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Qorqios (詩人Q)
2025-10-16 23:53:38來源:[中國] 澎湃新聞 | 徐瓊玉 2025年10月11日
外國文學出版中心主任姚燚老師在員工群裡發布拉斯洛獲獎的消息時,我剛做好了飯菜,
正準備動筷子,打開群聊看到喜訊,剛好是19:02。我立刻停止吃飯,開始加入這場出版
圈與媒體圈的狂歡。
其實最近半個月以來,我一直有一種強烈的期待,希望這位匈牙利作家能夠拿到今年的諾
貝爾文學獎。一來這幾年諾獎時常爆冷門,讓人摸不著頭腦;另一方面,入職譯林出版社
8年,我社作者能夠拿諾獎,且其作品已經出版並做過一系列的推廣,也是我作為營銷編
輯、文學愛好者的一個心願。
非常幸運,克拉斯諾霍爾卡伊·拉斯洛的《撒旦探戈》,是我於2017年剛入職不久後就跟
進相關營銷推廣工作的一本書。
我其實一開始很被這本書的封面設計吸引。首先,封面配色選用紅與黑,再點綴上金色的
「貪食蛇」圖案,整體畫風既神秘又簡潔。
此後,作家阿乙老師在閱讀沙龍活動上分享了本書內容與封面的關聯。在他看來,《撒旦
探戈》中充滿了連綿不絕、排山倒海的長句,有時甚至好幾頁都沒有分段,最後才以一個
句號完結。這其實和封面上的「貪食蛇」圖案形成了某種「互文」,是封面對內容隱喻與
自然展現的典型案例。當然,這個圖案的閉環設計本身也呼應了《撒旦探戈》中故事周而
復始的情節。
而「貪食蛇」原本是我們耳熟能詳的經典遊戲,沒記錯的話,是頗具巧思的阿乙老師將這
個概念套用在《撒旦探戈》的封面圖案上。
補充說明,《撒旦探戈》的封面裝幀設計師是我社的美編室主任、金牌設計師韋楓老師,
他曾經設計過不少讓人眼前一亮的好書封面,獲獎無數。
說完封面,再回到內容。其實《撒旦探戈》這本小說以及匈牙利名導貝拉·塔爾據此改編
的同名電影(片長7個多小時!),我都沒有完整看過。
但是時隔7年,我仍然記得每次翻開這本書時,那些循環往復的長難句和對村莊的描述帶
給我的震撼與神奇「魔力」。譯者余澤民老師在序言中的率性感受,也讓我每次讀到都忍
俊不禁:「譯稿發出去後,我跟責編抱怨:『簡直就要憋死我了!現在我真想跺腳,喊叫
,砸東西,摔書,再也不想看到它!』」的確如此,無論是寫作、翻譯還是編書,有些時
候過程總是漫長又痛苦的。
其實,當年在跟進這本書的行銷工作時,最打動我的,是與譯者、活動嘉賓以及責任編輯
的交往與互動。拉斯洛固然是浪漫、可愛、充滿激情與反叛意識的人,譯者余澤民老師也
不遑多讓。諾獎公布後,我曾與《撒旦探戈》的責任編輯王珏聊起“獲獎感悟”。王珏老
師說,《撒旦探戈》帶給她的一個重要收穫,是能夠結識像余澤民老師這樣專業、溫和、
真誠的朋友,他是她心目中最優秀的譯者和知識分子的典範。
在我看來,余澤民老師身上最突出的一個特點,就是“靈性”。如果“脫口秀大會”請余
老師去講段子,我想他一定會妙語連珠、爆梗百出,這裡先按下不表。當然,他年輕時的
“搖滾青年”風采也十分迷人。
布達佩斯時間與北京時間的時差是6小時,他在當地時間晚上11點多回覆了我的消息,並
預告了接下來將回國為拉斯洛的兩本新書《溫克海姆男爵返鄉》《赫爾施特07769》進行
一系列推廣活動。
余澤民老師素有“匈牙利文學代言人”之稱,他於1989年畢業於北京醫科大學(現北京大
