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歷史] 永遠的冬天 七十七

作者: Eros666 (墟女)   2017-03-25 16:59:48
  打加號!(大家好)
  本章沒肉,後話很廚(??)直接進入正文可矣~
  下圖為一臉可憐樣的市長大人,給夏夏秀秀
  https://i.imgur.com/hw1P82D.jpg
  「喂,妮娜。」
  「臭狄米特!你平時乖乖地坐鎮外貿委員會辦公室,偏偏今天翹班了,我們可都急死
了!大事不好了,我跟索布夏的秘書全沒了主意,我跟她交情再好,也沒法敷衍,這事只
有你能應付!下班時間快到了,你再不回來,公務機關拉鐵門的時間一到,萬事休矣!」
  「什麼!索布夏發現他的章子全不見了嗎?」
  狄米特叫出聲來,沃卡與瓦洛加同時望向他,神色流露關切。
  「如果是那樣倒罷了,情況更嚴重——維諾葛拉道夫的代表前來視察市政廳,指名調
查外貿委員會。」妮娜快哭出來了,「嗚嗚,反正出了事都一樣,再這樣下去,市長大人
遲早發現你偷用他的印鑑。我和市長秘書不如趁被抓去關之前,相約跳樓算了......」
  「維諾葛拉道夫的狐群狗黨老早被我賄賂得飽飽,拿得滿盆滿瓢,全擺平了。最近幾
週所有大官都跑去德國視察兼玩樂,官方無人,萬事妥貼,怎麼還會出樓子呢?我做錯什
麼了?這不對呀!妳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瓦洛加聽見維諾葛拉道夫的名字,知道預想中最糟糕的事態成真了;又見大膽構思、
謹慎行事的狄米特,恐懼地質問比他更慌的人事室小姐妮娜,登時把明日將永遠離開聖
彼得堡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為走私小店的處境轉了千百個念頭,念
念不祥。
  「不是維諾葛拉道夫手裡握著的中官兒小官兒,而是他的夫人閒得發慌,跑來突擊檢
查。」妮娜道,「好了好了,不講了!索布夏先生正在跟她窮磨嘰,總之你快回來,直接
上頂樓市長辦公室,動作快!」
  狄米特重重掛上電話。瓦洛加道:「狄米特,我同你回去!只要你處理過的公文尚未
歸檔,我就仍是聖彼得堡外貿委員長,天塌下來,你頂上還有個我。」
  「可是,您明天不是......」
  「要我放任你們毀滅?我可沒有那麼絕。」瓦洛加認真地道,「絕對不會有事,外貿
委員會將再一次化險為夷,如此相信吧。」
  「您的身體......」
  狄米特這小子三番兩次反過來保護上級,令習慣保護下屬的瓦洛加行事方法沒了施力
點。他不大爽快地岔斷他:「你強迫我躺在床上,我五內如焚,一心只掛念你的情形,睡
不能睡,吃不能吃,這比不休息還傷身!我不如跟你走!」
  一句話講得狄米特整個想頭全歪了,渾身亂酥,卻得強迫自己不能對委員長有二想
——他暗暗議定,要與雅琳正式交往——臉上的表情成份非常複雜。老沃卡插話進來:
  「要是索布夏倒了一票爛事在你們頭上,委員長確定過了今日脫不了身,老夫偷市長
的黑頭車,飆車載委員長前往莫斯科,妥妥的。」沃卡亮了亮他的無門能擋萬用鑰匙,走
過去對瓦洛加附耳道,「老夫不得不先為您往壞處打算--走私王習慣與官僚體系對幹,
還不會有什麼大礙;萬一索布夏與官夫人聯手,查將起來,委員長您當下為了顧全外貿委
員會的朋友,與仰賴小賣店的一窩老小,被抓入監獄裡......」
  「這沒什麼,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與克里莫之於世上都是已死之人了,為了你們,我
本當再拚一口活氣。索布夏當真幹起來,屆時比照情報人員逃離敵國魔爪的方式辦理,可
要大大地麻煩阿伯您了。」瓦洛加露出狼的眼色。
  沃卡點頭表示明白:「老夫什麼沒有,炸彈最多。」
  狄米特略定了定心,對二人嚴肅地點點頭:「我們的目標是今日擺平麻煩!盡量別讓
阿伯炸了市長!」
  說罷,狄米特迅速從胸前口袋中掏出小鑰匙,轉身彎腰,鑽入桌椅之間,喃喃地道:
「可惡,沒想到居然要動用『那個東西』,我本來不想用這招的!」
  狄米特滿手冷熱汗,滑滑地握著書桌三層抽屜的小鑰,差點連鎖都開不了。最底下那
層抽屜的空間最大,狄米特將它拉出來時,屜櫃十分顯沉,裡頭全是大小不一、西方名牌
原廠包裝精美的盒子。各色昂貴進口精品物件,以小紙條分門別類:賄賂大中小政客用、
賄賂大中小官僚用、賄賂重要文員用。狄米特掘出一方形花雕木盒,揣在提包內,看來重
量不輕,不知何物。
  瓦洛加看懂狄米特等同無計可施的下策,想起姑娘們強求狄米特帶進化妝品,便攔他
道:「對方是官夫人,為何不帶些脂粉?」
  「這委員長有所不知啦,咱們的委員會舊同仁女孩家子氣,淨愛這些。維諾葛拉道夫
