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夾雜有。
●與賽局理論無關(？)
●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係屬巧合。
前一天晚上在員工餐廳雖然引來一小段受人注目的插曲，但用餐的氣氛在他見了眼前人的
吃相不由地道了聲「吃貨」後，餐桌間便不存在一般客人與廠商間存在著拘束的用餐禮
儀，最重要的是，高時謙發現那張大塊朵頤的瞇眼笑臉其實頗為下飯。
下飯這兩個字對視食物僅為肚子餓要吃的必需品來說很是難得。一直以來，雖不到食不知
味的地步，但吃飯絕對只會被當成是一天當中得做三次的必要事項之一，當然，他眼裡沒
有什麼美食與難吃的分別，只要他能入口的東西在他來說都不會有多大的差別，連不知一
起吃過多少次飯的Wen都直言「你真好養」。
但昨晚的晚餐竟然稍稍推翻了他既往對於吃飯這件事的認知，才知道原來一起用餐的人，
居然也能對吃什麼東西都無所謂的他有所影響。
衝著這一點，當然還得請向來會有的那點體諒靠邊站些，高時謙難得利用了他身為客人的
特權，在時值週末的現下不如往常預先登記外送便當，他選擇撥電話找有史以來唯一讓他
能夠下飯的「飯友」外出覓食；不用說，挑在中午時分依然是他的體貼適時回歸，因為他
不至於看到昨晚離十二點不過差個幾分鐘收到的郵件，還會認為發信者能在十二點出頭睡
覺又能七早八早起床。
所以可想而知當他一通電話撥出去，不僅沒人回話，甚至只聽到幾聲氣音便直接掛掉電話
有多令他傻眼。
「掛我電話？這傢伙皮在癢嗎。」高時謙瞪著手機，像是看著掛他電話的人一般。
正當他差一點就要殺去程鈞暉所在的507號房前，告訴他「誰的電話都可以掛，就是客人
的不行」這個真理時，筆電傳來skype的訊息音，正是來自剛才掛他電話的人。
「對不起啦，請問有什麼事嗎？可不可以在這裡說？我沒聲音了，沒辦法講電話……」語
末還附上一個大哭的表情符號。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剛才只聽到氣音？高時謙回覆：「沒聲音？」
「醫生說是扁桃腺發炎……」最後依然附加一張灑淚的圖示，「難怪半夜睡覺時睡睡醒醒
很不舒服，醒來沒多久就開始發燒，然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害我一早就衝去看醫生，
一定是昨天洗冷水澡害的……」
高時謙看著訊息眉一皺，「活該，這種時候洗什麼冷水澡？」
「我也不想這樣啊……」這句之後加上了個由英文字母組成的失意體前屈，「誰叫宿舍管
線維修，不過北棟不影響啦，搞不好全南棟就只有我洗到冷水……啊，我得先告訴Chris，
叫他修好之前在家裡洗好再回來好了。」
與高時謙在餐廳用餐完後，他親眼看到高時謙進了宿舍，算是完成將客人照顧好的任務
後，才回去辦公室趕那一份不管多晚都要發出來的會議紀錄。要不是在宿舍的筆電沒辦法
登入公司的主系統，會造成查詢資料上的不便，正值星期五又逢Chris下班後便返家外宿，
他早就選擇用自己的筆電待在房間裡趕工，多晚都不怕吵到人。
對於要將會議紀錄交給連一般文件都非常要求的人，程鈞暉自是不敢吊以輕心。基本上他
從出貨排程遭狠批退件後，任何要交給高時謙及他們公司的文件都在製作上萬分小心，不
僅內容核對再三，格式更花了不少時間去調整，甚至拿曾經從客人那邊收過的文件中研究
格式的入眼程度。
再次確認夾帶的檔案是最新版內容無誤，郵件地址也確定是客人的PE而非不知哪個公司同
名的人，總算趕在晚上十二點前按出發送鍵，實現誇下的海口，當然，是確定發送成功而
不是躺在草稿夾才能安心關機。
關機之前，不知為何不太安心，又在成堆未讀的信件夾中瞄了幾眼看看是否有重要的郵件
得處理，於是，原本在優先度永遠排在他眼中的最後順位，也就是管理部發的郵件，就在
這時因為主旨被他注意到，但衝回宿舍後轉開浴室水龍頭卻久久流不出半滴熱水才知道什
麼叫為時已晚。
不過只是沒發現管理部的管線修繕公告，沒能在維修時限的十二點前洗澡，所有原本平常
的一切就如坐雲霄飛車般急轉直下，這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事，更別說完全置身事外的高
