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紀回到家已經快要五點了，天開始轉亮，從落地窗透出些光來，他把窗簾拉下來就躺到
床上了。睡得不久，十一點就醒來了，但這就是他平常的睡眠時數，也算不上失眠，真要
說的話可以說是淺眠，所以當初他挑房子時就故意挑了離馬路遠些的地方。
醒來的時間有點尷尬，袁紀乾脆去附近的一家中西式合併早餐店，早午餐一起吃了。
期間他收到丁瑠在群組發的訊息。
『袁我快午休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餐？順便叫姜。』
姜就是姜孟澤，為了方便他們三人都稱呼對方時都直接打姓。
丁瑠在一家出版社做美編，當初她高中跟袁紀他們一樣讀普通高中，家裡所迫，所以她時
常下課跑去找美術老師切磋，到後來美術老師看到她就跑。她花了大把時間在畫畫上，卻
也努力保持成績不讓父母抓到把柄，可謂蠟燭兩頭燒，終於升大學時家庭革命成功，上了
藝術大學，出社會後就開始做美編。
袁紀還沒回，姜孟澤就先回了，手腳之快。
『你在三人的群組消息裡只叫袁然後我是順便？？？？？？』他又發了一個生氣的貼圖。
丁瑠給了他一個冷笑貼圖。
袁紀嚥下嘴裡的鐵板麵，打道：『我現在正在吃飯了，抱歉，姜你去陪丁吧。』
『蛤，那我還是自己吃好了。』
換姜孟澤發了冷笑貼圖：『來不及惹，我已經出公司了。』
姜孟澤在他爸的分公司裡做事，和丁瑠的公司距離不遠。
袁紀放下手機前還特定設了通知關閉，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群組裡就是貼圖大戰。
他出了早餐店，現在是九月初，幸好今年的秋天來得早，接近十二點的陽光不太熱。
想著冰箱似乎快沒東西了，他又去買了點家裡的備糧，超市的冷氣為了保存食品調得很低
，其他客人都是在冷凍冷藏區迅速挑完趕緊走人。
逛到冰櫃時袁紀意外看到乳酸棒棒冰，頓時勾起高中回憶，那時姜孟澤最愛吃這個，下課
就衝去福利社買四根，兩根給他和丁瑠，兩根自己吃，買到後來兩人都跟姜孟澤說不用買
他們的份了，實在是吃到怕了，而姜孟則還是一如既往每天開心地啃著手裡的兩枝棒棒冰
。
那時候的回憶單純美好，袁紀笑了下，買了一袋。
袁紀的酒吧都是晚上九點才開始營業，但他和喬暖之禮拜五的課是約七點，所以提早到了
酒吧，期間有不少路人看到燈亮著，以為有開，走近之後才發現玻璃門上掛著休息中的牌
子，袁紀看到的話也會稍微點頭表示歉意。
七點過了五分鐘，喬暖之推開門，比了個對不起的動作，袁紀看懂了，隨後喬暖之一手伸
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弧度的將拇指抵在另一手的掌心。
他走近之後手機屏幕顯示著：『對不起，遲到了。』
『沒事。』袁紀搖搖頭，又想起了什麼，『你傷口的包紮回去有自己換嗎？』
喬暖之僵了下，一副偷吃糖被抓到的模樣，臉上又是尷尬又是心虛，手指交纏著，袁紀看
他這副樣子，就知道答案了。
他的唇線是無奈的弧度，拿起急救箱讓喬暖之坐到沙發去，對方的傷口上的OK蹦跟敷料都
不見了，他估計著兩天過去，大概是洗澡時換掉了，之後也沒處理，有些傷口開始流膿。
袁紀低頭處理著喬暖之腳上的傷口，餘光還能看見他不停絞著的手指。
所幸流膿的傷口不多，但還是比之前兩次的包紮速度要慢些。
袁紀為了要叮嚀他，在手機上打了一長串的字，像是要他多注意自己的傷口，不要以為處
理過一次就沒事，並且打算給他一些敷料讓他帶回家去定期更換，好不容易打完，他抬起
頭卻看見喬暖之眼神小心翼翼地望著自己，像是怕被主人丟棄的狗，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大約低頭打字的這段時間他都一直這麼望著自己。
袁紀把手機拿給他看，閱讀完畢後喬暖之比了個對不起，然後右手在胸口向下輕擦過幾次
，表示我知道了。
袁紀在他的身上聞到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剛剛去了醫院嗎？』
喬暖之看他這樣問，反應了下才想起或許是自己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他拉起一領嗅
