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
座落北府邊陲的老公寓整棟屬司家，二、三樓共兩廳六房權充招待用，「護天下」司
瑜長期庇護招惹紅衣鬼的驅魔修士，是許多走投無路者的避難地。
四樓神壇禁止外人進入；一樓則是冷飲店與南宮婆婆的專屬房間。
司瑜家三樓，樹專屬的房間。
陳天佑睡得不安穩。
他又夢到牙牙爸的土地廟。想叫卻叫不出聲、想憤怒但不知如何生氣、想忘偏偏又忘
不了。2007年元宵夜後，他就被鎖在一個遺失鑰匙的行李箱中，別人打不開，他也出不去
。
樹驚醒了。
起身才發現，秋陽片片灑落在趴趴熊圖案的棉被與床單上。
樹全身都痛。
對了，他去擋在頑皮豹喚出的蛟龍前，龍鳴聲還在腦子裡「嗡嗡嗡嗡嗡」迴盪不止，
頑皮豹也會使用畫龍咒，這是重要的發現。不過他幹嘛要去螳臂擋車？為了完成任務，對
，為了完成司老大的任務。
－－司瑜是「天下之盾」北門家的外孫女。在2006年赤傘入侵北方時一鳴驚人得「護
天下」封號與羅蠍齊名。隔年，陳天佑成為她第一個夥伴－－
樹對此感到驕傲。
司老大給他走在無盡黑暗中一盞小小的油燈，那盞油燈不亮，但夠他繼續走下去。他
願意燃燒生命去完成每一次任務，照亮司瑜的理想。
－－不論那個理想是找回她的外祖母、滅絕紅衣鬼還是刺殺赤傘，只要他還能呼吸，
樹就會協助她直到最後－－
至於最後……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甚麼人？」蛇妖慵懶的聲音一刀刀刻在腦裡。
樹最後會讓那盞油燈砸在「暴君」身上，玉石俱焚，在這個莫名其妙對待他的世界眼
前燒成灰燼，拉著老蛇妖一塊下地獄。如果真的有地獄。
樹抓起床邊的桃木巨劍劍柄，低聲祈禱。司老大知道他劍不能離身，不論是如廁、進
食或睡覺。
－－牙牙，保護我走到最後－－
房間裡陳設簡單，可以說根本沒什麼陳設，樹僅是把這當成旅館，其實他鋪個瑜珈墊
睡在客廳也無妨。父親自殺後，司老大一家是唯一還重視他的人。
樹平常就像條流浪狗一樣，只有接到任務才會齜牙裂嘴出動，有時十天半個月才回來
一次，不僅去東方、浪花真人大本營的國境之南也跑過幾次。最遠還飛過暹羅搶一降頭師
煉化三十年的蠱魔子，那是五年前、還六年前的事……
「你醒啦！嗚哇太好了，你之前都半夢半醒，看到你現在眼睛睜得大大的、炯炯有神
的樣子太讓人開心，可以開慶功宴了！」。眼前留著妹妹頭、青春洋溢的少女手舞足蹈。
樹花了三十秒才想起她是黎單，他被蛟龍衝撞時想保護的人。
樹有多久沒想去好好守護一個人？
樹一時不知該說甚麼。你好？午安？你沒事啊？好像都不太對。
「你有病啊？半天不講話幹嘛，不用裝聾作啞喔，你昨天有醒來說要喝水、前天也有
說扶你去廁所，啊不過當然不是我扶，想得美！是劉叔喔，就戴眼鏡那個好好先生你應該
認識吧。」黎單一講起話就如拔掉消音管的重機。
樹盯著她看，有點想笑。
「變態、色狼才一直盯著別人看。我去問神奇婆婆接下來餵你吃甚麼藥，你別動、不
能隨便下樓喔。」女孩臉紅得有些古怪，蹦蹦跳跳離開。
神奇婆婆指得是前秩序會委員－圈子裡稱「回春仙子」，仙醫術精湛無人能出其右。
