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吃光球？」
「對啊，你連我吃什麼都不知道就說要幫我找食物，騙人！」小魅魔抱著膝蓋生氣，「都
是你啦，我腳這麼痛要怎麼找貓，之前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這樣又要餓很久了！」
「那……那還有什麼情況會有光球？」
「唔──有些人類疊在一起的時候，可能很晚，也可能在天還沒亮的早上。」小魅魔認真
想了一下，「可是他們都在籠子裡，我進不去，拿不到。」
張秉錚心情複雜地想了一下，該不會做愛就會有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還挺好養的──至少比他原本想像的用各種體液餵食好上許多。
「我知道要去哪裡找光球哦。」他一臉自信地站起來，「怎麼樣？讓我幫忙不會有問題的
。」
小魅魔毫不領情地轉過身去。
張秉錚耐著性子繞到他前面繼續推銷自己，而小魅魔一邊舔膝蓋的傷口一邊不耐煩地又轉
向另一邊。
哎，生氣了啊？
這回張秉錚不繞著牠轉了，安靜下來觀察小魅魔的裸背。
窄窄細細的腰上有兩枚腰窩，後腰的小翅膀還只有他手掌大，完全不像能飛的樣子。腰間
兩條繫帶交叉繫著，接著薄薄的布料把前面和股溝遮起來，剩下的就是前後各一片長到大
腿一半的薄巾──可能沒什麼實質用途，就是營造了某種若隱若現、好像隨時會曝光的效
果──尤其小魅魔的長尾巴還會撩著後面那片布料左右晃呀晃。
怎麼說呢……讓小朋友穿這種東西有莫名的罪惡感，可是一看那對不時搧動的小翅膀，又
覺得說不定魅魔就是這樣嘛，不能用一般小孩子的標準看待。
他拿出身上的任務單，看看魅魔又看看單子上的示意圖，眼前這隻小東西脫離真正幼年那
種軟呼呼的樣子很久了，身形已經是纖細挺拔的──據說長到這麼大稍微就有能力魅惑其
他生物了──等到成年期的時候肌肉曲線會更明顯，長到那個程度的時候他就能功成身退
。
如果牠長大的速度跟人差不多的話那也用不了太久……這倒是很不錯。
小魅魔舔完傷口後就抬頭到處觀察著什麼，對著附近的樹摸摸看看，選了一棵爬上去。
張秉錚連忙跟著飄上去看，小魅魔的動作很俐落，沒多久就棲在分叉的樹幹間，整隻抱膝
縮著睡覺。
天色很黑，小魅魔螢光紫的眼睛一閉，他就看不到魅魔在哪裡了。
「你走開，靠太近我睡不著。」
「不行啊，我走開就找不到你了。」
「那你下去。」
「你答應讓我幫忙我就下去。」
小魅魔考慮了一下，「……那三天之內你幫不了我的話就要自己走開。」
「脾氣真大啊……」
「不然就不要啊。」
「好，我找，我找就是了。」
張秉錚這才悠悠地往下飄回地面，他注意了一陣子上面沒動靜，小魅魔大概是安靜睡了。
他確定了兩次對方好好睡著了，才想在樹幹做個記號之後飄去外面勘查地形，卻發現自己
根本就動不了樹。
──可是傳說中的鬼都可以關燈、關門、搖動樹葉甚至製造車禍的啊？他怎麼就不行？
於是他試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方法，好不容易才能在沒風的狀態下舉起小樹枝或者挪動落葉
。
可惜等他試成這個小技能，天都亮了，完全沒有先去外面熟悉環境的可能。
小魅魔輕輕鬆鬆從樹上爬下來，扔了一句「你找到貓就把牠定住，然後叫我」，就把他甩
在後面自顧自地走了。
張秉錚遠遠地跟在小魅魔後面，他沒直接乖乖去找貓，畢竟做愛這種事情……人類有人類
的玩法。
雖然死後還要在別人恩愛時聽牆角感覺有點尷尬，但既然任務都接了，事情還是要辦的。
於是他以靈魂之姿從民宅的最左邊穿牆進去一路觀察到最右邊，中間還被安了神明廳家裡
的神抄著刀攔下來，他連忙舉手投降猛退後，小心翼翼地從外面繞出去之後繼續穿牆看別
間。
凌晨，天亮沒多久，大部分的人都還在睡。
張秉錚點了一下，可能的食物供給有三戶，頻率未知。
不曉得小魅魔要吃多少才會飽，另外也不知道光球要怎麼拿出來，把小魅魔偷渡進去這種
事想來是不可能的。
他雙手抱胸陷入深思，現在也沒得實驗，看來只能在情況許可的時候帶小魅魔來試了。
