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1
　　林美湄，名字聽來像林妹妹，看起來的確也是個小妹妹，無論外貌形象各
方面都與衛靖辰這名黑道老大格格不入，善良可人的林妹妹站在他身邊，看起
來就跟隻柔弱的羊咩咩沒什麼兩樣，但她確實是衛靖辰身邊的人。
　　林美湄是衛靖辰的秘書。
　　雖然，很多人懷疑她其實是衛靖辰的情婦，畢竟她全身上下看起來實在是
與秘書一職該有的精明幹練丁點兒也扯不上邊；雖然，有更多人暗地裡指責衛
靖辰喪盡天良，居然連這種無辜妹妹都吃得下，簡直該遭天打雷劈一百次，但
她的確是衛靖辰的秘書。
　　多年前，衛靖辰初初來到臺灣處理精星會事務時，每日各種亂七八糟的工
作與大小雜事，砸得他想直接打道回府，畢竟他並不是什麼路上常見的小流氓
，新時代的黑社會大哥平日的行程之緊湊就跟企業的大老闆沒什麼兩樣，各種
文書也弄得他頭痛不已，索性就登報應徵了個秘書來，誰曉得竟來了個林妹妹
……
　　盡可能不讓自己以貌取人的衛靖辰，忍住沒當場請她回家的衝動，硬著頭
皮留她試用了兩個月，沒料到這看來活生生就像個國中生的小妹子，竟然是個
低調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衛靖辰平日裡紊亂的行程經過她的巧手安排後全都變
得井井有條，所有的文書也處理得宜，自歐美名校法律系高分畢業的林美湄，
甚至揪出了重要合約裡頭幾個沒被察覺的陷阱，及時挽回了衛靖辰可能的損失
……
　　林家妹子，果真是個利害角色。
　　最厲害的尤其是，她居然能在黑社會老大的身邊待下，並且一待就是好幾
個年頭，從小妹子變成了大妹子，在老大身邊窩了那麼久，看起來卻依然還是
青澀小花一朵，這點最是讓人跌破眼鏡。
　　請教林妹妹當初怎敢在黑社會老大身邊「吃頭路」？
　　她認真表示：哎呀，像衛靖辰這款的型男老闆就是拿著超亮的ＬＥＤ手電
筒都找不著，工作之餘還能讓眼睛吃吃冰淇淋，她可是超滿足的好嗎？簡直巴
不得纏著他直到退休哩！
　　只可惜老闆並不常進辦公室來，每天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總讓她忍不住
發起花痴想像自己是被金屋藏起的那個嬌。
　　「老闆，你今天心情很好喔？」
　　手下啪啦啪啦打著報表的林美湄，分心與自家老闆抬槓著。雖然大部分都
是她在自言自語，老闆向來很少搭理她，不過她既沒遭喝斥，也沒被擺臉色，
便自我感覺良好地當作老闆也喜歡聽她說話，樂得嘀嘀咕咕，賣弄女人聒噪的
天分。
　　型男老闆平均一星期才出現一次，其他的時間都只有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看
顧整間辦公室，雖然十分自由自在啦，只要把工作乖乖處理完，其他的時間想
做什麼都可以，就算她上班時間跑出去買東西或者下午茶，老闆也全不管她，
可難得擁有這麼一個型男老闆，卻不能每天看到多可惜？要不是她老闆的工作
類別實在太過獨特，不適宜高調行事，她還真想把老闆的玉照弄上ＦＢ給其他
的女同學羨慕一下，嘻。
　　說真的，有誰家老闆像她家老闆這麼帥的呢！簡直像是偶像明星一樣，又
有那麼酷的身分，黑道大哥耶！拜託！這是言情小說裡面男主角行業排行榜前
三名的耶！（林妹妹註：另外兩名是總裁跟皇帝）就算自己配不起老闆，可只
要這樣聊聊天，滿足一下她的「粉絲心態」，她也很開心。
　　低頭翻閱著準備回傳日本的報表，衛靖辰不太認真地回應：「嗯？」甚至
連頭都沒抬起來。
　　「雖然老闆還是很面癱，可是老闆你今天身邊的空氣都飄著粉紅色的氣氛
耶！」
　　「……」什麼粉紅色的氣氛？對於這腦袋充滿少女浪漫幻想的小秘書，衛
靖辰對她所說的話經常無法理解，也懶得費心去理解。
　　「老闆你女朋友來臺灣找你了是不是？」老闆有個不常見面的外國女友，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才撬開老闆的嘴巴，套出來的秘密。
　　女朋友？
　　聽見這個稱呼，讓衛靖辰忍不住嘴角翹了下，林美湄捕捉到了他的神情，
更是一陣見獵心喜，嘴巴一開，嘰哩呱啦興奮得沒完。
　　「老闆我猜對了是吧？哈哈，我就知道！難怪老闆今天背後一直開小花…
…老闆，我想你跟女朋友感情應該很好的吧？我記得，你們好像在一起好久了
呢？」
　　「嗯，十年了吧？」
　　「咦，有這麼久啦？」
　　她十分意外能得到老闆大人的回應，這下又更是興奮不已地呱啦呱啦：「
嘩，十年耶！我的天啊，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愛情長跑嗎？好浪漫啊，老闆！雖