婆婆也是司老大的授業恩師，因北門家咒術歷來只讓「門姓」本家學習(包含冠夫姓者)，
司瑜的母親不曾教她。
司老大是後來才拜南宮為師，自古典、舊籍等文獻中習術有成。
聽著黎單胡扯一堆，心情不再如剛才憂愁。女孩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好像總能驅散別
人心中的烏雲。
樹暫時忘卻關於油燈與燃燒。
Ж
日頭西偏。
午後時光，市內某咖啡廳。
裴寶看著玻璃櫥窗裡的巧克力蛋糕切片，小食指邊咬在嘴裡，邊抓著媽咪的襯衫衣角
。巧克力這種東西一但碰過很難不愛上，對小孩尤其如此。
好想吃。
「給我兩隊人，你能拿到你想要的。」。但裴寶知道媽咪戴上黑色眼鏡時不能吵她，
不然後果會很可怕。
媽咪正跟一個胖胖的阿伯「談事情」，桌上的咖啡一口都沒有喝。
阿伯長得很像老皮，圓圓的頭、圓圓的眼鏡與沙皮狗嘴巴，但脖子以下卻像胖虎一樣
肥壯。裴寶最愛看卡通頻道的《探險活寶》，但上幼稚園中班後只有假日能看，《哆拉A
夢》晚餐乖乖吃完就可以看，如果那天沒有青椒並不難。
「哈，你憑甚麼？」老皮阿伯的笑聲很像冰塊撞擊的喀喀聲。
「你這輩子，不會再等到更好揚名立萬的機會。」。
「妳有甚麼證據九指畫師受重傷？吸血虎是妳的人？」。
「還不算是，但很快會是。」。媽媽跟老皮阿伯聊著聽不懂的話題，裴寶盯著一旁穿
粉紅制服的姊姊端走一片巧克力蛋糕，看得他心癢癢。
「媽咪……」裴寶抓著媽咪衣角但不敢用力扯。
「那又如何，我不冒險，華家遲早也是我的。」阿伯喀喀笑。「妳帶著我的人就算搶
回頑皮豹幾個據點，我爸也是當屁，還會逼我讓那娘炮姪子去接收，到頭來我為人作嫁，
何必？」。
制服姊姊吃之前拿出手機先合照，裴寶只能咬手指。
「幾個據點？」媽咪的語調變高。
裴寶一陣心驚：當媽咪聲音開始上揚會比戴黑眼鏡更可怕，如果在家裡，爸比會趕緊
把他押回臥房避難。
「你一輩子只在乎幾個據點，難怪華烜騰把你當屁。」。
「你說甚麼？」阿伯鼻子噴出氣。「你這偷北門家秘術的女賊信不信我現在賞你兩個
耳光？」。
「頑皮豹唯一能用的只有九指畫師，這幾年完全是靠她鞏固防線，現在是進攻東北最
好的時機。」，媽咪像上次裴寶偷偷把牛奶倒進洗手台被發現後，叫他舉著奶粉罐罰站那
樣凶。
「而你卻整天龜縮北方祈求你爸趕緊翹辮子，然後鬥倒奶油小生姪子，讓後人蓋棺論
定說：『華煌明只會內鬥』，天下第一軍的華司令就這德行？」。
「婆娘你說夠沒有？」。
阿伯凶巴巴拍桌子讓咖啡濺了一地，裴寶嚇一大跳，但媽咪繼續說：「不想被看扁就
給我兩隊人馬、後援補給與東北的庇護地，你當『華主席』時會風風光光的。」。
阿伯手指捏得緊緊的，每一根手指都像鑫鑫腸一樣又短又肥。
「憑甚麼要給你好處？等我的情報網確定畫師真的受傷，打下幾個據點，我自己出兵
也行。你算老幾？」。
「等你確定？等到什麼時候，等華烜騰拿到『轉生容器』後長生不老？」。
「你不用嚇唬我。那也許只是個傳說，」阿伯臉上冒出好多汗珠，像從冰箱拿出來的
檸檬。每次他喝檸檬汁的表情總讓爸比哈哈大笑。裴寶不喜歡檸檬汁，但比起吃青椒還可
以接受。
制服姊姊嘴邊沾滿奶油跟巧克力，好幸福的樣子。裴寶眼巴巴看著媽媽，希望她趕緊
拿下眼鏡跟自己溫柔說話。
