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20年前預言「中國不可能和平崛起」！《朝日新聞》專訪米爾斯海默：美國難以協防
台灣，東亞恐爆發「有限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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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謙 2020-08-12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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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日美軍在日本三澤基地上演「大象漫步」，顯然是對近日不安分的北韓展現肌肉。（駐
日美軍臉書）
美國國務卿龐畢歐7月底在尼克森總統圖書館的演說「共產中國與自由世界的未來」，被
各界解讀為中美新冷戰開打的官方檄文。龐畢歐正式放棄美國數十年來對中國的「戰略交
往」（strategic engagement）策略，下定決心聯合民主國家共同對抗北京，這也意味著
中國喊了十多年的「和平崛起」宣告破產。其實早在2001年出版的《大國政治的悲劇》中
，米爾斯海默就準確預言了北京無法和平崛起、中美兩強難以並立。這位國際關係大師日
前接受《朝日新聞》專訪，分析情勢日益緊張的中美關係。
著有《站上十三億人的頂端：習近平掌權之路》的朝日資深記者峯村健司，日前對米爾斯
海默進行專訪，兩人談及中美之間的矛盾激化與衝突背景，米爾斯海默也對美國在東亞的
動態做出最新預測。峯村健司問到，歐美與日本數十年來期盼「透過交往讓中國變得富裕
，民主化等改變就會應運而生」，但中國的局勢顯然沒有按照這套劇本發展，反倒是米爾
斯海默二十年前在《大國政治的悲劇》中，準確預測了「中國不可能和平崛起」、「中美
之間將產生對立」，為什麼會發生如此落差？
誰是米爾斯海默？
現年72歲的芝加哥大學政治系教授米爾斯海默（John J. Mearsheimer），是國際關係學
界舉足輕重的大師。他的扛鼎之作《大國政治的悲劇》（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從國際關係的理論與現實，推翻了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藉由
《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之人》（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1992年）傳達的
樂觀氛圍。當時蘇聯解體、冷戰告終，民主政體紛紛開花結果，但米爾斯海默提出「攻勢
現實主義」（offensive realism），認為世局不會那麼容易。
米爾斯海默認為，國際表面上的和平繁榮只是大國政治角力的短暫平衡，其實國際政治的
悲劇本質不變。因為在世界政治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大國，無法確定其他國家的意圖，只得
不斷擴張權力成為霸權自保。因此霸權之間的競爭，很可能導致下一次衝突與戰爭。《大
國政治的悲劇》出版後，美軍在阿富汗與伊拉克的戰事陷入泥淖，俄國對烏克蘭步步進逼
，中國在高喊「和平崛起」之後，仍對東海、南海、台海動作頻頻，並且藉著「一帶一路
」之名，試圖把影響力伸的更遠。如今看來，米爾斯海默對時局的掌握似乎更為比福山更
為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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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
美中對立的根本原因：中國崛起
米爾斯海默在電話訪問中表示，其實早在上個世紀末，中國開始成長之際，美中之間的對
立就已經揭開序幕。尤其是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之後，中國經濟開始快速成長
