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寞之後【1】

作者: sx29219595 (阿碩)   2009-06-16 14:40:10
在寂寞之後,人擱淺在那樣的回憶,屬於自己的過去。最後,遺留的是無奈、還有怎樣也忘不掉的難過。尤其當夜深人靜,想繼續堅持著,只是結果通常是失敗的。人很容易忘記快樂,卻很容易記得悲傷。
  我也是一樣。
  
  在狼吞虎嚥的吃完一包知名香香雞,坐在這個城市,台北的街頭,灰濛濛的塵埃參雜在空氣裡,寒風像愛搗蛋的小孩,用很俏皮的弧度讓我直發抖。
  六十分鐘,一個小時前,下過雨。我聽著這下過雨的午後,想要聽出什麼端倪。我閉上眼睛。三十秒之後,我起身把手上的垃圾丟掉,也想把這樣吵雜的引擎聲一起丟入滿出來的啦雞桶。
  我喝著烏龍綠。
  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盯著紅綠燈,大約經過五十七次的變換,看著等待的公車一次又一次和我擦身而過,最後長揚而去。似乎忘卻等待的是什麼。
  我從口袋的深處翻出了手機。這天是手機的卒日。
  
  眼淚總是不自覺的掉下來,在寂寞之後,那心裡面想的人,是妳。我的手機再度摔在地上,這次他使出了金蟬脫殼術,梭尼艾瑞克森脫掉了他的黑色外套,宣告急救無效,讓我和這個世界似乎失去了聯絡。
  妳能放掉的,是我脫不掉的依靠,是我停留的束縛。
  我叫葉承勳,金牛座,是一個龜毛又有點固執的金牛座,我很難訴說我自己的個性,正確的講應該是我不認識我自己。在這二十一個年頭,和一般人一樣,經歷過打不死的九年國民教育義務,又很驚險的考上社區高中,最後淪落到私立大學。
  我的生命就像蟑螂一樣的平凡無奇。
  只是,這樣的平凡無奇,卻又附加著被那樣的回憶給包覆著。
  上了大學其實我很慶幸我有兩個難兄難弟可以當我的室友。順帶一提,我家住淡水,只是我就像翅膀硬了的鳥,大一就很叛逆的跑出去租房子。
  為什麼租房子很叛逆?
  不知道,在我的觀念是這樣。
  我的好室友有兩個,一個是阿朋,本名陳朋偉,享年二十一歲。不對。今年二十一歲,身高一米八二,體重大概比我家旁邊的老王還瘦。我現在覺得很狗屎跟他同班,根本是個損友。他是一個善於裝熟的人,同時身上散發著公關的氣質。
  為什麼我會覺得很狗屎呢?
  
  除了有看不完的妹之外,阿朋適時的,點醒了我。在那樣的寂寞之後。
  不過,是他發現我每天出門一定要洗澡。當他提醒完,我才能那麼一點點的訴說我自己的特性。
  
  另外一個是堯爸,本名張招堯,今年也是二十一歲,是我們熱音社裡面的其中一員。身高不矮。大概是一陸發,換算一下大概就是一米六八。體重呢,大概是六十八公斤。我也不知道這樣合不合乎比例,不過我的腦海中浮現電視上播的相撲比賽。應該合吧?
  我們平常都叫堯爸酷可,這是用Cook的諧音取來的,堯爸平常最拿手的就是作菜。在他手上,真的是萬物皆可吃阿。
  而且堯爸精通的還有電器用品、電腦、樂器、家務事,甚至連插花他都會。這樣的新好男人去哪裡找阿?
  
  我們三個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黃金單身漢。不過我倒不太擔心他們,憑著阿朋的領袖魅力和堯爸的水電工技能,這樣的條件要找到女朋友也不太難。那我呢?
  因為我的條件太好,所以女孩子不敢追求我。
  
  我念的是大學是在士林的一所不算知名卻又很知名的私立大學,是樓梯多到比傑克的豌豆還高的那間。在我看到榜單的那刻我還很慶幸我能夠念一所不錯的大學。只是這樣的想法在我報到的那天就破滅了。
  當然我一點都不慶幸我念的是大家所嚮往商科,也一點都不慶幸我念的是大家所說的「前途」看好的保險學系。以下是我歸類的原因:
  第一,用膝蓋想都知道就是樓梯。而且多就算了,樓梯的寬度大概只能容下我的彩色十號一半﹝彩色十號是我的鞋子,因為我穿十號,鞋子很多種顏色,故稱彩色十號﹞,很容易跌倒,真的誇張到我的嘴巴都合不攏。這已經是我在這間學校跌倒的第六十八次,剛好跟堯爸的體重一樣。每次都告訴自己要小心,不要再踩空了。最後,這提醒是沒用的。
  對,沒用。
  第二,在這裡的點名制度,讓我們想翹課跟越獄一樣的困難。教授以點名當作平常的消遣,就像電視裡面新聞報的虐待狂一樣,我們掙扎的越痛苦,他們笑的就越大聲。所以在我進入大學這三年來,我完全不能體會其他學校所謂真正的大學生活是什麼意思。
  最後一點,證照考試可以說是現在出入社會最重要的工具,我還很清楚記得我剛進大學的那天,主任拿出來的證照列表大概可以湊成一副撲克牌,只是惰性很堅強的我還是懶的去考所謂的?轉系考?還是?轉學考?。
  