「赤傘也只是傳說囉？也許，你要把下賤三十年的人生賭在這個『也許』上面嗎？」
。阿伯像喉嚨卡到東西，突然一句話也不說了，臉脹得比店裡打綜合果汁的蘋果還紅。
裴寶縮在媽咪身後左看生氣阿伯、右看制服姊姊。巧克力蛋糕吃光了。
「不只幾個據點。」媽咪眼中閃耀著異樣的神采。「我說的是，拿下整個東北。」。
阿伯的眼睛一下睜得比荔枝還大。
那種異采像能將世界所有東西都吸進去，連小妖老師說的：宇宙中最遠的冥王星都會
被吸來吧！不過異采不嚇人，不會讓裴寶作噩夢。
－－劉宇裴一生只見過兩人眼中有那樣的神采，除媽咪外就是羅阿姨了。但最可怕的
：還是孫姊姊銀手環消失後那恐怖的翠綠眼睛－－
「想通就聯絡我，希望月底前有您的消息，華司令。」媽媽牽著他離開咖啡廳。老皮
阿伯愣在座位上發呆，不生氣也不再說話。
再望一眼櫥窗，裴寶終於鼓起勇氣。「媽咪我想吃巧克力蛋糕…」
媽咪摘下眼鏡看著他，「今天在幼稚園有沒有乖乖？」。
「有！」除了偷偷把小妖老師的杯子藏起來之外。
「那別跟爸爸說，也不能讓婆婆知道我們偷偷來吃外面。」媽媽牽著他去櫥窗前挑蛋
糕時裴寶忍不住手舞足蹈：「好！」。
「還有，吃完蛋糕就要運動。」又恢復平時的媽咪，太好了！
「賽跑遊戲，比看誰先到家！」裴寶最喜歡運動時間，今天有吃又有玩真是幸運。希
望以後下課媽咪都能帶他來咖啡廳「談事情」。
每次談完事情，媽咪心情都特別好。
令裴寶流口水的巧克力蛋糕端回座位時，老皮阿伯已經消失無蹤。
Ж
下午三點半。
司瑜家二樓。猴子本躺在沙發上看職棒新一期的雜誌，卻禍從天降。
一位不知為何上班早退，正在上指甲油的孫姓歷史老師；與一嘴巴沒停過讓人不得不
戴耳塞的黎小姐，叫小朋友會被她在耳邊大吼：「小猴子我今年26歲了！」。兩個八婆大
白天不務正業就光討論美容、美髮的無聊事。
那都還沒關係。
「欸孫姐，我最近覺得自己為情所困，你交過男朋友嗎？」兩人不知不覺聊到感情問
題。猴子不想知道八卦，但耳塞一直戴怕得耳道炎就先取下。
「有呀，怎麼了？」。
「能幫我分析選男生的問題嗎？我沒有感情經驗欸……」。
「選男人我內行，你說。」看著孫姓歷史老師拍胸脯一臉「我專家啦」的鬼樣子，猴
子忍不住大笑，害傷口又痛又癢眼淚都逼出來了。
「別鬧了！選男人問孫韻不就請鬼拿藥單？邀赤傘來家裡吃飯？你還不如問我，想當
年齊天大聖在高中也是風流倜儻、不知煞到多少學姐、學妹與隔壁班的……」。猴子不過
說出事實，沒想到兩人氣量之狹令人齒冷地將他轟出二樓。
八婆二人組還搞甚麼Womentalk Time，鬼話連篇吧。
猴子不得以拄著金箍棒一拐一拐從二樓下來。上星期，腦袋充血跑去跟死通緝犯陳天
佑擋蛟龍，這種蠢事絕不能再做第二次。脛骨輕微骨裂、腹部撕裂傷只好暫時留在司家當
房客。
任務失敗又搞一身傷，賠了夫人又折兵真他媽夠衰。
沒想到自己也有尋求庇護，投靠司瑜的一天。
「水月門甚麼鬼？」上周夜裡來到這傳說中的「避難地」，傷痕累累的霓虹燈讓猴子
搞不清楚店名。應該是：冰清門。
冰清門是間冷飲店。
一樓店面窄窄幾坪塞滿冰箱、冰櫃與無數瓶罐；琳瑯滿目的椰果、粉條、珍珠與仙草
；五顏六色的綠茶、紅茶、麥茶桶林立。還有各式酒類可調海尼根綠等特製飲品；蘋果、