的夫人那等級,胭脂香粉可壓不住她。這是我現在拿得出最好的東西了,賭一賭吧!」
  沃卡不捨地看看狄米特,又看看瓦洛加。官與官彼此作梗,這種事阿伯的KGB技能
幫不上忙。沃卡既孤單又無奈,與唯一了解他的瓦洛加,朋友緣分將盡而未盡之際,臉上
暴露孤獨老人的神氣。
  ***
  兩人匆匆下樓,瓦洛加見大家以各自的辦法偽裝好了食物民生用品,都在往從前小吃
店的廚房後門偷偷撤退。蘇聯人完全不知追求利潤為何,諸如貪財愛物、以市場價格判斷
物品甚至人性的價值,這類競爭性格很低。顧客既然視這間店為救贖,都很客氣,小心翼
翼地對待它,遵守狄米特的規矩,關門時間快到了便走,漸漸低調地各自四散了。
  雅琳比收店的阿姨她們還快發現兩人形色有異,立知道出嚴重大事。瓦洛加在她細思
恐極,害怕地哭出來之前,箭步抱住她:「雅琳,別怕,有我呢。你們的委員長確定大家
平安之前,哪都不會去。」
  雅琳聽了便不言語,心裡又溫又苦,各種感觸。她特別注意著狄米特大手大腳地開門
,卜卜自己為人妻母的前程,也目送戀過的委員長跟在狄米特身後離去——願一切平安。
  外邊的警察三三兩兩坐在路邊享用伏特加。瓦洛加很快地瞟了他們青筍筍的臉色,默
默估量大約只剩公務機關人物,素日吃的較過得去。稍遠處,骨瘦如柴的人民喪屍般四處
晃盪,搖搖人影襯著牆面無孔不入的「葉氏政權將帶來最美好生活」的濃艷文宣,色彩反
差奇大。社會主義崩潰造成恐怖的短缺型經濟(shortage economy)碾碎人的生活、碾碎
一切。
  八字鬍矮胖分局長自從縱火事件起,一直當狄米特是超高級大官俱樂部的人,對狄米
特奉若神明。雖說這個獐頭鼠目的男人從沒用下心搞懂光明會是什麼,理解程度總停留在
都市傳說,無怪乎狄米特完全不忌憚他。分局長見執照小官與大官衝出來,驚訝地嚷了一
聲,趕著教警察們起立敬禮。
  瓦洛加看警察身上還有些人味,但色厲內荏;對這些警察而言,狄米特雖年輕,腦子
裡有主意,總是個天然的依傍對象,於是連忙恭敬地從地上爬起來。狄米特嘴上忙說「不
用了!不用了!」與瓦洛加穿過群警,兩人迅速地劃過街道。
  瓦洛加摸清楚了,為何沃卡阿伯認為狄米特動用關係,將警察弄來站崗也沒有用。如
果連紅軍老將都死了大半,而一切垮了下來了,警察連挨著的對象都走了乾淨,原本便不
大正當的威權來源便沒了根,硬生生、赤裸裸地和百姓面對面,沒槍子兒的獵人面對飢狼
,空有代表國家秩序的外表。如果喪屍民眾襲擊狄米特的店,沃卡會開槍嗎?狄米特願意
讓阿伯開槍射殺民眾嗎?
  為了這一小塊實現正義與贖罪的地方。
  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不會的、不會的,別為了這個世界淨往壞處想。
  現在沒有人知道俄羅斯究竟算什麼,這荒蕪的異次元般的歷史轉捩夾縫會持續多久
——迷途的現在與版本未曾確定的過去,視角混亂的史觀,相互牴觸的共同記憶——罹患
解離症的可憐國家,認同瓦解,亦紅亦白。人民用選票獲得白色勝利,接著是勝利與現實
之間的瘋狂夾縫;宣布二戰勝利當年,紅軍解放了「生活在資本主義水深火熱之中的德國
人」,然後——沒有然後,最恐怖的事,莫過於此。
  遊手好閒,人性徹底支離破碎的人形,被微若游絲的食物味牽引而來,鬆鬆地包圍這
裡,晃蕩晃蕩,人圈子時而收緊,時而放鬆。瓦洛加甚至不認得這些人,他們不是他與狄
米特的三級國宅街坊鄰居,是被求生本能不遠千里引來的人類動物、行屍走肉。
  一間黑洞洞房子的穿堂內,母親燒盧布給孩子取暖。這一幕震懾瓦洛加:「人們其實
口袋中仍有錢!錯不了,俄國徹頭徹尾地陷入短缺經濟中了,沒有走私米這樣的好事者插
手,貨物與資源完全無法互通有無!啊啊,克里莫......克里莫他為了要我無牽無掛地跟
他走,什麼都不讓我知道;我當初只顧保他平安,以沉默的黑緞帶蒙住他的眼,而給他帶
來的心情,也是如我今日這般嗎?」
  所謂短缺型經濟--正如兩種與政治牽絆不清的經濟意識形態下,貨幣的定義相反,
社會主義制度所造成的貧窮,與西方國家的窮,意義正好相反--盧布也有可能為「窮」
的表徵。共產主義下的貨幣,國家經濟活動脫離市場供需法則故,無法對應國際匯率,因
此它的價值計算應當恆對應於國產物資——但就連僅有的國內小規模自由貿易,位於國家
機器末端依附國家,如今也失去保障,經濟的整體產不出東西,錢的存在儼然象徵悲慘的
空集合,價值盡失。
  瓦洛加看不清面目的幾具人體癱坐在地上喝清潔劑。只要聞得出酒精味兒的有機溶劑
,都被人們拿起來當酒喝。他們酗起酒來往死裡喝去,卻未曾想到要死,身上散發令金髮
美人悲傷得作嘔的氣味——連他這樣受過心智控制的人,都還未喪失自我到忘記自殺的地
步,如此究竟算作太堅強,還是太脆弱?