，如今已然成為強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更試圖成為亞洲霸權，但美國對此當然不能容忍
，美中關係於是走入根本性的轉捩點。米爾斯海默強調，無論是新冠病毒或者是雙方的意
識形態差異，都不是美中關係發生變化的根本原因。真正的原因還是中國崛起成為強國，
美中之間的實力關係發生變化，加上利害關係相互衝突，競爭才會更加白熱化。
由於今日的美中關係不像冷戰時期的美蘇關係那般斷裂、疏離，峯村健司質疑美中雙方是
否真的會發生衝突。米爾斯海默以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歐洲關係為例，當時許多專家也曾
研判，歐洲各國的經濟相互依存關係正在深化，因此不可能發生戰爭。從結果來看，這樣
的推論全然錯誤，大戰依舊席捲歐洲。如今美中交往雖然密切，但歷史證明，當安全保障
的對立激化，經濟合作的關係就會崩解。況且美國現在正對華為等中國企業實施制裁，雙
方在經濟關係的對立也日益嚴重。
「美國不會跟任何國家分享權力」
峯村健司提到，解放軍將領曾向美方提議劃分太平洋的勢力範圍，美國是不是有可能承認
中國在亞洲的支配性地位？米爾斯海默對此給了一個明確的答案：不可能。他認為美國不
會跟任何國家分享權力，直到現在，美國也一直跟試圖成為區域霸權的日本、德國、俄國
進行鬥爭。假使允許中國稱霸亞洲，那麼他們便會開始對中南美、歐洲進行干預。美國為
了防止此種事態發生，當然會進行對中國的圍堵與封鎖。
至於中美新冷戰的打法，會不會採取美蘇舊冷戰的格局？米爾斯海默認為，美蘇冷戰的關
鍵之一，是雙方都有數以千計的核武在歐洲形成對峙，因此爆發全面戰爭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中國目前擁有的核武遠遠比不上前蘇聯的規模、更談不上毀滅世界，舊冷戰時期的核
威懾理論今日根本派不上用場。因此如今美中兩國最可能爆發衝突的南海、台海、東海這
三個地方，出現戰爭的可能性要比冷戰時期來得更高。
解放軍恐發動「有限度核戰」
峯村健司對此質疑，雖然中國的核武無法與前蘇聯相比，但美國的核武數量舉世第一，東
亞各國也受到美軍「核保護傘」庇蔭，如此一來這個區域發生戰事的可能性，不是應該很
低嗎？米爾斯海默對此推論不予認同。他認為這個區域如果不幸爆發戰事，戰局又對中國
不利、或者美軍未能進行干預，中國很有可能動用核武。但是中國核武的發射目標並非美
國本土，而是對大海進行威嚇發射，也就是所謂的「有限度的核戰爭」。米爾斯海默強調
，美國在東亞的盟國，與中國之間的軍事關係處於失衡狀態，因此美軍的核武不一定對中
國產生威懾效果。
那麼米爾斯海默怎麼看待川普政府的中國政策呢？這位「攻勢現實主義」的宗師級學者認
為，美國的對華政策並非等到川普才變得強硬，而是在歐巴馬總統提出「亞洲再平衡」戰
略時，就已經發生決定性的轉變。不過他認為川普對中國所採取的封鎖行動是正確的，而
且川普政府也理解在經濟上對中國施壓至關重要。但米爾斯海默指出，川普政府對於日本
、南韓等盟友採取敵視態度，這讓美國在亞洲難以扮演領導性角色，而這一點對於封鎖中
國不可或缺。如果拜登贏得年底大選，美國與東亞盟友的關係將可得到修復，屆時的民主
黨政府也將延續川普的對華政策。
美國會協防台灣嗎？
峯村健司在訪談中提到米爾斯海默在2014年發表的一篇文章〈向台灣說再見〉（Say goo-
dbye to Taiwan），米爾斯海默在該文提出台灣夾在兩強之間，美國希望將台灣拉入對抗
中國的聯盟中，但由於地理的相近，當中國與美國互相競爭投射軍力到台灣，中國一定會
贏。美國為了避免升高核武威脅，甚至可能放棄台灣。峯村健司想知道，米爾斯海默是否
依舊認為，美國在關鍵時刻不會協防台灣？
米爾斯海默表示，他確實無法想像美國能夠容忍中國武力統一台灣。問題是，如果中國繼
續成長，甚至成為一個更為強大的國家，美國確實可能無法防衛台灣。峯村健司質疑美國
在1995到1996年的台海飛彈危機中，確實曾經派遣兩艘航空母艦牽制中國，此事是否推翻
了米爾斯海默的假設？但米爾斯海默指出，由於中國的飛彈性能持續增強，因此如果今日
再次發生類似狀況，他不認為航空母艦能夠發揮20多年前的效果，因為美軍航母可能只是
解放軍飛彈的目標。尤其台灣在地理位置與中國靠近，這對想要協防台灣的美國來說是個
難題。