香蕉與檸檬之水果也一應俱全。
冰清門聽說是三代老店，從司瑜外婆開店經營至今，所在點是一條晚上熱鬧無比的小
吃街，清心、五十嵐、coco等連鎖店也六、七間可謂一級戰區。但是老字號的小店卻屹立
不搖，坐不改名、行不改姓。
司瑜去接小孩下課，店面暫時由先生：劉添丁來招呼。
－－2006年名震天下後也過去十一年，「護天下」早已結婚生子－－
「你腳還ok吧？」趁沒客人時敲打鍵盤趕稿的劉添丁抬頭，厚重鏡片襯托一張老實敦
厚的臉龐。被路上賣健康食品看到一定包圍上來推銷的那種臉。
「沒事。」，齊天大聖雖五短身材，但跟陳天佑那種人高馬大，但被撞一下到昨天才
能自行進食、外強中乾的傢伙高下立判。
「那太好了。」劉添丁雖說長相沒特色，看來就是在吃軟飯的男人(聽說是某電視台
長青連續劇的助理編劇)，但他的笑容意外讓人放鬆。
猴子丟了二十元到零錢籃裡，自己倒一杯綠茶喝。
－－司瑜外婆即2004年帶槍投靠赤傘的門老太婆，現在人稱「赤色魔盾」防禦東南方
跟浪花真人抗衡，與頑皮豹、虎姑婆合稱「北豹南盾中老虎」，紅色樂園的三大封疆領主
－－
綠茶倒是不錯，猴子一連喝了兩杯。瓦楞紙剪裁的陽春立牌上「古法自煮蔗
糖，絕不添加糖精」看來名不虛傳。
這麼會煮糖的老奶奶叛逃跟赤傘混甚麼鬼？
浪花真人對門老太婆叛逃不滿至極，常攻訐華主席當年重用北門家，導致北方重鎮門
戶大開、大好東方全數淪陷。
猴子想不通：好好的人不當去跟紅衣鬼混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不過浪花真人腦子也很有問題－－猴子的老師父－－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孔不時浮現：
「侯仲連給我過來，好好辯護自己昨天的犯罪嫌疑，我無罪推定你，但你要自行舉證……
」。
屁話一堆的老學究就愛到處找碴。現在找上南宮這干人麻煩讓他立場尷尬。
唉，師門那些討厭鬼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他也離開南方五年了，高中畢業後四處租屋
飄泊、接任務賺錢的日子雖自由自在，但也挺寂寞的。
有時猴子總會羨慕有「家」可回去的人。
想著心煩便喝下第三杯綠茶。
「那鍋西米露是司瑜出門前煮的，加冰奶茶好喝哦。」，劉添丁指著滿滿晶瑩剔透的
玩意，熱情推銷自家貨，「趁新鮮吃，等等小犀牛來一下就搶光囉。」。
劉添丁的笑容人畜無害。
接近四點，附近小學不攝取含糖飲料就會死的孩子們，差不多要來送錢給冰清門了。
「我只喝綠茶。謝謝。」而且要去冰。像他這種靠練外家功夫，彌補天生修行天份不
足的驅魔修者來說，冰的東西必須盡量少碰。
小犀牛還沒來，店門口倒是來了輛賓士。是政府配給華家軍的公用車。
唷，很會挑時間嘛，趁主人不在跑來找碴。
車上下來一名年輕軍官，整齊的華家軍藍衫白袖半道半軍裝。他抬頭挺胸走
來，中氣十足問：「孫韻，孫小姐在嗎？」。
猴子示意劉添丁他來處理，他可不想欠司瑜太多人情。
「我就是，有何貴幹？」猴子正經看著眼前的貴公子－－華家明日之星小祝融華焰鋒
－－額上浮誇地戴著「六鎮寶器－銀首飾」如一古埃及祭司。象徵華主席將正統權威交棒