了嗅，剛剛在醫院到處都是這個味道所以沒感覺，現在到了酒吧才發覺。
『嗯，去找我媽媽。味道會很刺鼻嗎？不好意思。』
『沒關係，味道過一陣子就會散了，你母親還好嗎？』
袁紀看到喬暖之的眼神黯了下，快速地又問了一個問題：『你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
喬暖之比了一串動作，最後又在手機打道：『我媽媽是個很美麗的人，然後很溫柔。媽媽
是這樣比：』
他把動作放慢，食指與小指伸出，食指輕觸臉頰後又收回，留下小指。
『美麗的話……』
喬暖之伸出食指與拇指，像是數字七的動作，輕繞臉龐一圈，最後食指點在臉頰。
『然後是溫柔。』
他的四指微彎，抵在另一手掌心上，前後輕輕擺動。
喬暖之指了指袁紀，雙手交叉，兩手的拇指和食指碰在一起，然後右手四指併攏拇指貼在
掌心放在嘴前。
這個上次有學過，意思是：你也是。
袁紀失笑，他照著喬暖之的樣子比了個美麗的動作，然後畫了個問號。
喬暖之用力點頭，手機上的新細明體寫道：『美麗可以用來形容一切美好的人事物。』
袁紀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但是在別人面前貶低自己似乎也不是個好辦法，他只好也比個
：你也是。
少年臉上微紅，比了個謝謝。
預想中的推託謙虛沒有出現，他那麼坦然地接受了，袁紀一時無語，立刻開始深刻反省自
己是不是被套話了。
他把兩本筆記本都拿給喬暖之，讓他檢查功課，檢查完畢之後就開始今天的課程。
八點四十五，姜孟澤和丁瑠來到酒吧時就從落地窗看見店內的兩人在比手畫腳，都是一愣
。
「……他們是在幹嘛？演默劇？」
還是丁瑠想起來：「……阿紀之前好像有請他教手語對不對？」
姜孟澤一拍手心：「對耶！我都忘了。」
他推開門，聽到聲響的袁紀轉頭看去，這動靜也影響到了喬暖之，兩人站起身來迎接他們
。
丁瑠向兩人揮手打招呼：「你們在學手語啊？」
袁紀道：「對啊，快結束了。」
姜孟澤發現桌上的兩本筆記本，拿過來翻了翻，不禁嘖嘖稱奇：「阿紀你真是勤奮好學，
抄得這麼一絲不漏。」
「我看我看！」丁瑠湊過去，「這本是阿紀的對吧？」說完她翻了下封面，果不其然寫的
是袁紀的名字。
她和姜孟澤高中就常常看袁紀寫的筆記，對他的字非常熟悉，尤其是姜孟澤，作業沒寫要
抄都是借袁紀的。
姜孟澤感嘆：「看你們倆寫得……都像是在看字帖，漂亮成這樣，嘖嘖嘖……」
「嘖什麼？感嘆你的字太醜喔？」丁瑠嘲笑道。
被戳到痛處的姜孟澤一噎，決定轉移話題：「那能不能請喬暖之教我們一點手語啊？」
看著他閃亮亮的眼睛，袁紀點頭：「可以啊。」
「真的喔！那……」
姜孟澤開心到一半，就聽見袁紀接著說：「學費先繳出來。」
「……」姜孟澤假裝拭淚：「愛呢？阿紀，我們多年的朋友情誼到哪裡去了？」
「你又不是叫我教，是給喬暖之教，我們的朋友情誼有什麼用？」
姜孟澤做了個誇張的生氣表情，嘟嚷道：「這麼護著他喔？」
這句話被袁紀聽到了，雖然姜孟澤本來就是要說給他聽的，袁紀坦然地點點頭：「對啊，
就是護著他。」
丁瑠對姜孟澤搖搖頭，臉上滿是對他的感歎：「真是太不成氣候了，這時候就不要問阿紀
，直接來！」
姜孟澤臉紅紅：「來啥？」
丁瑠大喝一聲，氣勢雷霆萬鈞地大步向前，然後快撞到袁紀時一個Z字閃身繞過，直接走
到喬暖之面前。
面對喬暖之，她的笑容溫柔如水甜美如蜜，在手機上打道：『可以教我一些手語嗎？』
喬暖之一直在旁邊呆呆地看著三人對話，見丁瑠走過來詢問自己能不能教她一些手語，他
微笑點頭。
取得成功的丁瑠回頭看著姜孟澤比出小拇指，她勾起一個冷笑：「嫩。」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袁紀適時地插入兩人中間阻礙兩人用眼神對戰：「丁瑠你想學什麼
手語？」
「我要跟他學我愛你！」丁瑠興奮地邊回應邊在手機上打給喬暖之看：『我愛你怎麼比？
』
「這個我會這個我會！」姜孟澤跳著舉手，隨即比出手勢。
丁瑠半信半疑，和喬暖之詢問道：『他比的對嗎？』
喬暖之點點頭：『但是這是美國手語，台灣手語的動作不一樣。』
丁瑠馬上請他教她台灣手語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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