  「狄米特,坐公車會不會快些?」瓦洛加打起精神問。
  「很多公交車路線都罷工了。」狄米特邊喘邊道。
  「那麼坐計程車?」
  「委員長,不行,我們看起來太體面了,肯定會被搶劫的!最近計程車強盜越來越不
怕官僚啦!只能坐地鐵。」
  「他媽的。」
  兩人高速接近離三級國宅區最近的地鐵站。瓦洛加一眼不經意瞟見公寓灰樸樸的牆與
牆間,夾著個死人。此人似乎為了抓縫裡的老鼠,出不來而塞死在裡頭。瓦洛加勾起戰場
回憶,禁不住呼喊:「老天!」
  狄米特也看見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原地轉身,遙遙地面朝小賣店的方向,雙手十
指交握作祈禱狀,只差沒跪下來:「老菸槍,你拚上自己的性命,給尤可斯的銀毛四眼田
雞奸商大苦頭吃,所以我當你無所不在也可以罷?我是你葬身火場前最後說到話的人,還
記得我嗎?正義的辯論,我承認你贏了,我以前不懂的,現在都懂了;我不只為你報復了
社會,還把它的體制打成豬頭。如果你依然在意你的正義,請保護這間給人帶來一點幸福
的店吧!拜託拜託!」
  瓦洛加看狄米特顯然忘情,恨恨地踢他一腳:「你這種時候不盡人事,還迷信鬼魂!
堅強點!」
  狄米特搥了搥胸口,打起精神:「對喔,我在幹什麼?我要堅強點!」
  地鐵車廂內有種說不上的腐屍味。瓦洛加亟欲弄清克里莫夫瞞他什麼,細聞判斷一番
,也許是民眾亂吃化學物導致血液化作強酸,筋骨肌膚穿孔潰爛,餿氣發散,這似乎比某
處真夾著個死人更怖人。瓦洛加昨日透早從莫斯科回來時,滿腦子只想著跟戀人私奔逃走
,想著跟白愛麗絲吃醋,跟紅過不去,一時開心一時惱,沒注意返程路上,雙城景觀,選
前選後細小而殘酷的變化——他太自溺,脫離現實,愚昧脆弱。
  瓦洛加轉頭,凌厲地看看狄米特,想直接讀出克里莫夫將他罩在微笑之國天堂裡,將
許多種他深深擁入懷中時,未曾給他知道的外界現實。
  狄米特一路抿嘴不言不語。
  出了地鐵,遠離低等住宅區窮民聚集的範圍,瓦洛加再仔細看了看市中心的市容,市
區治安的海市蜃樓繃成一層隨戳隨破的膜,聖彼得堡的市政區還算正常,到底寧靜,的確
像索布夏的作為——政治老狐狸,拆東牆,補西壁,將風風雨雨,乃至莫斯科市長魯茲訶
夫周圍的黑道人士,格在市區外。
  兩人一進市政廳,一樓大廳蘇聯風格,大大方方的金紅色調裝潢,大清早還在拆,如
今拆光了,作業工人人去樓空,一片光禿禿、地面灰渣渣,一片蒼白、死白。雖然從前的
市政廳一樓也沒多好看。
  妮娜在電梯口擰著手轉來轉去,見他們匆匆進來,表情動作登時放鬆。她連忙接連按
電梯鈕子,為兩人將電梯叫下來,一邊道:「去吧!差二十分鐘公家機關關門,還能敷衍
得了。我沒見夫人下樓,也沒接到市長祕書偷偷報信。官夫人今兒個非見你們不可,但這
樣沒消沒息的,不知是吉是凶?」
  瓦洛加將狄米特喳一下推進電梯,大步踏入,俐落地轉身面向她道:「我的壞部下牽
累你們人事室,我身為委員長,萬分抱歉。」
  草綠色的電梯門正自兩側闔上時,妮娜對著他倆無奈地直搖手。
  ***
  上了頂樓,瓦洛加與狄米特對看一眼,市長辦公室的格局也變了,門不在原處。
  「就像我的後台老闆派來胡桃鉗士兵,為我大改了委員長辦公室,房裡還藏掖著一間
房。」
  瓦洛加心道。他還想起自己仍不知後台老闆姓什麼叫什麼,只知簡稱GR;他自視微
賤,這種事輪不到他知道;這會兒看索布夏改辦公室,他突然有很大的欲望想弄明白——
他也曾經從雷斯特手中,收過這位大長老一封哀婉的金箋,關於他的弟弟,關於愛。瓦洛
加的心塞滿了太多心事、眼前擠著太多急事,收拾有形無形包袱想走人時,所有事情偏偏
耷拉成一大團塊,人面對這些,情感既不精煉,也無愁韻,只是焦糊糊的累,很累。索布
夏的冷面女秘書立刻從位子上站起來,將他們引進去。
  瓦洛加對狄米特嘆息道:「走吧。」
  ***
  索布夏與維諾夫人在市長辦公室內的會客沙發上,唧唧噥噥不知細談什麼。索布夏聽
祕書通報,放兩人進來,頭一件事便是拿眼上上下下打量瓦洛加,道:「喔,你還活著。
我上次打聽,你不是得罪會眾,得了什麼髒病快死了嗎?居然大癒了,還你一身細皮白肉
;一般患了梅毒的臭傢伙可沒這麼好運。」
  瓦洛加虛應一聲。他讀出索布夏的聲音表情都在咒他死,他不怪他。
  狄米特搬出藉口搪塞為何他翹班大半天:「索布夏叔叔,委員長舉目無親,他這麼剛
