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硬硬硬軟軟軟
　　
　　【55】
　　網劇《契合》歷時五個月，從春末夏初拍到了深冬時節，這天漫天大雪紛飛，我和超硬相擁著，總算迎來了最後一場戲。
　　
　　在最後一個溫情的鏡頭裡，超硬扮演的男一號需要親吻身為男二號的我。此時我倆站在大雪中，我的雙耳和臉頰都泛了紅，也分不清究竟是凍的，還是因為害羞。
　　
　　超硬用手護住了我兩隻紅通通的耳朵，他輕柔的吻落下時，我下意識就閉上了雙眼，不是耳鬢廝磨，唇舌交纏，超硬只是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劇本又臨時改了個細節，不過這樣也好，我不用當眾和他不停地親來親去，省得尷尬。
　　我忽然暗笑，想著「記仇」的超硬會不會又添上與我的親吻次數？除了臉頰，脖子，嘴唇，這一回又多了額頭。
　　
　　等到有一天，會不會親遍全身啊？
　　我…我不好意思再繼續想下去了，不然又要燥熱難耐，恨不得撲過去舔超硬了。
　　
　　翌日，《契合》劇組爆出了殺青照，全員在一起拍照合影，我們幾大主演更是將黃導圍在了中間，還高高地拋起，玩鬧了一陣子。
　　
　　晚上劇組還準備了豐盛的殺青宴，殺青宴過後，大家互相告別，糕風亮節原本想衝過來抱我，但我生怕某年糕又變成「糖醋」年糕，便躲了一下，令糕風亮節撲了個空。
　　
　　糕風亮節很受傷，抱著旁邊的助理弟弟糕山流水哭訴，糕山流水一臉嫌棄，掏出手機趁機拍哥哥的醜照。
　　我在一旁哭笑不得，這逗比糕越來越愛演了。
　　
　　「風亮節，你再這麼自毀形象，你的那些迷弟迷妹糕遲早都會跑光的。」我拍了拍他道。
　　糕風亮節又給了我一個怨念的眼神。
　　
　　他和弟弟糕山流水臨走前，忽然將我拉到了一邊，說有事想單獨談談。
　　糕風亮節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口吻也變得嚴肅：「太軟，你和超硬是假結婚吧？」
　　我：「……」
　　
　　糕風亮節看著逗，其實大智若愚，心思卻很通透，況且他還與我，超硬相識多年，自然也瞭解我們各自的秉性。
　　
　　他之前聽聞我和超硬爆出戀情，甚至還領證結婚的消息，就產生了懷疑。他入組後，通過觀察我與超硬之間的種種言行舉止，糕風亮節更加確定了這場婚姻可能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但畢竟我與超硬是公眾明星糕，劇組又糕多口雜，糕風亮節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配合我與超硬一同「演戲」。
　　
　　「太軟，我之前說的『性福』，也是希望你真的能幸福。」糕風亮節的眼裡透著幾分心疼，「我知道你曾經為他傷心難過了好久，你畢業後急著出國，表面上說是進修，但也是因為超硬，對不對？」
　　
　　「……」我默認了，這些事全都被他說中了。
　　
　　【56】
　　學生年代裡，我總共跟超硬表白過兩次，第一次是在高三那年——
　　
　　那時候，老師們對學生早戀這種行為是深惡痛絕的，巴不得我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學習，暢遊在知識海洋裡。
　　可事實是，我們每天承受著被數理化支配的恐懼，被鋪天蓋地的題海所淹沒，快要淹死了。
　　
　　然而壓力越大，早戀越美，大概是意識到大家即將各奔前程，面臨分別，這幾年深藏心底的感情再不說出口，也許一輩子也就錯過了，於是學校裡的男糕女糕們蠢蠢欲動，我們班上有些年糕也不例外。
　　
　　我高三時的學習委是塊文靜的女孩糕，她是我們班收到情書最多的女生，而超硬則是收到情書最多的男孩糕，數量也是學習委的好幾倍。
　　因為超硬顏值高，學習好，身體也相當硬，除了我們班上的年糕，連其他班級，包括高一高二年級的學弟學妹們也都愛慕他。
　　
　　不過超硬向來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不不，學霸硬平常在課上總愛睡覺。
　　
　　對了，當時糕風亮節也很受歡迎，我們班裡收情書排名第二的男糕，就是他這塊辣炒年糕。
　　身嬌體軟的我沒有女糕緣，只收到過男孩糕的情書，我記得有一次有塊綠豆女孩糕來找我，羞答答地遞給我一封信。
　　
