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橘子
　　「我們才不要跟妳好咧。」小學二年級升三年級後沒多久，班上很快就有小圈圈
出現，而坐我旁邊的同學也突然的代表「他們」對我做出這宣言。那時自己並不特別
擅長和同學講話，一不小心就變成到處被排擠的那個人。一個人被排擠真的完全不需
要理由，這個是我到很後來才知道的道理。然而在那時候我一心只想著要如何才能找
到一個讓自己能感到歸屬的團體，能和大家一起笑、一起玩、一起聊著前一天看的卡
通劇情。
　　特別在那個沒有其他人會主動關心的年紀，我感覺到人性最原始的行為模式，在
確保自己能安穩存在與某個團體之前，最好不要為自己找太多麻煩。而我對他們來說
，就是一個麻煩。就只因為我不知道該和這些人聊些什麼。
　　而過幾乎二十年的時間，我以為自己已經有辦法處理好所謂「圈圈」這種事，但
最後卻還是落得跟當年一樣的下場。我並沒有得到什麼實際上的友情、歸處，現在想
想感覺真丟臉，就像是在一群人面前不斷的耍猴戲一樣來討好他們，讓他們接受我、
認同我。
　　「被開除了？」當我約小羊吃飯，當面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的反應看得出來
是早就意料得到，但卻又要裝作吃驚的樣子。
　　「嗯。」我攪拌著飲料杯裡的吸管，冰塊在紅茶裡漂浮著，和邊緣的杯子敲著不
規律的節奏。
　　「為什麼啊？」
　　「也許是表現不好吧，總之也沒有說什麼明確的原因。」那一天接到主管打來的
電話，只簡單的做是上頭交待的，資遣費會照規定發放，至於真正原因是什麼，我想
大概也和那天老闆來有關係。
　　「真是爛公司。」小羊也同樣拿著吸管攪拌著她眼前的冰紅茶。除此之外也沒多
說些什麼。
　　我原本試著想在小羊這邊得到一些讓我能夠釋懷一點的回應，但我想我和她的關
係，大概也只能保持在玩樂的情況之中吧，若要再深入一點，也許雙方都會陷入到既
爬不出來也陷不進去的泥淖裡。
　　「就跟妳說過要和小妹保持距離了。」山羊在那天老闆來了之後，曾經在私底下
這樣告誡我。「妳搶了她所有的風頭了，再加上老闆就是她姐夫的哥哥，稍微爆出一
些妳的料，妳就待不下去了。」
　　當時的我認為我並沒有要搶誰的風頭，我只是想把握住我現在所擁有的人際關係
，我喜歡這樣和大家打打鬧鬧、開開心心的一同吃飯、唱歌、玩樂，我不想要再像以
前那樣被排擠。
　　「我會注意的。」雖然這樣說，但我也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也不想再去對誰來
做揣測，那樣好累，那不是我想要的。
　　「看來怎麼說妳說妳也是不會聽。」山羊像放棄般的說。
　　「我會聽，謝謝你。」除了謝謝，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當我好不容易學會如何和人相處，這中間從國小高年級到國中、高中甚至到大學
，我都自認為和大家處得不錯，也參加了很多聚會，這全都是我努力爭取來的、我打
從心底相信別人換來的。
　　我好想知道，在我離開公司之後，平常那群好姐妹有沒有覺得一些失落或是惋惜
，或者是完全沒有不同呢？總之，離開公司是既定的事實了，沒有人主動關心也是既
定的事實了，我又回到小時候被排擠的情況也是既定的事實了。不，也許小時候還好
受一點，至少那時還沒嘗過和朋友一同歡樂的甜美滋味，而現在，胸口竟然有點喘不
過氣來。
　　躺在床上渾身不對勁，走到地下室拿起國小四年級升五年級分班前的合照，當時
的我沒有意外的，站在最角落的位置，沒有任何表情，絕對不是誇飾，臉上沒有呈現
出任何的情感，只是單純的站在那裡，因為接受老師的命令而在站那裡拍照而已。
　　這就是當時我的樣子，也許此時此刻我的表情也是如此。但照片裡的另一個角落
，發現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臉，雖然有點稚氣，但還是不難將他和成人後的樣子連
結在一起。
　　原來蝙蝠是我國小同學！之前竟然一直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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