給孫子。
第二代華煌明等了三十年都沒輪到他。可憐鬼。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浪花真人座下的侯仲連？」，貴公子俊美瓜子臉蛋如玉似雪，
眼神清澈如晨星。
「我就是孫韻，戶政事務所改名後掃描一份身分證給你行嗎？」猴子語氣輕浮、挑釁
，「偉大的華少爺有甚麼指教，是不是華家規定我不能改名？」。
從小在浪花真人門下長大，猴子對華家無半分好感。
「威權專斷、藏汙納垢、護國無功、遺害萬年」，于老太師父將東方淪陷所有責任都
怪在華烜騰頭上，好像比赤傘還可惡。
「也是，你的確有可能改名叫孫韻，剛剛誤認是我失禮了。」對方不慍不火更討厭。
「在此跟你致歉。」，美男子臉上掛著迷死人的笑容微微欠身。
華焰鋒名氣實在太響亮：修界第一美男。
他從小就是人人吹捧、阿諛奉承、受圈子裡萬般寵愛的人物。跟這朵鮮豔溫室玫瑰相
比，猴子如路邊野花，旁邊還有一坨屎。在于英雄座下也排不上號，所以他就把師父當成
屎。
活得無拘無束、享受生活才是猴子的人生哲學。
「道歉就解決啦？多點誠意啊大少爺！」，就是看他不爽。
「怎麼啦？」恰巧，孫韻下到一樓準備出門。黎單跟在後頭躲在陰涼處，這女孩不能
曬到太多陽光跟吸血鬼一樣。
見到華焰鋒，孫韻警戒地將黎單護在身後。「請問有甚麼事嗎？」。猴子趕緊幫腔：
「華家除了找碴，還能有甚麼事？」。最近常跟別人同陣線有些不習慣。
猴子一向獨來獨往。
「你們誤會了，爺爺已下令關於黎單小姐的事由007329與南宮奶奶磋商，我並非為她
而來。」，華焰鋒友善地舉起手，笑容可掬道：「我只是想邀請孫韻小姐一同共進下午茶
。」，虎背熊腰的司機兼侍衛順勢打開車門。
這倒有趣，猴子等著看戲。
「我的合作對象應該也是007329吧，還是你有其他事要談？」孫韻蹙眉看著貴公子。
華家軍軍人都僅有代號。
「不，沒有公事，只是想私下交流為以後共事打好基礎，如此而已。」。華焰鋒真誠
有禮，讓人難以拒絕。「如孫小姐不願同行，或正忙更重要的事情說一聲即可。這完全是
私人邀約，因為我對妳很感興趣。」。
猴子瞠目結舌，「現在是演哪一齣？『霸道軍官逼我嫁』嗎？」。
華焰鋒的外貌、氣質與背景羨煞一票圈子裡的未婚女性，也有不少已婚人妻將他當成
鮮嫩欲滴的憧憬對象。但依華家的地位，華主席當然不會在圈子裡尋孫媳婦。不過華家邀
請你，你不去還會沒事？
猴子是不信。
聽到不關自己的事情，黎單反而更興奮用手肘頂著猴子，雀躍道：「欸欸，這型男軍
官誰啊？公然約孫姐去喝咖啡太刺激了，是要演太陽的後裔嘛！」。
「別亂頂啦！」傷口很痛！聒噪女。
「那就不奉陪了。」對方如此彬彬有禮，孫韻也報以微笑。「我正要去買晚上煮火
鍋的材料。」。
「叫猴子去就可以啊，他都在這白吃白喝！」黎單眨著灰黑大眼看著孫韻，眼裡滿滿
「你跟帥哥去喝下午茶啦！」。
猴子惡狠狠瞪著黎單暗叫：干我屁事。
「好。」貴公子擺手示意，不苟言笑的侍衛遞上一封信置於冰清門櫃台，「這是我私
人聯絡方式，希望限與我合作的對象使用。」。
孫韻聳聳肩。「我不敢保證不會走漏。」。
「我相信你才會給。」華焰鋒瀟灑地轉身離去，大庭廣眾下約女孩出門被打槍仍從容