巧今天出院,我這不知事的後生小輩,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索布夏揮手表示不想聽他廢話,狄米特知趣住口。索布夏的目光像狐狸小心地圍繞他
兩人轉,道:「我有件正經事要宣布--從今天開始,外貿委員會將兼任聖彼得堡的地方
私有化促進委員會,GKI。」索布夏乾澀地補充,「來自中央的正式公文在此,我只是
代為經手。」
  瓦洛加看索布夏說話多句不如少句,自挈起公文細細檢視。他掠過官僚陳腔濫調,先
檢查公文底下的大章:發文名義為克里姆林宮,不是蘇聯共產黨。私有化促進委員會委員
長欄位的名字,依然是亞歷山大維其先生。
  「唔......」瓦洛加皺起眉頭。
  狄米特乖覺地立刻轉過去應酬維諾夫人。濃妝豔抹的胖女人並著胖膝蓋,斜身貼著圓
弧的灰毛料布面扶手,大模大樣地坐著,與索布夏各據沙發一側。她滿有官場經驗,笑得
兩隻眼睛尾巴如出水鯉魚勾著望上跳,先狄米特一步說話:「市長向你們道喜,夫人我也
恭賀兩位,英俊的小男人們怎麼這副小樣兒?以為小夏要罰你們翹班躲懶?」
  「我們才不敢不領姊姊的情呢!只不過小公務員當薪水小偷,上班時間跑出去蹓達,
偏偏撞在姊姊手裡,真是老天有眼;索布夏素日是個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外貿委員會
就我們二小小官,高升還是牢飯,全仗姊姊的金面。」狄米特開口閉口姊姊,維諾夫人聽
了更是樂得要升天。
  瓦洛加立在一旁眈眈地讀她的肢體動作。維諾夫人的目的貌似不是興師問罪,她來做
什麼?他對她那種娼妓被沙皇扶正了當妃的媚態很不習慣,心道:「妳這肥婆賀個屁喜!
事情變得複雜了,銷毀資料的功夫全浪費了!」
  狄米特轉頭見瓦洛加面色不善,欲對委員長暗暗比手勢,指索布夏全沒發覺大章被摸
走,還不要緊。瓦洛加頜首自道:「公文發出單位為克里姆林宮,市長章子有什麼用?憑
我偽造文書的特長,銷毀中央公文還是太費功夫。」麗人的腦中轆轆地轉畢念頭,大起膽
子且戰且走,道:「市長先生,煩您以同陣營政治朋友的身分,與葉爾欽先生說兩句,事
緩則圓,外貿委員會不能貿然改組......」
  維諾夫人將瓦洛加的話硬生生掐斷:「小夏,樓下的工程不是你包攬的吧?」
  索布夏道:「當然是葉爾欽當上總統開心做的,工錢也由中央開發。裝潢維持原樣,
我無好無不好,拆光它,又不知道該做成什麼新的顏色上去。市政廳手上哪有這麼多閒錢
?這幾日波特寧玩名堂,買糧又要憑票憑證了,我堂堂市長,自己都快養不活。」
  夫人惺惺作態地作驚訝貌道:「憑黨證嗎?波特寧先生開倒車的作為真糊塗!你也是
,這守著窩兒的性格會害死你!我真不懂男人,想搞改革的是你們,開倒車的也是你們。
市政廳不能留著蘇聯遺跡,你就把你的地盤搞成白色呀!白地磚、白接待櫃檯、白牆、弄
點白花樣。
  白軍對紅軍的歷史你聽說過?列寧曾在一戰爆發時嚷嚷:『意圖竄改馬克思道統的修
正主義背叛者伯恩斯坦(Eduard Bernstein),白色的惡人,流亡去德國了!搞了個社會
民主黨,是我等紅軍的敵人!共產第二國際走荒謬的議會路線,自尋死路,純正階級鬥爭
的第三國際萬歲!』革命家自己人殺自己人兇的噢,不就是是紅色無產階級道統派,與白
色議會成立改革派,人際關係搞擰了,男人一點都不文明。這一回白軍勝了紅軍,沒流一
滴血,要搞大改革的總統便入主了克里姆林宮。你沒加入我老公託了波特寧先生之福擠進
去的祕密結社,不多多巴結人,還跟不上政客們的流行,怎行啊?」
  「婦道人家識見不足,反布爾什維克革命的白軍勢力,是沙皇保皇黨!雖說共產黨的
革命家確實永遠捉對廝殺,內鬥沒完,好似跟和平有仇。」索布夏暗道,訕訕地笑,「政
治也趕流行,聽著太像兒戲......直接以公家機關色調,宣布白軍近一世紀後遲來的勝利
,這也太那個了一點......」
  「那個是哪個啊?趕流行是女人家的興趣,你還想不想要婦女票?往後我們國家有辦
不完的選舉,誰跟你官僚體系慢慢蹭階級?」夫人在沙發上打了個挺,手插水桶腰,道。
  「那個......」
  瓦洛加知道,索布夏想講講她「沙皇復辟」跟「代議民主」兩件事搞在一起,卻摸不
準她是不是故意混淆兩者,充作雙關語--畢竟她是「選上之人」的太太。女人趕流行云
云也是。索布夏的身分不是會眾,腦子又想得太多,登時下不了台。