學醫學部)臨床醫學系,1990年代初定居匈牙利布達佩斯。匈牙利政府將“匈牙利文化貢
獻獎”頒給余澤民時,授獎詞中提到:“他一個人相當於一座機構,匈牙利當代文學通過
他得以在中國佔有一席之地。”余澤民是中國進入21世紀以來最重要的匈牙利文學翻譯家
,20多年來譯書20餘部,包含馬洛伊·山多爾、克拉斯諾霍爾卡伊·拉斯洛、凱爾泰斯·
伊姆雷等人,是“與匈牙利無法分割的一個中國名字,更是中匈文化交流方面‘無可替代
的重要角色’”。
他與拉斯洛的交往過程也令人十分動容。2017年11月,《撒旦探戈》中文版剛出版不久,
我們在北京庫布里克書店舉辦了一場新書沙龍活動。活動現場,余澤民談及拉斯洛在家中
舉辦的一場沙龍:
“拉斯洛非常喜歡在家中舉辦沙龍,和朋友們聚在一起,談文學,談音樂,或者有時什麼
都不談,大家靜靜地坐著看日落。有一次是拉斯洛的生日,碰巧也是春節。吃完飯,拉斯
洛拿出一本匈牙利漢學家寫的書,開始念,念中國的春節是怎麼來的,然後再講述自己對
中國的一些記憶。非常自然地,大家開始談論關於中國、關於春節的話題,然後拉斯洛拿
出他1991年從中國帶回匈牙利的一盤梅蘭芳唱的《宇宙鋒》磁帶。當時我特別感動,因為
那時我還不太會講匈牙利語,也不太清楚他們談論的細節,但能聽懂大致在說什麼。看到
這麼多人談論我背後的文化,那一刻真的特別感動。”
正如責任編輯王珏所說,余老師是專業、溫和、真誠的朋友。在我們這些後輩面前,余老
師不僅一點架子都沒有,還非常幽默。舉個例子,2018年春天,我們在先鋒書店舉辦《撒
旦探戈》《燭燼》新書分享活動,時間安排在4月1日,思維靈活的余老師立刻調侃:“剛
發現,是愚人節啊。”我們又聊到作家阿乙的著作《早上九點叫醒我》活動時間甚至安排
在不久後的清明節,余老師更是語出驚人:“他的書適合在清明,收屍……我開始擔心明
天沒人來,清明來太多人,畢竟這年頭重口味的多。”
最後講一個關於拉斯洛名字的小插曲。2017年我剛畢業不久,在我社當時的市場行銷部擔
任行銷編輯,和同期負責《撒旦探戈》的編輯部行銷編輯西子卡,都非常熱衷於記一些作
家或小說人物的名字,比如《卡拉馬佐夫兄弟》裡的卡拉馬佐夫兄弟分別叫什麼,比如拉
斯洛的姓氏克拉斯諾霍爾卡伊究竟要怎麼記才能記住。當然,雖然死記硬背了好幾遍,現
在依然記不住,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一致認同這個簡約又經典的名字翻譯,一定是經過深
思熟慮、千錘百煉的,畢竟,余澤民老師的譯文與匠心,很早就令我們折服。
自從2012年我國作家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中國讀者對諾獎的熱情與好奇心逐漸被沖
淡(不過從歷年我社有關諾獎的推文瀏覽量數據來看,關注這一獎項的讀者基數仍然可觀
)。但身在出版行業,身在一家以外國文學作品起家、向來有著廣闊國際視野的出版社,
我們始終關注著諾貝爾文學獎。
最後,預祝本屆諾獎作者的作品“大賣”!
(本文作者:徐瓊玉,譯林出版社新知文化出版中心行銷編輯,研究生畢業於華東師範大
學中國語言文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