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少女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雙手被固定在兩側上，冰冷的質地，像是手術
台一樣的金屬椅子。
她掙扎著同時，看見一個黑影緩緩的走到她身旁，抬頭一看，一襲白袍像是科學家的穿著
的男人，黑色的長髮隨意的紮在身後，神態頹廢，但是長相冷峻。
他拿出了一個注射器，玻璃管裡裝滿琥珀綠色的液體，清澈的在燈光下淡淡的散發綠色的
光茫，男子平靜的將液體從少女的手腕注射，無視少女驚恐的尖叫。
少女眼睜睜的看著液體注入體內，隨著血液蔓延全身，像是血液被點燃，每個細胞都燒起
來似的，疼痛幾乎讓少女昏厥，注射的地方迅速長出綠色的葉子，長出的範圍大概是直徑
十公分的圓，猶如一朵綠色的花，中間還有一點像血液一樣鮮紅的小珠。
少女嘶吼著，痛苦的扭曲，皮膚漸漸的變成琥珀綠，晶瑩微透明，像琉璃一樣，四肢也變
形纖長，五官臉型也變得精緻深邃，但少女看不見這一切，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塊被燒得
精光的黑炭。
過程大概持續了五分鐘，但卻像一輩子一樣漫長、煎熬，結束時少女已經失神，意識恍
惚，全身脫力，虛弱的動不了。
「最美的花—」
剛才給少女注射的男子匆匆的解開束縛少女的鐵環，將她打橫抱起，快步且無聲的移動到
黑暗的角落，暫時將少女放在一面鏡子前，少女麻木的看著鏡子、看著鏡子裡的女人，背
著光，美得令人屏息，大大的雙眼空靈的眼神，深邃的五官，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仙女，但
是在仙女的背後，她看見一整排的實驗設施，數不清的少女都被注射了液體，痛苦的掙扎
，葉子蔓延全身，從她們扭曲的身體竄出，失控的長滿整個人，從眼睛、嘴巴、耳朵，所
有地方迸出來，直到那些少女停止抽蓄，翠綠的葉子立刻凋零。
殘酷的畫面和眼前的仙女，憂鬱的眼神，沒有任何光線能照亮。
少女漸漸的理解了，這裡是做什麼的地方，同時意識也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當她再次睜開眼，模糊的視線緩慢的聚焦，灰色的天花板，老舊的電扇靜靜的轉動著，少
女努力的想轉頭，想看清四周，但只有雙眼能自由轉動，全身都虛弱的使不上力，她疲憊
的再次闔上眼。
「***」
男子在少女身旁跪下，動作很輕、很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撫摸著少女手腕上的花，低
聲呢喃，不久又靜靜的離開。
直到少女醒來，體力稍微恢復，能夠挪動身軀，她顫抖的撐起上半身，終於看清楚自己的
周遭，她在一張柔軟的黑色皮革沙發上，一個輕柔的觸感滑落到腰間，是一條鵝白絨毯，
沙發旁擺了一張離自己很近的茶几，上面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巧克力，淡淡的香味飄散在
這個灰色的空間。
這才發覺自己飢腸轆轆的她，伸出纖細的手，握住白色的馬克杯，往自己的臉靠近，一杯
液體跟馬克杯的重量竟然讓她幾乎使盡全力，杯子晃動的激烈，連裝的八分滿的液體都濺
出，眼看就要送到臉龐的杯子卻不爭氣的從手上滑落。
沒有發出預期的破裂聲，一隻白皙的手接住了即將摔破的杯子，熟悉的白影飄起，穿著白
袍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少女身旁，彎腰握著杯底，冷冽的雙眼掃過少女，她不自覺的打了
個寒顫，膽怯的低頭，她想起來了......面前的男人，就是將她變成如此的人，男子靜靜