　　我心中頓時又驚又喜，還糾結著如何拒絕她才好，誰知她一開口，聲音很甜，卻說道：「請…請幫我交給…超硬！拜託了！」
　　我：「……」
　　
　　之後，不知是誰傳出了我身心皆軟，脾氣溫順好說話，簡直就是新時代的「女糕之友」這個傳聞，所以許多嬌羞的女糕們就都來找我幫忙了。
　　
　　剛開始我不好意思拒絕她們，想著同樣都是暗戀，暗戀糕何苦為難暗戀糕，就幫了她們幾次。
　　
　　大多數女糕們的目標不是超硬，就是糕風亮節，我越來越心塞，忍不住想扇自己一耳刮子：是不是傻？還給情敵送情書！
　　
　　後來我決定不幫忙了，我不能再幫別的糕做嫁衣，而是要主動出擊，親自送上自己的情書！
　　
　　不過我還是慫，並沒有當面交給超硬。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我趁著大家都不在的時候，偷偷把情書塞進了超硬的課桌抽屜裡。
　　
　　結果第一次送出的情書，我沒等到超硬的回應，卻親眼看著他直接扔進了垃圾桶，拆都沒拆。
　　那一刻，仿佛我的一顆真心，也被超硬無情地扔了。
　　
　　超硬一開始收到情書時，他還會看兩眼，然後回信拒絕，或是直接找他們見面，表明態度，那天卻是一反常態。
　　
　　我呆呆地指著垃圾桶裡的信封：「超…超硬，這個是……」
　　
　　「我知道是什麼。」他冷冷道。
　　
　　他真的知道嗎？
　　他明明就不知道！不知道這是我給他的情書，是我花了一星期，每晚都在冥思苦想，糾結著寫了無數遍，才終於寫好的一封信。
　　
　　「你…真的不拆開看一眼嗎？」我急了，打算伸手將這封信撿出來。
　　
　　超硬立馬攔住了我，還沉著臉將我拉到了一邊：「夠了！太軟，你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超硬黑臉了，我的心也是咯噔一聲：「超硬，我……」
　　
　　生氣的他沒理我，而是轉身走遠了，我憋在心中的「喜歡你」也始終沒說出口。
　　
　　那晚放學後，我還是從又髒又臭的垃圾堆裡翻出了信封。
　　
　　好歹是我糕生的第一封情書啊！我蹲在垃圾堆旁自顧自的感嘆著，心頭忽地一陣酸澀上湧，眼眶不由的發紅，然後禁不住落淚了。
　　我偷偷喜歡超硬那麼久了，有歡喜有憂愁，討厭他的遲鈍，也恨自己的慫，那晚卻是第一次哭……
　　
　　【57】
　　高考結束後，大家吃了最後一頓散伙飯，班主任回憶起這三年，各種感慨萬千，男糕們一臉沉重，女糕們揉著泛紅的眼眶，眼中淚花閃爍。
　　
　　班上的男糕們圍著一張圓桌吃飯，女糕們在另一桌。超硬那會兒和我坐得很遠，中間隔了好幾個同學，但糕風亮節就坐在我身邊，他沒那麼難過，因為他和我填了一樣的影校，考試分數出來後，我倆也一起順利被錄取了。
　　
　　糕風亮節一直喜歡我，即使我拒絕他，他也覺得沒關係，反正之後還有三年的大學時光，他信心滿滿，認為肯定能打動我，除非我的心是石頭做的。
　　
　　唉，我的心雖不是石頭做的，但我對超硬的心意，大概很難改變。
　　
　　不過都說時間會改變一切的，吃完了這頓散伙飯，我想我與超硬的同學緣分該斷了，見不到他，我自然也不會傻乎乎的喜歡他了。
　　
　　大學開學的第一天，來自全國各地，五湖四海的年糕同學們上臺做自我介紹，當我又聽到「超硬」這個名字，見到他的冰凍面癱臉時，我心跳不止：完…完蛋了！
　　
　　終究是什麼樣的「孽緣」，竟然能和他做十年的同班同學啊！
　　
　　【58】
　　三年的大學期間，我還是忍不住偷瞄超硬，去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素描本上也畫滿了他。
　　
　　儘管我反覆告訴自己，他就是塊冰冷無情的渣糕，卻仍是忍不住對他好，畢竟超硬努力向上，又不是真渣，他只是不喜歡我，不懂我的心意。
　　
　　我們同班在一起學習，一起唱歌跳舞，有時分組表演時，我還得硬著頭皮，厚著臉皮和他拍戲。
　　我頭一次主動抱超硬，就是在大學的一堂表演課上。我當時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心動腿軟，緊張到站不住，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臺詞。
　　想想也真是丟臉！
　　
　　後來，看著超硬越來越優秀，在唱歌演戲各方面都比我好，我有時會感到自卑，我笨手笨腳，又怕苦怕熱，看起來嬌生慣養的，一點都不如堅韌硬氣的超硬。