不迫、風流倜儻。
華焰鋒就像個天生的勝利者。
「甚麼人？」。
司機一個箭步護在主子面前，拔出腰後甩棍。大聲喝斥：「給我出來！」，現場眾人
一頭霧水。直接參加美式足球隊都沒問題的司機，朝著賓士車微開車門的後座大吼威嚇。
自家車上有甚麼人他不知道？
「華先生何不留下來一起吃火鍋呢？」司瑜緩緩打開車門下來。
牛仔褲、格子衫與俐落馬尾看似尋常家少婦。但凌人氣勢如大帝出巡下轎時那樣威風
。司瑜浮腫的眼袋像三個月沒睡好覺，但眼神鋒利得像會扎人。
司機頓時噤聲，好像手上拿的是半截甘蔗而不是甩棍。
「任意門大姊好酷喔，到底怎麼做到的？」黎單倒是完全沒被嚇唬，高聲嚷嚷著：「
好神奇，跟哆啦A夢一樣！」。
明知道越神通廣大的咒術條件越嚴苛；越法力無邊的神魔需越多供奉。但猴子還是懷
疑：只要有一扇被定義是「門」的東西存在，司瑜能出現在「任何她想出現的地方」。深
不可測的「門咒」。
相較于英雄與華家，猴子覺得司瑜這女人更加駭人。
「華先生可否賞光？」她的聲音細細小小但每一個嗓門大比她的人，都十分專心聆聽
深怕漏掉一個字。司瑜冷若冰雪瞅著小祝融，火焰也許都要凍結了。
「不了，我還有要事在身。」華焰鋒俊美的臉龐閃過驚懼與不安，但很快恢復雍容華
貴的微笑，畢竟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司小姐真是好身手，將門家秘咒發揮得隨心所欲
。佩服、佩服。」。
「過獎。」司瑜的表情傲然完全沒有謙虛的意思。「不如留下來吃火鍋，跟我家孫韻
深入聊聊如何？我完全不介意喔。」。
「這…」能言善道的華焰鋒在司瑜面前宛若孩子，氣氛頓時陷入僵局。
「這些帶回去給華家軍弟兄喝吧，大家都辛苦了。」，劉添丁突然提著兩大袋半冰微
糖的西谷米奶茶打斷對話，笑得溫暖又燦爛。冰清門大放送時間。
這臺階給得正是時候。
華焰鋒示意緊張兮兮的司機接下飲料。「多謝劉先生。」，言畢後風度翩翩與眾人揮
手道別，臨別不忘朝著孫韻點頭致意。
孫韻也含笑回禮。
「媽媽我又輸了，你跑好快！」。
司瑜五歲的兒子裴寶從街尾滿頭大汗奔來。母子倆大概在玩誰先回到家裡的賽跑遊戲
。
「輸了晚上要乖乖喝一整杯牛奶。」爸爸捏捏兒子的臉將他牽進去。司瑜戴著黑框眼
鏡充滿知性美，但眼神如老鷹俯瞰小白兔：看著賓士車離開小街。
猴子鬆了一口氣。
大家就地解散，該幹嘛就去幹。準備晚上吃火鍋慶祝陳天佑康復。
那一個尋常的午後，2018年「殲紅六人小隊」的成員恰巧在冰清門裡外齊聚。相隔
1988年的華煌晴、鄭海納、賴明月、于英雄、南宮喜鵲與羅蠍活躍之三十年後，驅魔修者
有了新的傳承與選擇。
最終赤潮的巨輪即將碾壓而來。
Ж
棋盤展開。
除了卒，黑方棋子皆已就位。
後手的對弈者仔細端詳著黑子。
Ж
上一篇太沉重，這篇來點日常均衡一下
到這篇為止算所有主要角色都已露臉~我不知道哪些比較受歡迎或被討厭
~就盡量讓每人都有機會說他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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