的，把杯子舉到少女嘴邊，緩緩的將液體倒進她嘴裡，動作輕柔像是在呵護脆弱的花朵般
，耐心、沉著。
從那次開始，男子定時會送食物到少女眼前的桌上，直到少女漸漸恢復體力，終於有一天
。
「為什麼」
「這樣對我」
少女終於受不了，自己像是被栽培在溫室的花一樣，一直待在這個二十坪大的房間、待在
這張沙方上，她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這樣對待，包括那痛苦的經歷，還有自己的模樣。
男子不曾回答，少女看不透男子，不管幾次，望進他眼裡只有一片冰冷，從來沒有任何表
情，像是人偶一樣，好像操作的人在遠方，眼前的男子沒有任何溫度。
一天當男子不在的時候，少女試著動了自己的下半身，一直以來都只有上半身在活動著，
沒想到兩腿像鉛塊一樣沈重，她拖著自己的腿，擺到地上，雙手撐著兩旁，努力的想站起
來，她扶著茶几撐起了上半身，兩腿不聽使喚的一步也不願意移動，她扶著茶几拖著雙腳
，接著扶著沙發，才不到五步的距離，她已經汗水淋漓，最後終於雙手無力，失去支撐，
整個人重重的摔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雖然有緩衝，但撞擊的力道還是讓她痛的皺起眉頭
，她終於發現，現在這個身體，非常、非常脆弱，不過說起來，剛到這裡時地上好像沒有
地毯。
少女在地上匍匐前進，狼狽的爬著，終於爬到那面落地窗前，就為了一看窗外的景色。
「啊，陽光」
倚靠玻璃，沐浴在陽光下，少女心滿意足的闔上雙眼。
雖然男子沒有說過任何話，但少女憎恨那個男人，自己遭到那種對待，看到那個實驗的地
方，那些人，她就不禁渾身發抖，兩行淚滾落臉龐，男子是惡魔，囚禁她的惡魔。
少女這樣想著，又再次睡去。
「想出去」
夢裡少女在鳥籠裡，向外面的天空、向著陽光伸出了手。
那晚少女醒來時，身上蓋著絨毯，地毯上放了枕頭。
在那之後，房間裡突然多了一張輪椅，少女也總是睡在地上，某天在用餐完後，男子將少
女抱到輪椅上，推出了落地窗外的花園，奇怪的是，看得見天空，卻感受不到風，看得見
太陽卻感受不到溫暖，雲朵像壁畫似的，靜止在空中，花、草、土壤的味道，完全聞不到
，這個花園猶如人造般，一切都看起來很真實，卻有一種違和感。
「這不是真的」
男子輕嘆了一聲，沒有理會少女的話。
雖然男子偶爾會帶少女去花園，但她發現，男子都是從另一扇門進來的，休息的時間越久
，一天中少女清醒的時間越長，但她有時會裝睡，偷偷觀察男子進來的時間，有一次男子
在花園接到一通電話，不發一語的把她安置回房間，匆忙的離去，忘了關上門。
好奇心驅使她爬上輪椅，獨自離開這個房間，離開這棟房子，但是外面的風景卻讓少女再
次感到絕望，天空是灰的，雲朵是黑的，黑色的雨不斷落下，空氣充滿漂浮的粉塵，黑色
的道路，沒有任何樹木、植物的存在，泥巴是黑的，地上的水灘像墨一樣。
路上的行人都病懨懨的，不管少女往哪去，眼前都是一片灰濛濛的、抑鬱的景象。
下一個轉角，一座突兀的大樓，座落在一片荒蕪的空地上，四周排放著大量的化學物質，
仔細一看是綠色的液體，像顏料一樣濃稠，散發的味道聞起來像植物的汁液，少女的胃不
停的翻騰著，她摀住自己的嘴抑制想吐的衝動。
她知道，這裡一定是當初那個改造她的地方，因為這種沒由來的恐懼，是從身體傳來的。
大樓的門開啟，一輛貨車倒車出來，轉彎往左，停在一個巨大的鐵槽前，升高、傾斜，咚
隆咚隆的倒出一堆「雜草」，雜草裡有些混著四肢或頭，全部落進鐵槽，這還沒完，鐵槽
沒多久就被啟動，轟隆作響，裡面的雜草立刻被捲進尖銳的攪碎機裡，不一會兒就從底部
的管子流出，少女見到這一幕不禁渾身顫抖，眼淚撲簌簌的落在大腿上，一想到自己的命