然你不騎白馬，可是真的是隻王子耶，活生生的專情好男人，我何德何能能親
眼看見，真是讓我感動得都快要流眼淚了！」
　　「……」衛靖辰並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點表現讓她這樣以為？這反應誇張
的林妹妹，若是知曉他與那一大票玩寵在房裡頭的「遊戲」，可還會真心覺得
他是個專情的好男人？
　　小秘書還在為了自己想像中那美好的畫面而認真感動著：「嗚嗚，人家好
幸運親眼見到這樣的好男人，老闆啊，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一定要記得發帖
子給我喔！我一定一定奉獻我三個月的薪水包紅包給你呀。」
　　結婚嗎？衛靖辰突然間覺得好笑，林妹妹果真是個單純的人，可不是？還
以為現在的年輕人都已經不再相信婚姻制度了，畢竟當今社會離婚率如此之高
，恐怕結婚證書的保障都還遠遠比不上他們圈內的主寵契約。
　　「不過啊，老闆你年紀其實也不小了，還沒打算要結婚嗎？怎麼都沒聽你
有什麼好消息？雖然你們感情很好很甜蜜沒錯啦，但總是這樣一直下去，人家
女生不會心裡頭覺得難過嗎？欸，不是我在說，雖然老闆你很帥很酷，身材很
好肌肉很結實，屁股也很翹，相信大部分的女人看見你應該都會在心裡發出狼
嚎準備把你敲暈帶回家吃掉，但是你也不能這樣自視甚高，不把人家的青春當
一回事呀！」
　　是誰自視甚高，又是誰不把誰的青春當一回事？她這又是說到哪裡去了？
　　一邊整理著手上要帶走的資料，衛靖辰對於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被勸導了一
番，感到有些無奈。
　　「人家女孩子讓老闆佔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都不曾想要有個名分呢，這
樣漫無目的的交往，又是久久才見一次面，想起來多沒保障，是不是？我想她
大概是很愛老闆的，才會完全無所求地跟老闆在一起這麼久喔？」
　　放任自家小秘書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衛靖辰臉上沒什麼表情，卻是心下
莞爾。
　　名分？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寵物想把與他的關係跨出合約之外，對他要
求現實中的名分，只是他向來不當一回事，遊戲與現實，他分得很清楚，與寵
物們的關係合則來不合則散，他不是一個吝嗇的主人，每次送出的分手費往往
能讓對方破涕為笑，乖乖抱著鈔票離開，沒再糾纏有的沒的。不過，現在家裡
頭那隻混吃等死的小傢伙呢？對此是如何想？這些年來，似乎從沒聽聞他有類
似的要求？
　　衛靖辰很好奇。
　　「你，沒想過要跟我……討個名分？」
　　晚上，他將小寵抓來餵飽了自己下身的慾望，整裝出門應酬前，忽然開口
對他這麼問了問。
　　衛靖辰心想，這些年來，他與他的相處幾乎都在屋裡頭，沒幾個人知道他
還有這麼一個神祕的寵，他甚至沒帶他參加過任何主寵圈內的公開活動，他們
之間，只除了一紙見不得光的契約之外，竟是沒擁有過任何的認定，即便如此
，他依然跟了自己這麼多年。
　　「名分？」躲在棉被裡打了個呵欠，累極的陽陽努力撐起精神回答，態度
是一副理所當然：「我有啊！」這男人是傻了嗎？假使沒名沒分他還在這裡做
什麼？
　　可他的篤定，卻讓問話的人，滿心莫名其妙了起來。
　　他有？
　　他有什麼名分了？莫非自己曾經給過他什麼誤解？
　　忽然間，衛靖辰心中浮出了些許惡意，忍不住想要好好打擊這個惱人的小
寵物，將他從雲端上踹下去，若能看見他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出現絕望又傷心的
神情，肯定是極其有趣的一件事吧？
　　他已經受夠了永遠都只能被動地等待，無法明確掌握這傢伙的行蹤，讓他
心中十分煩躁，如果能找到機會好好打擊他一頓，至少心情會平衡點。
　　他愉快地等待青年回答，準備用一種無所謂的口吻告訴他：你只不過是個
我花錢找來洩慾的寵物，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一切都是你想太多——
　　陽陽窩在溫暖的被窩裡頭蹭了蹭臉頰，懶洋洋地道：
　　「我是你包養的人，不是？」
　　「呃……」
　　看見男人臉上居然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陽陽接著道：「我當初可是很努