  「索布夏是學者,講話肯定會捅樓子。」瓦洛加暗道。
  「妳少給我出奇怪的主意!」索布夏衝口而出。
  「看吧,學者總不出我所料。」「看吧,書呆子市長是笨蛋。」
  瓦洛加與狄米特內心同時想著。
  「喔?」夫人乜斜著眼,重重地在索布夏的大腿上擰一下,吃他一口西裝褲香豆腐,
「我還沒挑你的眼兒呢!市長先生,你沒錢吃飯、沒錢裝潢,倒有錢給你的辦公室偷偷加
蓋!」
  一旁的瓦洛加聽出夫人話鋒又要變。瓦洛加覺得麻煩的女人就是一下這樣,一下那樣
。維諾夫人正色道:「小夏你知道嗎?波特寧先生代理戈老Gosplan的位子,越做越沒興
。經濟計畫局正是蘇聯最蠢的單位。這就像波特寧先生手上捉著噴香熱燙的山芋,該洗的
錢洗了,該抽的油水抽了,就真的只剩燙手,沒有山芋啦!」
  「我......」索布夏應著。
  「好了好了!甭提了。」維諾夫人說到她丈夫的靠山處境為難,聊天興致漸缺,疏懶
地道,「差點忘了--我人稱黃金夫人,我們夫婦對黃金最有興趣。我從外貿委員會這兒
嗅到點高價黃金流通的味兒,想向你們倆問問訊。」
  狄米特一個箭步上去,呈上禮物:「夫人果然英明!我們搜刮民脂民膏時,無意間得
到了上等寶貝:黃金花朵手工藝品!」狄米特擺出一臉忠貞樣,胡說八道並賭咒一番,道
,「姊姊別誤會,敝單位誠實透明、行事絕無不法,只是苦無名目往上呈報來路不明的古
董。敝委員會做得七零八落,萬不能擴充權限,求您老公向黨中央說說......不,小的還
不如乾脆求您!」
  「你此時知過能改,呈報給夫人我,還來得及。」維諾夫人皺著眉笑,眼角鯉魚尾扭
了線條,略顯老態,「擴權升官哪有人不愛?怕你們查封小民家當時偷偷摸走好東西,被
更大的官兒發現?呵呵,自稱清官呢!看我撕你這張甜嘴兒。可幸你們比小夏會巴結得多
,說不準做沒多久,上面將你們調進克里姆林宮。兩羽愛麗絲小麻雀去天尺五,被喜歡你
們的大傢伙收作妾,飛上枝頭當鳳凰,佔個大好的肥缺,乃至於拔擢為局長、部長,在西
方國家都是常有的。」
  狄米特瞪著她打開木盒,跼蹐不安,緊張欲死。若這位光明會眾之妻稍微知道賢者之
石的存在,他等於自揭底牌,越解釋越完蛋,可幸黃金夫人被金花完全吸引住,興奮地叫
起來:「喔唷,喔唷唷唷唷,我還道什麼鬼東西這麼沉甸甸,竟有這等逼真的黃金玫瑰呀
!真難為造它的巧匠,瞧瞧這莖、這花瓣、這葉,唷唷唷,這刺!」
  瓦洛加不動聲色地觀望,那是朵短莖帶一葉玲瓏欲滴的盛開金玫瑰,插在黑天鵝絨中
,愈發剔透澄黃,燁然有光。果真,車諾以見他病勢沉重,拿正牌的賢者之石來醫院救他
;他竟毫無知覺地見了神祕的工廠神偷一個大情。後台老闆GR贈他的黑劑,莫不也是真
的?「黑劑」是十三家族大長老以下階級者,不可能憑一己財力負擔得起的東西。
  瓦洛加沉吟低迴,這些無情的人似乎有情於他,拿世間最接近靈魂的物質贈他,並寄
語紙上,待他還是一樣無情。光明會眾是不會有真情的。如同撒旦對心上人道,我愛你,
但我沒有心;我拿從罪人身上挖出的黑心黑肝送你,都是活生生的罪魂,一千顆汙穢的心
釀成我一滴淚,唯一最真實的虛偽。
  大概就像這樣子。
  索布夏道:「這一位是我學術圈舊識的兒子,這一位金髮的才是愛麗絲。」
  夫人擺弄金花,想鑑定黃金真偽,越看越真切,越看越愛,心不在焉地道:「奇貝伊
小小年紀,什麼時候養出這麼大的兒子?」
  「不......是別的光明會舊識。」索布夏抓住機會探聽,「夫人,奇貝伊沒頭沒腦地
扔了這公文下來,我仔細讀過細則,私有化促進會干係體大,各地設有分辦公室;我看還
沒救到經濟,這新政府一大筆經費先花出去了,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喊喊『還產於民』的口號很簡單,但『總統』與『總書記』畢竟是不同的玩意兒。
一旦按照西方的法子組成議會,葉老大不能愛幹麻就幹麻,得繞過一堆人的利益,還有得
鬥呢--拜老瘋帽匠瓦倫尼科夫將軍的大能,紅軍共產黨大老死了一批,但俄共政治局中
的老共產黨員,人數多得每個人吐一口口水就能把柴郡貓淹死,所以誰知道他倆怎搞?你
問起救經濟,我老公聽波特寧先生說,奇貝伊的作法似乎跟西方人的股票觀念有關,我也
不大明白。你順著柴郡貓的毛摸,就等於順著葉老大的毛摸,反之亦然,死不到你。你這
麼小心翼翼,虧你跟未來的大經濟部長都在聖彼得堡大學當過教授,不會自己去問奇貝伊
?」