運跟她們只有一線之隔，就崩潰的不能自己，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貨車開走後，大門又再次開啟，又運出一斗櫃的雜草，正要倒進鐵槽時，一個男子快步走
出來，追上卡車，阻止了悲劇發生，定睛一看那名男子，就是經常進出房間的男人，少女
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她都誤會他了。
男人對著貨斗指了幾下，貨車司機下了車，搬了個梯子，爬到貨斗邊，一手抓出了一具雜
草，那具雜草已經有半張臉都被植物覆蓋，但是貨車司機把她拖出來，男子好像講了什麼
，貨車司機突然拿出一把刀，俐落的將雜草的右手砍下，遞給男子，他點點頭，貨車司機
就把那具雜草扔回貨斗，繼續他的流程。
少女看見了一切，男子手上拿的，雜草的右手，是完整的長了一圈葉子，還有紅色的珠子
，但其他部分的身體失敗了，所以只取需要的部分。
這次少女再也憋不住自己的聲音，癱坐在輪椅上，摀著臉嗚咽的抽蓄，黑色的雨不斷落下
，悲傷的啜泣，覺得自己根本不是真的活著，她只是令人擺佈的道具，他照顧她，只是因
為她是「完整的」，因為她手上長了一朵完整的花。
恍惚之中，一個黑影又來到身邊。
醒來時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男子坐在她眼前，她想起自己擅自離開房間，不知道會有
什麼後果，整個人就像石頭一樣定住，動也不敢動，但是男子遲遲沒開口。
「告訴我」
「為什麼」
少女再一次問了一樣的問題，但這次她的聲音顫抖的很厲害，就像她的理智一樣不安，她
沒有任何期待，甚至希望這男的可以像處理掉那些雜草一樣，除理掉自己。
男子把放在桌上的資料夾推到少女面前，少女遲疑了一下，便用顫抖的雙手緩緩拿起資料
夾，開始讀裡面的內容。
‘人體植物栽培’
‘適合的少女作為培養皿，以培育出“紅株”
‘作為新生代植物DNA繼承’
‘紅株可以在任何環境發芽’
“—達芙妮計劃”
資料夾唰的一聲滑落手中，怎會有如此殘酷的生化實驗，少女兩眼無神，臉色鐵青，男子
靜靜的俯身撿起散落的資料。
「我受夠了......」
少女發瘋似的，拿走放在桌上的鋼筆，狠狠的往自己纖細的左手，長著花朵般的葉猛刺，
鮮紅的血立刻從傷口滲出來，不斷流淌—
她愣住，看著他的手。
他纖細骨感的大手早一步覆上她想刺傷的手腕，她沒有鮮紅的鮮血，她只有透明微綠的體
液，他沒叫出聲，甚至他沒發出任何聲音，冷冽的雙眼微微瞇起，總是面無表情的他，第
一次抿嘴、皺眉，血液無聲的滴到白色的地毯，他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手腕上的葉，被鮮
血染紅，像一朵綻放的鮮艷的紅玫瑰。
「......痛...嗎...」
她慌了，這是她第一次傷害別人，而且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那紅株就這麼重要
嗎？果然自己只是一個為了社會對大趨勢而創造的道具，多麼可悲啊。
「謝謝妳」
男子突然冷不防的說了一句很不合邏輯的話，少女傻住了，這時候為什麼要說謝謝？
然後男子用另外一隻沒受傷的手，拿起資料，起身離開房間，留下一臉茫然的少女。
隔天醒來，少女睜開眼就看見三球毛茸茸的東西，一個有粉藍色的條紋、一個有橘黃色的
條紋、一個有粉紅色的條紋，那是三隻小小的幼貓，就窩在她的身上，當她一起身，三球
小東西也醒了，在她身上打滾嬉鬧著，少女立刻就跟這三隻貓玩在一起，她趴在地上跟貓
兒一起，地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換過或清乾淨了，她玩的不亦樂乎，這是她第一次在
這個地方，高興的笑著，暫時將煩惱拋到腦後。