　　我和他差得遠了，配得上他嗎？他會喜歡我嗎？
　　
　　總之我戰戰兢兢的，太過靠近超硬，我怕嚇到他，可離得遠了，不出現他的視野裡，我又擔心他會忘了我，根本就注意不到我。
　　懷著這樣忐忑複雜的心情，我那三年裡又惹出了大大小小的糗事。
　　
　　但我始終沒放棄，我努力，拼命想變得和他一樣優秀，將來說不定能與他站在同一個舞臺上，一起唱歌，也能一起拍戲。
　　大三那一年，在學生生涯僅剩的最後一週裡，我又寫了情書。
　　
　　想想高中時的那封信，我後面還附上了中二的藏頭詩，現在覺得挺丟臉的，還好沒被超硬瞧見。
　　如今我比較成熟了，情書的內容不再那麼幼稚了。比起演戲，我更喜歡唱歌，其實我偷偷為他寫了幾首歌，一直想唱給他聽，無論是開心歡喜，還是傷心痛苦的，我真的好想單獨唱給超硬聽，只唱給他一塊年糕聽。
　　
　　吸取高中時失敗的教訓，我決定這一回，一定要當著超硬的面，親手交給他才行！
　　
　　可到了我送情書的那天，我怎麼也找不到超硬。
　　
　　【59】
　　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沒有傘的我脫下了外套，用一隻手頂在頭上，另一隻手則護著懷裡的情書，生怕它被雨淋濕。
　　我在校園裡跑著望著，四處尋覓那塊熟悉的冰凍年糕，可就是看不到超硬。
　　
　　我慌了，心想超硬不會有事提前離校了吧？
　　我到處找不到他，焦慮極了，同時也在後悔，痛恨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勇敢一點，早點說出口呢！
　　
　　碩大的校園裡，幾乎每個角落我都找遍了，後來我出了校門，走到了附近的街道上，然後看見一輛紅色的小跑車停在路邊，而超硬就站在車子旁邊。
　　
　　只是，他是和一塊女糕共同打著一把傘，站在一起的。
　　
　　超硬是獨生子，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家中只有超粗叔叔，並且超硬是白年糕，而這塊女糕是外表紫色的紫薯年糕，怎麼看也不像他的家屬。
　　這麼年輕漂亮，會是朋友嗎？但我記得超硬從沒什麼要好的朋友，也很少接觸女糕，更何況是女糕朋友。
　　現在看來，我以為他沒有，但我錯了。
　　
　　年輕漂亮的女糕還摸上了超硬的臉頰，然後踮起腳親了上去。
　　
　　站在不遠處的我一瞬間就傻了，頂在頭上的外套滑落，懷裡的信封也徹底被淋濕了，可我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次的情書裡沒有可笑幼稚的藏頭詩，信封裡裝著我寫了三張紙的長信，以及我為超硬寫的三首歌的歌詞。情書抓在手裡厚厚的，滿滿的都是愛意，但這次，是我親手撕掉了它，丟進了垃圾桶中。
　　
　　算了，是時候該放棄了，別再繼續喜歡他了……
　　
　　【60】
　　十年乍一眼看上去太過漫長，然而彷彿一晃眼的功夫，也就這樣過去了。
　　從小學六年級與超硬相識，期間經歷了小升初，中考，重要的高考，也體驗過大學生活，那些讀書時的孩子氣，純真稚嫩，純粹的愛戀，簡單的開心變得越來越少，我們終於步入了社會，也終於變成了一塊成年糕。
　　
　　大學畢業後，超硬直接出道，而我選擇出國進修，遠離傷心地，也遠離了超硬。
　　在別國生活了兩年後，我回到了國內，走在大街小巷，我放眼看去，看到的全是超硬，卻熟悉又陌生。
　　
　　由於超硬各方面都很出眾，不差背景，自身又很努力，只用了兩年的時間，他就紅了起來。
　　公交和地鐵月臺隨處可見他的看板，牆上也貼著超硬的宣傳照，店鋪商場放著他的歌，大家也都看他演的戲，嘴裡「嗷嗷嗷」的大叫，恨不得去睡男神「石更哥」。
　　
　　之後我也投身娛樂圈，再次追逐他的腳步，但我的心境早已全然不同，壓根沒想著去打擾他，埋藏起了所有的不該有的心思。
　　
　　從大學畢業到如今，時隔六年，網劇《契合》殺青後，糕風亮節問我幸福嗎？
　　
　　「小軟軟，超硬是很會演戲的，你看他平時那副死德性，可他總能騙過觀眾，所以你一定要看清，別被他騙了啊！」
　　
　　我摩挲著手上的戒指，想著最近這段時間的超硬，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風亮節，別擔心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