希望他的小祖宗願意配合一些乖乖跟著他走過來，不然等他練到能抱得動那小東西……說
不定小魅魔就先餓死了。
張秉錚稍稍環顧四週記下地點，門牌住址他記不住乾脆也就不看了。
然後他飄到三樓的高度，鎖定了小魅魔在的地方之後一路疾飛過去。
背對他伏在地上找貓的小魅魔，在他靠近三公尺左右的時候忽然狠狠嚇了一跳，猛地轉過
頭發現是他，當場就用力甩了下尾巴，看起來很不滿。
「找到了？」
「嗯，算是。」張秉錚指著不遠處的民宅，「那裏晚上應該有的。」
小魅魔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立刻就是一臉嫌棄到不能再嫌的樣子，「我說過籠子裡我進
不去了吧？」
「所以你才需要我呀──」張秉錚一臉笑容。
「你又碰不到東西，怎麼能把光球弄出來？」
「但是在你跟我說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光球啊，如果光球能一般生物碰到的話不是早就被發
現了嗎？那如果光球不是一般生物碰得到的，說不定我也可以吧。」
小魅魔有點遲疑地打量著他。
「怎麼樣也要試了才知道嘛，今天晚上你看怎麼樣？萬一我成功你就不用煩惱了喔？」
「……那就看看吧。」
＊
於是入夜之後張秉錚就在某戶熱戀中的小情侶家蹲點──這當然是經過審慎評估的──他
一開始還謹慎地窩在角落，後來漸漸大膽了起來，先是稍微靠近一點，然後說說話，情侶
們毫無反應。
也許大家真的都不是那麼容易見鬼？
張秉錚乾脆趴在人家沙發後面跟著一起看電視，無視了眼皮底下的偷牽小手和摸來摸去，
男生把電視聲音調大了一些，張秉錚用七分精神看電視，三分注意力盯進度，好不容易他
們開始脫衣服的時候張秉錚實在不想再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他悠悠飄了出去。
半個身體探出牆面就看到小魅魔蹲在附近，手裡捧著一堆小光球像塞小番茄那樣一顆一顆
吃。
「……還沒開始你就弄到糧食了？」
小魅魔正準備說話，後面就出現淒厲的貓叫，然後一顆光球飄到空中，小魅魔看準了目標
蓄力一跳，一咬就把小光球叼下來。
「好厲害啊。」
小魅魔發出得意的笑聲，把嘴裡的光球嚼了吞下去才說：「裡面也開始有了哦。」
「唔，你怎麼知道？」他什麼都還沒說呢。
「尾巴癢的時候就有了。」小魅魔盯著被窗簾遮得嚴實的窗戶，「你不是有辦法嗎？快去
啊。」
張秉錚本來還想多聊兩句，可是一看小魅魔一臉看好戲的樣子，他一個轉身就進去了。
沙發那邊他不忍看，倒是天花板上真的堆了不少光球，還有從下面慢慢飄上來的──比剛
剛看到的小番茄光球大顆，像是拳頭大小的泡泡，一顆一顆積在天花板上。
他試著去抓，也是撈了個空。他定著手掌手心發力，用凌晨撥動沙子樹葉的方法去弄，是
有點動靜，稍稍偏離了軌道，但還是會往天花板飄。
他繞著到處看了好一陣子，幾顆光球卡在水晶吊燈上飄不上去，他試著晃吊燈，吊燈也只
動了那麼一點點，那幾顆光球就滑開了，一起卡在天花板上。
……怎麼辦？
光球會被牆壁和燈卡住不能穿牆，那就不可能讓他硬推出去，至少要有個氣窗什麼的……
可惡這年頭誰家氣窗長在天花板上啊？
張秉錚焦躁地飄在空中到處繞著找出口，下頭越來越大的聲音讓他覺得壓力更大──感覺
要結束了，今天就這樣空手回去被小魅魔笑嗎？
他硬著頭皮讓窗戶開了一點小縫，然後飄回天花板企圖把光球慢慢推過去。
他推一點光球就挪一點，好不容易推到有窗的牆邊時小情侶已經去洗澡了。
往旁邊推簡單，往下推卻很難。
他推一下，光球會下降一些，可是馬上就重新浮上來，弄得像把汽球壓到水裡一樣。
他好累。
短時間用力這麼多次，是沒有痠痛之類的感覺，可是他覺得好昏沉好想睡。
但事情都做到一半了。
張秉錚一個咬牙，連續用力把光球往下推，用窗簾的最上緣卡住，讓它包在窗簾裡，然後
沿著窗簾把那顆光球擠出縫隙去。

這光球...好像得來很容易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