這時門打開了，男子走了進來，三隻小貓立刻搖頭晃腦的跑到他身邊，他俯身一把撈起三
隻小貓，走到少女身旁，把小貓放進她懷裡，又起身走去拿了放了食物的托盤，全程都是
單手，用他沒受傷的那隻手。
很明顯的那些小傢伙是他帶來的，少女又更疑惑了，為什麼這麼多餘，自己不過是一個高
級素材罷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少女每天都和三隻小貓一起玩，漸漸的開朗了起來，那三球毛茸茸的小
東西為這個灰色的空間帶來溫暖的色彩，當男子推著她去花園時，牠們就繞著她嬉鬧、奔
跑，原本虛假的花園因為牠們的存在而有了活力，她看著牠們，心裡突然浮現出從未想過
的願望。
她想靠自己的雙腳走路，想感受自己的雙腳奔跑在地上的觸感，所以被改造以前的記憶已
經變得模糊，已經不再真實、不像是自己經歷過的，反而像是別人的的記憶。
自從那想法在少女腦海裡浮現，她每天都會扶著桌子，使勁的用自己幾乎麻木的雙腳站立
，但撐住的時間非常短暫，每次跌倒，要再爬起來都十分吃力，不管摔了多少次，她都會
再次強迫自己一定要站起來，有一次她不小心頭撞到桌角，傷口滲出血，她就這樣昏了過
去，睜開眼時頭上已經被包紮好，房間裡再也沒有出現有任何銳利邊緣的傢俱......
男子來到房間待的時間總是不長，有一天當他要離開時，看見少女自己掙扎的站了起來，
他知道上次意外發生的原因了，她失手跌倒時緊閉雙眼，她很怕痛、很膽小，但比起痛，
想站起來的念頭更強烈，男子在她身後，在她摔倒前摟住她的腰，手臂的力道很輕，剛剛
好穩住她，像是一使力就能折斷她纖細的腰。
他的眉頭輕皺，他覺得少女很不安分，總是製造出意料之外的麻煩，很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但當他看進她眼裡時，那空幻的眼眸卻有了一絲微弱的光芒，像孤寂的宇宙第一次出現
了一顆散發微光的星星，靜靜地、柔柔的、緩慢的閃爍著。
他俯身右手扶著少女的腿，正要將她抱起時，她卻不斷的搖頭，晃得自己也暈了，她顰眉
，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
「想自己...走」
他眼神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後停留在她的雙眸，他嘆氣、搖頭。
「拜託.....」
她著急的抓著他有些結實的肩，卻被他手抓下來，左手一使力，她立刻被轉過身，他的右
手握著她的，左手環過她的腰，支撐著她，讓她倚靠在他身上，他控制自己的力氣，牢牢
的支撐著她，卻也未曾弄痛她過。
「謝謝」
少女感激的抬頭看著男子的臉，微微瞇起琥珀般美麗的雙眼，靦腆的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視線對上時，她看見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眼裡除了冷漠還有其
他情緒，那也是他初次看見她的笑容。
她專注的讓自己的雙腿站立，汗水從她的額頭滑落，緩緩的流到頸肩、鎖骨，稍微急促的
呼吸，跳動的脈搏，持續幾分鐘，男子就會讓她休息，但在她堅定的要求下，時間越拉越
長。
每次他來到房間，在她用完餐後總會多花一些時間練習，他總是耐心的，沒有露出不耐的
表情過，應該說他根本沒有表情，有時候練習時少女抬頭偷看他時，他的眼睛總是被眼鏡
的反光遮蔽。
少女在夢裡，夢見自己赤腳在草地上跳舞，和一個模糊的身影，天空是無邊的蔚藍，微風
挾帶著花草和土壤的芬芳，白淨的雲朵緩緩的掠過天空，一個清脆的歌聲，唱著悠揚的民
謠，世界如此美麗。