  這些事索布夏早已了然,打聽不出新東西,無可奈何地哼哼:「聽起來,解體蘇聯對
中央而言真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戈老從1985年上台以來,一直寧可做他的總書記;1986年的畢德堡議程,他也
索性左耳進,右耳出。」維諾夫人不住戀戀地剔著玫瑰花瓣,「戈老可不是一棵平凡庸俗
的牆頭草,甭小看他。」
  「眼前有姊姊可巴結,我小官一員寧可巴結姊姊!」狄米特撒開雙臂嚷道,拚命順著
維諾夫人的毛摸。
  索布夏連連搖手:「行了!她興致夠好了,不要再勾她!」
  維諾夫人確定花是真金,喜孜孜地搔首弄姿,將金花往自己鬢邊擺弄,左盼盼右盼盼
,端給索布夏瞧:「小夏夏,你看如何?是不是人比花嬌?」
  索布夏看她樂起來,興興頭頭地用疊字叫他小名,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維諾夫人
笑著將花收回盒內,道:「小夏夏反應這麼大,真是可愛。走之前,我有禮物要給小夏夏
。」
  「別開口閉口叫我小夏夏!」
  「小夏夏是什麼啦!」狄米特心道;若不是他沒敢鬆懈,早笑倒在原地。
  瓦洛加稍稍鬆懈點:「還沒估摸清楚波特寧的跟屁蟲他老婆專誠來作什麼,她倒要走
了,也好。」
  維諾夫人圓潤地翻身過去,肉唧唧的身體越過沙發扶手,從底下撈起一大紅底、泥金
中國字的大袋子,印花紙張不住散發眾人從未聞過的紅包香。她從裡頭倒出二色大禮盒,
濃濃的藥草腥油然四擴。瓦洛加才吃過一碗野草燉肉,忍不住皺皺鼻子。盒子上的筆畫字
樣排奡縱橫,非英非俄,三個男人一字不識,但光看盒面所繪的露骨春宮畫,立時懂了內
容物是什麼。索布夏的臉徹耳通紅。
  「呵呵呵,這是李氏宗族的東西,中國皇帝補身的。哪,我看小夏夏一個人吃不完,
這盒送外貿委員會。如果這位愛麗絲有老相好,便再剛好不過了。」瓦洛加萬不得已,伸
手去接。夫人被瓦洛加的金髮吸引住,捏了兩捏他的手腕,道:「好個標緻的人!怎麼惹
會眾生氣,給他們弄病了?你的上司應該勸他們別賭氣,好好地使用你才對。」
  索布夏繃著臉:「我不是光明會眾,能跟誰說?妳有時候記著,有時候忘記。」
  「小夏夏一表人才,不肯接受啟蒙儀式太可惜了。」
  「索布夏不會為了容易速成的權力甘冒大險,也拉不下臉成為更高度數的會眾的玩物
。」瓦洛加戚然暗道,「除非消失或者死,否則一朝為玩物,永遠是玩物。」
  她像是想把愛麗絲秤斤論兩賣掉似地動手捏捏瓦洛加的臀部。可憐的白愛麗絲與瓦洛
加融為一體,身體習性容易現出媚態,低頭側臉,把持不住容姿。夫人道:「好!外表冷
漠,內心艷情,這風韻出色極了!喜歡男色的男人肯定無法抗拒你。若我老公在政客中間
攀上你這般男小三,夫人可麻煩死囉!我家那死鬼跟著波特寧大人,參加畢德堡會議開眼
界,不跟戴娜貓玩瘋了才怪!夫人不服,也攀了個小三。」
  維諾夫人放過瓦洛加,轉身用力地在索布夏嘴上咂了一口。瓦洛加看索布夏根本不反
抗這肥婆,十二萬分詫異。狄米特向來當市長和他父親是同輩,看到這一幕,跟看到他爸
被吃豆腐無異,覺得精神受到攻擊。
  維諾夫人得意地道:「算了,你還有兩個下屬在這兒,不坍你的臺。聽說男人沒了面
子,等同閹掉,白糟蹋我送你的禮物。」
  索布夏勉強擠出一絲乾笑:「我有甚麼面子?都是仗著夫人的面子,妳丈夫那兒起任
何風吹草動,勞煩您為我報信,開扇方便之門。」
  「這個自然。市長為我效勞,夫人為你效勞。我改日再來找小夏夏玩。」
  ***
  維諾夫人被女祕書伺候著揚長而去後,一屋子三個男人乾站在原地,尷尬欲死。
  索布夏神色灰敗,道:「你們兩個,什麼也別說。」
  瓦洛加與狄米特摸清夫人與市長間的來龍去脈,大氣也不敢吐,何況說話,只顧低頭

  「哼,恭喜外貿委員會......不,我該改叫你們私有化促進委員會。我四處打聽了大
概,往後外貿人人可搞,不需透過公家單位批准,但新政府還有用得著你們的通路之處,
沒廢了你們。按中央的未來方針一改組,你們這兩個走後門的混蛋非但不必滾蛋,權力反
而越來越大,過兩日,我恐怕還得看你們臉色。」
  「市長您言重了,我們沒想要升官!」狄米特搬出他訓練有素的義正嚴詞臉,「私有
化促進會,光聽就像專惹鬧事者的臭單位,豈敢權高鎮主?」
  索布夏沒理會狄米特,逕自面向沒敢看他的瓦洛加,指著美人大罵:「你看什麼看?