  等到了最後,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二十日,星期一的下午,在翹完課晃了一圈西區。我還是搭上了西門町的公車,離開。
   
  
  ******
  
  這樣的時間,大學都剛考完期中考。
  還記得大一第一次考期中考,我還很聰明的把高中的學生證放在桌上。當監考老師看到那一刻,差點沒有把它折成一半丟下山去。
  「燻雞,哩要去哪?」
  
  阿朋操著不標準的台北台語問我,燻雞則是用我的名字取出來的綽號,當然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好聽的綽號。他手指上轉著他黑色大砲的鑰匙,坐在學校都快要垮掉的椅子上,用不屑的眼神看著我。黑色大砲就是只他的摩托車,叫做黑色小綿羊。當然我和堯爸都戲稱他為黑色大砲。
  
  「去社窩吧。」社窩在熱音社裡面就稱作自己的社團辦公室,裡面堆放著一堆易燃物品,阿,不對,是一堆樂器還有練習的地方。我很喜歡那邊,有種家的感覺。
  「阿不吃飯喔?」
  「改天啦。」
  「馬的,這樣我又要一個人下山。」
  
  我是熱音社的木吉他手,打從我是小大一就是熱音社,到現在老大不小,都還是這個社團。我喜歡木吉他的原因有好多好多,當然屏除把妹之外,或者說,當時候的原因,自己現在也不捨得去回想了。
  
  誰還記得當時所彈奏的曲子呢?
  「那我要去哪?」阿朋問我。
  「回家阿。」
  阿朋對我比了一下國民禮儀中指,我笑了一下。
  「動不動就出一支。」我喃喃自語著,並且收拾我的書,並且邊和班上的同學說再見。老實說我有點認不出來到底誰是誰了,大學教室的流動率很快,同學的出席也不固定,能夠真正認識的,好像也沒有幾位。
  「我想把你的子孫袋砍成四個榻榻米那麼寬。」
  「來阿。」
  當我講完這句話,我知道差不多要啟動音速小子的風火輪,就是開始飛奔,並且逃離準備即將要發生命案的現場。阿朋的纏人功夫可能就像是對岸打過來的導彈那樣的精準。當然,雙腿跑不贏導彈。阿朋打在我身上的拐子,也很精準。
  阿朋打完,又對我比了一根中指。
  這間學校的樓梯很多,也就是說每次上課要移動的距離,看起來好像不遠,爬起來也不需要很久的時間,可是消耗的運動量還有體力就像吃完一客菲力牛排又要一個人吃完一鍋麻辣火鍋,最後再給你一個大蛋糕一樣。是不錯,不過很難受。
  每次從山下爬到山頂,大概是二十層樓的距離,大約是三百七十五階。這是我大一的時候算過的,不知道現在算起來有沒有增加還是減少。
  
  過去,那現在呢?
  好像也沒改變。
  
  
  在我成為一隻氣喘吁吁的馬,我終於走上蜿蜒的樓梯,狼狽的爬進社辦。
    
  當我踏進社辦的那一刻,我告訴自己要微笑,雖然不是第一天當學長,只是在我當學弟的時候,學長總是可怕的像沒有人敢接近的猛獸,樂器練很嚴,練習時間又長。這樣的替代化讓我決定我不能這樣對待我的孩子們。
  學弟妹來了大概十人,學長姐則是都跑去慶祝考完期中考了。讓我感動的是,他們都是一群用功的孩子,用功想要學好自己樂器的孩子。就跟當初一樣。
  很多以前的回憶。那些擱淺的回憶。
  學弟妹們看著我,我則是望著社辦門上的鎖。這所學校的蟲都很大隻,幾乎就是變種公園的再生版,蚊子和蜘蛛都長大了,蒼蠅也多到大概可以跟螞蟻巢穴相互批敵。
  老實說我不太會主動去認識人,平常也都是學弟妹來問我問題。
  但今天不一樣。
  真的很不一樣。
  
  「學長,來開門摟?」
  突然一個跟以前不同,卻是帶有一點甜美的聲音留住了我,學弟妹們還等待著我開門,我要不要先回答她,右邊,還是左邊?要往哪邊轉看這個學妹?我要從右邊轉兩百零五度跟學妹問好,還是要從左邊轉一百四十五度呢?
  前者可以讓我有更多的時間準備自己的儀容,假如我遇到酷斯拉之後的「遺容」可以好看一點。後者可以讓我更快的看見學妹的美貌,是多麼的婀娜多姿。
  