也許那是她過去的印象編織的夢境，少女如此深信著，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理所當
然的美麗世界，竟然變得如此骯髒、墮落。
她在和小貓玩耍時輕聲地哼著那首歌，渾然不知男子靜悄悄的來到她身旁，眼裡盡是複雜
的情緒。
少女的狀態越來越強壯，雖然仍是很脆弱，但她已經能自己站立，並且搖晃的踏出腳步，
像初生的小鹿似的，還是需要他在一旁攙扶，當她漸漸的走出陰霾，接受自己以及現況，
雙眼再次擁有靈魂時，他看著她神情卻越來越消沈，接電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直到有一天練習時，她因為自己的進步而雀躍的抬頭看他時，他卻鬆開握住她的手，摀住
了自己的眼睛，她美麗的眼睛充滿疑惑的看著他，他的手比以往還要冰冷，溫熱的水珠順
著皮膚滴落。
少女的手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她將他遮在眼前的手輕輕的扳開，卻看見了他憔悴的面容
，看見他灰藍色的雙眼，原本沉著冰冷的眼神，卻如此茫然、無助，滾燙的淚水靜靜的從
眼筐滲出，他終於崩潰的鬆開手，整個人踉蹌的向後倒，直到撞到牆壁，脫力的靠著牆壁
下滑，跌坐地上，她從沒見過男子這麼脆弱的模樣。
在她眼裡男子一直都不斷的支撐著她，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曾鬆手。
如今少女像是看見最初的，鏡子裡的仙女那樣悲傷的眼神，她跪在男子的面前，顫抖的伸
出手，將他擁入懷裡，因為她知道如果放著他不管，一定會像過去的自己一樣自暴自棄。
「怎麼了？」
「對不起」
男子用有些哽咽的聲音，低聲對少女說。
少女不懂他為什麼道歉，但他這麼悲傷的說，不管做錯了什麼事，一定有真心在悔過，她
想安慰他，於是她緩緩的說。
「沒關係...」
「不，不要原諒我—」
少女一開口卻立刻被男子拒絕，他甚至將少女的雙臂撥開，輕易地掙開了她的懷抱，少女
的力氣遠遠不及男子，所以她只能眼睜睜的看他把自己推開，他的手像老虎鉗一樣緊緊抓
住她的手，彷彿在宣洩自己的罪惡感，直到少女忍不住因為疼痛而皺眉，男子才突然鬆開
手，他不能弄傷她，但少女的手臂已經有兩道紅色的勒痕。
男子慘白的臉上，有兩道深深的黑眼圈，掛著兩道淚痕還有一些汗水，他的喘息聲斷斷續
續的，漸漸變得小聲，他視線模糊，雙眼再也無法對焦，在他闔上眼的前一刻，看見的是
少女擔憂的雙眸。
她膽怯的伸出手，摸了男子的額頭，他發燒了，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也一直
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導致他一崩潰完就用盡力氣昏睡，但是既使是昏睡的男子，少女也沒
有力氣能夠將他移動到沙發上，於是她把絨毯拖過來替男子蓋上，自己則捲縮著身子躺在
地毯上。
她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瘀痕，竟然有一個念頭，這是她唯一感受到他的觸碰是有溫度的，不
像之前，動作再怎麼輕柔，都不帶任何情緒，純粹像是對待柔弱的花朵一樣的謹慎。
但這次不同，男子終於用看待人的眼神、對待人的情緒，抓住她的手，他似乎跟之前判若
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夢裡他赤腳奔在草地上跳舞，和他的美麗母親，天空是無邊的蔚藍，微風挾帶著花草和土
壤的芬芳，白淨的雲朵呀緩緩的掠過天邊，母親清脆的歌聲，唱著家鄉的歌謠，世界如此
美麗。
當男子醒來時，他看了一下時間，竟然睡了一整天，少女捲縮在角落，男子起身，離開房