有什麼好看的?我做的事情跟你這傢伙一樣!只不過嫖我的客人是女人,嫖你的是男人!
我從來不依靠秘密組織,我可是按著共產黨官僚位階,一級一級,正門正路慢慢地爬上這
位置的政客,是法律學者啊!如今人人高升,我卻被扔下,若不周旋在欲求不滿的官夫人
們之間,我只能當莫斯科市長底下的小弟,大半政治腹地全賠掉了,追根究底都是外貿委
員會害的!」
  瓦洛加必須保護下屬,低頭任罵。
  狄米特插在兩位上司中間打圓場:「您與我父親朋友一場,我們別彼此為難......」
  「我如今跟誰是朋友?你方才難道聽不出奇貝伊待我已形同陌路?堂堂市長,連市政
廳底下的混帳人員都處理不掉,我會想不到是阿納斯在我背後弄鬼?你這靠爸一族!還有
你,佔著肥缺的光明會基層性玩物!你倆分別代表最難對付的兩種組織,我弄不走也罷了
;但我居然為了一群微不足道的女文員跟一個恐怖份子賠掉政治資本!我打拚這麼多年,
跟你這前KGB,還有你這會眾的小鬼比,根本算個屁!」
  索布夏說罷,越過會客沙發、越過市長大辦公桌,推開暗門鑽進去,豔俗的女香撲湧
而出。隔音的密室將市長的嚎叫削弱一半;聲音被門的長方形裁切過,慘然硬押入大辦公
室的空間中。瓦洛加與狄米特往沙發一側避了避,均不敢往暗房張望。索布夏東翻西找、
見物便扔,兩人只見睡衣、絲襪、高跟鞋,各種有的沒有的女用物品,以及飛鏢也似的包
裝保險套接連打橫飛出。
  瓦洛加一望即知市長辦公室的配置,模仿委員長辦公室;索布夏果然政治經驗老到,
對地盤裡發生過的事瞭若指掌。瓦洛加覺得痛苦,縮起身子,緊抱禮盒,盒上男女行樂圖
走了形,交合處下凹約吋。狄米特巴巴地看著父親的老友與他爸反目成仇,失慌慌地追本
溯源,是他求十三度的父親向光明會討厲害救兵,令沃卡阿伯免於處刑導致的。狄米特沒
料到毀掉索布夏的計畫,也會毀掉市長的人脈與影響力,也很痛苦。權力是它自己的犧牲
,權力無比脆弱、無比殘酷。
  「這之中必然有誤會,荷洛維茲先生不是恐怖份子。」瓦洛加看索布夏也是可憐,好
言相勸,「您想多了。」
  「你的姓氏是假的,那個叫沃什麼卡‧荷洛維茲的老傢伙,姓氏也是假的!你想告訴
我這是地方戶政事務所的狗屁誤會嗎?」索布夏正好掏摸完畢,拿著一不鏽鋼方盒,從密
室中鑽出來,頭上肩上掛著紅黑粉色胸罩、情趣內衣等俗氣的布料,活像棵下流悲哀的聖
誕樹。
  索布夏往辦公桌上一倒,盒中滾出許多竊聽器:「外貿舞會過後,奇貝伊把它們祕密
地寄交給我;我特地找信得過的軍方人士諮詢,他們說這種竊聽器能收發、能調頻,還能
錄音,不是KGB的標準用物,普通探員自身難保,不可能拿得到這等好東西!該傢伙要
麼是個天才工程師,要麼接受了恐怖份子集團支持!我承諾奇貝伊,把外貿委員會藏匿的
恐怖份子趕盡殺絕,結果......嗚嗚嗚......就沒有結果了......」
  全球政壇進入了惟有出賣靈與肉,對世界賣笑並高潮著,始獲准權力加身的淫亂時代
。作風傳統的索布夏跟不上它,只好坐在地上哭。瓦洛加聽這些竊聽器被描述得如此之神
,滿心疑惑,把惹人厭的禮盒往狄米特手中一遞,過去將它們拿起來檢查。狄米特好奇,
又把禮盒隨便一放,湊過去細看。
  ***
  這些竊聽器,莫名勾起瓦洛加許多回憶。他看過它們一年年演化,看著最好的時光白
駒過隙,揮霍流走。曾經,他靜靜地踅過軍事學院的走廊,在學弟的實驗室前撿過它們的
原型。他戀戀地將之夾在皮手套包裹著的手指尖間,圓圓地搓著把玩。他記得自己趕開學
弟各種小機械,跳上桌,裸著身,靠著牆,等他吻他;他很喜歡它們在掌心的肌膚底下滾
過的觸感。
  沒錯,索布夏持有的竊聽器,正是克里莫夫的獨門創作;它們怎麼先落入柴郡貓手中
,再被柴郡貓交給了市長?瓦洛加只知道事情的冰山一小角——普希金宮內院,奇貝伊聽
見主子抓狂鬧事,連忙趕來現場。柴郡貓與他對望,臉色大變:「怎......怎麼,原來你
不是普通的愛麗絲嗎?」
  誠然,他不是普通的愛麗絲,他是被愛著的愛麗絲。深深愛著的。
  「不、不、不!」瓦洛加無法思考,也無法思考自己的思路還算不算思考,「我不相