  會不會是隻聲音甜美恐龍?還是嬌滴滴的林志玲長向的學妹,我是不是該拿照後鏡物色一下?就當我思考了七秒鐘,準備進行下一個動作的時候。
  一個身影跳到我面前。
  她不是非常的漂亮,可是她是種會讓妳心動到想要保護她的女孩子。身高不高,卻有勻稱的身材。我對她點了頭。
  
  只是,我看見的,卻是我最不想看見的東西。
  「學長你都不講話,很無趣欸。」那個學妹用很無奈的表情看著我。只是,我注意的,卻是她手上的那杯飲料。那是保特瓶裝的飲料,上面寫著─烏龍綠,我有點愣住了,但我沒忘記我真正來的目的是什麼,一個熟悉的字眼就這樣竄進了我的心房。是痛。是思緒。
   
   妳一個無心的舉動,卻勾起我如潮水般的思緒。
******
  
  高中的時候,我念的是一所社區的高中,從小到大我並不是一個很愛念書的孩子,就跟大部分的孩子一樣。當父母要求你多作點功課,你馬上會癱瘓給父母看。不過最後受苦的通常都是自己。
  因為我也是。  
  回憶被喚起的剎那總是特別的有感觸。西元一九九六年,我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大概是三年前。那是個高三,是一個水深火熱的時代,雖然沒有到水很深到淹死人還是火很熱到燒死人,只是我還是很為臺灣的教育制度抱不平。
  我是一個不愛讀書的孩子,就跟之前介紹的一樣,我的固執更會讓我的壞習慣變本加厲,書?不到最後關頭決不罷休,不罷休的意思當然就不念書。只是幸好加上我的一些聰明才智,讓我混到高三經過驚險萬分的補考我還沒有被留級。
  我也和大部分的學生一樣,選擇到台北來補習,補習一個禮拜補一次,我選的課是禮拜六上課,因為我可以睡到下午然後在從容不迫的去上課。
  
  這個禮拜六也是一樣,我還是很從容不迫的去上課。
  只是這天,天空才留著剛下過雨的濕冷。
  
  遇見妳的那天,在一家台北知名的補習班,老師已經口沫橫飛的講著課,而我我在台下電動裡面也很口沫橫飛。也不知道哪個時候,我旁邊的位置突然多了個人,還是我自己沒有發現,那個人推了一張藍色上面印有兔子圖案的紙條過來。
  那張紙條還夾在我的筆記本裡面。
  那是個女孩,不過我發現她的存在,大概是我解決完最後一隻大魔王然後差點高興的跳起來尖叫的時候,我發現了那張紙條。我偷偷地,靜靜地瞄了那女孩一眼。她留著學生該留的短髮,清秀的臉龐,應該算是男生會想接近的類型。
  
  不過她正認真的抄著筆記。我則是乖乖的把電動收進書包。
  我看了一下紙條。
  『葉同學,你都不用專心上課嗎?補習費很貴喔。』
  
  當我打開這張紙條之後,我頓時後悔了三秒,這女孩講話真的是暗中帶刺,原來漂亮女孩講話也蠻有力的。
  不過,我也只是玩個電動阿,只是在上課時間,只是在補習嘛。
  當自己想完這三個條件之後,我摸摸鼻子,然後回紙條給她。等等,她怎麼會知道我姓葉呢?
  
  『謝謝妳的提醒,我不會再玩了。不過,妳怎麼知道我姓葉啊?』 我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推過去。深怕巡堂的導師會發現我在傳愛的小紙條。
  她收紙條收的很快,原來這女孩更怕被發現在做壞事。我心裡暗自這樣想。
  她看了一下,又笑了一下,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的笑容,那麼的甜美。有別於過去的女生,叫男生把零食餅乾交出來不然就踢爆男生重要部位,那樣可怕臉的臉,原來女生真誠的笑容,是那麼的美。
  很快的,她把紙條傳了回來。
  這次我有點迫不及待的打開來看。
  『因為你的課本上面有寫你的名字阿,笨蛋!你要好好專心上課啦,再傳紙條我就殺人了喔!』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女生罵笨蛋,只是這次罵完,卻讓我的腦袋熱烘烘的。現在想起來,當時好像就患了被虐症還是怎樣,自己總覺得很甜蜜。不過這僅止於單方面。最後我才拿出課本,然後再「光明正大」的看了一下隔壁那位女同學的課本,是上到哪一頁。
  聽著無聊的課,我好像又恍神了。
  
  那,她叫什麼名字呢?
   
   我答應妳,妳答應我,那時間會答應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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