時謙。雖然嚴格說來也算是受到「被掛電話」兼「少了飯友」這種間接影響。
但高時謙看著那段話竟也像當事人似地被引來了些許的怒意，或許是覺得這個人真的笨到
過份，明明洗了冷水澡而身體不舒服的是自己，卻還是只顧著想其他人，於是兩手幾乎下
意識地打出訊息：「再沒修好就到北棟洗，知道嗎？」
程鈞暉傳了張疑問的圖，「噯？北棟除了有人住的房間之外都鎖著，也都斷了水電了
啦。」
看著訊息處那只筆還是不停地劃動中，高時謙連等也不用等就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麼樣的
字句，這讓他直接如是回：「那就到我房間洗！」
這時，原本不停劃動的筆停了下來，然後又重新劃掉後，顯示輸入訊息中的筆就不見了，
然後隔了幾分鐘都沒有再收到訊息──就是這說來短短的時間內他便驚覺，這已經不像是
平常的自己面對廠商時該有的對話，但他卻想也不想地便寫了出來，自然而然。
他不知道程鈞暉久久未回覆是否是多想了，或是只是離開了座位而已，但事實上會有如此
驚覺的自己才是多想的那一個。
他自認為幾年來面對無數廠商，與廠商間的界線也向來有自己的一把尺衡量，對皮一點的
廠商他會展現出該有的強硬，對真心誠意想做好卻總是事與願違的廠商，他會選擇性地退
讓並收向來的嚴厲，但卻從沒有過這種對待朋友般的設身處地。公與私在他眼中向來涇渭
分明，這一次讓他覺察到原來他的標準並非如此絕對。
思索著方才的留言是否過於直接時，程鈞暉回了訊息，就算在他眼裡早就是預料之中的答
案。
「我們員工不能到北棟洗啦，而且搞不好今天晚上前就會修好啊。」程鈞暉最後附上了張
咧嘴笑臉的動態圖示，「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啦，溫經理說的沒錯，你人真的好好
哦。」
他已經可以想像，平常的程鈞暉說這話時會是怎麼樣的表情，應該就會像吃飯時那張將雙
眼瞇成一線的模樣吧。高時謙光想就浮上溫和的笑意，遊走在鍵盤上的手指也輕快了起
來，「你現在才知道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認為我很機車。算了，我不和病人計
較，現在有好多了？」
程鈞暉丟了個不好意思的圖示，「吃了藥已經退燒了，只是因為副作用所以沒什麼力氣，
還是發不出聲音，喉嚨也怪怪的，是不至於會痛啦，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在看完醫生後買
了粥當午餐。啊，我買了兩份，要一份嗎？我印象中在樓下登記便當的名單上沒有你的名
字？」
高時謙看著那一串訊息，自覺自己竟然反被病人體諒了，明明可以將另一份留著當晚餐，
然後好好待在房裡休息，卻選擇將另一份分享給自己。當時不過只是閃過個念頭而自行買
泡麵解決晚餐，只為了讓他可以不用拖著疲累陪著自己外出用餐，知道了這背後用意的
他，心裡是否也是像現在的自己一樣盈滿了暖意？
高時謙雖然知道自己正在往客人與廠商間那條隱形的線靠近，但他卻不想因為這種無傷大
雅的親近而馬上選擇往後退，只因那人是絕對值得自己對他好，更值得所有人對他好的
人。
維持著那笑容，高時謙想了想，還是回以如此訊息：「不用了，去休息吧，只要不時讓我
知道你還活著就好，不然你應該不會想要被人看到你衣衫不整的樣子？」
程鈞暉接連傳來三個大笑臉後，又發出了個低頭敬禮的動態符號，然後狀態顯示從線上變
成暫時離開，一切的字句全化為這幾個圖案就足以表達，就像雖然無法透過言語，卻能在
這裡傳遞著關心，即便對他以前的標準來說是有些出界的關心。
就算今天的如意算盤被程鈞暉的一場病給撥亂，其中混雜著可惜與擔心，但目前他所能做
的，就是維持他往日應有的體諒，將所有他帶來出差裏腹用的零食，當然也包括程鈞暉給
的那些日本土產就充當午餐解決。因為他隱隱然知道，現在站立的位置一經方才的靠近
後，已經是不能再毫不顧慮地大步向前走去的地方，那條橫在兩人身分的那條界線已然近
在眼前。
高時謙一面看著skype上方才往來的字句想著，晚上是該要去訂便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