信,不!不!」
  他身體一軟,跌在狄米特懷裡。狄米特急道:「委員長,您怎麼了?」
  「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會什麼?您振作點!」
  克里莫早就被二十五度會眾當作恐怖份子了!
  不......
  ***
  本章後話:
  法國總統候選人馬克宏的同志疑雲,究竟最初如何沸沸揚揚起來的?據說意圖流出馬
克宏與馬修嘉耶(Mathieu Gallet)親熱照片等證據的,是巴黎雜誌社Closer的總編;而
其資訊來源,又可追溯至法國前總統薩克齊的祕密幕僚之一,皮耶卡隆(Pierre Charon)
身上。Closer方面連報導的標題都想好了--「Moment de Tendresse,兩人的溫柔時刻
」,不料這些照片的存在風聲走漏,被薩克齊知道,於是薩克齊將事情壓下、報導吃掉,
依然阻止不了馬克宏與法國電台總裁嘉耶是一對情人的消息,不脛而走。
  http://tinyurl.com/n6gze5t 
  http://tinyurl.com/mzu8cot
  英國郵報表示法國議員尼可拉斯(Nicolas Dhuicq)攻擊馬克宏為同志。但尼可拉斯
的重點並非馬克宏的男友是何人,而是放在「此人的『性交圈』是一群政治影響力深遠的
、極有錢的遊說者」。若真如此,無論馬克宏是不是同志,都應該被大眾檢視他背後擁有
非比尋常影響力的人士,對其政見影響究竟為何。
  http://tinyurl.com/mlvsadz
  正當英國郵報試圖將矛頭指向俄國干擾選舉時--每次風向不對,怪俄國就對了--
法國政壇人士對馬克宏身後勢力的疑慮,其實行之有年,並非因為選舉將屆,最近才紮堆
地冒出來。法國民族陣線黨議員弗羅倫(Florian Philippot),早在2015年三月左右的
政論節目「論述與作為(Des Paroles, Des Actes)」,絲毫不客氣地拿出粉紅色肛門性
玩具質疑他。
  https://i.imgur.com/zbwuNSK.jpg
  馬克宏令人暴跳如雷的背景究竟為何?略述如下--他畢業自國家行政學院,擔任金
融監管官員,受到法國金融市場管理局(AMF)主席喬耶(Jean Pierre Jouyet)的提
攜,進入雅克‧阿塔利(Jacques Attali)的解放經濟增長委員會。喬耶使法國進入歐元
區,阿塔利則曾經參與成立歐盟之馬斯垂特條約的起草——九零年代初期畢德堡議會的首
要任務。馬克宏就這樣透過兩名大咖,經過了九彎十八拐,有機會進入羅斯柴爾德氏投資
銀行工作,並為羅斯柴爾德一族主持了雀巢集團與輝瑞的併購案——接著在無政黨支持的
狀態下,從現任總統奧朗德身邊異軍突起,參選總統。
  http://tinyurl.com/mcg4bth
  誠如本作十五章的後話所述,Thomas Sheridan見到了唱片公司高層,對方卻要求他
必要時給重要人士「彎腰」,提供性服務,作為樂壇成名的代價;湯瑪斯最後放棄音樂,
寫作《心理變態的迷宮世界》一書。在頂層的世界裡,利用「性愛」做為交換爬到極高的
位置這種現象,恐怕比死老百姓想像中的更氾濫。
  ***
  貓克宏奔奔圖支援:http://tinyurl.com/kwsyxo6
  努力朝向萬劫不復的權力奔奔吧~貓克!!
  ***
  原波腦子一直想到這首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w8uj5hea1U
  我好想看男人宮鬥!(捶地)給我BL宮鬥糧(狂捶地)
  加拿大總理杜魯道可愛嗚嗚嗚,雖然說他是會眾(前總理皮耶杜魯道)的兒子,這是
另一串故事了(爆
  http://tinyurl.com/n64w3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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