看上的女人，當然好。」徐言很是自滿，忍不住又在她臉上偷了
個吻。
從沒見過她們這樣高調，齊實失笑。
聚餐前，蕭井然向齊實簡介過溫宇寧。她在溫家排行第三，也能說是么女。
上頭有一兄一姐，都成家了。和他們同年，大學讀的是工科，自尊心很強。
溫父曾提醒過蕭井然，說自己的小女兒有些脾氣，要他多擔待。
他們交往後，也沒見溫宇寧有什麼大小姐脾氣。蕭父還說，她到蕭家甚至會
主動幫忙做點家事，更沒聽過她有什麼嬌蠻的言行。
「這倒挺有意思。」聽了齊實轉述，徐言不置可否，「不過交往終究是他們
兩人的事，她如果對蕭井然好就好囉。」
齊實莞爾，他和女孩的想法相同。
戀愛就是兩人的事，他們好便好。
更精確點說，他只要蕭井然好就好。

小實生日快樂！！

小實生日快樂！！

小實生日快樂！！

啊啊啊晚了一步！小實生日快樂！

推, 喜歡這回中小實跟文淵的旅行

小實生日快樂！

小實生日快樂！ 文淵那句話難道是在預告將來嗎 虐虐的真希望小實文淵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