力才爭取到這個身分的，而且我們床都上了，該幹什麼都幹了那麼多年，你可
別不認帳。」怕他真要賴帳，他說得更是直接了：「我是你包養的情夫、寵物
、玩伴……那個男寵啥的，不是嗎？」
　　陽陽一副不容他有任何狡辯的理直氣壯，讓衛靖辰不由得順著他的話尾接
了個字：「是。」
　　但……這些算是什麼名分呢？怎麼搞得他似乎覺得當男人——而且還是個
有特殊癖好的男人——的寵物是件很驕傲很了不得的事情？這極度荒唐的認知
是從哪裡來的？或許是因為他在民風開放的西方國家成長，並不明白這一身分
，在東方社會裡頭是多麼不堪嗎？
　　就好比聲勢驚人的陣雨啪啦啪啦打入了湖心，可除了引起一些湖面上的漣
漪之外，對湖本身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有一種，好像被擊敗了的感覺。
　　一向給人臉癱形象的男人，忍不住微微扭曲了面容。
　　「你難道……不想要更……正常一點的名分……」例如，要求成為他真正
的……戀人？或者是……伴侶？就算是主寵界，像他們如此沒擁有任何一項承
諾便維持多年交往的也是極為少見，這傢伙就這麼自甘墮落——或者說，就連
爭取他多一分的關注也不願費心？
　　無端由的，衛靖辰覺得惱怒，狠不得當場將這不識相的小寵抓起來痛揍一
頓。
　　已經開始進入昏昏欲睡狀態的陽陽，從棉被裡頭伸出手來揉著眼睛，發現
主人似乎還等著自己的回答，呢喃道：
　　「我覺得這樣很正常啊，我又不偷不搶，也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
這輩子可從來沒這麼正常正當過了……我只要伺候你，就可以吃好住好悠哉地
過日子，跟你做那個又很舒服，這工作簡直就是所謂的『爽缺』，別人想要都
得不到呢……」
　　他可是很辛苦才爭取到每年有一整個月能像這樣被包養，還有人伺候慾望
的好日子，別的同伴忌妒都忌妒死他了，有什麼好不正常？更何況眼前這精挑
細選來的飼主臉蛋好身體好，技巧高明體力佳，而且還有錢有勢——雖然最後
這點遠遠比不上他啦，但也相當不錯了，人家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如果他再
不知足，恐怕就要遭天打雷劈了。
　　忽然間，陽陽想起了一事，姿態可愛地從棉被堆裡滾出來，眨著霧氣朦朧
的藍眼睛，聲調柔軟地喚了聲：
　　「欸，主人。」
　　赤裸的身體上全是斑斑點點性愛過後的痕跡。他跪坐在床上，胸前兩粒綴
著銀色乳環的莓果還紅腫不堪，疑似就要流出血一般的色澤，讓已經穿上衣物
，一身整齊的衛靖辰，看得下身發痛。
　　就算他什麼也沒做，光是這樣跪坐著，歪著頭神態乖巧地喚人；即使衛靖
辰深知眼前這傢伙的極度做作，依然又被激起心中狂熱的慾望，巴不得再次將
他壓在身下，用力埋入他的體內，將他操弄得連連哀泣求饒——即使，他很懷
疑，對方那總是表現得可憐兮兮的哀泣求饒，真是承受不住，或只是他的另一
種表演？
　　衛靖辰垂眼瞧他。「嗯？」
　　「你晚上回來嗎？」
　　「怎麼？」他不認為，自己該跟一個玩寵交代行蹤，更何況，他還在生氣
——莫名其妙地生氣著。
　　「晚上如果你要回來，我就乖乖等著。」
　　衛靖辰冷哼一聲。
　　換言之，如果今天他沒打算回來，這傢伙又要跑得不見人影？小傢伙，他
就算派出了多少人也追蹤不到他的行蹤。
　　「你等著，我會回來，別亂跑，不然有你好受！」
　　抓起還全身虛軟的青年，衛靖辰狠狠地啃噬他的嘴唇，直到他喘不過氣來
，才恨得拋下他，大步流星地離開房間。
　　「討厭，這究竟是親人還是咬人？」
　　看著男人帶著怒氣的背影，陽陽抿抿疼痛的嘴唇，舌尖嚐到的血腥味讓他
露出微微苦惱的表情。還好這陣子都不用出去見人，要不然讓熟識的夥伴見了
，肯定又要被調侃許久。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人今天是被門夾到腦袋嗎？要不怎麼突然關心起他
的「名分」來？主人表現得這麼有情有義，害他差點都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呢！
　　輕輕打了個呵欠，他再度將自己縮入溫暖的被窩中，準備好好補個眠，等
著高大英挺的飼主晚上回來……也許還會帶點宵夜回來給他吃也不一定。
　　每天睡飽飽就等著人家給飯吃，真好，可不是？可惜這種爽快的米蟲生活
，一年也只得這一個月。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