間後，又立刻回來，手上端著食物，等待少女醒來，她一定餓壞了。
他不能再因為自己的墮落而傷害她，也必須告訴她實話，每次他看見她的笑容，還有她單
純善良的靈魂，他的心就一陣刺痛，因為自己就是讓一切悲劇開始的源頭，然而他卻到現
在才清醒。
男子沒有資格擁有少女，自己是如此可恨的存在，如果讓她知道一定也不想見到他，一想
到這，他感到胸口像有一塊大石頭壓著似的喘不過氣，他連被她安慰的資格都沒有。
但也不能放少女一個人，她會活不下去，她那麼孱弱、纖細、美麗，當他不在少女身邊的
每一秒，幾乎都在擔心她又把自己弄傷，既使如此自己也不過是個偽善者，這麼做的一切
都是為了自己，男子現在非常厭惡自己，甚至如果少女說想要他死，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跳
進除草機，讓他粉身碎骨，只要能贖罪，他什麼都願意。
少女醒來，發現房間裡已經沒有男子的身影，她拿起擺在一旁的餐盤上的食物，靜靜的吃
著，那毯子還殘留著餘溫，他應該是在自己醒來前離開的，等到下一餐時，男子應該會出
現吧，她等著，以前從不在意的時間，原來流逝的如此緩慢；她等著，下一次他進來房間
時，一定要問清楚。
當她睡著，再醒來時，食物已經擺在一旁，男子趁她睡著時放的，已經好幾天了，她沒有
見到他，好像男子刻意不讓自己在她清醒時遇見，偏執狂，這個荒謬的想法在她腦海裡浮
現。
而那個美麗的夢也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她幾乎已可以記住所有細節，唯一看不清楚的就是
那個握住自己的手的身影，高大的身影彷彿溫柔的笑著，牽著她的手，帶著她旋轉，腳邊
滿是如陽光般盛開的非洲菊，一定是生意盎然的春天吧。
少女的疑惑一天天的增加，胸口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漸漸的快溢出來似的，這個房間自從三
隻小貓出現時，變得溫暖有趣，他每天的來臨，都像空氣一樣無聲的，猶如應該存在的存
在，不管她是否恨她，他總是靜靜的來、靜靜的去。
然而現在男子突然不出現了，那些遙遠的日子，本以為自己行屍走肉的度過，但其實都在
她心中留下痕跡，那些悲傷的記憶現在想起來卻帶著一絲溫柔，因為他一直默默的照顧著
她，就算自己像廢人一般，只是個成功的實驗品。
男子崩潰後消失，卻讓她開始在意他的事，然而在這個空間她什麼都做不了，她開始翻閱
房間裡，以前完全不吸引她的書櫃，曾經她翻開一本書，裡面卻是生物百科，密密麻麻的
小字，看一眼就頭暈。
她開始翻閱書籍的第三天，看到一份附照片的名單。
“達芙妮計劃第三次實驗對象”
“共計300具實驗體”
“第一梯......第二梯......第三梯......”
她一頁頁的翻著那些照片，看到許多少女，她們幾乎都和她同齡，每個人都被編號，從
001看到100，再看到200，完全沒有認識的面孔，翻到第三梯時，她立刻認出了那些在鏡
子裡看見的其他少女，勾起她當時的回憶，那些女孩怎麼淒慘的下場，最後被扔進除草機
......少女又忍不住哽咽。
她想起自己應該恨男子、恨到骨子裡，也絕對不能原諒他。
本是應該這樣想的，但少女卻怎麼也無法再像當初一樣，把男子當成罪大惡極的惡魔，不
停的在心裡詛咒他下地獄。
“達芙妮計劃第三次實驗結果”
“各實驗體結果......”
那些被拿來實驗的女孩，照片上幾乎都被蓋上紅色的印章，上面的字樣是「失敗」，還有
極少數的被蓋上「局部」的紫色印章，編號300上面卻沒蓋章，她的目光停在上面很久，
思索著─
第一次貼文發表創作>_<
謝謝看完第一篇的讀者們~~
耀西可愛到爆炸<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